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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的女儿!高欢扫一眼侯景,惊愕的表情显示出他也刚知道。
尔朱歌明眸一闪:“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刘贵啊了一声,表示明白,替她向大家解释“嘿嘿,我小时候也成天想逃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却被我爸爸抓回来揍了一顿。”
高欢不认为事情如此简单:“为什么不让爹爹带你出去?为什么要独自逃走?”
尔朱歌撇撇嘴角,平息心中委屈:“他太忙,没时间。”
刘贵笑着点头:“贺六浑,你用脚跟想想也知道,尔朱大将军哪有时间出去玩?”
“既然大家想走,我们就走,可是去哪里?”高欢看出尔朱歌的犹豫,猜到她心里一定隐藏秘密,换种方式继续测试,只要她说出目的地,便能猜出她逃跑的原因。
斛律金双手拢向篝火,声音响亮振动积雪:“我们敕勒人在几百年前居住在漠北大湖四周,不断向南迁徙,因车轮高大故有高车之名。在我出生那年,首领阿伏至罗率众十余万西迁,在车师建立高车国,我听族人辗转相传,一直想去高车国看看自己的国家。”
侯景摇头取笑斛律金:“没志向,没理想。你在草原上混了一辈子,也不改胃口?”
斛律金的目光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我唱一首敕勒人游牧时唱的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寻找族人聚居的地方了。”
尔朱歌听到唱歌,眼睛立即亮起来,她本名尔朱英娥,从小酷爱唱歌,因此族人都叫她小歌,反而原来的名字没有人叫了。侯景对歌声没有兴趣,站起来来到战马边,从背囊中取出一只羊腿:“你们唱歌,我烤羊腿。刘贵,拿酒囊来。”
尔朱歌将手中的羊皮水囊递给斛律金:“大叔,喝口水再唱吧。”
斛律金举起水囊,猛喝一口,轻轻嗓子,哼唱起来,想起昔日与族人一起唱歌放牧的情形,他们却都战死黄瓜堆,双眼含泪,声音悲切,连侯景都听得停住手中匕首。一阵大风席卷悲切颤抖的歌声,篷顶积雪漫天飞扬,雪花倾泻而下,歌声描绘的景色仿佛出现在眼前。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停歇,斛律金老泪纵横,沾满衣襟。众人为他难过,侯景低头一言不发,将沾满胡椒、盐巴和孜然的羊腿架在火上,来回翻动。炭火四面舔食,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消弱了歌声的悲情。帐篷四周的几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只有火焰劈啪燃烧的声音响彻黑夜。
一个黑影从帐篷中钻出来,高欢笑着说:“小猴子,把你吵醒了?”
小猴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羊腿,口水挂在嘴边:“我是睡神,吵不醒,肉香才能让我睁眼。”
尔朱歌沉浸在歌声中,想像着天苍野茫的情景,锅盖一样的天空覆盖草原,牛羊穿梭其中,随着大风隐约浮现。她轻轻揽住斛律金的胳膊,放开歌喉,用同样的歌词却唱出欢快的曲调。高欢站起来,走到战马旁边,从行囊中抽出一支碧绿的玉笛,笛声飞出,围绕歌声欢快起舞。
侯景的小刀在笛声中轻快地上下舞动,几块烤熟的羊肉从流油的羊腿上滑落,他匕首一翻,凌空接住向空中一抛,高欢抄在手中塞在嘴里。刘贵仰头把烈酒灌入胸膛,腹中升起热气,随手将酒囊传给高欢。高欢掂掂重量,里面至少有七八斤,仰头喝下一口,右手递向身边的尔朱歌,露齿微笑,轻轻指点斛律金。尔朱歌会意,抛下浅浅微笑,将羊皮酒囊递给斛律金,停住歌声,手掌伸到高欢面前:“给我看看你的笛子。”
尔朱歌手握玉笛,爱不释手,小猴子笑着说:“高大哥,你留着一个笛子做什么,送给小姑娘吧。”
高欢取回玉笛,轻轻抚摸:“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这是她留给我的遗物,我每次抚笛,仿佛她又回到身边。”
小猴子做个鬼脸,向尔朱歌笑着说:“既然是他母亲的遗物,那就没办法了。”
斛律金大口喝酒,被热气腾腾的气氛温暖过来,将酒囊递回尔朱歌,她轻轻站起身来走到侯景身边,将酒囊递过去:“侯大哥,我替你烤,你去吃吧。”
侯景高高兴兴将羊腿交给尔朱歌,拿着酒囊坐到高欢身边。尔朱歌突然笑着问候景:“你刚才说,斛律大叔只想留在草原,没理想,没志气,你打算去哪里?”
侯景双手并用,将羊肉和烈酒送入喉中,口齿不清:“我要去中原的花花世界,先去洛阳再去梁国建康,纵横宇内,搞他个地覆天翻,不枉此生。”
刘贵向尔朱荣极力推荐高欢,他却被打发到山谷中养马,心中觉得歉疚,心灰意冷:“我要回老家,讨老婆生孩子。”
尔朱歌目光转向高欢,刘贵和侯景都是父亲手下将领,却在这个马夫面前毕恭毕敬,口口声声叫他大哥,他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轻轻问道:“你呢?”
高欢仰面看着天空繁星点点,悠然地拍着肚皮:“我哪都不去,就留在这里。”
小猴子抱着羊腿不等别人问,头也不抬:“我要去漠北极西的突厥,寻找练铁之法。”
高欢笑着两手一摊:“大家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只好各奔东西?”
刘贵不理小猴子,放下酒囊:“尔朱大将军不用你,难道你在这里一辈子养马?”
高欢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不是尔朱大将军不用我,只是我有点担心尔朱大将军。”
尔朱歌正在用匕首将牛肉切片放入口中,听他们议论父亲,十分好奇:“我父亲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欢坐直身体面对刘贵:“我跟你说心里话吧,我曾经投奔吐火洛周和葛荣,他们只知抢掠烧杀,早晚必亡,尔朱大将军到底值不值得我投奔,我还不知道。”
高欢一番话打消了刘贵的顾虑,频频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走了。”
侯景在尔朱荣手下混得不错,本就不想走,转身劝斛律金:“你的族人只是被打散,吐火洛周与你同族,不会屠杀他们,你还不如留在这里,等待时机收揽部众。”
斛律金低头犹豫不决,尔朱歌着急起来:“你们刚才说好带我走,怎么变卦了?”
小猴子挺身而出:“我带你走。”
侯景嘴里嚼着喷香的羊肉,舍不得将香味放出口中:“小歌,等雪停了,草地绿了,我们大家一起带你出去玩。现在天寒地冻,有什么好玩的?”
尔朱歌另有苦衷,固执坚持:“你们不走,我一个人走。”
高欢更加断定尔朱歌心中有事,刘贵在旁边帮候景劝说尔朱歌:“你爷爷和爹爹对你爱如心肝,你为什么一定要偷偷跑掉呢?”
“他们总是自作主张,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尔朱歌眼圈红红,显然真有心事,抱着斛律金的胳膊摇晃:“斛律大叔,你带我去大湖吧,我避过风头再回来。”
斛律金苦笑摇头:“我可不敢招惹你爹爹,你是她女儿,什么事情不能讲清楚呢?”
尔朱歌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在嘴角下结成冰粒,直到众人吃完烤羊肉熄灭篝火,她仍一言不发。她必定遇上难以化解的大事,才要逃出秀容草原,高欢将帐篷让给尔朱歌,把干草和铺盖移到帐篷门口,悄悄压上门帘。只要门帘异动,高喊便能立即发觉。小猴子抱着干草凑到高欢身边,舔舔满口的肉香,一沾干草立即昏昏入睡。
第一部分 2。2 神秘逃亡
不出高欢预料,他正在酣睡的时候,身下门帘被轻轻抽出,尔朱歌从帐篷中出来,蹑手蹑脚向马棚走去,她父亲是手握重兵的肆州刺史,什么事情让她连夜出逃?高欢装作熟睡,看着尔朱歌手提缰绳,红马踏在积雪上发出轻微喀嚓声音。尔朱歌走出数百步,不时回头观望,翻身上马,轻拢缰绳不放马奔驰,害怕惊醒他人。直到她在黑夜中消失不见,高欢起身走入马房,解开战马缰绳,学着她的样子牵马步行。雪地上的马蹄印让尔朱歌无法遁形,高欢慢行出数里,正要挥鞭纵马,身后马蹄声音传来,一匹战马迅速逼近。
小猴子大声吆喝:“高大哥,带上我,看看那个好看的小姑娘要去哪里。”
小猴子一阵风超过高欢,沿着雪中蹄痕追下去,高欢挥鞭驱马,加速跟上,一前一后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飞驰。
天色放亮,高欢和小猴子追出数十里,仍然不见尔朱歌踪迹。小猴子这段时间在秀容草原上狂奔,似模似样地学着老骑手的样子,前倾身体高速奔驰:“那红马是宝马吧?我们怎么追不上呢?她万一跑出草原,雪地上没了马蹄印记,就找不到她了。”
高欢并不担心,尔朱歌一直向北,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大雪覆盖的草原,没有人烟和乡镇可以淹没雪痕。她心中隐藏了什么秘密?她在躲避什么?高欢催动战马越过小猴子:“不用担心,她总要下马休息,我们片刻不停,肯定可以追上。”
中午时分,两人终于在一个草坡上追到尔朱歌,她孤零零坐在羊皮褥子上,伸长脖子安静地茫然眺望。马蹄声惊动尔朱歌,慌张双眼望着奔驰而来的高欢和小猴子,她立即起身走到小红马旁边。
高欢停在离她七八步的距离:“小姑娘,草原上到处都是狼群,单身行走太危险了。”
尔朱歌翻身上马,警戒地面向高欢:“无论多危险,我都要逃出这个地方,你们休想将我带回去。”
高欢向前几步接近尔朱歌:“你要去哪里?”
“别过来,我不知道去哪里,我只是想在草原上躲一段时间。”尔朱歌调转马头,不让高欢继续说下去,策马奔驰。高欢无奈,一路缀着尔朱歌,稍微接近,她就打马狂奔。
几天之后,高欢忽然露出笑容:“猜猜我们到哪里了?”
小猴子没有骑过这么远的路,屁股已被磨破,龇牙咧嘴:“到处都是白雪,我哪分别得出来?这草原上的大风可真邪乎,刮得我脸蛋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高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哈哈大笑,马鞭向前一指:“前面就是怀朔镇。”
第一部分 2。3 昆仑黑奴
风声呼啸,高欢和小猴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跟在尔朱歌战马后面,在怀朔镇没有遮挡的土街上策马行走,无边无沿的大雪从缝隙往身体里钻。尔朱歌四处张望,来到一个酒馆前,跳下红马,推开大门,夹杂着酒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她走到土炕边,皱着眉头看着不干不净的土炕,犹豫要不要坐下。小猴子抢先几步,甩开袖子在炕上擦擦,尔朱歌笑着指指对面让小猴子坐下。小猴子向高欢眨眨眼睛,这是尔朱歌第一次让他们接近。
酒保跑过来,左手端着一盘牛肉,右手端着一盘胡饼,两臂间夹两碗烧刀烈酒,不由分说向炕上一放,盆完跳动不止。
小猴子满脸好奇:“我们还没点菜,怎么就上了?”
酒保眼睛瞪的更大:“乡下人,没见识。大雪封路,只有牛肉大饼和烈酒了,没得选。”
小猴子摇头叹气,左手往嘴里扔一块牛肉,右手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忙不迭说:“你这是酒吗?你这是牛肉吗?”
这家小酒店是怀朔镇的百年老店,从来没有人说过半句酒肉不好,酒保瞪着眼睛:“不是酒是什么?不是牛肉是人肉吗?”
小猴子忽然绽开笑容:“这不是酒,这是天上的玉宇琼浆,那也不是牛肉,人间哪里有这么好吃的肉?高大哥,小姑娘,来,尝尝。我爹爹干脆开个酒馆,中原哪有这么烈的酒?”
酒保才明白人家在夸自己,笑出声来:“嘿嘿,这酒在大漠中首屈一指。”
小猴子一把搂住酒保肩头,从怀里掏出布包,小心翼翼露出簇头递到他眼前:“小兄弟,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酒保抓过簇头看了半晌,摇摇头:“我叫老板帮你看吧。”
小猴子不信地哼一声:“你们老板行吗?”
酒保鼻子同样哼一声:“西边的波斯人,东边海岛中的倭人,南边的梁人,我们老板什么人没见过?还有全身赤炭乌黑的昆仑奴,你们听说过吗?”
小猴子摇摇头:“去你的,别忽悠我。我们坞壁中什么人没有?鲜卑,匈奴,柔然,高勾丽,金发的羯人我也见过,世上哪有全身黑炭一般的人?”
酒保碰地一拍桌子,从地上拎出慢慢一坛烧刀子:“我要找出来,你全喝了。”
小猴子赌酒保在这冰天雪地中不可能找出这样一个人,啪地拍桌子:“好,一言为定,你给我找来。”
酒保二话不说,挑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