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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龙溟结束了和店家的对话,端着两碗香喷喷的烩面走了回来。虽然店面很小、很简陋,但那烩面的汤头却显出了十足十的功夫,老汤的香味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就连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都忍不住低头看了过去。百年不变的传承,这也算一项吧?
“在想什么?”龙溟一边擦拭餐具递给她,一边问道。
凌波谢过,视线重又回到他身上,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似乎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她于是又移开了视线,回道:“我在想,世上究竟什么才是坚如磐石的?或许很多无形的东西,远比有形的城墙石碑更加持久、更加坚不可破。”
龙溟一怔,不由得沉吟不语,他看向那些迅速躲到路旁、低眉顺眼等着骑兵通过的人们,心中想到的是,城池易破,人们心中的隔阂却如此顽固,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代人,才能消除胡汉之间的藩篱。
他不禁又看向凌波,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以“非我族类”的面貌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相处也定会是另一种情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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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番外 (1)
注:本番外与主线剧情无关,应个景(虽然一点都不喜庆),祝大家新年快乐!
残阳如血,黄沙古道上响着辚辚的马车声,两旁稀稀落落的枯树参差峥嵘,远远看去,尚有两三点鸟巢夹杂其间。
古道、斜阳、老树、半新不旧的马车,这是一个对羁旅天涯之人来讲再平常不过的傍晚,一切都似有序似无序,有条不紊地向前铺展开来,循环往复,延伸到理所应当的方向。
但,龙溟却隐约感觉到,分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那感觉似有似无,似是而非,就好像空气的流动发生了细微的偏差,又或者是哪一条车辐短上了一分,让他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之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直到很久以后,当他试图回想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才不经意地忆起了这一天这一刻,这一份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
可惜在那一刻,除了这份模糊的预感,他还一无所觉。
龙溟靠坐在车辕上,有节奏的抽着鞭子,可那鞭子却一下也没有当真落在拉车的马身上——他们夜叉驯出来的好马,用口哨与鞭响就足以控制自如,更何况爱惜良驹之人又怎会忍心鞭刑加之?
思及此,他不禁叹了口气,堂堂夜叉良驹,本该自由驰骋一日千里,竟然沦落到拉着马车蜗行的地步,真是太窝囊了。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策马驰骋还是太过张扬了,更何况……
斑驳落漆的门框上响起三声轻敲,龙溟侧首看去,正好见到凌波掀帘而出,朝他点点头,端坐在他的身边,整了整衣衫,隔着两拳的距离,不远不近。
“我……出来透透气。”她说,说话的时候没敢看他的眼睛。
龙溟一笑,减缓了车速:“外面风大,莫着凉了。”
凌波嗯了一声,捋了捋鬓边碎发。夕阳的光洒在她的脸上,为秀丽的眉目添上一抹暖色,显得更加柔和。
龙溟在心底长长一叹,有佳人如此,还是藏在马车里比较安全。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辚辚的车声还在有规律地响着。
夕阳渐渐地向着地平线下沉去。凌波看着天边变幻的晚霞,轻声说道:“今日是除夕呢。”
龙溟一怔,笑了笑:“是吗?一转眼今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很长的一年啊!
凌波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一眼他若有所思的侧脸,问道:“在你的家乡,是怎样过年的?”话音里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因为龙溟不喜欢提起家乡的话题,凌波摸不准其中的忌讳是什么。
不过这一次龙溟却并没有想太多,自然而然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无止尽的宴会,无非是烈酒、歌声和烤羊。”似乎只有这几样东西才能抵挡得住大帐外凛冽的寒风。
“就是……这样?”凌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龙溟不禁失笑,纵然不像汉人这般有着精妙绝伦的琴棋书画、戏曲舞蹈,夜叉王室的宴会也缺不了觥筹交错和虚与委蛇——大多数也同样是毫无意义。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会见缝插针地偷偷把一家人聚集到一起,他还记得舅舅每年都会嗤之以鼻,却每年都会乖乖出现,乖乖地按照母亲的吩咐给他包上一份礼物,虽然不外乎文房四宝兵器马具。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凌波并不说破,只是不由得笑了,带着一丝了然。
龙溟顿时有些窘迫,掩饰似的答道:“真的没什么,冬日本来就是草原上最无聊的日子,没有牧草,不能放牧,也不好打猎……”也是最艰难的日子,当然,还常常是出征的日子。边塞的汉人城镇村庄往往一入秋就开始紧张起来,说不准谁就倒霉地成了他们的目标——汉人似乎称之为“防冬”。
思及此,龙溟瞥了一眼凌波,不由得心中冷笑,如果她知道身边的人就是他们汉人每年里都要提心吊胆“防冬”的对象,是否还能露出现在这样怡然自得的表情。
于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那你呢?蜀山上如何过年?”
凌波沉吟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蜀山上没有所谓年节,日日夜夜,岁岁年年,都是一样的。”
“是么。”龙溟若有所思地叹道,蜀山上的悄无声息,与夜叉王室的夜夜笙歌,或许内里都是一样的冷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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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番外 (2)
太阳已经西沉,空气也渐渐冷却下来。
凌波紧了紧衣服,续道:“不过,每到除夕,我们还是会偷偷凑到一起守夜,听新进的弟子讲一讲山下的年俗和故事。”
“哦?”龙溟不禁莞尔,“每一年?有那么多可以讲吗?”
凌波点点头:“是的。因为新上山的弟子总是念念不忘那些人间烟火,特别是佳节将至的时候。直到……直到有一年,他们再也记不得为止。”
龙溟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不得……”
凌波淡淡地笑了笑:“我与凌音自小就是在蜀山长大的,蜀山就是我们的一切。”
龙溟的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凌波没有注意,自顾自续道,语调轻快了许多:“不过,后来一贫师伯说,尘心尘念本不需靠这般的隔绝来消尽,每年热闹一次也不错。他还说他的家乡过年总是要吃饺子贴春联的,所以有时候我们也会照做,有时候也会换换其他地方的方式。”或许是想起了蜀山上巍峨清圣的重楼复殿被贴上大红春联的滑稽样子,凌波忍不住笑了。
龙溟也跟着笑起来,赞道:“真是位颇有见地的好师伯。”看来他错了,蜀山原来是这般有家的味道的地方。他莫名地觉得欣慰,又莫名地觉得失落。
“上官公子,”他听到凌波轻轻柔柔地唤他,朝着他温温润润地笑,眼中带着细碎的光芒,“过年好。”那声音、那笑容仿佛有形有质似的,莫名地动人心弦。
龙溟只顾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嗯,过年好。”在辞旧迎新的时候,有个人坐在身边,真心实意地希望你来年一切顺遂,这种感觉真好。美中不足的是,她诚心诚意祝福的,却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
世事总无圆满,哪能尽如人意呢?
不知是被哪一种情绪驱使,龙溟忽然心血来潮,解下一支酒囊扔给凌波,促狭笑道:“凌波道长今日不妨就来试试咱们塞外过年的方式,如何?”
凌波顺手接过,浅笑颔首:“好。”
于是不多时,就听见女子被烈酒呛到的咳嗽声,和男子爽朗的大笑声,伴随着辚辚的车声渐渐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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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当真是钟灵毓秀之地,终年云雾缭绕、青松匝地,青砖古道依着山势蜿蜒起伏,时有青草从砖石之间钻出,时有青苔裹满了圆融的棱角。古道连接着一丛丛一簇簇巍峨古朴的重楼复殿,彼此之间相隔甚远,看似毫无关联,合在一起却又自然而然。
草谷的药炉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凌音恍惚间竟有了怀念的感觉。当年她常常陪着姐姐来此向草谷师伯求教——她本来对歧黄之术并无兴趣,只是习惯性地跟着姐姐,一来二去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姐姐……你现在在哪里呢?
正想着,草谷从内室掀帘而出,凌音连忙起身相迎,笑嘻嘻地团手一揖:“草谷师伯,过年好。”
草谷点点头,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她的身后,常年淡然宁定的脸上竟露出些许讶异:“凌波没有同你一起来?”
凌音鼓了鼓腮帮子,语气低落道:“她还没有回来。”顿了顿,忍不住抱怨道,“她好久没有回来了。”
草谷了然点头,迟疑了一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凌音很快就调整了心情,重新恢复了笑容:“草谷师伯,我还要给众位师伯拜年呢,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带过去的?”
草谷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这是醒酒药,加了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桂花,药味没有那么重了。替我拿给一贫师兄吧。”
“好的没问题!”凌音爽快应承道。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凌音就告辞了。
一贫的住处也是一样的青砖筑成,二十一级台阶分作三组直上大厅,显得气势恢宏。大门敞开着,大厅的桌前似乎坐了一个人影,两边的门框上挂着喜庆但俗气的大红对联,看起来总有那么点滑稽。
凌音忍不住扑哧一笑,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又不禁皱了皱俏鼻,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就见一贫毫无形象地趴在八仙桌上,脚边已经东倒西歪了不知道多少酒坛。
一贫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是以凌音也不大拘束,径直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师伯,师伯!”
一贫迷迷糊糊地打了个酒嗝,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酣畅淋漓。
凌音皱皱眉,伸手想碰碰他,又不敢,左右看看无人,索性搬了张凳子,不远不近地坐下。
刚要落座,一贫忽然哼唧了一声,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
凌音一惊,连忙站起身,正要说话,就听一贫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
凌音犹豫片刻,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原来他念的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凌音怔了怔,她听过这首诗,知道前两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由得重新看向看起来烂醉如泥的一贫,她忽然不想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也不想等他醒来,重重地将醒酒药放在桌上,转身噔噔噔地走出了房间,出了门又退了回来,轻轻带上了门。
ps于是我开始炒冷西皮了。不喜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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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番外 (3)
直到跑出好远,凌音才停下脚步,不由得回首看向一贫所在的方向,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时看得出神,竟没有听到铁笔的脚步声。
“凌音师妹,你怎么在这里?”铁笔诧异道。
凌音一惊回神,看着铁笔带着他那招牌似的憨厚笑容,一肩扛着一只偌大的酒坛,另一手还拎着一只,健步如飞地走过来。
凌音一看就明白他要去哪儿,叉腰怒瞪:“师伯都醉倒了,你怎么还拿酒来?”
铁笔在她面前站定,十分无辜地赔笑道:“怎么就醉了?刚才还嚷嚷着要再饮千盅呢!我哪敢违抗?”
修道之人酿酒喝酒本就是传统,历史上也有不少酒中之仙声名远播,一贫与罡斩这两个人绝对算得上个中翘楚,且只管喝不管酿。
想当初只有一贫一个的时候,他还算中规中矩,自打和谢沧行凑到一起,就愈发不可收拾,再加上两个人都爱往山下跑,自然而然成了蜀山浮浪二人组,连带着铁笔这个做弟子的,都成了酒窖的常客,熟门熟路得很。这不,谢沧行不在,他就成了一贫的专属“店小二”。
凌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铁笔这家伙长的是虎背熊腰威武霸气,个性却是好说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凌音常常觉得根本记不住他才是师兄。这时候她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半拖半拽着往观星台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别给他送了,咱们自己喝,你陪我!”
“哎哎这怎么行!”铁笔一边挣扎一边又不敢真的挣扎,只好被她拖着走,“你一个女孩子,又不好这一口,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养身补气的药酒,我还是……”
凌音回首凌厉地一瞪,立刻把铁笔的后话给瞪了回去,“你不给是吧?我自己拿去!”说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