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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拾遗多有古怪、惩治之类的小术,当中也有恶毒致人死地的方法,那二赖虽可恶,但不至于把人弄死。。就这个吧。”
拿定主意,将上面方法记下,吃过晚饭,父母妹妹都睡下后,陆良生看了看月亮,便是拿着那鸡毛推门走出。
深夜的冷风拂过贫瘠的山村,某家院落响起几声犬吠,人的咳嗽,劳作一天的人大多已经睡去,漆黑里走过的身影,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辰,来到之前来过的草屋外面。
结了蛛网的窗框里,能清晰听到陆二赖的呼噜声。
窗外,黑影靠近,对着皎月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鸡毛放到窗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鸡毛摇晃,漂浮而起,乘着微风钻进窗户。
紧挨窗户的木床上,熟睡的懒汉蹭了蹭腿,一片鸡毛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脸上,或许有些痒,抓挠几下,梦呓着翻了翻身,睡的香甜。
窗外,陆良生看了片刻,也转身离去,回到屋里,感觉有些头昏,也没多想,蒙头昏睡了过去。
翌日。
陆良生刚刚醒来,像是得了风寒,浑身无力,脑袋有些昏沉,起来洗漱时,忽然掀起哄闹。
小纤从外面飞快的跑回来,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指着外面:“哥。。你快去看看,昨天和我们家闹过的那个陆二赖。。嘻嘻。。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倒是先笑了起来,灶房忙活的李金花出来:“笑什么,赶紧说啊。”
“他。。他。。”
小姑娘使劲憋着笑意,平复了一下:“他全身长了好多鸡毛!”
“该!”李金花骂了一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连忙跟着闺女出去,她必须是要看看那个家伙倒霉的样子。
“还真的管用。”
陆良生擦了一把脸,人清醒了不少,“师父教的东西,还真不错。。我该回他点什么呢?”
出了小院,跟在母亲和妹妹后面,来到村中间,人声变得喧闹、嘈杂,以及哄笑。
“啊啊啊啊”
围拢的人群中间,陆二赖惊恐的在地上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淡黄色的鸡毛从他皮肤里长出来,全身都是,奇痒难耐的用手去抓扯,硬生生拔下几簇,连点皮都扯破,鲜血淋漓一片。
但很快,扯下的鸡毛,又重新长出来。
“救救我。。。。。你们谁救救我。。。。。。好痒。。。。。。好痒啊。。。。。。”
使劲的拔扯,跪在地上不停朝周围看戏的村民求救,但没人理他。
第六章 恶面
“救我”
“求求你们,帮我找个大夫。。受不了,痒死我了啊。”
撕开的衣襟,全是茂盛的淡黄颜色,陆二赖撕心裂肺在地上打滚,仍旧不停的抓扯,鸡毛纷纷扬扬飘在半空,村子里的人赶紧向后挪步,生怕自己也变成他那副模样。
“这赖子,该!”
“老天爷看不过去,施展法术惩治他。”
“说不定是高人,前些天,我好像看到一个游方道士经过。”
“这家伙成天游荡,偷看我家闺女。。没打死他,算他命大!”
“你家闺女,脸跟麻饼一样,二十了都还没嫁出去,谁眼瞎才会看上”
“总有眼瞎的。。嘿,你找打!”
。。
交头接耳的谈论声里,站在人群后面的陆良生看着满地打滚的身影凄嚎,刚想上前说两句,忽然捂着额头,有些头晕目眩,感到脑袋昏沉沉的,听到周围传来的人声,都有些模糊。
“哥,你没事吧?”身边的陆小纤发现他异状,抬起小脸问了一句。
陆良生摇摇头:“没事,血淋淋的有些不舒服,我到处走走。”
有些虚弱的从妹妹疑惑的视线里,朝家过去,到了院门停下,靠着篱笆,看去的地面都在轻微的旋转。
“不会真染风寒了吧?”
晃了晃头,强忍着不适,转道朝村外走去,那边聚集的人声、陆二赖的惨叫隐约的在身后响起,蹒跚的脚步里,陆良生看着脚下蜿蜒延伸去栖霞山的路,脑子里想着一些事。
。。昨天还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用了两个小方术?对了。。师父说过,修为不深,乱用法术会对身体造成一些损伤,不会就是这种事吧?
胡思乱想之中,不知不觉已经上了山路,扶着路旁树躯,穿行一段距离,拐过隐蔽的岔口,来到半山腰的山壁前,坚持不住,一下扑在了那巨石前面。
“师父。。”
虚弱的喊了一句时,感到地面震了一下,匍匐地上的视线前方,巨石沉重的挪移,泥土被挤去一侧,划出一道沟壑。
洞口露出半边,隐隐约约的,有人的轮廓好像从里面出来,朝自己走来。
待到一双步履贴近视线,陆良生只感身体一轻,整个人陷入黑暗里,精神疲惫有些紊乱,模糊的感到,被师父带进了石窟,巨石轰隆隆的移回原来的位置。
“师父。。”
“别说话,你才修行几天,就乱用术法,幸亏及时过来,否则你小命难保。”
短暂简单的对话停下,虚弱的意识黯淡下去,再醒来时,一股微苦的气味弥漫,良生睁开双眼,洞窟灯火暖黄,两层的小书架摆放在他躺着的石床上,朝里靠着墙壁,老人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正看着他,旁边的小鼎有噗噗噗沸腾的声响。
见到陆良生醒来,老人一言不发拿出精致的瓷碗,从鼎里舀了汤水出来。
“把它喝了。”
“是。。”陆良生撑起身子,脑袋隐隐还有些作痛,但已经不那么昏沉了,接过递来的瓷碗,汤水漆黑粘稠,带着余温冒出的气泡破开,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看了看那边的老人,犹豫了片刻,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碗汤药喝了下去,苦涩腥辣带着温度顺着喉咙一直窜到下腹,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良生啊,你性格质朴、心性也够,之前为师没有对你讲清楚,不是修了术法就是修道中人,修行和做人都一样,也要分三五九等,你现在连入门都算不上。”
陆良生坐那里,捏着瓷碗,嘴里苦的说不出来,只得静静的听着师父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天资、根骨很不错,几天内已经到了练气下层开丹,刚刚为师给你的汤药除了平复你伤势,也可帮你冲破门槛到达开丹,那就算一只脚跨入修道之门了。”
“练气?”
老人起身从少年手中拿过瓷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微笑:“练气有二,下曰开丹、中曰聚田,上才是练气,后面更有筑基、结丹、元婴每一个境界,都有两个小境界,漫漫修道之路,常人难及,门内的人也难求呐。”
放下瓷碗,老人坐回去,袍袖一拂,外面那巨石缓缓打开。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去,莫要让你父母担忧,待伤势好转后,你再过来,为师助你冲破开丹小境。”
“哦。”
对于师父说的寥寥几句,陆良生一时间也难以揣摩,向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慢慢退出去这里。
轰隆隆
巨石再次阖上,一点一点遮掩的石窟内,坐在那边老人嘴角陡然咧开,一抹猩红唰的弹出,又收回去。
宽袖之上,手腕有着黑色的疙瘩,瞬间被老人遮住。
“好啊。。。。该采些山精、灵根进补之药了。。加在一起。。”
巨石轰的合拢。
“。。该是能修补老夫伤势了。”
嘶哑低沉的呢喃回荡。
看到巨石合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看不见里面师父之后,又恭谨的行了一礼,朝山下走去。
天色快近中午,想来昏迷不过三四个时辰,家里父母应该不会到处找他,不过一想到师父,“他老人家有伤在身,还能救我。”
想到这里时,心里未必没有暖意,此时精神已进好了很多,回头看看后方已经树丛遮掩的方向,笑的阳光。
不一会儿转出山路,上了回村的那条泥路,发现田间的农人很少,到了村口,只有陆太公依旧坐在那里晒着太阳。
“太公,今天怎么没人出来做活?”
陆太公微微睁开眼睛,少了几颗的牙的嘴笑出来:“他们啊,都去破庙那里了,看陆二赖的丑相。”
“破庙?”陆良生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望去村东的方向。
“人哪有长鸡毛的,肯定是神仙显灵惩罚的,有人给陆二赖出主意,让他去破庙拜拜神,说不定这一求饶啊,就没事了,其他人就跟着去看热闹。”
村东道路朝富水县半里路的山腰上,越过几颗遮掩的大树,一处破庙矗立那里,荒废了很多年,写有山神庙的牌匾爬满了枯藤,靠在倒塌的半截土墙上,四周杂草丛生,庙内的山神雕塑断了脖子,泥胎头颅歪斜地上。
换做平日,村民很少会来这边,加上树林偶尔传出某种鸟雀的怪叫,颇有阴森的感觉。
眼下杂草被踏的整齐,陆良生过来时,四十多个村民围在庙外,朝里面看,有的直接翻上土墙骑到上面。
庙里。
全身长满鸡毛的陆二赖,此刻浑身是血,颤抖的在地上,朝山神磕头。
呯!
呯!
额头渗出血来。
第七章 师父
咚!
咚!
。。
跪伏的陆二赖,脑袋抬起,又重重磕下去,额头片刻间通红一片。
“求山神爷爷饶恕求山神爷爷饶恕。。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与头昏目眩相比,浑身奇痒难忍,扯下鸡毛的剧痛才是最为恐怖的,数个时辰,几欲让他感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之前给陆二赖出主意的那人,赶紧说道:“向山神承认罪过,说不定就好了。”
额头触地的二赖也此时脑子都是一片混乱。
“山神爷爷,二赖错了。。以后不敢偷鸡摸狗,调戏别家妇人。。求你开恩,让过我这一回啊。”
“承认了啊,山神爷爷,再罚他两天!!”外面看热闹的人中,有声音大喊起来。
当中也有上了年龄的老人,须发皆张,举着拐杖挥动两下:“你这无赖汉终于承认了,我家地里好好的庄稼,就是被你这赖汉给糟蹋了!!”
老人家中的儿女已经冲了进去,按着陆二赖就是几拳几脚,随后被庙里出主意的那人给拉开,外面,平日里没少被陆二赖占便宜的村民趋之若鹜,想要进来。
陆二赖被打鼻血直流,右脸都肿了起来,“啊!”的哭喊着,咚咚的朝他们磕头,他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无赖性子,这是自然是又慌又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停的磕着头赔罪。
“别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随即,身子一翻,躺倒地上,又是疯狂的挠抓脖子、胸口,撕出大片的鸡毛,血肉模糊的令让人心悸。
陆良生站在人群里,正看着地方翻滚哀嚎的身影,先前还觉得拔毛之术,不过是奇痒难当的一种惩罚,眼下才觉得,真正的惩罚,是痒到无法控制,硬生生拔去身上的鸡毛,那种剧烈的疼痛。
“一个小小的旁门术法,都这般,那师父那种层次,只怕更加可怕。。”
思虑的片刻,那边翻滚的陆二赖忽然不动了,有人大声喊道:“快看,二赖身上的鸡毛开始没了!”
陆良生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目光之中,地上的陆二赖模糊的呻吟,脖子、胸口、手臂上的鸡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回去。
“不是说几天才会恢复。。”良生目光越过人群,望去庙里正后方那神台上的没脖子山神塑像。
“。。。山神?”
随即,摇摇头:“该是不会,或许是我修为太低,无法维持这小术法两三天,应该是这样。”
视线落到离人群不远一块断开的长匾上,抹开上面积厚的灰尘,露出几块大字。
煌。煌。。霞光栖千载。
“这是庙里的题词。。还有半截呢?”
那边,全身鸡毛退了下去,陆二赖也被心善的同村人搀扶起来,送回家里,周围也有人打圆场:“今天的事,就算完了,都是一个村的,他知道错就好了,总不能真把人给打死。”
也有喊道:“打死他,官府还能把咱们全部抓紧去不成?”
“就是,早知道,我第一个冲进去,给这赖汉一拳。”
“算了算了,山神爷爷都放过他了,咱们也散了吧,大家都还是亲戚,真打死了,让别个村笑话。”
“谁笑话,一起打!”
凶戾的话是这么说,但众人的脚步还是朝外面挪了出去,山里人虽然凶狠,但真打死了人,沾上人命官司,终究是觉得倒霉,说不定还要吃断头饭,不久之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跟着看热闹的陆老石、李金花还有陆小纤跟良生说了句:“回家。”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