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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狴犴本相的越江之主,覆盖着细鳞的胸前,此时还有一个伤口,鲜血未干,赫然是方才被陈靖姑的法剑所伤。
裴楚见着这越江之主的本相真容,一时将他沿途所经历的全部都串了起来。
在白中乡,裴楚遭遇的那蛟蟒有爪,在安诏郡,裴楚遇到的猛虎有翼,皆是继承了这越江之主的部分血脉。
这越江之主对于整个越州久有觊觎,只是一直未有机会,如今大周板荡,人道气运不彰,是以想抛洒自家子嗣,便如分封一般,逐步将越州蚕食,纳于手中掌控。
这等做法,便是如分封制一般。
“原来这越江之主竟然是一条老狗!”
下方沸腾的人群里,有人见得越江之主的真容本相,登时高呼出声。
那些个水族妖兵,虽然还再搏杀,也杀伤了许许多多的人,但面对从东越城内外四面用来的人群,再加之前方的那些个泼皮常备军,许多个小妖水族,伤亡也不小,一些个甚至还趁着越江之主和裴楚相斗,未曾留意,翻身跳回到了水里。
此刻,人群里不少已经得了空隙,喘着粗气低声呻吟的汉子,听到有人高呼,登时转移了注意力高声叫嚷起来。
尤其是跟随着张万夫丁济等来的泼皮,此刻只剩下不过一二十人,个个皆是伤痕累累,但越是到了此刻,越见勇气。
即便断了肢体,胸腹剧痛,咳血,站都站不住,依旧不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好汉本色,口中大叫着:
“哪里是老狗,分明是头癞皮狗!还是个串儿!”
“这等腌东西,将自个儿裹在那黑雾里,不让人看见,可不就是嫌长自家长得丑!”
“哎呀呀,不成不成,俺可不愿意吃这怪东西,谁知道那肉是不是臭的?”
“清蒸是不成了,油炸或者烤着,多下些茱萸姜蒜,或许还能有些味道!”
“哈哈哈……不瞒兄弟们,我王则别的不成,可这以往屠狗宰杀,却是一把好手……”
……
“放肆!”
猛然一声咆哮,在整个越江之上响起。
也不知那越江之主似因为被裴楚刺了一剑感觉冒犯,还是裴楚用呼风之术,吹散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那成黑色雾气,露出了掩藏的真容而愤怒。又或者是眼见水兵溃败,那些个泼皮闹哄哄响起的闲言碎语的刺激,怒意勃发。
这一声的咆哮,声音之大,真的是宛如炸雷,震得江水飞溅。
岸边那些个正在厮杀的水怪妖兵和泼皮常备军士卒等,一个个都被震得几乎要捂住双耳。
人群还好一些,虽然被震得七荤八素,头眼昏花,到底还能勉强站立。
那些个水族妖兵,不知是血脉还是其他缘故,在面对越江之主的勃然大怒之声,几乎一个个都脸上显现出了惊恐痛苦的神色。
有那么一部分,甚至几乎没头没脑地朝着周遭乱跑乱撞起来,又有些掉头就往江水里跃去。
忽一下,那越江之主庞大的身躯在空中骤然朝前一扑,几乎不等裴楚反应,就已到了他面前,伸出如勾利爪,狠狠拍打在了裴楚身上。
他方才喷水吐火都未曾伤到裴楚,方才水火都未曾伤到裴楚,这时也不再动用术法手段,直接以本相肉体同裴楚相搏。
裴楚在那越江之主带着勾刀巨掌落下的刹那,双手猛然高举,但即便以他的“六牛神力”以难以抗衡,一下就被拍打得飞了出去。
这一下,裴楚宛如流星坠地,重重砸在了江岸的码头一处房屋上,强大的声势,立时将这座房屋连带着一起带倒崩塌。
那越江之主又一跃而下,再度朝着裴楚所在的方位狠狠落下。
巨大的脚掌不断在地上拍击,而后双目望向岸上众人,发出了类似于歇斯底里的咆哮。
“尔等区区凡人,焉敢对本王不敬?!”
……
与此同时,江面上那滔天的巨浪,似乎由于越江之主离开,到了江岸,失去了控制,翻腾无形。
高台之上,陈靖姑猛然手掐法诀,高喝一声。
轰隆隆的江水再度奔涌,那滔天的江水,一时被一股无穷大力,生生压了回去。
那些个留在岸上剩下已然不到千八百的妖兵水怪,见此场景,不但没有因越江之主的到来而士气大振,反而登时哇呀呀地怪叫了起来,纷纷后退,朝着那倒回的巨浪追逐逃去。
一阵又是一阵的巨浪排空的声音,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滚滚江水,在陈靖姑作法之下,快速倒卷而回,仅仅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前一刻还要水淹东越城的巨浪,在这短短时间便已然消退。
“水退了!”
“江水退去了!”
不论远近,这一瞬见到那越江江水退去之后,都齐齐发出了高呼之声。
那几乎比城墙还要高的巨大浪头,悬空而立,滚滚的潮水宛如天倾,那样的威势,于普通人而言,着实是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
见得那江水退去,一些个原本还在远处观望,没甚气势的人群,齐齐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巨响。
只是经此一场,高台上的陈靖姑再也支撑不住,噗地又呕了一口鲜血,坐倒在高台的木架上。
她先是扫了一眼周遭,想找寻少女阿夹和她怀抱着的婴儿,而后就见到了那从高天落下,正要发威的越江之主。
……
远处的江岸边,陈素手中的短刀挥舞,一道砍翻了扑到她身旁的一个鱼怪的手臂,紧跟着又是一阵娇喝在旁边响起。
不知何时,从城内再度返回的少女阿石,拔出了长剑砍断了那鱼怪的小腿。
瞬间,这头张牙舞爪的鱼怪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扑腾。
陈素又跟着上前一步,一脚踩住这鱼怪的头部,跟着短刀一闪,这鱼怪的头给切了下来。
“哇哇……”
不远处少女阿夹抱着一个婴儿,一边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边不断地轻轻晃动身体,哄着怀中的小人儿。
“两位姊姊,那些个水怪好像不来了。”
陈素几步快走到少女阿夹的身边,又左右看了一眼到处是人类尸身和怪物尸体堆积的地面,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几人方才一番联手,已斩杀了不下一二十头的水怪妖兵。
这些个水怪妖兵,数量虽少,但比之江岸那三千妖兵似还要精锐几分。
好在不论是陈素还是夹石二女,战力都算是几位不俗,是以才能撑到此刻。
“陈素妹子,这番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在此,怕是还不等阿石赶来,我就遇上麻烦。”少女阿夹轻轻哄了下怀中婴儿,又抬头望想陈素感谢道。
皮肤黑一些的少女阿石从另一边走出来,亦是面带谢意,“陈素妹子,多亏有你。这小公子是姐姐的骨血,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俩就万死莫辞了。”
陈素俏脸微红,也不知是打斗过后的气血沸腾,还是受到两人的夸奖,婉言笑道:“陈仙姑是伟女子,我心里佩服得紧,帮着两位姊姊一起护住她的骨血,实在不算……”
正说话间,陈素忽然惊呼起来,“哎呀,那江水退去了……”
耳畔江水轰轰作响。
那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浩浩江水,渐渐平息。
轰!
但同时,几人抬头望天,又见到了那裴楚被打落在地,而后那越江之主散发着滔天气焰,落到了江岸之上。
……
越江之主的本相身躯,落在地上,昂头而起,高有丈五,长近四丈,于妖魔龙种算不得如何庞大,但其身上不时泛起的黑气,还有那龙首,颀长的脖子,密密麻麻的鳞片,峥嵘的头角和利爪,以及张开的双翼和身上的条纹,见之便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威压迫人,气焰滔天。
“好一条老狗,且吃某家一斧!”
早在越江之主落地,就已然冲到人前的张万夫,面对狰狞威严的越江之主,毫不畏惧,手中的宣花大斧高举,整个人一跃而起,巨大的斧头携带着万钧之势头,朝着越江之主的龙首狠狠劈了下来。
砰!
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张万夫虎口迸裂,抓着宣花大斧倒飞了出去。
越江之主微微晃了晃脑袋,随即再度勃然大怒,一双宛如圆盘的巨眼似有掣电闪烁,猛地朝前一扑,就要以无穷大力将这挑衅他的凡人蝼蚁拍成肉饼。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暴喝。
一身铠甲已然碎裂斑斑的向季,抢先一步从人群中杀出,手中的长刀狠狠一刀朝着越江之主宛如巨柱的腿劈砍了过去。
火星四溅。
越江之主猛一抬腿,向季已是倒飞而出,手中的长刀高高飞起,落向了不知何处。
“孽障敢尔?!”
这时,又是一声暴喝如雷。
一个须发皆张的老汉,一把直刀再次杀出。
这一刀砍的却是越江之主的脖颈位置。
呛啷啷又是一阵火星和金铁交鸣声响起。
只是,这一次越江之主并未如先前一般淡定,反而仰头长声发出咆哮龙吟。
那脖颈之上赫然有细密的鳞片碎裂掉落,露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龙虎气?!”
越江之主怒吼一声,骤然一转身,口鼻似要喷火,前肢扬起,就朝着老将兰颇扑去。
老汉兰颇毫不顾忌地在地上一个泥打滚,只是,他的动作虽快,但这越江之主,身躯如虎,不但比猛虎还有灵敏,双翼展开,更是能让他平添几分助力。
“喝!”
眼看越江之主已然要扑到老将兰颇,越江之主身后的长尾,忽然被人死死拉扯住,却是已然爬起身的张万夫,怒目圆睁,豁出全身气力,想要制住对方的这一动作。
只是越江之主乃是龙种狴犴,体魄力量何等强横,哪怕是张万夫这等能用百八十斤重兵器,比之狄五斗亦不逊色的神力过人之辈,亦只是顿住了刹那。
这时,跌落在地的向季已然再度朝着越江之主那庞然之躯扑了过去,他亦是悍勇之辈,尽管早已带伤,但这一下跳到了越江之主的背上,死命撕扯着对方的羽翼。
那羽翼,如金如铁,坚韧异常,可在向季手中,亦被他拽动了几分。
“杀了这条老狗!”
“老子今日便要吃龙肉!”
“油炸最好!”
……
周遭的呼喝声响起。
那些杀红了眼的泼皮与常备军士卒,以及许多有血勇冲来的乡邻百姓,见着三人激斗狴犴,登时发出狂呼之中,冲杀了上来。
这样的狰狞巨兽,又有封敕在身,换做往常,寻常人哪里有胆气正面相对。
可今日这番与妖兵厮杀,气势已成,许多个断肢的受伤的,更是目中有血泪,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又被方才的裴楚和张万夫、向季、兰颇几人所感染,这时已无人再视这狴犴龙种为神,只是妖魔孽障尔。
密密麻麻的人群,又有不知哪里捡来兵器绳索的,拉拽尾巴,抱腿,扯翅膀,拽鬃毛,各种动作不一而足,虽未能难伤越江之主分毫,却是让越江之主动作再度慢了几分。
受此阻碍,老汉兰颇已然借势避让开,站起了身。
他是军中老卒,厮杀经验丰富,一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毫不犹豫,身形一纵,手中的直刀朝着越江之主的脖颈处劈砍了过去。
他手中的直刀并未如禁妖司一般,受过龙虎气的祭炼,但四十年行伍,久在军中,早受侵染,是以能有几分破法之效。
想要杀这越江之主,唯有伤起要害。
那越江之主感受到兰颇的直刀来袭,猛然一甩颀长的脖子,大嘴张开,那锯齿宛如利刃钢刀,就要撕咬兰颇。
只是面对兰颇的全力一击,却是慢了一分。
但龙头转动间,兰颇那落下的直刀,亦未曾砍中越江之主的脖颈,反而当啷一声,重重劈在了高高竖起的龙角上。
一截龙角飞起落地。
兰颇手中的直刀亦是碎裂。
他手中的直刀虽是百炼之兵,久在军中受到祭祀和龙虎气感染,但其中龙虎气毕竟有限,又砍在龙角上,登时再无用处。
越江之主的龙角断裂,吃痛之下,已然怒极。
猛然全身骤然一抖,那数十上百个,包括张万夫和向季在内的众人,都如同苍蝇般被摔飞了出去。
“吼!”
一声惊天巨吼,那些个周遭的人群登时耳膜几乎都震聋了,口鼻耳孔都冒出了鲜血。
“尔等凡人,蝼蚁一般,竟敢伤我神躯!”
越江之主口鼻冒烟,一口烈焰已然从腹中升起,张嘴就要喷吐出来。
这一口烈焰若是喷出,管你江岸上有百千人,尽数都要化作飞灰。
“啊!”
正在这时,裴楚骤然从远处飞掠而来。
他身上的道袍已然破烂,方才那越江之主的无穷巨力拍打,生生让他陷入到地下数尺。
好在他的“一保身符”护体,连遭重击,并无大碍。
只是,那身上带着的五六张“一保身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