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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哥哥,你看那人……”
陈素看着那出现老僧,不由惊讶地叫了起来。
在那老僧并非如他一般踏水履波,一双草鞋下方,竟然是一截拇指粗细,约莫六七尺长的芦苇杆。
这芦苇杆承载着一人重量,却并不沉溺,反而一路破开水面,飞速前行。
“一苇渡江?!”
裴楚目光也是跟着微微一凝。
那行于江面的老僧,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到了裴楚和陈素左近,似也发现了两人,脚下的芦苇杆一下停住。
老僧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眼中似有几分疑惑,最后落在裴楚身上,双手合十,用略有几分沙哑的嗓音问出了两字,“道人?”
“大师有礼了!”
裴楚轻轻颔首,冲着老僧行了个稽首礼。
那老僧面带和煦微笑,又微微点点头,转过身便要离去,似乎并无与裴楚攀谈的意思。
“哥哥,这就是僧人么?”
看着那老僧转身欲要离开,陈素在一旁望向裴楚,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不论是之前在杨浦县,还是和裴楚行走,从未见过僧人。
最多也就是听裴楚偶尔提及过,突然在这江面遇见,着实有些惊奇。
裴楚点了点头,心中亦是觉得诧异。
他从越州到盘州,再到现在的宁州,一路所见,除了曾在山中,偶然见过几处破败的古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佛门的僧人。
不过,他是道士,对方是和尚。
再联想到昨夜在刘家时,方秋子要求刘家父子拿出私藏的佛像,然后以术法毁去。
他就觉得……
正想到这里,裴楚忽然就见已转身离去的老僧,突然回过头望向两人。
老僧面上温和的笑容不见,双眼圆瞪,宛如金刚怒目,枯瘦的手掌突然抬起,就那么轻飘飘地朝着裴楚和陈素所在,平平拍了一下。
“小心!”
裴楚猛然一惊,伸手一把将陈素拽飞,扔出了十多丈远。
江面上,风声大作。
那老僧手掌虚拍之后,空中陡然凝结出了一个三丈长、两丈宽的巨大手印。
手印通体金色,似有光芒绽放。
轰地一下!
不等裴楚闪避,那金色的手印已经从上空,落在了他的头顶。
数丈高的水花飞溅腾起。
一击之下,生生将裴楚拍到了江水之下。
而金色手印去势不停,又压得江水滚滚涌动,似乎一直要到了江底。
裴楚整个人被金色手印一直压到江水底部,大半个身躯几乎都没入淤泥。
噗地一声闷响。
裴楚双脚接触到江底实地,那金色的大手印才在他头上碎裂开。
一阵咔嚓嚓仿佛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裴楚耳边响起。
那是他所携带的“一保身符”,在这金色手印之下,随身携带的三张保身符,瞬间就有两张直接化成了飞灰。
可想而知,这一击的力道。
头上的金色手印一碎,
裴楚双脚踩在江底实地上,猛然发力,人一下挣脱了淤泥,从水中激射而出。
一跃跳上江面,裴楚背在身后的却邪剑已经落入手中,“绢云乘足”的道法随心而动,两朵小云出现在脚上,托住了他的身形。
只是一眼望去,那老僧已不见了。
“哥哥!”
被裴楚一把拽飞的陈素,这时双脚踏着水面,几步跑到了裴楚下方,嚷声喊道。
方才那老僧的骤然袭击,着实又快又急,她几乎完全没有反应就被裴楚给扔了出去。
眼见裴楚被那金色的手印打落江底,虽相信裴楚不会有危险,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着急。
裴楚瞥了眼陈素,见对方无事,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即,大步迈出,人在空中,一跃数十丈远,飞速追去。
他不知这老僧为何要突然偷袭于他,但对方既然抢先出手,他又挨了一记,自不可能饶他过去。
望着那雾霭萦绕的江面,裴楚一手持剑,一手随意一挥。
顿时,一阵呼猎猎的大风凭空而起,将水面上的那些个水雾全部吹散。
碧波浩渺,波光粼粼。
裴楚远远望去,只是周遭依旧空荡荡的一片,全然不见了那老僧的踪迹。
第186章 人鬼事
夜色方暮。
大江边上的一处略显得凋敝的村落。
村中一家破旧的农家小院内,哐啷一声巨响,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
“傅老三,你看看自家吃的,你还把鱼送到你老大家去?!啊,你这没良心的,若非是路上听人说,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我?”
黄土夯实的房间客堂内,一个穿着布衣,手脚粗大的妇人,正怒气冲天地指着一个坐在桌前的一个中年汉子,气呼呼地喊道。
桌上摆着两个干菜和一个陶罐装盛的稀粥,中年汉子右手刚抓着筷子,闻听到妇人尖锐的怒吼声,登时忿忿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抬头看着对面的妇人,呵斥道:“你这婆娘,还有完没完了,不过就是一条鱼,送与老大就是了,闹个什么劲。”
妇人听到中年汉子的呵斥,非但没有示弱,反而越发气恼了起来,再次大骂道:
“傅老三,你就可劲儿地为着你那些个兄弟吧,什么好东西都往别人家送,我嫁到你们家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
当初,下聘礼的时候说好了,七亩水田,如今就三亩。一头老牛也被你家老大牵了去,新起的大屋被你家老二占了,就连村东口的菜园地,还得分给他们两家人一半。
你这窝囊废,分家的时候就任着老大老二把好东西都往自己划拉,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苦就苦点,老娘也认命了。可你瞧瞧啊,傅老三,你老大老二占的东西明明比我们多,日子过得比我们红火,凭什么不把老头子接过去?老不死的是你爹,就不是他俩的爹了?!”
“你这婆娘懂什么,当初若非我大哥二哥,我怕不就饿死了。……再说,如今世道不安,兄弟手足更要……”
房屋内,男子拍桌子呼喝的声音和女子尖利的嘶喊声,吵吵嚷嚷,闹个不停。
门外的一处墙角。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穿着一件破夹袄,手里拿着一小块干饼子,细细地喂给身旁坐着的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褶子与褐斑爬满的脸颊上满是宽慰的笑容。
“乖孙,慢点吃!”
傅老汉伸出宛如枯枝一般的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孩童嘴角的饼子碎屑,又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干饼塞到孩童手里,这才轻轻捶着背,缓缓站起身。
“耶耶──”(此处取祖父之意。)
男童捏着一小块饼子,见到老人似乎要离开,有些含糊不清地喊了声。
傅老汉对于那些个吵嚷声毫无所觉,只是回头咧着嘴露出了缺了半边的门牙,“乖孙,耶耶出去一趟,回来再给你带饼子。”
破旧的屋内,吵闹声依旧未歇。
傅老汉背着手,踱着脚步慢慢走出这处残破的院落。
时日虽已是立春,但天气料峭,加之临近大江,那股子湿冷的寒意,直渗到人骨子里。
站在小院门前,傅老汉远远望了一眼自家住了几十年的村落。
这些年村中越发败落了,但好在地处偏僻,已是司州最南境,倒没受上兵灾,村中不远又有一个连着大江的湖泊,打鱼抓虾,日子倒也勉强能活。
“只是这光景……”傅老汉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老旧房子,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朝村外走去。
“傅叔,哪里去?”
路上迎面遇上了一个背着渔网提着竹篓的村汉,见着傅老汉,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平进啊。”傅老汉认出了来人,点头应了一句,“闲着也是无事,且溜达一圈。”
那名叫做平进的村汉皱了皱眉,似看出了老人的心不在焉,说道:“傅叔,是老三家又在闹呢?你且等着,我去帮你分说。”
“没有的事。老三孝顺,儿媳待我也好。”
老人连连摆手,又打量了一眼村汉手中的竹篓,岔开话题道,“平进,看你今日收获不错,家人想必等得急了,且快去回家去。”
那村汉看着老人脚步踟蹰地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这世道坏了啊!”
傅老汉一路沿着村中的小道,兜兜转转,逐渐来到了村外的一处小山包。
出门时,天色已然将暮,等他到了这处小山包,天已然差不多完全黑了下去。
这处小山距离村子不远,但出了年节,平日少有人来,盖因周遭多是坟地。
这些年即便村中偏僻,少了兵灾,可日子依旧难熬,这年年起的新坟是越来越多。
傅老汉一路摸索着,来到了山坳处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段,周遭荒草清理得很干净,只是坟前并无石碑,所见的就是一块饱经风吹雨淋已然有些腐朽的木牌。
“唉──”
傅老汉一屁股在这墓前的一块摩挲得颇为光滑的树墩上坐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气,方才还是谈笑自若的老脸上,此刻早没了半点笑容,反而用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角。
“老婆子,你走得早倒是好啊,活着的那些年就是享福,这后头的苦日子没半点沾上。”
看着那已经风化的木牌,傅老汉又是一声长叹,“也怨我当年不晓事,偏要与人去城中行商,若我能早几日赶回来,或许,或许……”
“老大老二那时都记事了,两个都怨我,老三倒是好些,只是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坐在坟前,傅老汉自言自语了一阵,又静静地发了会呆。
良久,傅老汉又瞟了一眼灰黑色的木牌,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早晚都得来陪你,也不挑日子了,就今晚吧,就今晚吧,省得回去还得招人嫌。”
一边说着,傅老汉才略显艰难地站起身,左右扫了一圈,恰好望到自家老妻坟前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子枯树。
傅老汉脚步蹒跚地走到这棵歪脖子树前,看准了其中的一根树干,伸手解下了腰间用来充作腰带的一条麻绳,又捡了根碎树枝绑在麻绳的一头,用力朝那树干一甩,麻绳恰好穿过树干。
傅老汉又将方才的那个树墩搬到了树下,踮着脚将麻绳两头系了个死结,用力拉了拉,而后人又站在树墩前,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墓地。
“寒生──”
正在这时,傅老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一声“寒生”更是让他感到亲切。
寒生这是他的名,只是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几个人这么喊他了。年长他的和他平辈的,几乎差不多都作古。
“寒生──”那声音又喊了一句。
傅老汉不由赶忙回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空地站了一个人,正大步朝他走来。
“你是?”
傅老汉看着走过来的这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衫,看着颇为体面,眉眼间隐约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他又想不起来。
“寒生不认识我耶?”那男子笑着问了句。
傅老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忽然脱口而出道:“三叔?”
“哈哈哈,正是三叔。”
那青衣长衫的男子满脸堆笑,指了指身上的青衫,“瞧瞧,三叔不再做工了,读了些书,如今在衙门里帮衬。”
说着,那青衣长衫的男子,上前一把抓起傅老汉的手臂,神色间甚为高兴道,“走走走,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家芸娘如今可了不得,会做商贾营生了,前些日子还开了家酒肆,正与我这些叔伯辈们抱怨你一直不来帮衬,这下可好了,以后我也少受她几句埋怨。”
“芸娘?酒肆?”
傅老汉只觉脑子晕乎乎的,说话间,已被青衫男子抓住手臂,一时就感觉脚步轻飘,宛如壮年时。
恍惚间,两侧的景物飞快变化,不知何时,就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城池大气堂皇,比傅老汉记忆里的长武县县城,不知巍峨雄壮了多少。
城门前。
车马驰,行人往来如织,叫卖的,吆喝的,穿着各样的衣服,有着各样的面孔,嬉嬉笑笑,好不热闹。
傅老汉一路被自家的三叔拉着,就那么穿过了城门,走进了城内。
再望去,城内地面铺着青砖,平整光洁,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街道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商铺,熙来攘往。
远处又有许多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各种大红灯笼悬挂,熠熠生辉。
“这这这……”
傅老汉望着眼前这番繁华热闹景象,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寒生,与我这边走!”
耳边自家三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他一路被拉扯着,穿过了好几条人流往来如潮水一般的街道,渐渐来到了一处沿街的门面前。
那门面颇为广大,临街占了两间,又有二层楼,许多食客进进出出,虽还未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