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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口齿生津,吃食虽然简单,但他早就饿了,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马上动手开吃,而是将收在怀里的那本无字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双眼盯着无字书,眼珠子一动不动,只是等了半天,不论是已经显现过文字的第一页,还是无字书的其他纸页,半天都没有丝毫动静。
“没有效果啊,难道是我猜错了?”
裴楚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无字书的纸页没有再次展露出什么神异,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将中午用的那一小截蜡烛点燃,耐不住腹中饥饿,干脆也不再等了,抓起粟米饼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就往嘴里塞。
三下五除二将两个饼子吃完,裴楚又翻了一遍无字书,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干脆也不再理会,而是将注意力落到了那三张“针符式”的符箓上。
“这符箓的效果比我知道的药物见效还要快,就是不知道对于其他的外伤有没有效果?”
裴楚心中细细思忖,“刺肉不痛法”的法咒他昨天念了不下几十遍,已经倒背如流,认真回顾了一下法咒里的内容,觉得这门道术并不是只针对他的甲沟炎,好像其他一类的外伤也能适用。
只是这个时候天色已晚,这荒野山村,他又没地方去寻一个刚好有外伤的人来。
“要不还是拿我自己当试验?”
裴楚忽地冒出这个念头,接着又摇头暗笑自家发傻,这种自残的行径往日他是最为鄙夷,可这个念头出现后,他一颗心就跟猫挠似的,怎么都忍不住。
从桌边站起身,左右在房间里找寻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一把头部是钩状的柴刀,刀口有几处缺损,但大概是平日里用得多的缘故,磨得还算锋利。
裴楚将柴刀擦拭干净,又用烛火过了一遍,可当借着烛光看向柴刀锋利的刀口,不免还是有些犹豫,静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轻轻在左手手臂上划拉了一下。
看着手臂上半寸多的伤口已经冒出了殷红的血滴,裴楚一阵呲牙裂嘴,赶忙将柴刀放下,抓起桌上的一张“针符式”符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掐诀念咒:“雪山一姑雪山二姑雪山三姑……”
一连念了七遍,然后裴楚快速地将手中的“针符式”符箓贴到了手臂的伤口上。
忽地一下,裴楚刚贴在手臂上的符箓再次无火自燃了起来,燃烧的速度极快,火焰一闪即逝,几乎手臂都没感觉到什么灼热,符箓就已烧成了飞灰。
火焰消失,伤口处微微有一丝清凉之感,裴楚轻轻摸了下沾染了纸灰的伤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没有了半点伤口的疼痛感。
“果然有用。”裴楚心情振奋,那种揭开了某种面纱的兴奋感充斥着全身。
“有了这符法,我去当个行脚的郎中,给人治疗外伤应该也能混口饭吃了。”
这几日里,裴楚也想过今后的生计,头一个自然是种地,只是辛苦不说,想要温饱都不容易,其他的诸如经商做功或者读书考功名,他受限于信息太少,暂时也没理出个头绪。
现在总算好了,有了这“刺肉不痛法”,至少算是有了一门可以吃饭的手艺。
刚还准备是不是要再试上一次,忽然眼皮子像是灌了铅一样,头脑一阵昏沉。
“又是这样,是我身体太弱还是没学过道法……”
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下一刻裴楚脚步趔趄地摸到了床边,倒头昏睡了过去。
……
雄鸡一唱天下白。
裴楚醒过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裴楚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头脑的昏沉和身体的疲乏全部都一扫而空。
昨晚昏睡过去后,他一觉到天明。这时候就觉得身轻体健,是穿越以来状态最好的时候。 ?张开双臂,裴楚长长伸了个懒腰,他注意力不自觉的就放在了黑乎乎有些污垢的左臂上。
用右手手指搓了搓上面沾染的纸灰,立刻就看到昨天的伤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连结痂都没有,若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有割伤的痕迹。
“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脚趾也完全恢复了,这道术……真的是奇妙。”
裴楚摇头晃脑感叹了一声,越是看着发生在身上的这一切,越是觉得这道术符箓的神奇。
“裴哥哥,裴哥哥……”清亮的呼喊声在门外响起。
裴楚按下心中的感慨,走出了房门,小院中有人正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素素,这么早过来是要收碗碟吗?”裴楚看清楚了来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又看向后面跟着的一个小小人影,跟着问道,“小布也来了。”
昨晚他试验“刺肉不痛法”治疗外伤的可行性,后来因为精力不济,直接昏睡了过去,是以忘了需要归还碗碟之类的用具。
“裴哥哥,我娘一早赶去县里了,我过来知会你一声。”陈素昂着头看到裴楚走出了房门,顿时止住了脚步,“碗碟等她回来再收。”
“婶子去县城了?”
裴楚听到这个消息还颇感意外,观前村距离杨浦县县城差不多有五六十里,但道路蜿蜒曲折,走一趟少说也得大半天,寻常村民如非必要,一辈子也去不了几次县里。
裴楚的这个前身,从小到大快二十年了,还没有去过一次。
“昨晚有人捎信回来,让我娘去县城看我爹。”小姑娘跟着说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裴楚轻轻点头,之前陈婶已经和他说陈叔被征召去了县城,想来应该夫妻俩有些事情安排。
“裴哥哥,这里面有我娘烙的饼,够你吃上两三日的,到时她也该回来了。”小姑娘说着又从手边的竹篮拿出个小布包,交到了裴楚手里。
“素素,小布,你们这是要出门?”
裴楚随手接过小布包,他注意到了小姑娘背着个小包袱,手边还挂着一个小竹篮,里面盛着一些干枣,跟在后面的弟弟眼馋着想要伸手捡一颗枣子,却被小姑娘察觉狠瞪了一眼,瘪嘴将手又收了回去。
裴楚看着陈素姐弟问道。
“哥哥,哥哥,我们要去姑婆家。”这次不等陈素开口,旁边的陈布抢先叫了起来,神色之中颇为兴奋,“姑婆家有好吃的点心。”
“噢,是去你们姑婆家啊,认得路吗?”
裴楚记起陈婶提过他们家在员里村有个寡居的姑姑,还是什么大媒人,大概猜测可能陈叔陈婶都在县城,怕照顾不到儿女,所以想让姐弟俩去他们姑婆家住几天。
“认识,我去年和娘去过,弟弟不认识。”陈素昂着小脑袋,又看向陈布,颇有些神气的样子。
陈布瘪瘪嘴,却是看着孟杨,“裴哥哥,姊姊没见着姑婆,娘说那天姊姊睡着了。”
“是娘记错了,我没睡着,那是姑婆不在家。”
陈素鼓着腮帮子辩解了一句,接着挎起竹篮,接着朝裴楚道,“裴哥哥,我们不和你说话了,娘让我们不要耽搁。”
“那好,路上小心。”裴楚点了点头,还没等两人走出几步,裴楚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两人,“素素……”
“怎么了,裴哥哥?”陈素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一旁的陈布趁着姐姐转移了注意力,一只手飞快地从竹篮里抓了一颗干枣,囫囵地塞进嘴里,回过头,发现裴楚正看着他,顿时鼓着嘴,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
裴楚没有说破陈布的偷吃,只是目光落在了陈素的脸上,再次叮嘱了一句:“记着沿大路走,看好弟弟,路上不要贪玩。”
他脑海里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前身没有去过县城,但员里村曾有路过一次,具体记不太清,只知有好多山路,虽不算太险峻,但草木茂密,有几段颇为荒僻。
“知道了。”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句。
看着两人走出了院门,裴楚转过身也准备进屋,刚挪动了脚步,他忽然注意到了手里传来温热的小布包,一阵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涌。
“从观前村到员里村要走好一段山路,虽然不一定有事,但这是山村,晚上各种野兽乱叫的我都听了好几天,他们姐弟俩一个七八岁一个十来岁,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
这家人待我极好,有事出门也不忘给我送吃的,我这些天受人恩惠,其他的做不了,陪他们走段路总是可以的。刚好我现在脚也不痛了,正好走走看看,也能开开眼界。”
想到这里,裴楚几步走到了院门前,冲着刚走上黄泥小道上的两人喊道:“等等……”
“哥哥是在叫我们吗?”
姐弟俩听到了裴楚的喊声,再次顿住了脚步,齐齐回头看向裴楚。
“你们等我一下,我呆着无聊,陪你们一起。”
说着,在两人奇怪的目光中,裴楚飞快地转身冲进了黄土屋里。
先是将装着木桌上的无字书和两张画好的“针符式”贴身藏好,又翻找了一件旧衣服充作包袱,把包着烙饼的布包和桌上的朱砂黄纸毛笔塞了进去。
临出门前,视线又在简陋的房屋内扫了一遍,注意到了昨晚用来割伤手臂的柴刀,系上柴刀的刀鞘,将柴刀别在妖后,关好房门,这才朝外面的两姐弟追了上去。
第5章 林麓幽深
群山绵延,草木幽深。
蜿蜒的山道上,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几只栖息于树梢的鸟雀,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受了惊吓似的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陈素手中拿着一截小竹竿,轻轻地拍打开侵占了小半山道的杂草,忽地抬头看到了前方蹑手蹑脚往裴楚身后凑的男童,立时娇声喝道:“小弟!”
正偷摸摸探出手的陈布,听到身后的呵斥声,全身似乎打了个激灵,缓缓缩回手朝陈素望了一眼,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姊姊……”
陈素一张略带汗渍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狠狠地瞪了陈布一眼,“小弟,你要是再偷吃,等到了姑婆家,我就告诉姑婆去。”
梳着双辫刘海发髻的陈布,额头上的汗水早已经将刘海浸透,听到陈素的话后,登时冲着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说姑婆喜欢小孩,才不会骂我呢。”
“那等娘回来了,我告诉娘。”陈素叉着腰气鼓鼓道。这一路上陈布不时偷吃竹篮里的干枣,显然把她气坏了。
似乎这句话很有几分威慑力,皮猴子似的陈布撇撇嘴,转过头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抓在手里。
裴楚拎着一竹篮的干枣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姐弟俩的说话声才缓缓转过头,看着绷着小脸的陈素和撇嘴不愿意搭理姐姐的陈布,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好了,休息一会吧。”裴楚看着似闹了点小别扭的姐弟,笑着将背包里的烙饼拿了出来,“走了一路,小布应该也饿了。”
“裴哥哥,就你对我好。”一看到裴楚拿出了吃的,本来还噘着嘴的陈布立马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欢喜地跑到了裴楚身边。
“哥哥,那是娘给你这几天吃的。”
陈素从后面走上来,想要拉住去接烙饼的陈布,裴楚却摆了摆手,“不妨事的,这么多张,我一时也吃不完。”
“哼。”陈布抓着一张裴楚递过来的烙饼,转头带着几分得意地哼了一声。
裴楚上辈子是独生子,没体验过这种有手足的感觉,看二人的相处模式,一时觉得颇为有趣。
小大人一样的陈素自不必说,一路将送给姑婆的干枣看得紧紧的。八九岁的陈布也比他想得调皮,而且还有点小狡猾,在年长的人面前乖巧充楞,在自家姐姐面前却是暴露了本性。
看着两人斗气的表情,裴楚又将另一张烙饼递给了陈素,陈素却是没有接,指了指陈布手中,“裴哥哥,不用了,小弟吃不完的。”
说着,劈手就从陈布的手里抢过了烙饼,撕扯了一小半,然后将剩下的还给对方。
“又抢我东西。”陈布气呼呼地叫了一声,夺回大半张烙饼,咬了一大口到嘴里,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陈素得意地笑了笑,轻轻咬了一小口饼,又抬起头看向裴楚,指了指他的脚,“哥哥,走了这么远的路,你的脚没事么?”
“没事,已经好了。”裴楚同样撕了半张饼,塞进嘴里。
“哦。”
小姑娘明亮的眼神中还有几分好奇,不过裴楚没有再说话,而是抬头远眺了一眼逶迤的山道。
他继承的记忆里对这条路其实有些模糊,只是个大概的印象,好在山道虽然比他想得曲折一些,不过路还不算太难走。他这个身体大概是农家子,辛苦惯了的缘故,虽然脚上的伤势初愈,但体力不错,也没觉得辛苦。
几人吃完了烙饼,稍稍补充了一下体力,便继续赶路。
这一次是小姑娘陈素走在头前带路,陈布和裴楚跟在后边。一路翻过了两个山坡,旁边的密林渐渐幽深了起来。
虬枝错落,老树参差,雾霭似被锁在了山影里,林间幽幽静静的,外间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