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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再次讶然,不知这魂体如何会跌倒撞翻,拿眼睛望去,就见到赵无咎方才踩踏的那处泥土上,正有两个青衣高帽差役打扮的鬼影,狼狈不堪地爬了出来。
却是先前那两个闯入妖魔聚会的勾魂鬼,这两个勾魂鬼是建安郡的城隍所辖小鬼,领了阴司之职,此次乃是奉城隍之命要索那守一女的生魂回去。
那守一女命格奇特,按典章生魂早该到建安郡城隍处,不想被峄山府君迎亲娶走,其中又有诸多缘由,两个勾魂鬼跨了诸多县治又来到峄山,哪里想到撞上了今夜这等场面。
至于是否有其他缘由,那建安郡郡城隍是否得知了峄山府君开府之事,他们这些小鬼也不知,上头差事下来,只是奉命。
可巧的是,方才一场打乱,水火大势席卷,又是山崩地裂,两个勾魂鬼都侥幸逃过一劫,但这时候又撞上了赵无咎的魂体。
赵无咎一轱辘爬起身,后面的裴楚已经赶了过来,再想钻入崩塌的府邸已是来不及,匆忙间又折身朝着另外一边飘去。
“哎呀!”
这时,又有一个人影从前面钻了出来,好巧不巧再度和赵无咎撞了个满怀。
裴楚这次哪里还会再错失良机,他的目知鬼神道术有通幽之能,伸手一把就掐住了赵无咎的脖子,他现在的力量何其强悍,一抓之下,赵无咎登时无力挣脱,被裴楚提在了手里。
再去看那被赵无咎第二次撞倒的身影,裴楚不由愕然,这和赵无咎撞了个满怀的,正是前番被他诓骗了几句,跟随着对方一起上峄山的孙敬斋。
这位自家修持辟谷之法的野修士,虽未开天目,但不比常人,身形已然可以触碰鬼物。前面的大战起时,他虽无甚本事争斗,可能服气御风,这保命之法却胜过了诸多鬼魅妖邪。
“裴道友且忙,我这便去寻尹师。”
孙敬斋拱手作揖,瞥了一眼被裴楚拿住的赵无咎,不敢多问一句。
前面的一番大战,他已经看到裴楚这个小道士竟是位凶人,用的环首直刀有龙虎气,生恐对方把自己也给斩杀了。
话音一落,人已飘然飞向山脚。
另一边爬将起来的两个勾魂鬼神情战战,眼看裴楚没有理会他们,匆忙行了一礼,拔腿半飘半跳远远逃离。
裴楚低头看着已成魂体的赵无咎,对方面色平静,抬起头看着他道:“小道士,人道气运将尽,天地大劫,万类齐争,本君曾也是人,成神乃是为了镇压精怪鬼魅,能……”
噗地一声,仿若起泡炸裂。
不等赵无咎说完,裴楚已然将他魂体生生捏爆,跟着似乎还不放心,又再空中挥舞了两下,凭着“目知鬼神”目力细细扫视四周,见赵无咎魂体确实完全湮灭,这才吐了一口气,翻盘多是在什么吐露秘辛的时候,他丝毫不敢大意。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听了半句。
“天地大劫,万类齐争,人道气运将尽?”
裴楚不知这话真假,是否有赵无咎恫吓他的意味在其中,只是联想到他目前的所见所闻,心中有诸多念头浮起。
定定地站了一会,他抬起头望向高处,坍塌过后的山腰并无树木遮挡,黑色的夜空清晰映入眼帘。
天依旧未亮。
第100章 送别
三天后。
杭家集外。
几十个人站在集外围墙门口,临行作别。
庞元生站在人群前方,止住脚步,转头冲着身后的裴楚拱手道:“裴兄弟,昨日我已到辟北县县衙查阅过近期的往来公文,并无你的通缉榜文,你若需回杨浦县,料来也无甚事。只是杨浦县已有选调的候补县令任职,还需要警醒几分。”
“庞兄有心了。”
裴楚笑着回礼,又摇摇头,“我既已离开杨浦县,短期内并不打算回去。”
杨浦县于他前身,是生养的地方,是故乡,可对于现在的裴楚而言,除了彭孔武、白贼七等寥寥几位故友,再就是一些不算熟悉的乡邻,其实和杭家集或者其他地方并无区别。
庞元生点点头,杨浦县之事的内中曲折他多半已然了解,裴楚回去或也无事,不过自然是远离最好。
以裴楚展现的气魄手段,当真闹了起来,其后果庞元生内心实不愿意看到。
水有温润柔和,亦有狂澜波涛。微则无声,巨则汹涌。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庞元生着实又敬又畏。
当即又问道:“那裴兄弟是准备在此地长久落脚,还是另有打算?”
裴楚稍稍沉吟一阵,顿了顿,才笑着回答道:“我欲行万里路,看遍这天下山川,当会先南下走遍越州,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离开杨浦县时,裴楚对于一路要去哪里并没有太多想法,但经历了杭家集和峄山之事后,他这几日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冒出赵无咎死前的那句“人道气运将尽”之类的话语。
裴楚心中其实已然打定主意,不论这方世界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他接下来便是一路走走看看,有妖降妖有魔除魔,若能平静安生自然更好。
他现在还处在北越州这山河一隅,看不到大势如何,很多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方世界大周昔年立国,镇魔、禁妖二司震慑天下,承平数百年,而今孽障频出,朝廷又渐趋式微,其中究竟为何,只有去见过,听过,深入了解过,才能知道真正该如何去做。
只是心中这些想法,他却没法向庞元生和盘托出。
“南下好,南下好。”
庞元生听到裴楚说南下继续走遍越州,心中无声松了口气,又道:“裴兄弟,我将北上扬州,一来上报峄山之事,二来也另有职司遣调,此去不知否有相逢之日,尚请多多保重。”
裴楚听出庞元生语气里似有决绝,但他不明就里,也没法追问,只是微笑道:“庞兄,也多保重!”
“哈哈哈……”庞元生看裴楚言辞恳切,大笑一声,“你我也不必做小儿女姿态。”
说着,手指放在嘴边,再度吹起了口哨。
枣红大马似乎早已等在了左近,眨眼间就飞奔到了庞元生面前。
庞元生摘下马上的斗笠戴上,翻身上马,冲着裴楚抱拳,道:“裴兄弟,能与你结识一场,是庞某之幸。”
说着,又冲着裴楚后方的狄五斗和周五等人抱拳,“能与诸位相识,亦是庞某之幸。庞某有公务在身,这便要北上扬州,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骑枣红马渐行渐远。
“我等亦告辞了!”
在庞元生走后,又有三骑从后方的人群中驰出,却是商贾打扮、农人打扮和猎户打扮的徐家三兄弟。
三人这几日在杭家集养伤,如今虽伤势并未痊愈,但已不碍行动。
“几位高义,我杭家集众人必不敢忘。”
这次站出来的是送行当中的狄五斗,于情于理,徐家三兄弟跨越几个县来峄山,都当得起此语。
“此乃我辈本分尔。”商贾打扮的徐家老大大笑一声,轻轻一扬马鞭,“走了!”
“后会有期各位!”跟着的徐家老二和老三两人一起呼喝一声,策马跟上,一起远去。
此刻,距离杭家集集市门外半里处的一个矮坡上,有一男一女,男的俊美飘逸,女子魁梧高壮,两人正站在一棵枯树旁,远远看着送行别离的这一幕。
“师兄,我们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走了么?”魁梧高壮的女子,看着远处别离的一幕,忽然生出几许艳羡。
俊美的男子淡然一笑:“我们与他们又非一路人,何必多做纠缠。”
魁梧高壮的女子点点头,又道:“那师兄,我们后面去哪里?”
俊美男子仰头远眺了一眼,幽幽说道,“自是北上,师父曾说道子有谕,北地风云起,大争之争,不可不争。”
“走吧!”
说着大袖飘飞,走下山坡。
魁梧高壮的女子随即跟上。
远处忽有一个看似顽童的小老儿,背着行囊,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高声呼喊:
“尹师可忘了我孙敬斋耶?”
……
眼望着几人相继离去,裴楚在杭家集前默然站了片刻,回过头时,众人已然散去,只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等在那里。
陈素穿着一身贴身的短打练功服,看到裴楚回头,上前问道:“哥哥,我们之后也要走吗?”
裴楚轻轻点了点头,“等喝完了五斗兄弟和九娘的喜酒我们便离去。”
狄五斗和杭九娘的婚期已然定下,就在十天之后。
像庞元生和徐家兄弟这些人,与狄五斗杭九娘毕竟不算有太多交情,再加之有事在身,已然离去,裴楚却是两人的见证者,不好推脱。
裴楚又低头看了一眼陈素,似察觉有些不对,问道:“素素可是不想离开杭家集,又或者想回杨浦县了?”
小姑娘与他一路相伴已有两三月时间,这段时间里,其实于裴楚而言,陈素是让他在经历了杨浦县之事后,心中的一大慰藉。
天大地大,有了这一层羁绊,才不至于不知前路在哪里。
只是裴楚心中也知道,他虽尽力维护,但其实依旧有不少次是至陈素于险地。
况且,离家日久,小姑娘想念弟弟姑婆,也在情理。
出乎裴楚意料,陈素坚定地摇了摇头,“哥哥去哪,我便去哪。只是,哥哥你说为什么守姐姐最后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做山神夫人?”
峄山之事裴楚讲过了一些,小姑娘又在周五酒肆里听得一些,其中内情多多少少已然知晓。
裴楚微微顿了顿,良久,才面有怅然道:“大概,大概就是不认命吧!”
小姑娘似沉默一阵,忽而抬头,小小的脸庞上满是认真,“我也不认命,是哥哥你说的,女子能顶半边天,我现在好有力气,九娘又教我武艺,哥哥,我以后也能帮你。”
裴楚怔了怔,未曾想到小姑娘忽有此语,随即笑了笑,点头道:“好。”
女子能顶半边天之类的话,他已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了,但多少还是有些理解陈素的想法。
他看陈素总是不经意就带上前世的目光,只觉还小,可小姑娘的心智其实比他想得要成熟得多。
一个山村女娃,骤然经历了突失双亲的打击,又见了道术玄奇,还有接触杭九娘和守一女这样的女子,心中若无触动都不可能。
小姑娘听得裴楚答应,展颜一笑,转过身一路小跑在前,风中有脆生生的话语飘落。
“哥哥,我会多做作业的,我要学法术,还要练武。”
第101章 剪草为马撒豆成兵
越州以北不知几千里。
天色微明时,穹天之上忽而有白影自远处飘来。
远看宛如流云飞絮,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匹四蹄纵跃奔腾,踏着虚空而来的白色骏马。
白马一路飞过不知多少山岳峻岭,渐渐到了一座被崇山环绕的一个幽谷之中。
或是天色尚早的缘故,幽谷内的雾气蒸腾。
透过蒙蒙的雾气,隐约可见有许多房舍建筑,鳞次栉比,俨然是一处独立于世外的山城小镇。
白马在空中纵跃奔腾,飞过了这处小山城后,来到了幽谷内一座突兀拔起的小山上。
小山上风景却是壮丽,有一座一处宽大肃穆宛如庙宇的宫殿,甚是宏大,交加的翠柏当门,合抱青松绕殿。
白马在宫殿上方盘旋了一圈,一声嘶鸣,倏忽间落在宫殿前犹如白玉铺成的宽阔广场上。
一个身穿紫衣须发凌乱的身影从白马上滚落下来,踉踉跄跄地朝着一座恢弘大气的宫殿,狼奔而去。
“左师,左师!”
身穿紫衣须发凌乱的男子神色仓惶,一到大殿门前,便扯着嘶哑的嗓子连连大喊。
大殿内无风自动,两三一丈多高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显现出了里面的模样。
有地砖块块铺陈,宛如白玉,有雕龙画凤的石柱,根根矗立,在大殿正中则悬挂着一张长过两丈,宽有八尺的巨大竖幅,上书“敬天”二字。
在这宽阔的竖幅下方,又有香案、神龛、祭品诸多物事,火烛透亮,轻烟袅袅。
“左师!左……”
身穿紫衣须发凌乱的男子见得大殿的门打开,忙不迭地又喊了一声,拔腿就要朝大殿中走去。
只是,方一迈步,男子看清了大殿当中倏然一惊,脚步顿在了那里。
就见往日在大殿正中放着蒲团的位置,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张柔软雪白的裘绒地毯,地毯上摆着一个长宽四尺的矮几。
一个身穿红衣的赤足女子,肤白胜雪,黑发如瀑,慵慵懒懒地倚卧在一张矮几上,正拿着一把小巧的裁衣剪刀,慢悠悠地剪着一些干草。那干草旁边,又放着一个玉盘,里面盛着的是一些像充作零嘴的黄豆。
女子似听得大门动静,头也不抬,只是悠悠出声:“梁道臣?”
“师……师侄见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