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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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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晚宁在她转为浅金色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谁的影子?

    面目是混乱的,空洞的,扭曲的,茫然的。

    残忍的。仁厚的。

    “让他们回家吧……楚仙君……”

    金光中的倒影蓦地消失了。

    因为脑中太过混乱,楚晚宁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木烟离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灵核也已经碎了,她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他。

    甲胄尽除,绝路无生。

    她再也不能是那个冰冷高傲的神之后嗣了,此时那双眼睛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性。

    为自己的弟弟,为与自己种族相悖的魔族之裔,哀求着。

    “让他们走吧……”

    她说着,手上的剑光蓦地消失了,因为承受不了先前这样激烈的斗战,在灵流熄灭的须臾就碎成了粉末。

    “求你了。”

    木烟离自高空坠了下去,白金色的衣袍在身后招展如莲。

    她的腰际仍绣着天音阁的法秤图腾,那代表着正义与光明的纹章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天音浩荡,不可有私。

    天音之子,不可有情。

    天音渺渺,不可渎神。

    天音有怜,以敬众生。

    这一段唱吟词,她从小念到大,闭着眼睛睁着眼睛都像枷锁一般困禁着她。

    她自降生起,学会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爹爹,也不是阿娘,而就是这唱词的开头四字,天音浩荡。

    每日诵千遍万遍,跪在神明圣像前反复祝祷。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不可渎神……以敬众生。

    她第一个有印象的诞辰日,那位毫无温情的父亲送给了她一盒捏的精致的泥人,绘着彩漆,落着金沙,锦盒一打开,眉眼弯弯都朝她笑着。

    “哇——真好看!”

    父亲淡淡地俯望着她:“喜欢吗?”

    “喜欢!”木烟离欣喜地仰起头,内心仿佛有万朵烟花绽开,“谢谢阿爹!”

    那个被她称作阿爹的男人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女孩手中将锦盒拿过——

    然后,当着她的面,砸碎在了地上。

    “铿!”瓷泥落地是这样的声音。

    泥人不会说话,还是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是笑痕皲裂了,面目破碎了,木烟离原地呆愣一会儿,才惊恐万分地哭了出来,想扑过去抢自己的泥娃娃。

    一只绣着公秤图腾的白色鞋履踩落。

    咯吱细响,毛骨悚然。

    像是娃娃们的天灵盖就此碎裂……

    父亲挪开脚,女孩面前是一地支离破碎的灰屑。

    明明之前,它们还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冲她憨态可掬地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不是送给她的诞辰礼吗?她是哪里没有做对,哪里惹爹爹生气了,所以连累了这些泥塑的小生灵无辜死去。

    “天音之子,不可有情。”男人在大哭的女孩面前,极尽冷漠,“喜欢就会失态。喜欢就会失公。你是天神后嗣,主宰人世正义……为父给你真正的礼物,是教会你,永远不该对任何一样东西,说出‘喜欢’二字。”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不可有私不可有情——邪咒般在她脑内撕裂!香炉出烟宝相庄严颂宏声起——天音——浩荡——

    多少长夜里她抱着脑袋近乎癫狂,她在锦被罗帐里无声地嘶叫。

    找不到出路。

    找不到答案……

    爹是什么?娘亲又是什么?

    她曾经想去拥抱生母林夫人,可是林夫人是个疯子,拿剪子扎她,扎的她双手满是窟窿,甚至把剪子戳向她的咽喉……

    不可有私。

    不可有私!

    痛不欲生的暗夜里,她一个人跪在神像前,口中诵念不可渎神,心中却咒怨恨不能将这神像击碎做残渣粉末!

    就这样从女孩变成少女,从少女变成女郎。

    身后跟着跪了上千人,念着她早已烂熟于心刻入骨髓的唱吟词:“天音浩荡,不可有私……”

    有时候如疯如魔,肩背发颤,几乎要长身而起,挥剑将天音阁所有人斩做肉泥再一死了之。

    可是这个时候,耳边却又好像忽然响起了一个温和柔美的声音,很甜,很年轻。那声音在轻轻地对她唱:“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她睁开眼睛,天光自神像之后洒落,斑驳照在地上。

    那时候已经是天音阁主的她,怔忡望着这一地斑驳碎影,仿佛在这歌谣声里,看到了忘川芦蒿,花絮飘扬。

    一个女人立在芦苇中央,朝她弯着眉眼微微笑着伸出手。

    “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阿妈……”她喃喃着。

    她称呼林夫人是娘亲,毕恭毕敬。只有对一个人,她才称阿妈。

    那是她的继母,也是从小带大她的嬷娘。或许旁人会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恨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可是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

    在她黑白如栅格的生命中,只有华归夫人在的那短短数年,她有过欢笑,也有过柔情,有过温暖的怀抱,也有过甜蜜的亲情。

    说来也不会有人信。

    华归哄她睡觉的这一曲芦苇谣,是她人生中,除了天音浩荡之外,唯一听过的唱吟曲。

    只有这一曲,镇了她一生心魔,也成了她一生心魔。

    “木姐姐!!!”

    耳边好像听到弟弟华碧楠在惊叫。她从来也没有听过他这么失态的声音。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用最后的一丝灵气,减弱了自己落地时的势头。不过这并不是为了求生。

    她咬着牙,沿着殉道之路,一步一挪,蛆虫般爬到最边沿。

    然后——

    在谁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凭着仅剩的气力,猛然投入了魔桥边沿!

    “木烟离,自愿殉道,愿尔等得偿夙愿,终能归乡。”

    师昧见此状,竟是欲疯欲狂,他扑过去,可是已经迟了,木烟离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女人一直冷冷淡淡,神情并不多,连皮肤都透着股霜雪寒气。

    可是这一刻,她却朝着这个同父异母,甚至种族相斥的弟弟嫣然一笑,竟是百媚纵生。

    她眉眼弯弯的,仰面倒了下去。

    “姐——!!!!!!”

    木烟离笑了,目光望向天穹,这个不动声色不动情绪的女人,朝着叩拜了千万次的茫茫高天,说道:“去你妈的不可有私。”

    那桥身瞬间又起一道红光,殉道之路的猩红色火焰迅速裹卷了她全身。被烈火吞噬之前,她极力望了一眼魔域大门的方向。

    她好像听到那巨门之后传来的声音了,是温柔的,是阿妈在夏日的凉榻边给她摇着轻罗小扇,慵慵懒懒地唱——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

    芦苇这边是故乡,

    芦苇那边是汪洋……

    “木阁主!!”

    “木姑娘!!”

    忽然间殉道之路上的那些“棋子”们都失了控,一个又一个地奔过去,跪在那个用神血之躯,铺魔族之路的女人面前,可是那个女人已经化作了牺牲之路的倒数第三十个台阶,尸体被裹缚着,浸没在魔焰里。

    楚晚宁落回地面,他的手指尖极冰,眼前是晃动的人影。

    他之前以为这些人是木烟离带来的棋子,但此刻才发现不是的。

    这些人大多都穿着天音阁的亲随弟子袍,面容极其好看,他们流淌出的眼泪都是金色的……

    是蝶骨美人席!

    天音阁在木烟离的统任下,竟以收亲随弟子之名,聚集了那么多幸存的蝶骨一族,这些人此时无不嚎啕痛哭,踉跄跪地。

    她刚刚是带着他们从修士群里杀出来,准备铺好殉道之路后,他们可以随时回家……

    “凶手!”忽然有人扭头,朝着楚晚宁怒喝,面目被仇恨扭曲得那样狰狞,“你这个凶手!”

    “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们为敌?为什么要把木阁主逼到这条路上?!”

    一面面都是绝色之姿,一眼眼都是入骨深仇。

    不少美人席都朝着他冲过来,失去理智也不知轻重的扑过来,犹如飞蛾扑火。

    楚晚宁立着,他眼前尽是昏暗,要阻挡这些灵力低微的美人席实在太容易了,他甚至连手都不用抬,只是指尖之力结起的屏障就足以让那些人无法穿过。

    凶手……

    罪人。

    宗师。

    救世。

    楚晚宁不禁阖上双眸。他在做什么?他还能做的了什么?

    墨燃死了,时空裂了,天罚将至,木烟离以神躯祭魔途,薛蒙以灵核压制着踏仙君。

    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前是一柄柄尖刀铸就的墙垣,柄柄寒光相对,而他要自其中穿过。

    就像世人并非都是恶,蝶骨族也并非都有罪。

    但他要阻绝他们所有人回家的路。

    哪怕只剩最后二十九级台阶,二十九个尸体。

    他也不能纵他们离去,让魔门洞开。因为只要魔门开了,天罚恐怕就会迅速降临,两个尘世会就此覆灭,九州之众甚至连喘息反抗的机会都难有。他该是有怎样的狠心,才能坐视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不能……

    他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尺寸的心软。

    墨燃背负了两世罪名,薛蒙此刻还在以性命为他拖延时间,更别提曾经那些枉死的人,眼前这条血腥的路。

    “凶手!”

    “你害死我们!你害死我们!”

    “无情冷血!你会有报应的!”

    魂如火烹,却心硬如铁。

    楚晚宁蓦地睁眼——他必须去当这个凶手。

    他别无选择。

    “师明净。”

    “……”师昧隔着攒动的人潮,遥遥看着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还沾着泪痕,眼神似有疯狂,又似空荡。

    起风了,他的衣袂在风中飘摆,他似乎已经认命楚晚宁会来杀他了。楚晚宁的掌中也确实亮起金光,怀沙再次出现——砰的一声,他以剑气斥开面前拥挤着,试图阻拦他的美人席们。

    点足一掠,他目光如雪夜刺刀,剑刃朝着师昧直刺而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脚下的殉道之路忽然开始剧烈震颤,紧接着重重红色光柱拔地而起,其中数道光柱蓦地阻断了楚晚宁的去路。

    有人喊了起来:“快看!快看前面!”

    “是魔门!怎么回事?”

    “桥在增长,桥要搭上魔门了!!”

    到最后近乎成了尖叫:“门要开了!!!”

    师昧一惊,回头望去,但见一道白金色光辉从木烟离死去的地方散射,由最后一级台阶延伸,以极其惊人的势头朝着魔界之门搭去!

    楚晚宁脸色骤变,而师昧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脸上猛地涌上狂喜。

    殉道之路要通了——人魔之界的桥终于要通了!!

    一个疲倦而苍老的嗓音自魔门后面传来,回荡在天地之间,那声音似有褒赞,懒洋洋地:“殉道之路竟有神族献祭,尔等后生,折损神族性命,献于我道,其心可表。”

    这个声音太响了,死生之巅方圆百里外都能清晰听到,整座山在大战的人此时都仰头望向后山那边。

    姜曦的面色变得雪白,当然,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知道,魔域之门怕是要开了……

    果然,那苍老的声音接下来就说了一句:

    “天罚俄顷将至,魔尊陛下见尔等后生杀神有功,宽仁大赦,免去最后二十九阶桥身。即刻,大开魔门,允准尔等归乡!”

    “什么?!”

    山巅山道瞬间乱做一团。

    桃苞山庄的马庄主甚至一下子坐在地上,竟大哭起来:“天啊!!怎么办啊!!”

    更有人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天罚马上要来了?什么天罚……什么天罚!?”

    正与踏仙君激战的薛蒙梅家兄弟三人也是一惊,薛蒙心念晃动,被踏仙君趁机挣裂困锁,腾空而起,而薛蒙一下子受到力量反斥,只觉得当胸一窒,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踏仙君听到动静,侧过猩红的眼,瞪了薛蒙片刻,他的神情很混乱,似乎脑中的记忆又开始错乱翻搅,体内的魂魄也开始相互折磨厮杀:“……薛蒙……?”

    梅寒雪立刻掣起长剑朔风,将弟弟与薛蒙护在身后,沉声道:“小心。”

    可踏仙君却并没有要继续攻击的意思,反倒是蓦地凝起长眉,额心成川,神情愈发痛苦。

    “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茫然至极也愤怒至极地大吼一声,失去控制,迅速朝着后山密林扎去。梅寒雪这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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