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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打伤这个孩子,只不过想要吓吓人家而已。岂料就在他飞身而下的同时,那孩子停止吹奏,将指尖嫩绿竹叶一弹,那薄薄竹叶瞬间在他指尖碎成百缕细丝。
几乎是瞬间,那百缕细丝精准地朝着劈落的钝刺袭去。
风都像是凝滞了。
楚晚宁站起来,与此同时,百段钝刺在他周遭霎时化为齑粉。
灰飞烟灭!
薛蒙惊呆了,立在原处,脸上青红交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那个稚气小童簌簌抬起睫毛,银蓝色的弟子服飘飞拂动,他朝薛蒙笑了笑:“还来吗?”
薛蒙:“……”
“刀势凌厉,却无章法。太过心浮气躁。”
薛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楚晚宁道:“从刚才的灵雀式重来吧,你按着我的曲声再舞一遍,我吹完一节,你击完一式,不可再快。”
被小孩子这样指点,薛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着嘴唇僵着不动,楚晚宁也不催他,只在一边等着,等薛蒙是否能为了修行而放下身段,宁愿听一个半大孩童的话语。
等了一会儿,薛蒙忽然懊丧地跺了跺脚,甩了剑,转身就走。
楚晚宁见他负气离去,神情略微黯淡。心道,薛蒙这样不能虚怀受教,实在是有些可惜……
然而未及想完,就又见他拾起了地上一段树枝,回过头来,口气很差:“那、那我用树枝好了,万一打到你。”
楚晚宁顿了顿,唇边带上了笑,他点头道:“好。”
薛蒙替他摘了一片竹叶,擦干净了,递给他:“呐,小弟弟,给你这个。”
这样就成“小孩儿”,变成了“小弟弟”?
楚晚宁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叶子,重新坐回石头上,慢慢吹了起来。薛蒙性子急,这段刀法中有一段腾空侧掠的招式,要在空中转身时,连刺六下,再劈一击。然而薛蒙总也把握不住度,往往是连刺了十多下,这才打出一击,而那一击已错过了最佳时候。
连续五六次,薛蒙都没舞对,心下愈急,眉头越拧越紧。
他正心焦,侧眸却瞥见了坐在石头上吹竹叶的那个孩童,见人家年纪虽小,却气定神闲,半点抱怨都没有,又不禁感到惭愧。
于是打起精神,又连着练了数次,渐渐地在乐声中找到了些感觉。薛蒙却不以为喜,又接着腾跃挥刺,当明月高悬,时辰已晚时,他终于可以做到毫无差错,完完整整地将这段刀法挥下来。
汗水凝在他漆黑的眉间,薛蒙拿帕巾擦了,大喜道:“今日多亏了你。小兄弟,你是哪个长老的门徒?你这样厉害,为什么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你?”
楚晚宁早就想好了,璇玑长老门徒众多,多到连他自己或许都记不住全部的弟子,因此收起竹叶,微微一笑:“我是璇玑长老门下徒。”
薛蒙似乎对璇玑颇为不屑,哼了一声道:“哦,那个破烂王啊。”
“破烂王?”
“啊,不好意思。”薛蒙误会了楚晚宁眼中的意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轻蔑了这孩子的师尊,让对方不悦了。
他笑了笑说道:“一个私下里的称呼而已。你师尊收徒太多,来者不拒。破烂说的是他收的那些毫无天赋的徒弟,并不是说璇玑长老不好,小兄弟不要介意。”
楚晚宁:“……你们私下里,常常给长老起外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肉爷粉丝汤”“腌不死的鱼”“林风”“越狱兔”的地雷~
薛蒙:今天我遇到个小孩儿,挺厉害的,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薛正雍:(心中一慌)哪里不对劲?
薛蒙: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薛正雍:……可能是你招惹人家了……注意到你也是很正常……
薛蒙(怒掀桌)不!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崇拜!你知道被一米不到的小孩子在气场上俯视的感觉吗?
薛正雍:………………
第53章 本座的堂弟宛如智障
“那当然; 外号肯定都是要取的,苍天绕过谁呀。”薛蒙显得兴致勃勃,热情地跟楚晚宁介绍道,“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不超过五岁吧?那你是刚来死生之巅; 和大家都还不熟,熟悉了你就会知道; 这里二十个长老,在弟子之间差不多都有外号的呢。”
“哦。”楚晚宁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比如说呢?”
“那可有的说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 我肚子有些饿。今日多谢你提点; 我带你下山去吃些宵夜吧,边吃边讲。”
楚晚宁低头想了想,微笑道:“嗯,好啊。”
薛蒙收起了龙城,拉了楚晚宁的手,蒙在鼓里的徒弟和缩小了身体的师父两个人沿着长长的竹间石阶往山门处走。
“小兄弟; 你怎么称呼?”薛蒙边走边问。
楚晚宁镇定自若地答道:“我姓夏。”
“夏什么?”
“夏司逆。”
薛蒙浑然不觉其中深意; 还很高兴地问:“不错; 挺好听。是哪两个字?”
楚晚宁看傻逼似的斜乜他一眼:“……司徒的司; 逆徒的逆。夏司逆。”
“哦哦。”薛蒙又笑着问; “那你今年几岁?我之前猜的没错吧,是不是没超过五岁?”
“……”楚晚宁黑着脸,所幸薛蒙看着路; 没有去看他的神情,不然一准被吓到,“不,少主猜错了。……我今年六岁。”
薛蒙道:“那你真是天赋了得,虽然比起我当年还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略加调/教,必然是个了不起的后生。这样吧,你要不别在璇玑门下学了,你叫我一声师哥,我去求我师尊收你为徒,你看好不好?”
楚晚宁竭力忍着没有翻白眼:“你让我叫你什么?”
“师哥呀。”薛蒙笑着弯下腰,弹了下楚晚宁的额头,“这机会可不是谁的有。”
楚晚宁神色复杂:“……”
“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了么?”
楚晚宁:“……”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至少薛蒙以为他们是“有说有笑”地走着。忽然身后穿来一个声音,结束了这段再聊下去可能会要了薛蒙小命的对话。
“嗯?萌萌,你怎么在这儿?”
整个死生之巅,会犯起抽来管薛蒙叫萌萌的,还能有谁?薛蒙甚至头都还没有转过来,嘴上就已经骂开了。
“墨燃你这个狗东西,你再这么叫我,信不信我拔了你舌头。”
一回身,果然墨燃轻衣飘摆,正立在朗朗明月下,朝两人咧嘴而笑。他原本想再还嘴逗一逗薛蒙,忽然注意到薛蒙身边还站着个清秀标致的小孩儿,不由一愣:“这个是……”
薛蒙把楚晚宁拉到身后,朝墨燃横眉立目:“你管得着吗?”
“别别别,别藏起来啊。”墨燃绕过去抓住薛蒙的手,又把楚晚宁拖了出来,蹲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忽然咦了声,喃喃道,“这孩子长得好生眼熟啊。”
楚晚宁心生警觉:“……”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晚宁暗道不妙,要是身份就此被识破,那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做人?想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欲逃。
“别走!”墨燃坏笑着一把拉住他,伸出手指,在楚晚宁鼻子上划拉一下,慢声细语道,“来,小弟弟,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摸过的鼻梁直起腻,楚晚宁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往后直退。
墨燃还以为他是害怕了,哈哈大笑,说道:“你躲什么呀,乖,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姓薛?”
薛蒙:“???”
墨燃指着薛蒙,笑眯眯地问楚晚宁:“这个人,是不是你爹爹?你要说实话哦,这样哥哥就疼你,给你买糖吃。”
“你有病啊墨微雨!!”薛蒙登时炸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刺毛竖尾地喝道,“你你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你龌龊!你、你肮脏!你你你臭不要脸!”
楚晚宁也是一阵无语,但心下稍宽:“……我姓夏,是璇玑长老门下弟子,夏司逆。”
“吓死你?”墨燃笑吟吟地弯着眼睛,他倒是不傻,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名字的意思,“哈哈,有些意思。”
“……”
“你有病!”薛蒙恶狠狠地推开墨燃,怒道,“他是我新结交的朋友,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我们要去吃宵夜了,你给我让开。”
“哦。”墨燃让开了。但很快又双手枕于脑后,笑嘻嘻地晃悠着跟在了他们身边。
薛蒙朝他低吼:“你干什么?”
“我也下山吃宵夜呀。”墨燃无辜道,“不许么?”
薛蒙:“…………”
无常镇。
自死生之巅开宗建派以来,这座原本鬼魅横行的小镇就渐渐恢复了往日平和,如今甚至有几分热闹起来。
此时夜市已开,薛蒙一行人走在摊肆之间,寻了家售卖古董羹的店舍,坐在露天的矮木桌前。
“古董羹”以铜釜为烹具,架在烧旺的炭盆上。吃的时候火不熄,煮着釜内的高汤,高汤往往是重麻重辣的,生鲜食材摆满桌,要吃什么丢进去涮。因为食物掉入沸水会发出“咕咚”的声音,故得名古董羹。
这是川蜀名肴,但楚晚宁从来只吃不搁辣子的清汤锅,辣的他不吃,一吃就呛。
薛蒙自小生于蜀地,墨燃则是在湘潭一带长大的,两人对麻辣皆是习以为常,自然也觉得“夏司逆”肯定能吃辣。
坐下来点菜时,薛蒙熟门熟路地叫了好几种菜肴,又到:“汤里头要多放花椒,红油也得搁足咯。”
楚晚宁却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幽幽道:“要鸳鸯锅。”
“啥?”薛蒙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晚宁黑着脸:“要鸳鸯锅,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
薛蒙:“……你不是蜀人?”
“嗯。”
“啊。”薛蒙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但也有些诧异,打量了楚晚宁两眼,说道,“那你这么小就远离家乡,实在也是……唉,算了算了。”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朝小二道,“好吧,鸳鸯锅就鸳鸯锅吧。”
楚晚宁不知为何从薛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甘。
随后他发现这并不是他的幻觉,薛蒙是真的有些不甘,等菜的时候就在叨叨:“师弟,你既然来了蜀中,就要学会吃辣。不吃辣就不能和别人混得热络,知不知道?川话可以不会讲,辣椒不能不会吃。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啊?”
楚晚宁道:“临安。”
“哦。”薛蒙想了想,觉得对那块江南水乡并不熟悉,就咬着筷子斜眼问,“那你们家乡,吃兔头么?”
楚晚宁还未及回答,墨燃就在旁边笑眯眯地说:“当然是不吃的。”
薛蒙瞪了他一眼,楚晚宁也看了他一眼。
墨燃一只脚架在长条板凳上,胳膊肘搭着膝盖,流利地转着手中的筷子,见状歪头笑道:“怎么了?这样瞧着我,是不吃啊。”
薛蒙扭头问楚晚宁:“真的不吃么?”
“嗯。”
薛蒙又瞪墨燃:“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临安?”
“没去过。”墨燃扮了个鬼脸,“但是夏兄和咱们师尊是同乡,你都不知道师尊不吃兔头的么?他在孟婆堂里拿凉菜的时候,不是拿小葱拌豆腐,就是拿桂花糖藕,不信你下次留心看看。”
楚晚宁:“……”
“啊,我倒是没有留心过,自从上次瞧见师尊的早饭,我就轻易不敢往他盘子里瞄了,真的可怕。”薛蒙摸了摸下巴,慢慢露出种嫌恶的表情,“师尊的口味真的难以言表。你知道么?他居然吃咸豆花。”
楚晚宁:“……”
说着薛蒙居然回过头,望向他,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跟玉衡长老学,以后会没有人愿意跟你吃饭的。记得,兔头和辣椒都要吃起来,早晨吃豆花,千万不要往里面倒酱汁。”
“还有紫菜和虾干。”墨燃补充道。
“对,还有紫菜和虾干。”薛蒙难得和墨燃同仇敌忾,“简直不能忍受。”
楚晚宁看了那俩傻子一眼,面无表情道:“哦。”
菜很快就上全了,冻笋鲜脆,青菜翠碧,豆腐晶莹,鱼片鲜嫩,羔羊肉片成了薄如蝉翼的卷,整齐码在白瓷碟里,酥肉炸的金黄焦脆,细细撒着孜然花椒,一壶鲜磨的豆奶搁在案边,矮小的桌子被压地吱嘎作响。
情谊千金都是一餐一顿吃出来的,更何况是热火朝天的古董羹,三两轮肥羊涮下锅,一两盏豆乳进了肚,饶是薛蒙和墨燃这般生冷的感情,也不由在氤氲蒸汽里暂时变得缓和。
薛蒙筷子在辣油汤里翻找着:“哎哎,那我丢下去的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