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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笑笑将符箓递给宋六刀:“这枚防身的符箓待在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当用得上。另外,无论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切记不要出手,只管往山上跑就成。”
和尚也不是墨迹的性格,说了声:“一个山下县令,还能将俺如何?”可还是接过符箓,下山而去。
徐清沐对着红衣说道:“方雪姑娘,你们是否受了某种禁制,无法下了这葬书山?”
红衣方雪指了指庙后那颗几抱粗的挂花树,开了口:“那人将我救活之后,用桂树精元植在我体内,所以我不可离开这树百丈之外。”
“朝燮公子呢?”
“相公理论上也只是一具死尸,这些年吸收我精血,勉强能够听我吩咐罢了。只是一旦失去了我掌控,便会理智全失,容易失控,做那害人之举。所以一直待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徐清沐了然。
那就对了。若说这山上夫妻二人皆无法离开破庙,那葬书山伤人事件必有人为。而且能够避开山上方雪夫妇二人的查识,只有一种可能。
在山下。
所有在山上发现的尸体也好,失踪人口也好,多半是已经在山下就遇害了。只是有人将尸体运上山,伪造了山上鬼怪行凶的现场。
可山下谁最有此可能?
先不说这等手笔需要不菲的财力人力,光是瞒天过海的手段,这葬书山周围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那县令朝玖。
只是未有证据,徐清沐也只是猜测,这才有了让宋六刀前去试探一说。
当下,徐清沐做了两手准备。若猜想正确,那县令朝玖绝对会出手,宋六刀有了李诚儒的符箓,想必逃脱应当不难,一旦暴露,那县令绝对不会让宋六刀活着,必然会倾尽可能前来山上围剿,这样一来以当下众人实力,想来也有一战之力。
如果不是那朝玖,宋六刀能够安然返回山上,自己等人再下山,向那县令说明,要回朝燮那一魂魄也不迟。
仔细思忖清楚,徐清沐并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一众疑惑的人,只是提议道:
“方雪姑娘,如若下午山上发生争斗,请保护好他们。”
徐清沐指了指身后那群女生和持刀戟的普通士兵,有这般能够吸人血肉的邪恶本领,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必是不能抗衡。
红衣方雪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一直到下午时分,事情果然不出徐清沐所料,那宋六刀跌跌撞撞跑向山顶,大口揣着粗气,慌慌张张伸手指了指身后:
“有。。。。。。有鬼,身后有。。。。。。鬼,追。。。。。。追来了。”
来了。
徐清沐转身对红衣说道:“方雪姑娘,麻烦你了。”
那红衣略微点头,随后双手掐诀,无数桂花树枝席卷而来,将那后方徐洛等人尽数包裹在内。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徐洛公主大声喊道:“留个洞让我们看看,让我看看呐。”
看着山下速度极快的三道黑影,徐清沐将愁离剑拔了出来,稍微站在了宋六刀的身前,挡住了似乎有些受伤的和尚。
那三道黑影转瞬即至,等到看清来人,徐清沐心中一惊。
除了那县令朝玖,身边站着的两位,居然是那高堂白发,朝玖的父母!
可眼前跟来的老者完全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耄耋,反而身体黑雾缭绕,甚是诡异。那两位老人的眼睛空洞,阴森诡谲。看向徐清沐等人,眼中流露出看向猎物般的饥渴。
徐清沐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开口笑道:“朝县令,不知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那朝玖没想到眼前少年还待在山上,或者说并没有被杀身亡,似乎有些意外,一时间竟然待在原地,有些踟蹰。
徐清沐接
。
着道:
“前些天在山下看朝县令的腿脚颇有些不便,似乎现在看来,并无异样,不知朝县令有何仙丹妙药,可否医治下我身后这人?”
徐清沐侧身,露出一只呆呆站在旁边的朝燮。
那眼神有些波动的朝玖,面露痛苦之色,可随之就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和和气气,看向徐清沐等人,拱手道:
“没成想徐公子依旧在山上,我等前来是寻找你身后之人,那偷了我家重宝的和尚。”
朝玖看也不看那依然呆滞的朝燮,眼神温和,和山脚下那热情好客的县令一模一样。
徐清沐缓缓抽出愁离剑,横在身前。
“重宝?或许是。。。。。。”
剑尖直指那两位朝玖的父母,神情有些冷漠。
“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
第六十四章 左右皆为难
徐清沐的执剑,让朝玖神色一变,看向那少年,朝玖开了口:
“可否当此事就此结束?在下不想与徐公子为敌。”
徐清沐心中有些好笑,事已至此,这算是讲和吗?徐清沐将愁离缓缓抬起,看着眼前那还是有些瘸的腿脚。
“朝县令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呢,我身后那位,不知县令可否认识?”
朝玖终是有了些怒意,收起了随意:“我看在徐洛公主的面上,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请求你,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将身后那和尚交出来,你我二人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徐清沐看着朝玖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杀意,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周围剑气翻涌,掠的衣服飒飒而动:“抱歉,先前答应了身后那位红衣姑娘,此剑,当平人间不平事。”
一剑挥出。
“剑四:横纵四海剑气涌!”
四横四竖八道剑气交织,形成一张剑气网,飞快向对面三人掠去。
目前身为六境的徐清沐却只学会了老乞丐轻衍十二剑中的前五剑,自从北冥三十六周天消失后,剑道学习极为缓慢,对剑的领悟也停滞不前,更别提那第七境。目前已经掌握的五剑中,最让徐清沐满意的便是第二剑辨雌雄和这第四剑剑气涌。二剑虚实结合,一剑可便二剑,用于迷惑对手,四剑攻击最全面,形成的剑气网随着境界的提升,范围也不断变大,是个非常有用的群体攻击技能。
对面的朝玖叹息一声,今日这山上,包括那徐洛公主再内,皆因为这一剑。
全部要死。
未待朝玖动手,那两位老人探出黝黑的利爪,向前一挥,看似威力巨大的剑气网,直接破裂开来,然后消散。
好强。
徐清沐心中一沉,这两位鬼物般的老者,哪一个实力都在自己之上!
那个还没有出手的朝玖,更是最为忌惮之人。
一击未中,徐清沐刚想斩出第二剑,却心中有感,一股强烈的危机自脚底传来。徐清沐立马放弃攻击,转而收剑,迅速后跳。
原先站立的地方,一只幽黑鬼爪自地底探出。如若那少年反应稍慢一步,可能当场便被捏爆。
身后李诚儒同样挎十八而来,一剑劈在那鬼爪之上,随着鬼鬼爪的爆裂,一股此笔的腥臭气喷涌而出。徐清沐边后退,边用剑全力舞动,形成一道剑气屏障,隔绝了众人。
果然如少年所想,接触到黑雾的花草皆即刻凋零,枯萎死亡。
好阴毒的招式。
那站立的朝玖乘胜再出招,伸出有点瘸拐的右脚,向着地面轻轻一踏,整个山间森林簌簌而响,本是晴朗的山上阴云密布,浓密的黑雾从四周渐渐升起。周围响起无数类似于野兽的低吼声,伴随着泥土破裂的声响,呜呜咽咽的喉咙声,徐清沐看见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无数死尸从地里不断爬出来,有些身上还挂着蛆虫。
徐洛立即就后悔了,不该让那红衣女子保留一个观望孔,这一幕,实在让她恶心的想吐。
“可惜了这大阵,本来在等个几年,便可大成。”朝玖看向李诚儒,继续说道:“想来这位便是弃剑从儒的李诚儒前辈吧,或者该叫你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将十八握在左手,看着眼前朝玖:“所以说你目光短浅,我成剑仙之前,就已是天下文圣,怎么,腿瘸还会影响脑子?”
朝玖也不恼怒,看着李诚儒开口道:“用你们儒家的话,这叫不叫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眼前数百具死尸已经汇聚在周围,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李诚儒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尸群,心中有些担忧。能够认出自己并有恃无恐,想来也是有备而来。
那朝玖又看向徐清沐。
“对了,徐公子,差点忘记有个老熟人想要见你,不知你见还是不见?”
徐清沐默不作声。
朝玖拍拍手,一具面覆青甲的人自群尸中走出,笔直站在徐清沐面前。看那身材,中瘦体格,个头不高。
一群人皆做防御状,七上和八下两只灵兽也有些惊恐,低低伏在徐清沐身后,七上背后的那根刺更加深红,象征着兽王狰的特征愈来愈明显,可即便体型巨大,面对这些行尸走肉,七上的前肢也不停的颤抖。
那朝玖胜券在握,到不急于进攻,看着身后已然成为行尸一般的朝燮,眼中有些异样光芒。
“徐公子,你不是一直心中所惑,为何我儿会成为这般,又为何这座升迁山变为葬书山吗?那我就告诉你,也让你们死的明白。”
朝玖慢慢走向儿子朝燮。
徐清沐侧身让开一条道路,现在这般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局面,对于身后人的担心也是多余。
不过此时徐清沐的目光更多放在面前那具朝玖说的死尸上,自己老熟人?徐清沐心中打鼓。
“我引身辞官,世人皆认为我虚伪,是伪小人,打着孝顺的名义,只是不想涉及朝政纠纷罢了。好,说就说,流言蜚语什么的,我也从来不在乎,可我回来确实是因为爹娘,生了场怪病。
十五年前,爹娘突然卧床不起,我从朝中赶回来时,已经吐三纳一。就在我一筹莫展时,一位自称‘头上月’的仙人从天而降,告知了我救活爹娘的法子。不过代价就是,我那唯一的儿子……朝燮。”
朝玖看向朝燮,眼中有愧疚。
“徐清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又是口含草根的芦三寸!
“头上月告诉我,需要以朝燮的魂魄为引,夺出一魄,一分为二引入爹娘体内,再以人之精血调养,不出三年,便可痊愈。届时再将吾儿的魂魄归还,这样一来只需要牺牲几个人而已。”
可朝玖突然面目憎恶,看向那红衣方雪,咬牙切齿。
“都是这个娘们,蛊惑我儿,那个雨夜,我儿突然清醒过来,带着她逃离了县衙。头上月说过,万不可让朝燮离开二老身边,否则形神俱灭。迫不得已,我只好派出杀手,追上了山。”
朝玖看向那形容枯槁的两位老人,露出些温存。
随后转身,看向徐清沐。
“所以徐清沐,你告诉我,是你的话,一面是爹娘,一面是儿孙,你,如何选?”
徐清沐彻底听明白了。
一面是自己高堂白发,一面是自己垂髫亲子。眼前人虽然做了恶事,但徐清沐自心底,还是对这个忠于孝道的中年男子有些敬意。
徐清沐承认,如果真是放到自己身上,未必能够做的更好,但有一点,徐清沐可以肯定,那就是不会伤害无辜人性命。
似乎看出了徐清沐心中所想,朝玖轻蔑一笑:“徐公子是在想我草菅人命?呵呵,不过不用担心,因为现在,正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刻。”
朝玖再次用右脚踏地,一群尸体皆抬头,喉咙中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想着众人袭来。李诚儒刚想抽剑而上,却被脚下升起的巨大法阵拖住,动弹不得。
“李前辈,晚辈自知杀不得你,但这‘伏仙阵’,才是头上月亲自刻画,告知我将来会有一天用来困住一位剑仙三个时辰,所以,就有劳李前辈再次观看即可。”
接着伸手一挥,本来被红衣方雪护住的胖子沈修齐便被吸了出来,与那面覆青甲的行尸并排站立。
“呵呵,徐公子,请吧。”
当那具青甲掉落,徐清沐整个人如坠冰窖。
林震北!
这尸身居然是林震北!
徐清沐的愁离“哐当”一声掉落西面,少年下意识向前两步,伸出手后颤颤巍巍抚摸着那本应该被杀身亡的林震北,浑身颤抖,有泪意涌动。
林震北,我拿了剑,当了剑修。
林震北,老黄狗和老黄牛都死了,老乞丐也死了。
林震北,你——
说话啊——
徐清沐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顷刻间覆满面孔,声音呜咽。
“林震北,你说话啊,我是徐清沐啊。”
那如尸体般的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半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