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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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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认认真真立下墓碑,让逝去的同族们重获归宿。

    那幅画面死气萦绕,幽异诡谲,却令她心中难受得发闷。

    墓地位于桃林旁。

    一块块墓碑沉默而立,有桃花如雨落下,柔柔拂过冰冷石块。

    墓碑上的字迹隽秀有力,矫若惊龙,但当年的晏寒来,应该并不习惯用左手写字才对。

    瞥见她困惑的神色,晏寒来低声:“这是后来换上的。”

    他笑了笑,语气里隐有自嘲:“最初立碑时,我用不了右手,左手又生疏至极,写下的字迹不堪入目。后来慢慢习惯,便重立了一碑。”

    月梵与温泊雪买来了祭奠用的小物,韩啸行和意水真人抱着酒坛,洒过墓前。

    顾月生帮昙光布置好法坛,小和尚双目轻阖,念起往生咒法。

    咒声沉沉,于他身边凝出金光。

    金光浮空而起,如丝如缕,萦绕在寂然墓地。

    谢星摇安静注视着半空中的金线,不动声色,小心翼翼握住晏寒来右手。

    少年身形微僵,垂头侧目时,听见她温声开口:“晏公子,能和我说说你的爹娘和同族吗?”

    眸色倏动,好一会儿,晏寒来应她:“嗯。”

    “我爹是个剑修,平日里总是在笑。”

    他眼中晦暗不明,勾了勾嘴角:“他有些吊儿郎当,时常同我娘开玩笑,出太阳的时候,最爱带我变成狐狸的模样,登上桃枝睡觉。”

    谢星摇眨眨眼,揉了揉他指骨:“那一定很舒服。”

    “嗯。”

    晏寒来垂眸:“我娘中意诗词歌赋,也做得一手好菜。后院有个她的酒窖,每到晚春,她都要拿出一坛桃花酿——唯独不让我喝。”

    谢星摇:“毕竟你酒量很差劲嘛。”

    少年极淡笑笑,反握她手掌。

    这些话,在他心里压了不知多少年。

    离川覆灭后,儿时的记忆仿佛成为大梦一场。无人倾吐,无人诉说,每当他回想起来,都会生出迟疑,不知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还是一段遥远旧梦。

    今日以后,谢星摇会和他一起记得。

    顺着林边的小径一路前行,终于来到晏寒来爹娘的墓碑前。

    谢星摇从师父那里要来两瓶桃花酿,小心蹲下。

    酒酿倾洒而下,桃香酒香四溢,她轻轻吸了口气,左手拂过石碑。

    冰冰凉凉,坚固又冷硬。

    “伯父伯母,二位已经前往转世了吗?”

    谢星摇声音很轻,生涩开口:“这是我师父自酿的桃花酒,味道应该不错。南海仙宗的恶行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离川得以沉冤昭雪了。”

    她一顿:“还有晏公子——”

    微风拂过桃林,惹来簌簌轻响。

    “晏公子很好,不止我,大家都很喜欢。”

    谢星摇笑了笑,声线更低,不让身后那人听到:“不过悄悄说,我是最最喜欢他的那一个。伯父伯母,我会好好照顾他,不要担心。”

    生者的低语散在风中,逝者的执念化作缕缕金丝。

    不远处,昙光身边的金光愈发浓郁,宛如水光潋滟,波涛轻漾,流连于每一处石碑。

    天边云卷云舒,晕开几抹浅粉色的落霞,飞鸟自云中掠过,静谧安详。

    顾月生仰头,望一眼渐渐飘远的金线,眼底倒映出澄明亮光:“今后每年新春,我们一并来此扫墓吧。”

    这句话,是他在对着晏寒来说。

    不知想到什么,顾月生倏而抬眼,扭头看向晏寒来。

    金线柔和,其中几缕逶迤萦绕,聚上少年耳边血红色的挂坠。

    当初逃离地牢、时隔多年回到离川,晏寒来将族人的怨气与血气逐一聚拢,凝成这颗血色珠坠。

    如同永不磨灭、如影随形的自我折磨。

    “你看,它们也不喜欢这个坠子。”

    顾月生抬手,抚过一缕由执念化成的金线,金线一晃,在耳坠上颤了颤。

    他说:“放下吧。”

    *

    临近傍晚,凌霄山的飞舟迟迟到来。

    昙光打算在周围的妖族部落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上几个未被超度的亡灵;顾月生性子无拘无束,离开南海仙宗以后,想试试浪迹天涯、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两人正好可以一路同行,于是依依不舍与其他人道了别,商量着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多谢各位。”

    飞舟将起,顾月生笑着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你和昙光小师傅也多多保重。”

    月梵从窗口探出脑袋:“对了,祝你早日遇上喜欢的人,完成分化。”

    顾月生蹙眉:“才不要。变来变去才有意思,一旦分化,就不好玩了。”

    他说罢眨眨眼,笑意更深。

    下一刻,伴随灵力四涌,清秀俊朗的少年郎摇身一变。

    双目清亮,脸颊瓷白,小巧的鼻尖下,是狡黠勾起的嘴角。

    当顾月生开口,已然成了清脆如铃的少女声线:“再见啦!”

    亲眼目睹一场大变活人,昙光被吓得原地一跳:“呜哇!”

    飞舟渐渐远去,地面上的景象模糊成一幅斑驳油画。

    月梵收回目光,听身边的温泊雪后知后觉发出惊叹:“对哦!差点忘了,在尚未分化之前,灵狐可以随意更改性别。”

    他性子老实,说话时眼神一动,掠过晏寒来。

    四目相对,温泊雪正色板脸:“我绝对没有好奇晏公子的意思。”

    月梵:……

    你这样真的好掩耳盗铃啊!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晏公子如今的身份,她也很是在意。

    都说灵狐只会为了心爱之人定下男女,倘若他连分化都做不到,月梵才不要把摇摇交给他。

    可恶,好心痒好抓心挠肺好想知道。

    “对了,师父。”

    谢星摇佯装漫不经心,飞快转移话题:“晏公子身上的邪法和恶咒,有办法解开吗?”

    “放心。”

    意水真人懒洋洋坐在木椅上,眉眼稍弯:“只要他今后不再动用邪术,日日修习灵力,再服些凝神驱邪的丹药,邪气就能慢慢从身体里褪下;至于那些已经造成的损伤,虽然不可逆,但好好调养,总会痊愈。”

    他仰头喝了口酒:“还有那道恶咒……恶咒是扶玉找来的,听说十分罕见、至今没有文字记载。凌霄山的几个医修对它很是上心,已经按照扶玉所指的方向,前去寻找解咒之法了。”

    谢星摇松下一口气:“多谢师父。”

    她原本还想问一问,关于晏寒来的右手。

    然而对南海仙宗的审判结束后,药王谷谷主曾为他看过伤,得出的结论是,几乎不可能恢复。

    以右手献祭邪法,筋骨血肉都将成为空壳。

    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意水真人并非医修,对此定然无能为力,她不想让晏寒来又一次失望。

    “这就谢我了?”

    小老头轻捻胡须,咧嘴笑笑:“不久后,指不定你会更开心。”

    谢星摇一愣,听温泊雪道:“师父,什么更开心?”

    “惊喜怎么能提前透露。”

    意水真人神秘兮兮,又饮了口酒:“你们师父我神通广大,厉害着呢。”

    方才他们一直在讨论晏寒来的伤况,要说“惊喜”,顺理成章,应该也与晏寒来有关。

    谢星摇眉心跳了跳。

    不会吧。

    难不成是——

    瞥见她晶亮的鹿眼,意水真人哼笑一声,挑了下眉。

    师师师父。

    ——万岁!

    “乏了乏了,被南海仙宗这么一折腾,我身子骨都快散了。”

    小老头懒散打个哈欠,悠悠摆手:“我去楼上喝酒。啸行,你储物袋里还有没有那什么抹茶布丁?给为师当个下酒菜。”

    韩啸行点头:“还有草莓千层和奶油泡芙。”

    意水真人一乐,长须被吹得老高:“走走走,咱俩不醉不归!”

    没正形的师父和比他正经许多的大师兄一并上了楼。

    温泊雪修为不比晏寒来,伤口比他恢复得慢些,这会儿浑身酸痛,揉了揉困乏的双眼:“我也回房休息。”

    一来二去,飞舟正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月梵:……

    她要是继续留在这儿,她还是个人吗。

    “你们先聊着。”

    当电灯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月梵指一指楼道:“我也去睡了,晚安。”

    谢星摇还在思考意水真人神神秘秘说的那番话,闻言点头,朝她挥挥手。

    月梵溜得风风火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然而要论时间,其实才到傍晚。

    残阳透过云层,从窗外送来几抹霞光。

    如今并不是休憩入眠的时候,晏寒来撩起眼皮,看向身边:“困了么?”

    “没。”

    谢星摇立马接话:“你呢?”

    他摇摇头。

    转瞬间,身旁的红衣姑娘弯眼笑了下:“正巧。”

    谢星摇说:“晏公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

    *

    飞舟厢房。

    夜色渐深,除了窗外透来的绯色霞影,厢房里还点燃了一根蜡烛,火光绵绵,似水轻泻。

    晏寒来:……

    此时此刻,晏寒来不是很想说话。

    被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年别扭移开视线,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谢星摇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见他侧过脑袋,发出一声轻笑。

    “晏公子晏公子。”

    她伸出右手,食指白润,戳了戳狐狸耳朵:“你好可爱。”

    板着脸的小狐狸一本正经,神色淡淡,耳朵倒是诚实,被她轻抚而过,开开心心晃了一下。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晏寒来的灵狐原形了。

    之前和他不大相熟,只能在解咒的时候摸上一摸,动作拘谨又局促,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肆。

    至于现在,似乎,好像,也许,她成了在这世上,唯一能名正言顺抚摸这只狐狸的人。

    不久前在飞舟正堂里,谢星摇试探性开口,向他提起想要看一看小狐狸。

    晏寒来霎时顿住,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晏公子。”

    狐狸的表情正经又拘束,极力克制着耳朵上的晃动。

    他越是别扭,谢星摇就越觉得有趣,忍不住捏了捏狐狸脸颊:“像这样摸,你喜欢吗?”

    被她的指腹蹭过侧脸,晏寒来习惯性眯了眯眼,轻晃尾巴。

    他脸皮薄,自尊心强,下意识不想回答,却又不愿扫了谢星摇的兴致,只得避开她的视线,低声应上一句:“……勉强。”

    谢星摇嘴角微笑泛滥,止不住心下冲动,一把将狐狸抱起来。

    被她整个抱进怀中,晏寒来瞬间不再动弹。

    雪白的毛团又轻又软,散发出柔和热量,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揉捏;硕大的尾巴搭在她手背,如同一团蓬松绵球,热乎乎的。

    晏寒来静静垂眼,被她整个罩住耳朵。

    狐狸耳朵如同两个小小的三角,是妖族全身上下最为敏锐的角落之一,被她轻轻捏住,会让晏寒来脊背轻颤。

    这种亲昵的抚摸,带来前所未有的舒适。

    她细致而温柔,唯恐生出轻慢之意。晏寒来眸色沉沉,面上不显分毫,尾巴每每想要摇晃,都被他死死压下冲动。

    在九死一生的悬崖上行走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把自己紧绷成一把生人勿近的刀,许久未曾毫无防备、心甘情愿地趴伏于某人怀中。

    出于本能地,白狐狸朝她靠近一些,用额头蹭蹭她手臂。

    太—可—爱—了。

    谢星摇一颗心都快化开,右手往下。

    手掌先是摸了摸耳朵,依次划过脑袋、侧脸与下巴,落在前爪上。

    灵狐的爪子形状像是梅花,肉垫浅粉,被她轻轻按了按。

    最后是后背。

    谢星摇没用多大力气,右手贴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绒毛之下,狐狸的身体软得像水。

    手心仿佛陷入了温热的泥潭,心甘情愿步步沦陷,沉溺其中。

    她心生欢喜,明白晏寒来还在极力克制,一时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小心思,五指收拢,在他身侧挠了挠。

    又痒又麻,猝不及防的电流轰然蔓延,狐狸蓦地屏住呼吸,爪子轻晃。

    晏寒来抬头,眼里生出小小的抗议。

    谢星摇对上他视线,眼角弯出轻盈的弧:“晏公子怕痒?”

    说话间,指尖又戳一戳柔软的肚皮。

    狐狸耳朵兀地竖起来。

    晏寒来低声:“……你别。”

    除了幼年时期被爹娘触碰过,无人得以抚摸他的原形。

    曾经被困于地牢,扶玉等人虽也见过这副模样,却往往嗤笑他的脆弱无力,带来暴虐的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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