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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不用问问凌霄山的医修前辈吗?”
掌心按住狐狸后脊,她迟疑道:“你这种样子……毒咒不除,日日蚕食心脉,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晏寒来恹恹摇头。
他有意隐瞒,谢星摇便也不再追问,手心灵力缓缓凝集,溢散出更为浓郁的热度。
晏寒来极瘦极高,平日里一袭青衣有如云海青松,这会儿化作狐狸模样,亦是瘦削的个头。
像只懒散的白猫,只不过绒毛更多更长、尾巴大大一团,云朵一般蜷在身后。
他对旁人的触碰十分抗拒,身体不时轻轻颤抖,偶尔被灵力掠过后颈,还会不动声色僵起身子,摇摇耳朵。
浑圆精致的毛绒绒,谁看了不会心动。
谢星摇爱好不多,高中时倘若学得心烦,会去学校附近的猫咖坐一坐。
她对小动物毫无抵抗力,如今白团子在怀,鼓起勇气开口:“晏公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体内难忍的剧痛尚未褪尽,晏寒来迷迷糊糊撩起眼皮,果然听她继续道:“耳朵,我能摸一摸吗?”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小白狐狸双耳倏动,正要摇头,对方的指尖已悄然而至。
狐狸耳朵薄薄一片,外侧生满蒲公英般的浅浅绒毛,往里则是单薄的皮肉,泛出瑰丽浅粉色。
被她指尖轻轻下压,晏寒来骤然埋下脑袋,尾巴不自觉地用力一颤。
狐耳极软,在指尖的力道中柔柔下叠。谢星摇食指摸着耳朵尖尖,拇指则顺势向下,掠过顺滑的耳后绒毛。
软软的,好烫。
被她抚摸的时候,还变得越来越红。
她得寸进尺,讨好似的捏捏耳朵:“晏公子,再往下一点,可以吗?”
晏寒来烦死她了。
少年自尊心强,体内毒咒是他难以启齿的耻辱,此刻这般狼狈至极的模样,从未让任何人知晓。
没成想突然之间被人窥见了秘密,那人还是谢星摇。
毒咒在他体内滋生已久,多年过去,剧痛、极寒与极热于他而言,尽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若是实在无法忍受,那便划开皮肉,利用疼痛转移注意力。
无论多难受,一个人总能熬过去。
谢星摇提出帮忙,他本应拒绝的。
抬眼便是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晏寒来默默垂眸,心中更生烦躁。
然而当谢星摇将他抱起,在满心羞耻之中,他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茫然。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应当去想什么、去做什么,原本令少年十足抗拒的触碰,忽然变得不再那样让他厌恶。
甚至连抱住他的人,也——
晏寒来止住更多的念头。
他一定是被毒咒蒙蔽了心神,才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思绪。
回过神时,谢星摇的掌心已到了后颈处。
比起她在落灯节买下的那盏胖狐狸灯,晏寒来四肢细瘦、双目狭长,少了几分憨态可掬,更多是矜贵秀美、蛊人心魄的漂亮。
手指捏两下后颈,狐狸顿时缩起瞳仁,尾巴在身后胡乱扫了扫,肉垫紧紧压住她手臂。
与此同时,房中响起少女含笑的喉音:“晏公子,我继续往下啦。”
怀里的灵狐又软又小,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碎掉。谢星摇不敢使劲,手心拂过后脊,来到尾巴。
晏寒来意识到她的用意,似乎抗议般动了动爪爪。
红裙少女动作温柔,用食指对准大大一团的绒毛,在顶端轻轻一戳。
然后又戳一戳。
谢星摇没忍住嗓子里的惊呼:“呜哇。”
尾巴应是他浑身上下最为敏锐的地方之一,不过被碰了碰尾巴尖,整团绒毛便轰然炸开。
粗略看去,真有几分像是超大豪华版的蒲公英。
猝不及防的战栗席卷全身,裹挟几分令他心烦的羞耻。
晏寒来耳后发热,本应奋力挣扎,奈何连训斥她的气力也不剩下,只能沉默着把头压得更低。
转瞬,是耳根上愈发滚烫的热意。
——谢星摇右手合拢,掌心柔软,将尾巴前端一股脑包住。
这种感觉古怪至极,更何况她手上还带着灵力。
他未曾被人这般触碰,尾端生出钻心痒意,灵力则顺着皮肉融进血脉,让骨血剧烈生热,舒适得入坠梦里。
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晏寒来下意识半阖双眼,欲图就这样沉沉睡去。
然而理智强迫他醒来,意识到这一切必须终止。
缩成一团的狐狸缓缓挪动身子,少年竭力出声:“你……”
谢星摇:“怎么了晏公子?”
她一直用了“晏公子”这个称呼,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拥入怀中的,并非一只与他毫不相干的普通狐狸。
这个念头滚烫如火,在他心头重重一灼。
“放开。”
沙哑少年音沉沉响起,狐狸用肉垫拍拍她手臂,虽是凶巴巴的表情和姿势,却因力气太小,瞧不出丝毫威胁。
晏寒来心下更燥,正要开口,却窒住呼吸。
谢星摇许是觉得有趣,拇指抵住最为柔软的尾巴尖,靠住它悠悠一旋。
热气炸开,如有电流穿透狐尾、直达四肢百骸,他心口发紧,用力咬牙:“我已经——”
一句话到此戛然而止。
客房寂静无声,北州的冷风全被挡在窗外,由于关着窗,四下只能见到漂浮着的幢幢倒影,静谧幽然。
两两沉默间,凶巴巴的狐狸伸出圆爪,在她小臂上凶巴巴一推,连语气亦是凶巴巴。
白狐狸圆爪轻抬,被刺激得咬紧牙关。
白狐狸:“……”
白狐狸:“……嘤。”
这是在太过舒适的情形下,动物会不自觉发出的低鸣。
一个音节轻轻落地,不止怀里的白狐,连谢星摇亦是愣住。
方才那一声,应当不是幻听。
她本是存了戏弄的心思,然而毫无征兆听得这道低鸣,一股没由来的热气径直窜上耳根。
救命。
以晏寒来那种自尊心爆棚的性子,此刻定想将她杀掉。
心中纷繁错杂的思绪引出种种胡思乱想,谢星摇默默瞧他一眼,又慢吞吞移开视线,手足无措的间隙,不知应当把目光往哪儿放。
好一会儿。
晏寒来双目死寂如幽潭,静默半晌,语气毫无起伏:“放我下来。”
谢星摇这回听话许多,没嘲弄也没出言讽刺,乖乖把白狐狸放下。
晏寒来:“……”
晏寒来:“多谢。我走了。”
他说罢便走,来到门边,才想起自己仍是狐狸的形态,直至心烦意乱默念法诀,青衣少年的身影才徐徐浮现。
“今日之恩,必当重谢。”
晏寒来语气淡淡,方要开门,忽听身后一声嘀咕:“那个——”
他轻呼一口气,不耐蹙眉,没回头:“怎么。”
“你,”谢星摇小声,“耳朵还没变回去。”
光影氤氲中,日光刺破云朵,透过纱窗映出少年背影。
他身形颀长、脊背挺拔,乌发略有凌乱,被高高束于身后。本是极为冷冽高挑的形貌,头顶两只耳朵却闻声一晃,被太阳照出浓郁绯色。
晏寒来抿唇,收好轻颤着的狐狸耳朵。
未等他再有动作,身后的谢星摇又一次迟疑出声:“还有——”
晏寒来转头,极快同她对视:“又怎么。”
直至此刻,谢星摇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原本慵懒轻慢的狭长凤眼轻微上挑,尾端晕出淡淡薄红,眼中亦有通红血丝,眉目低垂,被日光勾勒出锋利轮廓。
十足好看,也有点凶。
“就是。”
谢星摇轻咳一下,声音更小:“本来没有的……收回耳朵的时候,尾巴又冒出来了。”
谢星摇举起右手发誓:“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的!”
有点凶的少年人,沉默着低头。
在他身后,蒲公英般的绒球悠悠一动,比狐狸形态时更大更柔,似是觉得害羞,小心翼翼蜷缩起尾巴尖尖。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谢星摇做了个梦。
晏寒来走得行色匆匆; 只消片刻便关门离去,不见影踪。
她昨晚一夜未眠,待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个; 很快舒舒服服躺上床; 闭上双目开始小憩。
这个梦有些模糊; 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蒙了层白影; 仿佛雾里看花。有趣的是; 她的意识却格外清晰,心知肚明自己就在梦里。
在梦中,她似乎并无形体,轻飘飘浮于半空之上,以旁观者的视角缓缓移动; 将八方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座不大的山。
山林如碧海,随风荡开幽幽浪涛,四下充斥着鸟雀的鸣啼,清脆悠扬,好不欢畅。
天边万里无云; 一碧如洗。晴空之下、山巅之上,静悄悄立着个小道观。
谢星摇从未见过这幅景象; 念及此乃梦境; 朝着道观所在的方向靠近一些。
比起赫赫有名的凌霄山,这座道观其貌不扬、简朴古旧; 用了最常见的白墙黑瓦,墙壁略有斑驳,房檐结出好几道蜘蛛网。
透过木质大门向内探去,能见到一个小院。
院墙青绿,爬满一簇簇生机蓬勃的爬山虎; 几棵青松笔直伫立,投下浓黑阴翳。
而在阴影下,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男孩生得精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年纪不大,却已能瞧出几分多年后俊朗的轮廓。
谢星摇在脑子里默默搜索,无论她还是原主,都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男孩正在练剑。
他身量不高,瘦削如竹,看上去弱不禁风小小一个,居然能将手里的木剑舞得虎虎生风,凭空生出几分剑意,拂下片片松枝。
木剑一次又一次划破寂静空气,男孩体力不支,额角渐渐淌出汗珠。
就在这当口,几只鸟雀飞离松枝,枝叶窸窣间,自院落后方走出另一道人影。
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身形不高,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色蓝袍。
比起谢星摇熟悉的意水真人,这位道士神色更为内敛认真,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严肃古板的长者气质。
男孩见他到来,兴奋得双眸骤亮:“师父!”
原来是师徒关系。
“今日练剑可有所感?”
道士颔首轻笑,摸摸他脑袋:“这套剑法,常人最少需得十年学会。你修习它不过两年,便已能用得行云流水……后生可畏。”
谢星摇心下一动,看向男孩的眼神更认真几分。
两年学成人家苦练十多年的剑法,这已是万里挑一的绝佳天赋,更何况男孩年纪不大,还正值混沌懵懂的时候。
此等悟性,必然是个绝世天才。
“待你再长大些,便可拜入声名显赫的大仙宗。”
道士目露欣慰,轻抚徒弟眉心,拭去一滴汗珠:“以你的资质,定能被各大长老所青睐。”
“徒儿不想。”
男孩皱眉:“我是师父的徒弟,不愿去别处拜师学艺。”
白发道士哈哈大笑:“我能教你多少?孩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的路,还长着呢。”
男孩露出不舍之色,无言垂眸,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木剑。
谢星摇还想继续看下去,没成想眼前蓦地一黑。
青山、道观与两道人影一并消失不见,当她再眨眼,赫然见到熟悉的房梁。
是意水真人飞舟里的客房。
梦醒了。
*
“什么?奇怪的梦?”
飞舟即将抵达凌霄山,月梵懒洋洋伸个懒腰:“我也做过很诡异的梦。比如变成亿万富翁唯一继承人、和各种各样的美男子谈恋爱、被迫卷入毫无逻辑的狗血修罗场之类的。”
韩啸行点头:“梦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潜意识没法子控制。”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
谢星摇立在窗边,看飞舟缓缓降落,释放出的灵力凝聚成滚滚白烟:“而且我记得很清晰,居然一点儿没忘——通常做梦的话,应该会忘记大半吧。”
她见到的画面虽有模糊,却足够完整,醒来后整段留在识海之中,不似荒诞梦境,更像见到了某个人真实拥有过的记忆。
……但看见记忆这种事,未免太过玄幻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谈话的间隙,晏寒来也从房中下楼,步入一层的主厅。
他显然没忘记谢星摇房里的事,较之平日更加安静,眉宇间平寂如古井,衬得琥珀色双眸愈发阴沉,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话。
不知是气还是羞。
关于梦境的话题戛然而止,谢星摇正打算聊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