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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与他成婚?”段允剑说这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特别轻,都特别慢。
杜寒嫣静默半晌,点点头,道:“是。”
她回答的时候,这一个字很重。
段允剑倚在床柱上,看着杜寒嫣的长发。她的背影美妙,一头绾起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他的心颤了一下,紧接而至的是无法抵制的痛苦。
“为什么?”段允剑突然就冲过去,他那摇晃的身体险些跌倒。
他又追问道:“现在就跟我走!”
杜寒嫣摇摇头。
段允剑无法理解她的选择,怒气又席卷了他全身,他推翻了杜寒嫣面前的那张木案,吼道:“走!你这个贱人!”
他燃烧的双眼突然撞见了杜寒嫣的眼神,那一刻,他的怒气又几乎戛然而止。他向后退了一步,脸部开始抽搐。
杜寒嫣感到心疼。
她双手攥得紧紧,视线停留在段允剑那双眼睛,她说道:“要怎样,你才能死心?”
段允剑没有说话。
杜寒嫣又道:“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家。”
段允剑从未感到自己全身如此冰冷。
“我们……为了我们的孩子……”杜寒嫣微微颤抖着声音说完了这句话,可她再抬头时,段允剑已冲出了门外。
他像一只战败的野兽,拖着一双残疾的腿奔跑出去。
他的心已经死了。
一个人的心若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杜寒嫣紧张地站起来,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原来,此时的云岚山庄竟变得像一个死城,一个荒芜之地。死尸几乎分布在各个角落,纵有尚留一息气息的人,也只是盘坐在那里不敢蠕动半分。
杜寒嫣倒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她闻到了血腥味,闻到了泥土中恶臭的味道,闻到了海上的水汽所带来的奇怪的芬芳。
那该是从多远的地方飘来的味道?
侍女又折回来了,此番她手中所捧的依旧是那些物件。红色的、鲜艳的衣衫和头饰等物,宣告了云岚山庄虽然已是一片狼藉和死气,却依旧是“大户人家”。
这一次,杜寒嫣再也不发脾气,而是安静地任由那名侍女对她进行各种“雕饰”。反正她看不见,听不到,想及段允剑那双又痛苦又绝望的眼睛,她心中又是一紧。
“杜姑娘!杜姑娘!”门外又来了一名侍女,把头低着轻唤道:“吉时就要到了!公子他已经在等你了。”
“来了来了!”为杜寒嫣梳妆打扮的侍女应道。
杜寒嫣听见了锣鼓齐鸣的声响。她猛地把头抬起来,惊道:“那是什么声音?”
旁边的侍女便道:“杜姑娘,那是为奏乐的声音。”
杜寒嫣凄然道:“奏乐……为何奏乐?”
那侍女笑道:“杜姑娘怕是太紧张了……那是公子花重金聘请的乐队,为公子和杜姑娘新婚添加喜庆的。”
“新婚?”杜寒嫣怅然道。她站了起来,向前走去,把门推开。
门外的侍女道:“杜姑娘,请随我走吧?”
“我要去哪里?”
杜寒嫣问完这句话,就被带着走了。她觉得自己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许那两名侍女告诉了她答案,也许没有。她全不记得了,在这一刻她的记忆竟似乎完全消失不见了。
然后她被人扶着一直走。
走进人嬉闹的人群里。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并跟她说话。
有人让她跪下去拜堂。
这一切与她似乎没有半点关系。她像个活死人,任由别人摆布。
第139章 139,父子
大厅内围着一群人,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盘坐在地上的。现在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以让云碧宵和杜寒嫣可以完成婚事。
正首坐着的正是易婉珠,她看起来心神不宁,面容憔悴之极。
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作为母亲,她本应该表现得十分兴奋才是。然,正如这里所有其他人一样,没有一个人神色是轻松的。
原来,众武林群豪经过昨日一场大战,又加以中了落梅宫的毒药,早已元气大伤,连走路都很难。昨夜里,一大部分人已死于毒性发作,现在剩下的,皆是内力深厚者。然,倘若没有解药,他们也知道自己来日不多。
为救众人性命,了无和尚连夜赶回少林寺,只盼寻得一些希望。故而,现在哪里还有人把心思放在这一场婚礼之上。于他们而言,正如当时别月楼倒下,云岚山庄倘若也倒下了,云家上下与他们毫无半点关系。
所以,只有云碧宵是喜悦的,兴奋的。
仿佛这世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享受着这喜事的怡心之喜。
他扶住了杜寒嫣的肩膀,即使没有揭开她头上的红布,他已是十分的欣喜、激动。这一刻等之太久,他,云碧宵,终要与她缔结良缘!
他是这云岚山庄呼风唤雨的人,他更是江湖人人敬畏三分的年轻人,他所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需要自己花费多少心力便唾手可得。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他爱了她那么久,从来没有占有过她的身体。
因,唯独她在他眼中是神圣的,是无法用财富、权力交换的。
他待别的女人如魔鬼,将她们当作宣泄自己欲望和痛楚的工具。
他待她却截然不同。
这世上已不知有多少女子幻想过这样的待遇。
但这待遇在杜寒嫣眼里却又如粪土一般。
他们已拜了两拜,现在就差最后一拜。云碧宵欣喜地拉住她,道:“嫣儿,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他在心里狂喜。
傧相高喊:“夫妻对拜!”
杜寒嫣突然被这一声唤回神来,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什么人拉了一把。她往后退了一步,全身都在颤抖。
云碧宵皱眉,怒气油然而生。
在场所有人都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云碧宵突然间觉得每一个人都在嘲笑他,都在向他抛以冷眼。
就在这时,有人喊,庄主回来了。
众人欣喜之极,皆把目光投向了云中狂。只有云碧宵是愤怒的,不解的,彷徨的……
在这最重要的时刻,他绝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断他与杜寒嫣的喜事。
云中狂面如死灰,一双眼睛也茫然无神。群雄见其神态,皆是不解。谁能想到,当今武林声望如此显赫,武功盖世的云岚山庄庄主,竟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身上有鲜血,也有伤。但人们知道,让他变成那副模样的绝不是他所受的伤,那又是什么呢?
易婉珠冲了出来。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江湖人称辣手狐狸的女人,因为她早已因为家庭而改变了自己,不复存在那些年的锐气、霸气,更少了狠辣之心。
自她入云家之门以来,她所作的牺牲的确已十分的大。这是一个女人可悲之处,也是一个女人伟大之处。
她冲到云中狂面前,却在离他几尺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她蹙眉,双目中泛着轻微的水花,仿佛有几分紧张,几分悲伤,几分恐惧。她略带憔悴的脸上,轻轻扬了一下嘴角,道:“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云中狂沉默无言。
易婉珠轻轻握住他的手,又勉笑道:“今日是宵儿新婚之日,你回来得正好……”话犹未说完,云中狂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易婉珠始料未及,转过身时,已见他揪住了云碧宵的衣衫。
云碧宵面色发红,用一副嘲笑般的表情看着他。
所有人又都疑惑起来。这一对父子,究竟为何剑拔弩张。
易婉珠忙冲上来,摇着头道:“宵儿,不得无礼!”
云碧宵的神情依旧没有改变。
云中狂咬牙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云碧宵冷笑。
云中狂又道:“我不允许你与她成婚。”
云碧宵脸上的笑冰住。
易婉珠脸上的五官似也突然僵住。她着实无法理解云中狂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碧宵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父亲!”云中狂斥道。
“哈哈……”云碧宵将他推开,自己却跌了过去。他迅速将真气运至下身,硬将自己的身体如磐石般稳住了,道:“这些年来你可曾注意过我们母子二人,可曾关心过这个家是好是坏?可曾关心过她……”他指向易婉珠,继续道:“可曾关心过她一人承受多少寂寞痛苦?现在,你却说你是我老子,想要干涉我的好事?你无非嫉妒我,嫉妒我即将拥有一个好女人!因为……”
话犹未说完,云中狂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云碧宵虽是习武之人,对这一掌未曾防备,故而向后跌去,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宵儿!”易婉珠满目焦急,将他扶住,对云中狂斥道:“你怎么可以打他!”
云中狂长呼一口气,全当把心中的苦闷和悲痛呼了出来。旋即,他提高声音道:“来人!把他关起来!”
云岚山庄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似乎也故意扼制了。
“来人!把少庄主送去后花园面过!”云中狂又吼了一声。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此时,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些年来他从未曾真正关心过他这个生下来身体就有残缺的儿子,也从未真正注意过他的行动。就在他闭关修炼的这些年里,云碧宵早已将云岚山庄慢慢变成自己的势力。
这样的担忧本不该有,因为他们是父子。然,现在已是事实。
云碧宵狂笑不已。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连他的母亲也突然觉得他变得十分陌生。
云碧宵手一挥,道:“庄主身体欠安,送他去休息。”
话语一落,已有几位壮汉走了上来,围住了云中狂。
云中狂望了他们一眼。每一个人,都是他未曾认识的。他突然心中起了杀念,他的剑扬起时,已看到一个人影欺到他面前。
云中狂喝了一声,剑劲却是往回猛收。
第140章 140,沁园春
他险些向后跌倒过去。倒不是因为他面对的敌人令他恐惧到如此境地,而是他已完全没有了杀念。
云碧宵会对他出手,他是绝对不曾想到的。他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云中狂只能退,只能放将体内的真气平息。
就在这一瞬间,那几位壮汉已将他缠住。用的是一种奇怪的缠斗方法,这种功夫连云中狂都见所未见。此时,他竟已似乎找不到挣脱的机会了。
“宵儿!宵儿!”易婉珠面色发白地唤她的孩子。无论她的丈夫这些年来怎样对待他们,父子相残之事,都是违背伦理的。然,她的话云碧宵也听不进去。
这世上似已无人可以阻止云碧宵,因为他已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底的发疯的魔鬼。
他残缺的身体如此灵活。轻灵一闪,已将云中狂身上穴道封住。
云中狂心中暗吃一惊。因为云碧宵所用的点穴功夫,已是江湖失传多年的技法。
“带他下去!”云碧宵冷冷道。
易婉珠摇着脑袋,却无法阻拦这一切。她只得抓住云碧宵的衣袖,哀求般道:“这是大逆不道……宵儿……宵儿,你怎可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云碧宵不听她的话,而是转而去寻找杜寒嫣。杜寒嫣呆立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她似乎毫不关心。
云碧宵便要去抓她,希望继续他们的成婚之事。
易婉珠见自己哀求无用,便喝斥道:“宵儿!你疯了吗?!”
云碧宵停在那里,许久后道:“连你也觉得我是一个疯子?”
易婉珠摇晃着脑袋,竟一时无言以对。倏尔流泪道:“宵儿……娘亲知道这些年来你受到太多的委屈……娘亲知道……”
“闭嘴!”云碧宵喝道。他看着她,发现她那张脸已有了苍老的模样。云碧宵脸一沉,抓住易婉珠的手,道:“母亲,你放心吧……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他妨碍我的婚事。”
“他是你父亲,他……他怎会阻止你这桩婚事?”易婉珠不解。
云碧宵又轻声道:“这件事,你先不要管。”言轩,转而对下人道:“”来人,送夫人回房休息!”
一位女侍将易婉珠扶了下去。
云碧宵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寂寞。
在这一个大喜的日子里,他所感受到的竟是无穷尽的痛苦。
他觉得这简直太可笑。又可怜。
段允剑也觉得自己太可笑。又可怜。
他笨拙的身体杵在那里,在死人堆里,在烟雾迷蒙之中。没有人发现他,连可怕的云碧宵也未曾发现他。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身上已全无杀气。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已太不起眼。
他不姓段,姓云。
云中狂是他的父亲。
云碧宵是他的兄弟。
想及这里,段允剑偷偷地观察起云碧宵来。
他们之间,的确有几分相似。但他们又太不同。
他看到云碧宵挽住了杜寒嫣的手臂。他们完成了最后的对拜,在名义上已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云碧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