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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铺着的草席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动,一上一下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皇后,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等下不要食言。”
魏长天一点点凑近那张绝艳的俏脸,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而虞平君也在此时恢复了平静,并不躲闪,只是直勾勾看着魏长天讥笑道:“魏公子,这才对嘛。”
“你这样的人就不该装什么正人君子的。”
“是,皇后说的有理,我本就不是好人,确实不该装什么圣人。”
魏长天再次凑近一点,但目光却慢慢从虞平君脸上挪开,看向那只正挡在自己胸口不停微微颤抖的手掌。
“不过皇后,你是不是也不必再装作这般浪荡的模样了?”
“。。。。。。”
一句话落,抵在魏长天胸口的手掌猛然一僵。
而与之一同僵住的还有虞平君脸上的表情。
虽然她已经在极力表现的淫荡放浪,不过这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还是出卖了她。
“皇后。”
笑着直起身子,魏长天随手拍了拍沾在自己靴子上的水滴:“坊间传言听听就好,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怎么可能说得准?”
“倒是你。。。。。。我想我已经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
寒房烛影微,红光在略显杂乱的发丝上映出一层脉脉流动的光泽。
虞平君先是缓缓坐起身子,然后又伸手抚平囚服上刚刚被魏长天压出的褶皱,最后才看着魏长天,有些冷淡的开口问道:
“那魏公子说说,本宫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一个女人。”
毫不犹豫先来上一句废话,魏长天进而补全道:“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敏感多疑,自以为是却又十分自卑的女人。”
不择手段、敏感多疑、自以为是、自卑。
一共四个形容词,全部是贬义的。
这句话原本并没有在虞平君心中激起丝毫涟漪,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但当魏长天稍作停顿,盯着她的眼睛又说出一句话之后,那平静无波的心绪却开始慢慢荡起波澜。
“不过皇后,我也知道你是个苦命人,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我相信你做这一切都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当然了,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也不知你这苦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若是让我猜的话。。。。。。”
说到这里,魏长天的目光突然由平静变得“无奈”。
他就用这种目光看着虞平君,然后缓缓道出两句诗。
这是两句虞平君从未听过的诗,可当它们夹杂着牢房中的湿气飘入后者耳中时。。。。。。
就如同一阵狂风卷袭而过,瞬间便在她的眼底掀涌起滴滴不受控制的泪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
作为前世集权势、财富、才华、相貌于一身的“大清第一情种”纳兰性德的传诵度最高的一首诗,这《木兰词》的头两句经常会出现在各大感情营销号的文案之中。
不过魏长天现在选择当着虞平君的面背出这两句倒不是单纯的为了煽情。
而是这两句诗所表达的意思确实十分贴合虞平君的经历。
当初她之所以会在李岐和宁永年之间选择了前者,想必是对前者有真感情的。
而据李岐所说,两人也确曾有过一段无比甜蜜的“蜜月期”。
只不过这段美好在那个鹿妖出现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虞平君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李岐对她越发疏远。
可不论她如何改变却始终无法让后者回心转意。
直到李岐抱着李梧桐出现在她面前,恳求她认下这个女儿时。。。。。。虞平君这才明白了一切。
就如诗中所说,这本是李岐先变的心。
可到头来痛苦却要尽数加在虞平君的身上。
她不仅要认下一个“鹿妖”作女儿,还不能将这份委屈说与任何人听。
然而即便如此,虞平君最初时其实还是尚且抱着一丝希冀的。
她希望李岐在走过这错路之后便能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为此,虞平君曾真的将李梧桐视若己出,亦替李岐保守了这个足以令大奉皇室沦为天下人笑柄的惊天秘密。
不过之后事情的发展却并未如她所期待的那样。
整整二十年,两人表面上恩恩爱爱,但李岐却从未碰过她一次。
这其中的原因再明白不过,而这也令虞平君彻底心灰意冷,心中的爱亦尽数变成了恨。
“。。。。。。”
“啪嗒。。。。。。”
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摔在粗糙的囚服上,旋即晕染开来,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夹杂着虞平君无比复杂情绪的一滴泪水。
也是她流下的唯一一滴泪水。
“魏公子。”
轻轻吸了一口气,虞平君的表情已恢复如常。
她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魏长天,笑着问道:“看来李岐已将我们的事都告诉你了。”
“。。。。。。”
嘶,这娘们心理调节能力这么强的吗?
这么屌的两句诗才让她感动了几秒钟?
这尼玛。。。。。。
本以为已经“轻松拿下”的魏长天不禁一阵头大,不过仅仅片刻后便也同样松开了眉头。
“皇后,早在半个月之前,皇上确实跟我说过这些事。”
“当时我偶然察觉到了武平公主是妖,皇上无奈之下便只好道出了实情。”
“并且他当时还说,此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皇后你。”
“。。。。。。”
魏长天最后这句话当然是瞎编的,目的便是尝试再次动摇一下虞平君的心理防线。
然而这一次后者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这么说也不严谨。
变化其实是有的,不过并非是那种犹豫、挣扎,而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魏公子,这句话我等了二十年都没有等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么?”
“不过既然你已猜出了个大概,那我便也与你说几句实话。”
“是,我确实恨李岐,也恨李梧桐。”
“我恨明明错的是他们,但所有的痛苦却都要我来承担!”
“本宫凭什么要替李家保守秘密?!本宫又凭什么要认一只妖兽为子?!”
“凭什么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要求本宫必须默默忍受这些,但却不许本宫做丁点反抗?!”
“就凭他是皇帝么?!”
“就凭她是那个鹿妖生下来的孽种么?!”
“本宫偏不!!!”
“。。。。。。”
声音由小及大,自称也由“我”变成了“本宫”。
当虞平君红着双眼,声嘶力竭的喊出心中的所有恨意时,看起来像极了此前失心疯的模样。
不过魏长天知道,这次她不是装的。
这是真的恨到极点的样子。
眼下的情况乍一看似乎有些失控,但其实魏长天对此倒是挺满意的。
既然愿意发泄,那就说明虞平君心理防线已经越发脆弱,也意味着自己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一边听着那一句句声嘶力竭的“血泪控诉”,一边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就在某一瞬间,魏长天原本平静的表情却突然间僵住了。
“你特么的。。。。。。”
他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虞平君,同时“噌”的一下便站起了身子。
“刚刚说什么?!”
“咯咯咯咯,本宫说魏公子与其在这里听我这个疯婆子发牢骚,倒还不如赶紧回公主府看看。。。。。。”
疯笑声中,虞平君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眼神里有无穷的戏弄之色。
“若是再晚一些,那个孽种或许就要知道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呢。”
第362章 答案
几十息后。
斜插在石墙上的几支火把一阵“噼啪”作响,摇晃的火光隐隐照亮了一个脚步匆匆的背影,以及几个狱卒迷茫的表情。
“魏公子这是问出了什么?怎的这般着急?”
“谁知道呢。。。。。。不该管的事少管,赶快把牢门关上吧。”
“嗯。”
“。。。。。。”
简短的几句交流过后,几名狱卒便快走两步来到牢门旁边,手上用力,将厚重的玄铁巨门一点点合拢。
有人忍不住心中好奇,在这个过程中悄悄向着牢房内看去。
在他的视线中,虞平君仍躺在角落的石床上,那样子已再次被点住了穴位。
而那张面向牢门的脸上则依旧是此前那般疯疯癫癫的表情。
不过却又好似有些不一样。
“真他妈的渗人。。。。。。”有个狱卒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轰隆!”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牢门那仅剩的一点缝隙也轰然合起,一切再次重归平静。
。。。。。。
月色如霜,草叶似刀。
黑色的马车肆意疾驰在已然空空荡荡的奉元城中,几匹骏马身上不停冒出细密的汗珠。
但即便如此,驾车的马夫却还是一下一下挥舞着手中马鞭,似乎毫不吝惜马力,只为能让马车的速度再快上几分。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令行事。
而至于下达这个命令的魏长天。。。。。。
“砰!”
一拳擂在身前不停摇晃的小桌上,魏长天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
妈的,疏忽了!
虞平君隐忍不发这么多年,手下肯定不止笼络了丁重这一个心腹。
这一点谁都清楚,所以自打前者被打入天牢之后,皇宫里就已经在暗中开始进行“清扫”行动。
不过这些行动的主要保护目标肯定是李岐。
再加上这事儿满打满算才过去一天,所以李梧桐这边自然就被忽略了。
可谁曾想虞平君的第一个报复对象竟然就是李梧桐!
淦!
深吸一口气,魏长天扭头看了眼车窗外凄凉的月色。
他并不知道虞平君具体是以什么方式来向外传达命令的。
但如今这个并不重要。
关键是一定要及时赶到,绝不能让李梧桐知道她自己是妖。
否则这位武平公主大概率是要。。。。。。
等等。。。。。。
李梧桐怎么样跟自己有啥关系?
自己为啥会这么着急?
某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魏长天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便又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丑巴巴的香囊。
与其思考前面几个问题,倒还不如想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收下这只香囊。
对啊,为什么呢?
马车的颠簸中,魏长天低头看向香囊上那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百思而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其实李梧桐也认真想过。
他同样不知道,这个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李梧桐却找到了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听起来十分无厘头,甚至有些“本末倒置”——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想要嫁给魏公子,别人都不行。。。。。。这就是我喜欢魏公子的原因吧。
。。。。。。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
当魏长天急匆匆的来到李梧桐所住的独院外,遥遥看到屋中亮着的火光时,心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点着灯,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还没出事。
操!难道是虞平君故意玩我???
“你们公主呢?”
走到一个正坐在院门处乘凉的小丫鬟身边,魏长天随口问道:“在不在屋里?”
“呀!魏公子!”
小丫鬟立马起身,轻声回答道:“是,公主正在屋里学着给您做衣裳呢。”
“做衣裳?”
魏长天一愣,旋即想起李梧桐之前说的要给自己亲手做件衣服,心中不由得更加放松。
而此时那个小丫鬟也笑着替自己主子说好话。
“嗯,公主这几日呀学得可认真了,就想着能早些为公子缝一件衣裳。”
“再加上冬儿姐姐是宫里来的,教的又好,想来。。。。。。”
“等等!”
魏长天突然皱了皱眉:“那个冬儿不是公主府的丫鬟?”
“不是呀,是公主特意从皇后身边讨来的哩。”
小丫鬟如实回答:“据说女红做的极好,在整个皇宫里都是一顶一。。。。。。魏公子,你这是。。。。。。”
“我去找公主有些事,你就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哦。。。。。。”
疑惑的应了一声,小丫鬟看着那个已经快步走入院中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