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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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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长令面色微红,好在三十六位长老还算是热情,勉强替自己家任性的掌院兜住了底。太史长令略微好受一点,献上了三名魔傀,以作赠礼。

    但出乎意料,载霜归却婉拒了这份厚礼。

    太史长令不解——当初顼婳也送出了一个女童,九渊仙宗可是毫不客气就收下了。

    载霜归看他面色,心下倒是一宽——他还是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这个人的眼界比傀首真是差出太多。

    果然,太史长令提出的“交好互利”被长老们含糊带过。热情纵然是热情,却对是否援助画城绝口不提。

    夜间,刀宗掌院木狂阳问自己的师尊,也就是刀宗大长老付醇风:“为什么不收下魔傀?现在外面卖得很贵。”

    付醇风坐得离她一丈远:“九渊仙宗是仙门龙首,魔傀一族到底与魔族渊源深厚。我们就算是要以魔傀延续血脉,也只能暗中进行。所生婴儿,最终也不过收为弟子,以免落人口实。魔傀虽然日渐贵重稀少,但始终有价有市。这份礼对于九渊仙宗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木狂阳点点头,问:“那我们对画城示好,是为什么?”

    付醇风耐心地为她解释:“当初天衢子一直不同意支援画城,直到最后才提出魔傀迁出天魔圣域,由仙宗安排驻地。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其中利害。只有魔傀归顺九渊,再改个族名,化去魔族背景,九渊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吸纳消化。”

    木狂阳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付醇风肩头。隔着丈余距离,付醇风硬是没来得及躲开。

    他只觉肩膀剧痛,半身发麻,木狂阳哈哈大笑:“师尊果然是师尊,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付醇风默默地命刀宗护山大阵,帮他预约医宗掌院君迁子……

    付醇风跟载霜归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天衢子是载霜归的吉星,那么木狂阳就是付醇风痛苦的源泉。

    原本一个女修,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看她资质不错,随便教教罢了。结果在刀宗的一次指导试炼中,导师兵器降格,木狂阳简直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那次试炼,是付醇风的终身之耻,也是痛苦的开始。

    九渊仙宗决定重点培养木狂阳,付醇风作为亲传师尊,只能与她朝夕相对,形影不离。

    魔傀未出之前,玄门女修人人炙手可热,只有木狂阳无人问津。

    而这个玄门女色|魔,在无数次求偶未遂之后,终于把魔爪伸向了他。其它人被骚扰,还能退避三舍、各自逃命,而付醇风,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百年下来,愣是把一个戾气逼人的刀修宗师,给打磨成了宠辱不惊的刀宗大长老。付醇风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他教导了木狂阳,还是木狂阳磨砺了他。

    木狂阳放开他可怜的肩膀,突然说:“师尊觉得,天衢子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使用禁术?”

    这个问题,付醇风显然有想过:“天衢子不是鲁莽行事的人。他使用禁术,一定有合理原因。依我看,跟傀首顼婳脱不了干系。”

    木狂阳说:“师尊是说,可能是聚魂补魄之术?”

    付醇风点点头:“虽不能肯定,但大抵当是如此。”

    木狂阳摸了摸下巴:“他对魔傀一向厌恶,突然施救,不会奇怪吗?”

    付醇风说:“傀首与他的大弟子,可是相当亲密。奚云阶资质根骨也是万里挑一,天衢子为他打算,并不奇怪。何况……如果将来魔傀掌握在他手里,那么他要更进一步,恐怕阻力会小很多。”

    木狂阳说:“更进一步?”

    付醇风看了她一眼,见她连头发尖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再多说。还是去看大夫吧,他摸了摸肩膀,我这算工伤吧……

    天衢子外伤好转之后,短暂出关了一次。

    玉蓝藻、木狂阳、不动菩提三人共同为他疗伤。他这样修为已经通玄的大能,最怕就是修为滞涩,断了道途。

    玉蓝藻和不动菩提俱十分认真,只有木狂阳在他背上乱摸。天衢子几乎是拢着衣衫挣扎着道:“木掌院,请自重。”

    载霜归立刻瞪了木狂阳一眼,木狂阳满不在乎:“唉,好久没碰过男人了,我感觉自己连性别特征都要退化了!至交一场,你让我摸几下怎么了?!”

    天衢子本就不喜与人亲近,此时更是窘迫不已。玉蓝藻不忍卒睹地拍拍额头,花容惨淡地道:“天衢子,今日恩德,汝当铭感五内。”

    说完,一脸不堪地坐到木狂阳旁边。

    木狂阳果然转移了目标,不动菩提瞬间对他一脸敬意。

    载霜归无奈,是真无奈。事关天衢子修为,容不得半点意外。而木狂阳的恶劣程度与修为成正比,且为人也率直豪爽。否则但凡有半点其他选择,他都绝不会让木狂阳出现。

    三个人好不容易助天衢子打通经脉、稳定功体,玉蓝藻扶着不动菩提站起来,一脸诚恳地说:“木狂阳,我真不知道付醇风怎么受得了你!”

    木狂阳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他比你大吧。”

    连载霜归都忍不住飞快地瞄了一眼玉蓝藻的中下部位,玉蓝藻满面通红,怒指木狂阳:“你……你……”

    九渊仙宗正气浩然之地,堂堂刀宗掌院,怎能污秽至此!!载霜归身为长辈,真是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她掌院身份,喝道:“狂阳!!休得放肆!”

    木狂阳说:“他是比玉蓝藻大啊,他今年都一千六百多岁了。”

    众:“……”

    天衢子生平第一次想要逃出苦竹林,但他紧接着,就要再次闭关了。

    载霜归替他送走了木狂阳等人,回来之时道:“魔傀一族,如今形势严峻,你如何看?”

    其实不用他说,天衢子也知道如今魔傀现状。他说:“置之不理。”

    载霜归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毕竟天衢子一直以来就对魔傀毫无好感。之前顼婳如此,如今太史长令也不可能好得到哪里去。

    他说:“我知你不喜魔傀,但是阴阳院最近十年都没有出现过资质优异的弟子了。”

    天衢子直接问:“师尊有何良策?”

    载霜归凑近他,说:“如今魔傀一族,大多被私下贩卖。以九渊实力,要购入几个血脉纯净的,并不太难。你身为掌院,是否应该为宗门香火,做出一点小小贡献?”

    天衢子愣住,片刻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九渊仙宗如论灵根,毫无疑问定是九脉掌院最优。他视线下移,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他一向不怎么拒绝人,但若是拒绝,便不易说服。载霜归还是不想放弃希望:“师尊请求你,也不行吗?”

    天衢子面颊已是绯红一片:“宗门并非只我一人,师尊何必苦苦相逼?阴阳院座下弟子数千,何况师尊也正当盛年……”

    果然他话未完,载霜归就跳将起来:“混帐!你就忍心我一把老骨头……”话到这里,也觉得着实好笑。有心想要再驳斥,但见天衢子面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又有些心软。

    他放缓了语气,问:“何必矜持至此?你可是心中有人,挂碍牵绊?”

    心中有人?天衢子目光垂地,半晌不语。载霜归商量道:“你若执意不肯,为师也不勉强。眼下倒也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天衢子抬头看过来,载霜归说:“其实魔傀孕胎,也不是非要交合不可。你只需让为师取些元阳精露……”

    ……天衢子扯下腰间掌院玉佩双手呈上,载霜归立刻就闭上了嘴,许久才问一句:“严重到这种地步?”

    天衢子郑重点头。载霜归只得离开了,天衢子一直送他到林外,随手就把他进出苦竹林的权限给取消了。

    独自走回静修室,他得开始第二次闭关了。

    那个人,长成什么模样了?其实不必担心,有神魔之息相护,在那样偏僻的小山村,她遇不到什么危险。这种灵气贫瘠的地方,魔族根本不会察觉。何况自己也安排了故人暗里照看。

    却偏偏总忍不住去思去想。七贤戒尺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三百道,道道伤骨敲髓,却没能将他惊醒。

    她在他荒秽记忆里长出绵绵根须,将他千缠百绕。而他毫无对策。他久立云端,日月星辰皆有人奉到跟前,任他采撷。家族栽培,师门倚重,后辈敬仰畏惧。

    他早已习惯被人仰望追逐,从无所求,更无所谓求而不得。

    于是开口便错,火热情丝硬生生套了一个玄门巨擘冷淡疏离的外壳。

    只内里一点柔软,愈惦念,愈不堪。

    他轻声叹息,黑暗的静修室回他以幽幽叹息。筝与剑都不在身边,他怀中只有一枚琥珀相伴,其中桑叶终年青翠欲滴。

    他还需要十五年时间来巩固修为。十五年对于仙宗修士而言,其实并不漫长。

    以前他无数次闭关,三五十年也不过一夕清寒。可是最近的日子,他独自坐在这空无一物的静修室中,身受重伤,修为滞怠,时间像是凝固,不再动弹。

    思念是诛神灭佛的剧毒,而他饮鸩止渴,乐此不彼。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可以细品的回忆,他对顼婳,甚至谈不上了解。可偏偏桑林一遇,惊鸿融化在心底。

    他此前一生,从未动过心,便也不知该如何断情。便由着这情丝如霜毫,无着无落地掻挠他半生清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奚掌院要玩养成了。

    23333你们真是太高看他了……

第9节

    

猜猜他接下来要干啥,下章更新之前,猜中有奖。

    感谢 漫漫天外 的手榴弹

    感谢 青禅  须臾鲩 右右 陈 蒲门闲人 的地雷。

    ☆、暗中偷窥

    第七章:暗中偷窥

    顼婳醒来时,正值黄昏时分。

    窗外荷塘的碧与粉落入眼底,蜻蜓斜飞,斜晖脉脉,让漆黑的瞳孔沾染了几分暖意。顼婳坐起来,只觉得身躯较之以往沉重了许多。手上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十分虚弱。

    按理,不应该。

    她低下头,猛地发现按在枕头上的手……胖得不成样子。

    顼婳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好,胖若两人。

    这他妈的!!

    她勉强撑起身体下床,好家伙,这身体的一条腿比她从前的腰还粗!这……

    顼婳拍了拍额头,一脸惨不忍睹。连旁边的镜子都不敢看。这身体不对啊,怎么会胖成这样!

    她随手捡了外袍披上,偏偏外袍还是轻纱,薄如蝉翼的纱披裹着“举足轻重”的她。

    画面太美不敢看。

    顼婳双手抱头,好半天才从这毁灭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然后她推门出去。正值傍晚时分,农户们赶着牛羊回圈。

    鸡鸭一路喧闹着,也自发回了窝。

    烟霞如散绮,不用勾描,自成诗画。

    顼婳站在门口,一瞬间的宁静,连死而复生的疑惑都冲淡了。

    身后突然有人轻声喊:“婳婳?”

    顼婳蓦地转头,看见一个衣着素雅的妇人,提着竹编的菜篮子,就站在她身后。她竟然没有发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神识的力量衰弱得可怕。

    农妇上前几步,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婳婳是不是饿啦?娘这就给你烧饭,今天做我们婳婳最爱吃的红烧鱼哦。”

    顼婳有种难以形容的荒诞感,她避开妇人的手,问:“如今是哪一年?”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婳婳,如今是承平四百……”

    顼婳摇摇头,问:“仙历多少年?”

    妇人一脸茫然,顼婳觉得不必再问了。此地非是仙域魔境,也是,除了凡人,哪来这般宁静晚景。

    她言行有异,妇人眼中有明显的惧色。顼婳当然看出来了,温言安抚:“母亲不必意外,我之前脑子懵懂,如今突然清明了些。是以有此一问。”

    妇人喜极:“我儿!你痴傻十五年,莫非老天怜悯我们纪家,让你恢复神智了吗?”

    痴傻十五年……顼婳无力,只得敷衍:“母亲,我虽神智清醒,但往昔之事,遗忘甚多。”

    妇人拉着她的手进屋:“乖女儿,只要你清醒过来,娘就放心了。你这亲事说了那么多回,总是不成。如今可好了。”

    什么啊?!

    顼婳状若五雷轰顶,家里供着观音菩萨,妇人忙将她拉到菩萨面前跪下。顼婳一边磕头一边无奈。

    妇人一直絮叨,诉说着这么多年独自抚养她的辛苦。

    顼婳问:“我没有爹吗?”

    妇人神情一黯,许久才说:“当初母亲有孕,足足怀胎三年。镇上本来就多闲言碎语。后来,你奶奶……嫌弃你是个……觉得娘不吉利。逼着你爹另娶了一房,如今不同我们住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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