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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算是北幽州的地界上,虽然大多数人依然居住于城池 之中,但城外道路上的人烟则明显多了不少,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人口兴旺、 结寨而居的大村落。
站在古道路口,王宗景远远地眺望前方,已能看到一座大城的轮廓耸立于 前。从轮廓看上去,城的规模不小,要比自己的家乡龙湖城大上很多。王宗景在 心里回想了片刻,若有所悟,正好前头一条小岔路上转过来几个挑着担子的村 夫,他赶紧几步走上前,向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微笑问道:
〃大叔,请问,前头这座城池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村夫身强力壮,面有风尘,肩头挑着满满两筐东西,看去都是吃用之 物,不知是不是挑到那城中去兜卖。这村夫脾气倒是不错,听到王宗景的问话, 呵呵一笑,脚步不停,口中道:〃小兄弟,第一次来这里吗?前头那可是几百里 地界上最大的庐阳城啊。〃
〃果然是这里。〃王宗景在心里默默跟了一句,当下笑着谢过,回头望向那 座巍然耸立的城池,一时有些出神。
庐阳城,并非只是那村夫口中说的方圆几百里地界上一座最大的城池。事实 上,放眼幽州地界,庐阳城也算得上是几座最繁华鼎盛的城池之一,所以就算是 当初还是少年蜗居于龙湖城里的王宗景,也曾经听说过这座城池以及这座城中那 个声名显赫的强大世家——名剑楼苏氏。
对于龙湖王家来说,很多年来,庐阳城里的苏氏一族,都是不可仰视的庞 然大物。这个世家的历史远比龙湖王家要久远,过往也曾出现过名动一方的英杰 人物,风光一时,哪怕到了今日,名剑楼苏家在幽州地界上也仍然是能够呼风唤 雨,与位于幽州西北白莲山上的莲心寺,并称幽州最强大的两个修真门阀。
不过这种平衡,在最近这几年已经有了隐隐的变化。变数便是幽州境内有几个 原有的小势力在迅速崛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原本毫不起眼,龟缩于幽州南部 边陲的龙湖王家。龙湖王家在这十年间突然强势崛起,而且传说其后更有中州青云 山的影子,令幽州诸势力震撼惊诧之余,不得不小心对待。时到今日,龙湖王家虽 然在名头和实力上距离两大势力还有些差距,但势头极猛,环顾整个幽州,隐隐然 已有跻身第三大修真势力的迹象了。
只是这些事此刻想来,却与王宗景有些遥远了,他也不会多想,离开龙湖城 这么些日子,他心里已感觉自己对那个家族有些陌生了。
一路走去,越靠近庐阳城,这城下道路两侧的小路岔道就越多,相应地,目 光所及之处,过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中,倒有不少像之前的那位 村夫一般,是挑着各种货物进城的农夫乡民。笑谈之声悠然传来,在那座高耸的 城墙之下,绘出一幅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的悠闲俗世图卷。
城墙很高,比龙湖城还要高上许多;相应地,庐阳城的城门也更加气派。 三丈余高的大拱门门扉洞开,王宗景走到城下便觉得头顶忽地一暗,那是入了门 洞,再走上约摸十几步,过了城门,便到了庐阳城中。
一股喧闹之声、繁华气息,瞬间便迎面而来。
拥挤的城中街道上,行人穿梭来往,密密麻麻地穿行于大街小巷。路旁的屋宇 高低不一,次第起伏,民居、商铺随处可见,有人谈笑有人叫卖,有人叫喊有人低 语,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还有几个调皮的小儿笑着闹着在街头奔跑,手提竹马小 枝,欢快地从面前跑过。
抬起头远眺一下,庐阳城东侧远处一座形如利剑刺天的百丈高楼映入眼帘, 不用说,那便是这城中首屈一指的修真名门——名剑楼苏家所在之地了。远远看 去,那楼犹如利剑倒悬,直刺向天,虽非真为精铁坚钢所造,却亦有一股锋锐之 气散发而出。多少年来,这座外形奇特豪迈的名楼便是庐阳城里最醒目的存在, 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名剑楼的威望实力。同样,也正是因为这座高楼在幽州实在 太过有名,所以人们在称呼苏氏世家时除了有时叫〃庐阳苏家〃外,更多时候, 反而直接叫其〃名剑楼苏家〃。
龙湖王家出身的王宗景,对那座楼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敬仰之心,不过那楼确实是霸气醒目,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与此同时,王宗景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 庐阳城的上空,不时有醒目的各色光芒掠过天际,显然那是修真界中的高人来往 于此。相比于龙湖城来说,庐阳城显然更加兴盛,修仙气息也浓烈了许多,哪怕 是在街头行走,也能不时看到些修真人士,其中除了名剑楼的门下子弟外,也有 不少外地过来的修士。
王宗景收回目光,信步走去。这一次进庐阳城,他既非投宿,也非补给,当然 更不想观光名胜风景。他来这城中的唯一理由,便是这庐阳城地处要冲,想要继续 北行,穿过此城才是最便捷的道路,否则便要翻山越岭,绕上好大一个圈子。
走在这喧闹的街头,王宗景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与自己周围的 人群保持着一些距离。或许是那三年深山独居的痕迹,至今仍不能挥散而去,他 总觉得自己与这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心头有了这异样的感觉,他不免有些茫然。正在这时,忽地街道前头传来一 阵大声呼喝,中间夹着几声斥骂,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周围就有一大堆人呼啦啦 拥了过去,忙乱之中,他只隐隐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怎么回事,好像是苏家 的五少爷?〃
〃是啊,那边不就是一个无路可走的卖身丫头吗,苏家的五少爷怎么会去找她的 麻烦?〃
再多的便听不见了,只见人群围拢过去,很快在前头聚起一个大圈。王宗景 皱了皱眉,看着那被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微微摇头,转身继续向前 走,没打算理会那里的事情。
人群之中的议论声很快平息了下来,大概围观的人们都在看热闹吧。所以当 王宗景走过人群边上时,他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人群之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 音带着几分怒意,冷冷地叱喝道:〃贱人,你是故意在这里当街出丑,存心给我 们苏家难看吧?〃
王宗景愣了一下,转过头向那人群看了一眼,只是以他耳目之灵敏,却并未 听到那男子斥骂的对象有任何回话,也不晓得人群之中究竟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王宗景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继续前行,毕竟此事与他无关。与此同时,不知道 是否是异样的沉默激怒了骂人的男子,叱喝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听着像是那男人极为生气,同时对他自己面前的人十分痛恨,有许多难听的语句也飘了出来: 〃你一脸臭样盯着我干吗?小贱人,有种你咬我啊!〃
〃呸,老子就是告诉你,你娘这个贱妇死得好!〃 〃她死了是老天开眼!〃
〃活该死无葬身之地,怎么着,我就这样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本少爷倒要看看这贱妇死了是怎样的丑样,你给我滚开…啊!〃 〃小贱人,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忽地,人群之中一阵骚乱,有人开始惊叫起来,中间更有一声带着几分凄厉 的呼喊。一阵杂乱的异响过后,忽地那男子声音陡然高起,一声大喝,似乎像是 爆发了一样。人群顿时大乱,人推人、人挤人,纷纷手忙脚乱地向两侧退开。一 道黑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翻滚着正好落向王宗景的方向。
王宗景身手敏捷,这突如其来的物事速度也不算快。他下意识地向后跳了一 步,便避让开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黑影重重地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 看,顿时为之一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黑糊糊飞出来的东西,此刻看得分明了,竟是一具用一席破烂肮脏的草席 裹起的女子的尸身。尸身看上去脸色惨白无血色,似乎已经死去不短时日了。几 乎是在同时,人群里有人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一个瘦小的身 影冲了出来,一下扑在地上的女尸身上,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紧紧抱住了那个死 去女子的身子。
周围的人群顿时远远地让开,王宗景倒是没有动,这一死一活两个女子就 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活着的女子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脸上 有些肮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颜色,身上的衣服也有好些地方破裂开口,只是 若仔细看去,却能看出那衣服料子反而是上好的丝绸。此刻,但见这小女孩紧紧 地抱住地上的女子的尸身,牙关紧咬,眼角隐见泪光,嘴唇与身子都在不停地颤 抖着,想来是心情激荡,受了极大的刺激。但不知为何,纵然是到了这般境地, 指节紧握发白,嘴唇隐见血痕,她却依然一声不吭,隐隐带着几分残酷的凶狠之 意,让昔日在原始森林里见惯了凶狠妖兽的王宗景,猛然间心中一震,仿佛见到 了一只愤恨低吼走投无路的妖兽。
小女孩的头发也是杂乱的,黑发的缝隙间穿了几根青草。王宗景心中一动,转 头向原先的人群中看去,果然看到人群中那地上掉落一旁的一张破纸上写着〃卖身 葬母〃四个字。
一个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周围围观的人 群纷纷避让。他径直走到了那个小女孩身旁,目光扫过地上,脸上带着说不出的 厌恶之色。其间他眼光从站在一旁的王宗景身上一扫而过,也没在意这周围看热 闹的人,只狠狠盯了那小女孩两眼,随后忽然大声对周围的人群道:〃你们听好 了,这小贱人乃是被我们苏家赶出来的孽种,那死女人更是做了伤风败俗的肮脏 事,谁要是帮她,便是跟我们苏家作对,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说罢,冷笑了两声之后,这苏家的五少爷便扬长而去。周围的人群远远围观 着这里,窃窃私语着,却没有人再靠过来。
有些寒意的风,吹过了这街头,卷起了那肮脏破烂的草席的一角,微微颤动着。 〃嘤嘤嘤嘤…〃一阵极度压抑低得难以听见的啜泣声,从那微微颤动的肩膀下 传了出来,若不是王宗景耳目异于常人,几乎也是难以听见。此时,他环顾四周,没 有一个人上来有劝慰、帮忙的意思,看来这苏家在庐阳城中果然是势力烜赫。 只是,这些年来他在那座可怕的森林中挣扎求生,为了活下去,不知亲手杀 死了多少妖兽。人若是时常看见了死亡,哪怕见惯了的是妖兽痛苦死去的时刻, 心肠也会不知不觉地变硬。人间的情感或许对他有所触动,却并未让王宗景像武 侠故事里的侠义之士般仗义出手。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沉默 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像大多数人一样,缓缓退开。
地上的小女孩这个时候慢慢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污尘之下的脸看着更显 凄惨。她的手颤抖着,慢慢拾起地上的破草席,想再次将母亲的尸身包裹起来。 这里正是街道的中间,来往行人极多,但见到了这番场景,人人都绕道而行,空 出了好大一片地方,只留下这阴阳相隔的母女二人。
用破草席勉强裹住了母亲的身子,小女孩看看周围,显然若是将尸身就此 放在大街中间是不行的,转眼处看到街道一侧有条小巷子,里面有一棵歪脖子老 树,巷子也没多深,约摸一丈多地便有一堵破墙挡住去路,巷子里也没什么杂 物,多是些随风飘落的枯叶。
小女孩咬了咬牙,便抱着娘亲的尸体向那边移去。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 女孩,能有多大力气,再看她这副穷酸困苦的模样,也不晓得这些日子里是不是 有饭吃,总之,她在这里用尽气力,也只不过将她娘亲的身子挪了三尺之地,离 那巷子还有老远一段距离。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叹息有人摇头,还有些人说着些风凉话,也有人苦笑 着离去。人们淡漠地看着街头这彷徨无助的少女,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小女孩看上去疲累得有些木然,她转过头,望着街头远处的人群,咬紧了 牙,忽地跪了下去,对着人群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低垂着头,不肯起身。 从头到尾,不知为何,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 氛,好像谁都懂她的意思。
谁都懂,可是谁都没有站出来。
人群渐渐散去了,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在这等情境下自己不愿伸 手帮忙就算了,如果还冷眼旁观如看笑话一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脚步声渐次响起,却是人们纷纷远去了。头依然低伏在地上的小女孩木然地 听着这一片杂乱的声音,终于像是彻底绝望了,慢慢转过身子,呆呆地看着地上 躺着的娘亲,然后又试图再一次去移动她。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