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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见状,大吃一惊,一扬掌就待……
“超生婆婆”的手爪在将触及“地灵”后胸之际,突地凄哼一声,松手栽倒。
“地灵”陡地一回身,狞笑了一声道:“韦三娘,夫死徒亡,你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区区成全你吧!”
“砰”的一声,连哼声都没有,“超生婆婆”一颗白发皤皤的头,被“地灵”一掌劈得稀烂,红的白的,进溅一地。
吴刚看得大是心寒,女魔一生作孽,死不足怜,但死在同路人之手,却是不值。
“地灵”转向吴刚道:“你仍住这房么?”
“不错!”
“好,你休息吧,明天或可蒙盟主召见。”
说完,扬长出房而去。
不久,有人来收拾了房子,并为吴刚带来了衣衫更换,附有一包金创药,这可谓服务周到。
吴刚脱下了染满血渍的衣衫,胸前创口,像一张婴儿索乳的小嘴,这是吕淑媛的见面礼,他苦苦一笑,敷了药,换上衣衫,倒在床上假寐。
他回忆半天时间中,所发生的一切事,不由感慨系之。
最后,思念集中在吕淑媛一人身上,他想:“她现在哪里?”
她在做什么,也在想念自己吗?
她在盟中是什么身份?
她是“地灵”的什么人?
她会再来吗?
想着想着,眼帘湿润了,模糊中,似见吕淑媛幽凄地站在床前,他下意识地用手在摸,幻像消失了,他长长一叹,喃喃自语道:“媛妹,我爱你,永远,但等恩仇了了,我照你以前说过的话,双双避世,离开这万恶的江湖……”
突地,幻影重现,一个憔悴的含怨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
“媛妹!”
他唤了一声,拭了拭蒙住视线的泪影。
这并非幻像,是吕淑媛真的来了,吴刚一骨碌翻身下床,激颤地道:“媛妹,你真的来了……”
吕淑媛且不应声,转身关上了房门,又到壁间探视了一番密门,然后再回到床前,幽凄欲绝地凝眸望着吴刚,似是要一次把他看个够。
吴刚双臂一张,迎上……
吕淑媛向后一缩身,栗声道:“别碰我!”
吴刚先是一怔,继而心如刀绞,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颤声道:“媛妹,为何这样对我?”
吕淑媛眼圈一红,不答所问,反问道:“刚哥哥,你是正常的?”
“是的!”
“怎么会呢?”
“我幸逢人救,得以解除可怕的禁制!”
“你假作受制,混入此间,目的是什么?”
“媛妹,你知道的,为了报仇!”
吕淑媛面上掠过一抹异色,默然了片刻,又道:“刚哥哥,原谅我方才用匕首刺你,因为……”
吴刚打断了她的话道:“媛妹,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戳我一百刀也乐意承受。”
“刚哥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媛妹,我以为此生不能再见你……”
幽幽至情语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刚哥哥,我……我……”
“你怎样?”
“来向你告别!”
“什么,告别?”
“是的,我……心愿已了,该安心地去了!”
吴刚茫然失措地道:“你要去哪里?”
吕淑媛噙着泪水,凄凉地一笑,道:“去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恩怨,也没有血腥的地方!”
吴刚倏有所悟,为之心神皆颤,猛可里一把搂住她,紧抱胸前,激越地道:“媛妹,千万不能这样想!”
吕淑媛一挣不脱,只好任由他抱着,仰面道:“为什么不能?”
“我爱你,不许你想!”
“迟了!”
“不!”
“刚哥哥,此生已矣,但愿期待来世之盟……”
“傻话!”
“残花败柳之身,不足以伴君偕老,刚哥哥,言尽……”
吴刚心内一惨,泪珠滚滚而落,凄厉地叫道:“媛妹,你这一说,我无容身之地了,谁令为之,孰令致之?你的遭遇是为了我,你为我而牺牲,却说这种话,我何以为人?媛妹……你忍心弃我而去么,过去的把它忘了……”
“这并非妹忘得了的事!”
“为什么不能?”
“我……忘不了,除非死!”
死字出口,人已泣不成声,吴刚俯面与她相对,泪水,滴落她憔悴的香腮,与她的泪水融合,再滚落她的胸前。
这的确是断肠的一幕。
“刚哥哥,情天莫补恨海难填啊!”
“媛妹,我与你一道去要去的地方?”
“不能!”
“为什么?”
“你大仇未报,家声未复,而且吴门岂能断了香烟……”
“大丈夫难保全后事,这些全不管了!”
“我不答应!”
“我心甘情愿。”
“刚哥哥,够了,你这一份情,我已心满意足,九泉无憾了……”
“媛妹,我是认真,并非信口开河,没有你,我没有今日,早已骨肉化土,什么仇?什么家声?什么香烟后嗣?全是空的。”
“可是你现在还活着?”
“你也活着!”
“我现在留着的只是躯壳,心早死了!”
“媛妹,那是你的偏见!”
“刚哥哥,女子最宝贵的是什么?”
“人格!”
“为什么不说贞操?”
“事有从权,经有达变,岂可一概而论。”
“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早已死了……”
“求你为我复活。”
“刚哥哥,勉强活下去是痛苦!”
“你死我决不独活!”呛的一声,凤剑出了鞘:“以此剑为誓!”
吕淑媛面色惨变,把头朝吴刚胸前一埋,失声哭了起来。
吴刚被哭得肝肠寸折,六神无主。
久久,吕淑媛止住悲声,仰起面来,幽幽地道:“刚哥哥,我为你活下去!”
吴刚破颜一笑,把“凤剑”回鞘,左手仍搂住她的腰肢,右手轻轻抚了抚她被泪水打湿了的鬓角,然后托起她的下巴。
两人就这样凝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静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此际,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也是多余,所谓“无声胜有声”啊!
时间,似已停滞在某一点上,虽是泪眼相对,但那一份苦极而生的甜味,滋润了两颗受创的心灵。
突地——
一个念头涌上吴刚脑海,他觉得不该,但又不能不把握机会如此做,因为他太爱她,他必须设法使她枯萎的心田重现生机,这念头对他而言十分陌生,但本能使他勉力一试,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弥补这受过摧残的爱苗……
于是,他鼓起勇气,怯怯地开了口:“媛妹,听说你被废功软禁?”
“是的!”
“但我看来你的行动仍自由?”
“只限于在这山腹密宫之内。”
“我们现在的行动有人监视吗?”
“没有,我已关闭了所有监视的机关。”
吴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俊面开始酡红,双目射出两道异样光芒,右手移到她的背部,这一来,两个身躯便完全贴实了。
“刚哥哥,我……我不能喘气,放开……”
“唔!”
“你……想做什么?”
“我……媛妹……我要……”
“你要什么?”
粗重的呼吸,剧烈的心跳,震颤的身躯,已说明了一切。
吕叔媛大声道:“不行!”
吴刚咬了咬钢牙,硬起心肠道:“媛妹……我们应该结合!”
“不行!”声音坚决得怕人。
“媛妹……”
“吴刚,我看错了你,原来你是这种下作的人,与曲九风何异?”
这句话分量太重了,吴刚承受不起,因为他的动机并非要侮辱她,而是为了激发她的生趣,不惜采取这种他也认为不该的手段。
吕淑媛不知道吴刚的用心吗?她知道,但她有她固执的想法,不得不如此说。
如果吴刚坚持到底,也许……
吴刚颓然松开了手,俊面涨得绯红,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吕淑媛连退三步,憔悴的粉腮也涂了一层红晕。
半晌,吴刚才期期地道:“媛妹,原谅我的鲁莽。”
“我知道……”
知道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吴刚的勇气尽失,这尝试他彻底地失败了,心头那股滋味,简直无法形容,又沉默好一会儿,他改变了话题道:“媛妹,你在‘武盟’是什么身份?”
“问这做什么?”
“我要知道!”
“我不说呢?”
吴刚咽了一口口水,道:“我不勉强你!”
“好,我暂时不告诉你。”
“我还想问件事!”
“说说看。”
“灰衣蒙面的‘地灵吕坤’是你什么人?”
吕淑媛面现痛苦之色,幽然道:“亲人!”
吴刚追问道:“什么样的亲人?”
“别逼我!”
“如果媛妹有隐衷,不说也罢,只是我极想知道‘七灵’与‘武林盟主’原系仇家何以会联合一气?”
“将来……不……也许很快你就会明白!”
吴刚倒抽了一口冷气,但仍不死心地追问道:“他所持的那柄剑是何来历!”
“剑?”
“不错!”
“这一点我不大清楚,据说是很久以前,得自一个仇家之手……”
吴刚心头狂跳起来,急声道:“得自一个仇家之手么?”
“不错!”
“那仇家是谁?”
“事发之时,我年纪还小,以后再没人提过,我不知道。”
“仇家业已死亡?”
“不!”
吴刚激动得全身发麻,但他竭力镇静自己,怕操之过急使吕淑媛不肯说下去,默然了片刻之后,才又问道:“媛妹知道仇家的下落吗?”
吕淑媛眉头一皱:“那人莫非与你有关系?”
吴刚窒了一窒,道:“媛妹先把所知告诉我,我再说……”
“那仇家就在本盟之中!”
“就在‘武盟’之内?”
“是的,囚在地牢之中,除了有限几人,谁也不能接近!”
吴刚用力咬了咬牙,缓和了一下内心的激动,接着问道:“地牢也在这密宫之内?”
“不错!”
“何处?”
“无人带路你永远找不到!”
“媛妹能带路么?”
“不能!”
“为什么?”
“你如果暴露了真相,必死无疑,同时,我也在不许接近之列。”
吴刚闭口无言,胸中热血阵阵沸腾。
吕淑媛口中的仇家,便是胞兄“无敌美剑客吴雄”吗?如果是,既落入“地灵”之手,为什么不被囚于“七灵仙境”,而囚于“武盟”秘宫?这一点令人不解。
胞兄失踪业已十年以上,难道他一直被囚于此?
对方长期囚禁他的目的何在?
如果被囚的并非胞兄吴雄,那这人必知胞兄生死下落,因为“龙剑”是由他的手中转移到“地灵”之手的。
心念之中,又道:“媛妹,你所知道仅如此吗?”
吕淑媛一颔首,道:“我知道的只这么多!”
“比如双方结仇的经过……”
“不知道!”
“恕我再问一句,‘地灵’的仇家,怎会拘囚于‘武盟’?”
“很简单,他是‘武盟’一份子!”
“可是‘七灵教’当初是被‘武林盟主南荒奇人’所灭?”
“这一点我不能答复!”
“照媛妹所说,事情发生已有相当时日,为何长期监禁他呢?”
“刚哥哥,你在问口供么?”
“不!不!你可以不答复!”
“现在该你说了……”
吴刚闭了闭眼,沉重地道:“因为那柄‘龙剑’是家兄吴雄之物,所以我才如此追问!”
“哦!”
“媛妹,我必须要见那所谓的仇家……”
“你认为他可能是你兄长?”
“可能,但必须证实!”
“恕我不能帮助你……”
“我自己设法!”
“刚哥哥,我们相认是一种错误!”
“为什么?”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为什么老是打哑谜?”
“事逼至此啊!”
“媛妹,不管是否错误,我们已不可分,生死两相依……”
“刚哥哥,总有一天,我们仍要分开的……”
吴刚断然地道:“不会,决不会,世间没有能使我们分开的力量!”
吕淑媛激情地深深盯住吴刚,颤声道:“刚哥哥,命运是无法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