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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座是江湖人,”台上之人将语音拉长,如戏板儿已敲,“在下楼鹊已,便为各位唱一曲《玉簪记》。”
有人笑道:“楼老板还需说什么!在座谁不知道你最爱唱戏,全江湖再没有比你嗓子更好的!”
“听过楼老板的戏,都不会想再听别人唱了。今日楼老板可要唱个够本儿,你过瘾,咱们也过瘾啊!”
楼鹊已便展颜一笑,如花而绽,旋身在台上走了个圆场步。
他双手一送,似有水袖轻展,启唇唱起:“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
“蛩。”
“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
楼鹊已回身屈膝,倏然从腰间抽出那把短剑握在手中。
他声未停,挽着剑花在台上旋步而走,足下生花,似步步踏莲。
剑光如隐日月。
“闲步芳尘数落红。”
最后一字落音前,已是满堂喝彩。
而楼鹊已亮完相,仍握着短剑,在台上轻挪两步,忽而道:“今日兴致不错,我便再唱一首,唱罢时剑指向谁,我便请谁喝酒。”
“好!楼大侠请的酒,自然是好酒!”
台下众人应了,楼鹊已便执着剑,又高声唱起另一首曲目。
那把剑转来转去,随着他飘逸的身姿来来回回。
最终,那把剑定住了。
剑指向的是二楼,指在一侧凸出来的栏杆上,而栏杆后面坐着的。
正是薛兰令四人。
楼鹊已的声调依然如同唱着戏曲般脆:“楼上四位,由我请酒——来人,上酒!”
立时有人应声,不一会儿,小二提着酒坛上得楼来,摆下四只酒碗,将酒碗尽数斟满了。
林天真道:“这人方才找我和阿妹借了胭脂。”
林天娇倒是有些沉醉:“他唱戏真好听。”
楼鹊已又在楼下高声叫道:“四位还请饮罢!今日这酒,名唤千日醉,乃我多年珍藏,若是不饮,以后便再难有机会了!”
他话音方落,便有人道:“楼老板今日可真是大方,这千日醉我想喝许久,没成想竟是被他人抢了先。”
林天娇闻言,眼睛一亮,伸了手便去端碗。
薛兰令此时也伸出手来,指尖碰到酒碗,一垂眼帘,又道:“只我们饮酒,无甚意趣。便请楼老板上楼来与我等共饮如何?”
楼鹊已略拱了拱手,撩开衣袍,竟当场似荡着个秋千似的跃上了楼。
楼鹊已落在桌前,薛兰令与段翊霜坐在一处,他便挑了最靠近过道的空位落座。
他笑意深深,亲自将酒碗推向四人,道:“我与各位一见如故,正该不醉不归。来,请!”
林氏兄妹便端了酒碗,刚要饮下,薛兰令却忽然探手按住了他们的手腕。
这手来得急,却极稳。
酒碗悬空又落,竟也没有洒出一滴酒水。
楼鹊已道:“阁下这是何意?”
薛兰令道:“饮酒伤身。”
楼鹊已冷笑道:“阁下分明一直在饮酒,何以说饮酒伤身?”
薛兰令反问:“楼老板以为呢?”
楼鹊已道:“怕我在酒中下毒?”
他一句说罢,立时端碗饮酒,两三口饮尽下肚,挑眉道:“如何?”
薛兰令摇首:“不如何。”
楼鹊已道:“阁下看不起我?”
薛兰令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楼鹊已道:“何事?”
薛兰令一字一顿地问:“何人唱戏,竟是要用开刃的剑?”
这一十二个字将将落下,楼鹊已霍然出剑!
作者有话说:
林哥林妹的支线走到中后期了,下一条支线绝对精彩!应有尽有(比如cece)
薛教主叫哥哥真的很熟练。
他怎么这么熟练啊。
林天真:我感觉不对,但不知道什么不对,我不敢看,我大受震撼。
对于小翊来说,他们三个都还小。
对于薛教主来说,年长一两岁也是长辈,小翊除外(…)
第十二章
那是一道堪称绝艳的剑光!
任谁看见,都不会再忘记这一剑带来的震撼!
短剑是红色的,剑光也是殷红。
这道红落在所有人的眼里,竟似晚霞扑面而来似的,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好多情的剑!
好无情的剑!
那多情又无情的剑被楼鹊已握在手中,绝艳的剑光连同剑锋一齐刺来!
——是风吗?为何耳边有如此激烈的风声?
——是雨吗?那绵密的雨竟这般响?
这剑光亮得刺目,这剑声响彻四周,剑尖指落之处,楠木桌上已惊起一道裂痕。
薛兰令并指一点,将面前桌椅以内力震开,林氏兄妹仰面倒去,任木桌从自己上方滑过,旋身跃离时,林天真匆匆一瞥,竟见桌上酒碗依然未洒落一滴酒水!
他张大嘴巴,回身再望,却见楼鹊已执剑向薛兰令刺去,快如疾电、迅若狂风——但没能沾到薛兰令半片衣角!
那更是足可独步江湖的轻功。
从未有人见过这如踏河流,似拟清风的步法!
薛兰令避过剑尖、剑锋,探指敲过剑身,惊颤剑刃这一瞬,两人各退了半步。
楼鹊已道:“阁下内功深厚,乃楼某平生仅见。”
薛兰令轻轻一笑:“楼老板的剑法,却实在平平。”
这宛似嘲讽般的话语道出口来,楼鹊已却并无任何愤怒神色。
楼鹊已道:“阁下说得不错,我极不爱剑。”
他言至此处,忽而踏步站上一侧的栏杆,身形轻轻,似燕落雀停。
楼鹊已道:“我连环榭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仅仅以这简短的一句话,便让所有尚在酒楼中的人争先离去。
纵然楼外大雨滂沱,急急砸破所有静谧景色。
但楼鹊已说了话,这群人就好像遇到索命阎罗般,不曾有片刻的迟疑。
林天真定眼一看,不过三息,酒楼上下竟再无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人!
——这难道就是八大门派之一的连环榭?
——这难道就是江湖人人向往的八大门派?
——好霸道的连环榭!
楼鹊已此时方笑:“你赤手空拳与我相争,未必可胜过我。”
薛兰令问:“楼老板想要如何?”
楼鹊已道:“你可用剑?”
薛兰令道:“我不用剑。”
楼鹊已问:“你可用刀?”
薛兰令摇首:“我亦不用刀。”
楼鹊已道:“那阁下用什么?”
薛兰令却不答,只解下腰间白玉箫握在手中,肤如白玉,相得益彰。
楼鹊已了然道:“这便是你的兵器?”
“或许是我的兵器。”
楼鹊已道:“若与阁下非是在此等情景下相遇,在下会很乐意听上一曲。”
薛兰令轻抬眼帘,以白玉箫轻敲脸侧,眼下泪痣光影交叠,似比剑光更红。
他笑得极轻:“如此。”
二字落音,楼鹊已剑在手中,再度刺来!
剑光映落烛泣血。
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但楼鹊已的剑却很冷。
冷到握剑的手也冷,剑柄上几要结一层霜。
这般冷厉的剑法,又飘飘如云若烟,这般炫目绝艳的剑光,又一次落下!
——静,很安静。
这一次的剑声,竟是无声!
楼鹊已的剑刺了过来,快,快得无声,静,静到只剩下快之一字!
剑在眼前,几乎要被光影拢成一条线。
避无可避了!躲无可躲!
天底下只剩引颈就戮一条路可走!
薛兰令却没有躲。
他抬起手,五指悬空,甚至未做任何动作——就已将那短剑的剑尖制住!
剑尖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进不得、退不出,楼鹊已眼神一厉,握紧剑飞身腾旋,欲用剑锋削断薛兰令的手指!
可他的剑如此快,身法也这般快。
却仍不能撼动这一隅死寂!
剑依旧在薛兰令的指间。
若能削断这两根手指,楼鹊已绝不会迟疑、放弃,甚至认输。
可楼鹊已却只能承认,他输了!
因为他削不断这两根手指!他的剑已不是他的剑!
剑柄在他的手中,但那能可刺穿人胸膛心脏,能可划破所有皮肉的剑尖与剑锋,都在薛兰令的指间!
真正的赢家永远不是握住了利器的人。
而是能掌控利器的人!
楼鹊已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从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尊严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立时道:“我输了!”
薛兰令却不放开他的剑。
楼鹊已道:“我真的认输了!我楼鹊已一旦认输,是绝不会再偷袭的!”
薛兰令道:“你方才说连环榭在办事。”
楼鹊已道:“的确。”
薛兰令道:“连环榭又在办什么事?”
楼鹊已问:“你不知道?”
薛兰令眼帘微垂,顿了顿,道:“我不知道。”
楼鹊已便说:“你先松开我的剑。”
薛兰令却笑了,他偏过头,将目光近似温柔地落在了段翊霜的身上。
他柔柔发问 :“哥哥,你说我要放开他吗?”
段翊霜道:“你不必问我。”
薛兰令的脸上便浮现出了然。
他松开了楼鹊已的剑,指节仍是白皙无暇的,看不出任何伤痕。
或许他也的确没有因这场争斗而受伤。
楼鹊已深知他的厉害。
纵然他看起来这么美,美到让人不觉得他会是个武功高绝的人。
可他是这样的人。
楼鹊已就要承认!
薛兰令扶着椅背,掀开衣摆翩然落了座,他十指交叉,背靠在椅背上,笑得极淡。
无人知晓那支白玉箫是何时被他放回。
但楼鹊已脸色微变,大喊道:“你没有用这支箫!”
——薛兰令没有用任何兵器,只以两根手指,便胜过了楼鹊已的剑!
——那般惊才绝艳的剑,竟刺不穿两根手指!
薛兰令的内力究竟深到怎般地步?
楼鹊已不敢深思!
薛兰令道:“我不曾说过我要用它。”
楼鹊已声音发苦:“我赢不过你!无论你是用什么,我都赢不了你!”
从最初交手时便有此预感了!
世间怎会有人能这般轻松避过这把剑!
楼鹊已叹了口气,又道:“我对阁下的功夫,心服口服。”
薛兰令便笑:“楼老板承让了。”
楼鹊已就问:“以阁下的这身武功,若要救什么人,应是很轻易的事,为何还能放任八大门派追杀你们?”
林氏兄妹走近了,挨着薛兰令坐下,道:“什么意思?”
楼鹊已没有立即回答。
因为他将要说话时,薛兰令先伸出手牵住了段翊霜的手指。
段翊霜没有说话,只又坐了下来,就坐在薛兰令的右边。
楼鹊已此时方道:“你兄妹二人被天问斋下了通缉令,此事难道你们不知?”
林天真瞪大了眼,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兄妹?!”
楼鹊已道:“我虽不是以唱戏为生的人,但到底也爱扮红妆——以你的模样,扮作女人本就勉强,更何况你连声音也学不相像,又能怎样骗过我呢?”
林天真道:“你早就发现我是男人!”
楼鹊已掩唇一笑,眼波顾盼而飞:“若非如此,我又为何要向你们借那盒胭脂?”
林天真道:“你既已知道,那就是为了杀我们才请酒!”
楼鹊已道:“何至于呢,我可不是为了杀你们。”
林天真道:“可天问斋的人要杀我们!”
楼鹊已笑道:“天问斋是天问斋,连环榭是连环榭。天问斋的人要取你们的性命,可我连环榭却不想要你们的命。”
“所以方才,我用连环榭办事为由,赶走了在此地的天问斋之人。否则……你兄妹二人腹背受敌,怕是这位侠士出手,也没办法让你们全身而退。”
他这般说话,眼神凝在了段翊霜的身上。
凡是江湖人,皆不会忽略段翊霜。
因为段翊霜的气质超脱尘世,纵然易容乔装,也还是让人见之难忘。
楼鹊已道:“有二位侠士相助,你兄妹二人倒是极难被我们得手了。”
林天真眉峰一皱,又道:“那你现在要如何?”
楼鹊已道:“少年人,你这般年轻不知事吗,为何总是问我这样的问题。”
林天真被他这句话给噎住。
薛兰令道:“你不想拦我们。”
楼鹊已道:“自然。我若能拦住你们,自是要拦的。可我拦不住,也就不会勉强自己。”
薛兰令又问:“你没有设下埋伏?”
楼鹊已傲然道:“楼某最不耻此般行径,是以从来不会设伏阻拦别人。”
薛兰令道:“那你如何向连环榭交代?”
楼鹊已道:“连环榭不需要我交代,若我一人可以拦住你们所有人,那要交代的不是我,而是连环榭。为什么他们派出这么多的人,却没能带回任何一人?”
薛兰令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