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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意道:“若你们是,我之下场也已注定,若你们不是,拼此一搏更应如此!”
天机楼就在眼前!
高耸的楼,如一树松立在街边,来往行人皆可驻足远观。
不可轻易靠近!
因为这里,是天机楼,背靠斩月宫的威名,无人敢对其不敬。
街上行人正在窃窃私语。
说的不是奇事、怪事、大事,而是一个人。
一个容颜昳丽,身穿黑衣,气质高华的人。
那个人便是薛兰令。
他们议论他,不在于他将那日在天机楼前闹事的人带进了楼。
而在于他的长相。
——实在太过艳丽,极致到让人见之难忘,望之心惊。
但在这江湖中,人们更关心一件事情。
——为何这样一个容颜昳丽,还与无瑕剑作伴的人,竟在江湖上无名无姓,无号无位?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人们只能看到那张漂亮的脸,盛着笑意。
薛兰令是在无瑕剑的陪同下踏进的天机楼——他还押解着那日闹事的青衣文士。
不会有人认为他做得不对。
因为天机楼背靠的是斩月宫,它代表着八大门派之一,也就是正义。
江湖上只会传青衣文士是何等无理取闹,却绝不会提怎样的事会让天机楼也爱莫能助。
这就是江湖!
名声、地位、人情,才是重中之重。
而那绝世的武功,似乎变得有那么些轻浅,不值一提。
但世上的事情千万是说不得绝对的。
因为绝世武功比不过人情,有的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可是若这双拳头抵得过千军万马呢?
那绝世武功将会是江湖唯一的真理!
俞秋意又一次踏入了天机楼。
天机楼真的是一座楼。
没有九曲回廊,没有院子厢房,唯有进门后棕褐色的大堂,两方通往楼上的木梯,以及大堂内的一扇画着奇石的屏风,并两个楠木制的横台,有两人站在台柜后,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俞秋意也是头一回被天机楼毕恭毕敬请入。
——确然,他们并不是在请他。
天机楼的人,是在请他身后的段翊霜,请那个与段翊霜同行的人。
直至此时,俞秋意才知道,那待他不假辞色,清冷漠然的白衣剑客,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瑕剑”!
俞秋意当然是知道无瑕剑的。
可他只听过这名号,听过无瑕剑所做的那些善事,却从未见过这一个人。
其实他早该在见到那柄蓝色的长剑时就认出来的!
只心灰意冷的人从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他甚至对薛兰令的脸都毫无震动,又何谈去看一把蓝色的剑?
俞秋意的心跳了起来。
他的心其实是一直在跳的。
但今日却跳得格外的快。
他一想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便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诚然!无瑕剑似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那些遭遇。
但薛兰令信了!
那个人神神秘秘,让俞秋意看不通透。
然而薛兰令的有意相助,却并非是心血来潮的一时玩笑。
俞秋意明白。
这机会难得,他必须把握住。
他也并不紧张。
他不急迫,在见到天机楼的楼主贺生言时,他比什么时候都更坦然。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生言。
贺生言穿着天机楼特有的衣裳,佩戴着天机楼独有的银色令牌。
站在众人面前时,贺生言脸上的笑不深,却让人感觉很真诚,没有一分一毫的虚伪造作。
贺生言没有看俞秋意,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薛兰令的身上。
贺生言只看着段翊霜,问:“不知无瑕剑来此,是为何事?”
段翊霜道:“几日前我见此人在天机楼前闹事,虽不知缘由为何,但想若是有所误会,平白伤了和气却是不值当。是以将此人带来,想一问究竟。要是此人当真是在刻意闹事,我亦可还天机楼一个公道,不至于堕了天机楼的名声。”
贺生言叹了口气。
他双手拢在袖中,眼眉微低,道:“这却是个误会。”
段翊霜道:“怎样的误会?”
贺生言道:“这位俞侠士所要探查之事,乃是白阳山庄之人的隐秘。八大门派虽在江湖上合称八大门派,关系亲密,却到底是八个不同的组织,彼此皆会有不可外传的秘密。是以俞侠士想要探知的事情,若当真加以探查了,必然会影响斩月宫与白阳山庄的和气,我天机楼自不能受。”
俞秋意闻言,却道:“天机楼既然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不曾听闻有何不可言说之事,且天机楼彼时收了我的钱财金银,却未告知过一字一句,而我所想要查探的事情,乃是我的知己至交,又何来伤和气一说?”
这字字句句说罢,贺生言无奈,只得又叹了口气。
他转身取杯,为几人都斟了杯酒。
贺生言道:“此酒全当是我为俞侠士赔罪了,此事……我再派天机楼下属细细查探,定要给俞侠士一个回答。”
如此退让隐忍的话语落出口去,俞秋意倏然看向段翊霜。
这是段翊霜的面子。
唯有能左右天机楼的身份在,天机楼主才会退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翊霜没有说话。
俞秋意亦未因此多加要求,仅仅道:“但愿楼主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豪爽地饮了杯酒,俞秋意偏首去看身旁的薛兰令。
不是头一回这么去看。
可不知为何。
在这棕褐色满布的天机楼里,落针可闻的天机楼里。
俞秋意一眼望去。
竟似能看到薛兰令满身的风雪,眼底眉梢,都似盛着若有似无的杀意。
——为何会有杀意?
——为何在这静谧的、四处几无人影的天机楼里,薛兰令会有这般骇人的气势?
俞秋意心头陡震。
因为薛兰令抬了眼帘向他看来。
幽沉的眼底,凝着星色,凝着月光,笼着所有夜色里最易发亮的光。
这分明不是黑夜。
这里也明亮非常。
可薛兰令的眼睛,却还是那么深不见底,光亮浮在长长的睫羽下。
——让人几欲窒息。
作者有话说:
教主:好耶,又有事情可以搞了!我好兴奋啊!
天机楼:你走开,你不要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叫人了啊!
小翊:小孩子不可以乱搞。
教主:我没有乱搞哦。
教主:我除了年龄小,别的都很大。
小翊:???
第二十二章
夜里起了阵风。
俞秋意靠在门前斟酒自饮。
他已饮了六坛酒。
俞秋意并不是个酒鬼,至少从前他不爱这般毫无底线的饮酒。
只是人的心中有了事,总要想法子排解。
俞秋意的办法就是饮酒。
烈酒、淡酒,但凡是酒,他都会饮上一些。
尝不出什么香醇浓厚,或高或低的口感。
俞秋意只是想饮酒,所以他饮了许许多多的酒。
除了心事,俞秋意也有一桩不明白的事。
因而从人情世故来看,无瑕剑全然没有帮他的理由——更何况起初点头帮他的因由,竟是为了旁无名号的薛兰令。
这是个问题。
俞秋意问:“你如何能让无瑕剑这般信任?”
他认为这是段翊霜对薛兰令的信任。
正因为信任,才会不顾八大门派的名声,毫无利益可言地陪在薛兰令左右。
薛兰令却道:“你难道没有听到他说,他别无选择?”
俞秋意一怔:“别无选择?”
薛兰令笑了起来。
——“俞侠士,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无怨无悔,不要退路地帮助,所有人都是别有所求的。”
俞秋意道:“……你们不是朋友。”
薛兰令颔首:“我们唯有交易。”
俞秋意没有答话,他伸出手去,将一坛酒推到薛兰令的脚边。
“那就喝酒吧,”俞秋意说,“世间知心者少,知己者近无,知音难觅,能萍水相逢,行一段路,已是极为难得的缘分。”
薛兰令道:“俞侠士是在宽慰我?”
俞秋意道:“不,我是在宽慰我自己。”
薛兰令问:“你与梅慕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己,若是轮番追查之下,你得到的是他的死讯,你会如何?”
俞秋意问:“我要如何?”
薛兰令道:“我记得中原有一句话,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俞秋意摇首道:“若是他死了,那我也还要活着。”
薛兰令道:“我还以为知己之间当是生死相随的。”
俞秋意笑了, 他道:“断没有为了谁不要命的道理,能在如今这般世道活着已是不易,又为何非要寻死?”
薛兰令道:“你说得很是。”
俞秋意道:“只我听薛公子的态度,似乎很想见到为知己而死的重情之人。”
薛兰令道:“哪里,我自知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人。正因为没有,所以见到了,总要问一问。千万分之一若有那么一人,也许世道还不至于这般让人厌恨。”
“厌恨?”俞秋意悚然。
薛兰令此时却抽出腰间玉箫,指尖轻抚,淡笑道:“想听曲吗?”
——“我在家时,曾有人教过我好几首美妙的箫曲。”
俞秋意仍有些心颤,他道:“……洗耳恭听。”
薛兰令便执着白玉箫吹奏了一个短短的音节。
那声音将飞而去,悬于空中。
段翊霜走了过来。
箫声一止,薛兰令笑道:“哥哥还未睡吗?”
段翊霜握着剑,白衣黑发,蓝剑金穗,眼底结出一片冰霜。
他道:“若你不吹这一声,也许我就睡了。”
这句话里透出的话意教人有些微妙。
薛兰令竟也怔了怔。
片晌,薛兰令对俞秋意道:“如此,俞侠士,下次再得空闲,我们再好好谈心罢。”
俞秋意站起欲送。
段翊霜却道:“不必送了,我陪他回去。”
俞秋意迈开的脚步便骤然顿住。
两个人默然对视一眼。
俞秋意眉心微皱。
待段翊霜和薛兰令的身影都融进夜色之中,俞秋意方觉醒了神,弯腰捞起一坛酒,大口畅饮,打了个酒嗝,叹道:“……嘁,还说不是朋友!”
薛兰令回了屋。
这间屋子不算宽敞,却是这家客栈里最大的一间。
那屋门被段翊霜一手带上,关紧了。
薛兰令将白玉箫置于桌上,懒懒坐在桌旁,道:“哥哥找我有事?”
段翊霜道:“有。”
薛兰令问:“什么事?”
段翊霜道:“你要带我去找神医解毒。”
薛兰令道:“……哥哥是在怪我?”
段翊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道:“这里离益州只有一十三日的距离。”
也就是说,在道路畅通、风和日丽的天气,他们只需要走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益州,找神医解毒。
换言之,若遇到道路不畅,天公不作美的时候,那时间将可能是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
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任谁身中奇毒,都不会想浪费时间在别人的身上。
薛兰令却笑了:“原来段大侠这么怕死。”
段翊霜的神情在烛光下亦是清冷漠然:“悍不畏死的人不少,但其中不会有我的名字。”
薛兰令道:“我搭救林氏兄妹的时候,哥哥尚不觉我在浪费时间。如今我不过略施援手,哥哥便怪我了吗?”
段翊霜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早些离开。”
薛兰令道:“可俞侠士和天机楼之间的事情还未结束,那白阳山庄究竟有何隐秘,我还一无所知。”
段翊霜道:“薛教主既然这么好奇,何不自己探查?毕竟以薛教主的本事,来去天机楼与白阳山庄,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薛兰令顿了顿,他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绕行到段翊霜的身后。
这般危险的位置,任谁都要转过身去,避免被他偷袭。
段翊霜不会是这个例外。
因而他将将行至,段翊霜便要回身去看。
但段翊霜没能转过身去。
薛兰令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身躯贴在他的背上,迫使他不能在这咫尺的距离中转身。
段翊霜心头一跳。
那心跳当真是越跳越快的。
像是紧张。
可紧张里夹杂着什么微妙情绪,段翊霜觉察不到。
他的腕间很冷。
因为薛兰令的手指很凉。
但近在耳边的呼吸却有些烫人。
段翊霜的脸很热。
他的心跳得太快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浑噩了。
——这分明不应该的。
行走江湖的人本该是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
无论是什么人,离得是近是远。
任何人设身处地在此,都只会想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