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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风雪似乎都静止了,太上子的手凝固在凌断殇的脸颊上,随后缓缓滑下,他的嘴角依旧含着那抹欣慰的笑容,但那双仿佛看透人生的眼已然阖上,永远不会再睁开……
凌断殇就这般怀抱着太上子,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终仰天悲啸道:“师尊——”话音落时,已是泪水滂沱,洒满霜衣。
凌断殇两世为人心智本就成熟,数十年来都未曾哭过,这一世更是煞气缠身,令得性子倔强偏激,即使遇到再绝望、在痛苦的事他都没有哭过。
而今太上子的离去,此前更有凌天承与屈飞燕两老的舍身相护,一直深深压抑的他,直至此刻终于再难自抑,彻底地爆发这多年来积聚的泪水,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任由泪水汹涌,决堤!
那是何等的痛啊!如此疯狂、如此肆意地撕剐着心与身,令之一遍又一遍的残破。
“吭!”一声破裂般的脆响自凌断殇体内传出,此时的他如何知晓,在这无比悲愤之下,那寒青玉珠终究不堪重负,裂开了一条缝隙,丝丝煞气自这裂缝之内溢出。
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自凌断殇喉间迸发,他猛然扭头望向那已瘫软在地昏迷不醒的长髯道人,一瞬间,心中的怒火混杂着煞气如天崩地裂般冲涌而出,荡彻了他浑身每一寸所在。
这是痛彻心扉的恨啊!为何如老头子、师尊这般的好人,竟会如此短命?而逼害死他们的人,如今依然逍遥自在,堂堂然是东陆正道名门!
“杀了他!杀了他……”凌断殇的心在嘶吼,即使寒青玉珠那沁透骨髓的冰寒都难以换回理智。望着那背后血肉模糊、已然奄奄一息的长髯道人,他恨不得啖其骨、噬其肉、饮其血!
凌断殇缓缓起身,拿起身旁一块巨石法宝的碎块,走向长髯道人。
“殇儿,修仙之人不过都是心魔所使,一时之间忘却了本我,只需引导便又会清醒,秉持道心……”迷迷糊糊中,好似老头子又似师尊抑或奶奶正用那熟悉的目光望着自己,在耳畔轻轻地唤着。
凌断殇脚下一顿,目中升起一丝清亮,他缓缓转头,望向安详如睡着般的太上子,他眼中的泪再次不争气地流淌而下,溅落在黄土中,又迅速消逝,一任风去吹干,土去掩埋,却依旧无法倾泄尽满腔的悲愤……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问心
悲风如啸,残月似钩。
半空中一道褐色剑光火急火燎地飞驰而来,却是一柄褐光流转的飞剑,剑上之人一身褐衣,面色阴兀,正是那长髯道人的周姓师弟。
此人一脸阴沉,却是因师兄长时间未归而赶来此地搜寻,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到这片天地元气依旧未平静的地域。
“那是……”褐衣道人面色微变,目光落在下方一血肉模糊的身影之上,连忙降下飞剑探身查看。
却见得此地血迹斑斑,狼藉一片,从那散碎的石块以及那人影所穿衣袍上来看,他已经辨认出这就是他的师兄——尘风子。
“师兄!”褐衣道人身形落在尘风子一旁,灵觉一探,发现还有气息当即将他扶起,哪知触手背脊处竟是如烂泥一般瘫软,他猛地一怔,掌中运力,渡出一道精纯真元,将尘风子激醒,慌忙又从怀中掏出一支羊脂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让后者服下。
“师兄,可是那那太上子将你伤成这样的?”褐衣道人见得尘风子睁开眼来,当即问道。
尘风子眼中逐渐明亮,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不远处适才太上子与凌断殇所在的位置,那方早已没了人,只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再次望了一眼凌断殇离开的方向,眼中却是带着一抹复杂。
“师兄?”耳畔再次传来褐衣道人的呼唤,尘风子艰难地转过头来,望向来人:“我没事,不过短时间内怕是站不起来了。”
褐衣道人神色一黯,心道,你这伤势哪里又是短时间内站不起来?倘若没有什么神丹妙药,你这一生怕是都再难起身!思到此处,褐衣道人面色已然狰狞:“那弃徒竟然这般厉害,能将师兄你伤成这样?他们朝哪里逃了,我这便去将之追回,定要拖来师兄面前凌迟!”
尘风子面上有些难看,眼中的复杂更甚,默然数息之后似是有什么决断,朝褐衣道人道:“我刚才昏死了过去,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周师弟,此人修为虽不高,但所怀异宝灵符不少,你一人去怕是不敌,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师兄所言差矣,那弃徒定然已是强弩之末,否则他不会丢下凌天承他们,如今与师兄一战更是达油尽灯枯之境,怕是逃也逃不出多远,师兄,你先留在此地稍等,待我去将他与凌家独孙捉回!”褐衣道人略一寻思却是眼冒星火,铿然有声,显然不愿放过这等为师门立功的大好良机。说罢便要起身。
“周师弟!”风尘子面色微变,声音带着几分厉色,“此事由掌门亲派于我全权决断,如今我命你将我送回昭京,捉拿凌断殇之事再从长计议!”
“师兄!”褐衣道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他似乎察觉出眼前的风尘子有着什么异样,但又说不出异样在哪里,不过此次大事的主导权的确在这风尘子手中,这褐衣道人只有无奈祭起飞剑横抱着他返回昭京……
尘风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时隔两日,在丹药的恢复下背后的痛楚已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麻木,似乎现在只剩一颗头颅还存在这世间。
“这便是报应吧……”尘风子苦笑一声,心中并非表面那般平静,早已是风云色变、翻天覆地。他不知为何平日杀伐快意的自己此时竟会这般矛盾,为了一个小小的凡夫俗子,甚至萌生了返回师门至此闭关清修不理俗事的念头……
其实尘风子一直都未失去意识,那银甲天兵的一拳刚猛无俦,将他的背脊彻底粉碎,那刺到骨子里的剧痛令他的意识一直清晰无比,虽然受此重创但却如何也昏死不了。所以,太上子弥留之际所说的一切不止印在了凌断殇的脑海里,同样也深深地铭刻在了他的心底。
“修仙之人不过都是心魔所使,一时之间忘却了本我,只需引导便又会清醒,秉持道心!”
“我真的是被心魔所使才变得如此么?”尘风子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自己,搜索每一寸记忆寻找反驳太上子的理由,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反复在脑海之中回荡,让自己的迷茫更深。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句话,更是尘风子亲眼见着那个人的弟子在最后放过了他这个满手沾满其亲人鲜血的仇人!
银甲天兵那一拳本能将彻底将他斩杀,但结果,那个人依然放过了这个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
他深知杀一个人容易,但要宽恕一个人,却是需要百倍的勇气!
那这将是何等的胸襟与意志?!
那一刻,尘风子清晰的感受到凌断殇那足以焚山煮海的怒火,凛冽的杀意直欲将他粉碎,他已然在挣扎着等待凌断殇将他杀死!然而最终的生还却让他陷入了迷惘。迷惘自己修仙以来的所为,质疑师门的夙愿。
其徒如此,其师更令人神往!
可惜自己妄下杀手。一片荒岗寒月,孤风冷雪,却成了英雄魂断之所……
“尘风子师兄,师尊来了!”那周师弟的声音打破了尘风子的天人交战,也将他的目光转移至房门前。
“吱呀——”一声轻响,这扇上等梨花木的门被打了开来,门口站着一名身着青衣的老者,皓首如雪,面若婴孩,眼华温润如玉,竟已达精华外放、天地元气随之而动的境界,但那眼中时而闪过一丝阴兀却是破坏了这等神仙耆老的形象,令人望之生畏。
“徒儿见过师尊!”尘风子面色微讶,直欲起身问安,但却不知手在何处,这才忆起自己破损的身躯已是不得动弹。
此老赫然便是尘风子、谢钏三人的师尊——陆武弦。
陆武弦面色阴沉,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却如一条死狗一般瘫在床上,心下阴火升腾,冷哼了一声,随意一步便跨至尘风子床前,也不顾及后者是否疼痛,一掀袍袖便将之翻过身来。
陆武弦望着那破损衣衫下血肉模糊的后背,面色越发的阴沉。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搜魂
“师尊……”尘风子见得陆武弦为自己而怒的面色,忽地忆起凌断殇与太上子天人永隔时的心痛若死,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酸楚,声音脱口时却是带着些许哽咽。
陆武弦哼了一声,略感讶异,这平日里睚眦必报的弟子此时怎会显露这般表情?按他往日脾性应是一脸咬牙切齿地恳求自己替他报仇。思之不解,又想起那二徒弟周德向他诉说的种种怪象,陆武弦双目紧视着尘风子,道:“你难道不恨那个太上子?”
尘风子微微一怔,似乎也感觉惊诧,那太上子将自己重伤如此,难道就不恨他?但这一想,却是心中的愧疚更甚。尘风子沉默半晌,似乎不敢直视自己师尊的目光,低声道:“徒儿这条命乃是捡回来的,已经再不记恨任何人……其实,两日前若不是那太上子与凌断殇亲手放过了我这弑师仇人,恐怕弟子已经无法再见着师尊了!那太上子已经为弟子所杀,屈飞燕也重伤被制,弟子思忖良久,悔不当初,所以恳请师尊放过那孩子的爷爷和奶奶吧!”
“混账!”陆武弦的面色阴沉的可怕,眼中杀气已然腾腾,怒喝道,“你这逆徒,平日师门待你如何?为师待你如何?而今你竟然为了一干凡夫俗子以及一个二清观的弃徒便来忤逆师门,难道你忘了你师祖、以及几位师伯祖是如何死的吗?”
尘风子面含愧疚,但眼中却是亮着一抹莫名的坚定,疲惫却又亮堂的目光对视着陆武弦杀人的凶芒,铮铮道:“弟子知晓如此是为不孝,但逝者已逝,再者当年乃是我等师门起贪念在先,又何必要牵连那人的子孙后代。我们已经将那孩子弄得家破人亡,令凌天承身败名裂,难道要赶尽杀绝才能对得起先人前辈?我等修仙之人本应上体天心,为何不能如那太上子,如那孩子一般放下仇恨……”
“够了!”一声暴喝如凭空惊雷,滚滚音浪之中更是夹杂着陆武弦的精纯修为,这一声登时令得尘风子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立时微弱。
“若不是念在你我数十年的师徒情分上,老夫早就将你这编排师门、质疑先辈的逆徒毙于掌下!”
尘风子受此一吼,已然伤上加伤,如今只余喘息的劲,却是再难言语,只能双目望着陆武弦,满是哀求。
陆武弦转身拂袖,一声冷哼,看也不想看这逆徒一眼,但也不离开,朝外喊了声:“周德!”
“徒儿在!”话音甫落,那周德已然进了房中,脸上带着些许惊恐显然适才陆武弦对待尘风子的那一幕他也听闻,那陆武弦积威已久,对待伺奉左右五十年的尘风子都这般,难免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虽然尘风子自他入门便待他不薄,但如今这大师兄失宠,周德的眼中更多的却是欣喜,因为他这二徒弟将会更受师尊的器重。
陆武弦淡淡地扫了一眼这谗脸顺眉的二徒弟,道“让那卫国的皇帝发布通缉令,全国通缉凌家的独孙!至于凌天承,将他带到禁制之中,今夜子时,老夫便要施展搜魂之术……”他微微瞟了一眼想要挣扎起身的尘风子,冷哼了一声,狰狞道,“今晚定要从他生魂之中,将那东西的下落寻到!”
……
卫国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冷到人的骨髓里,不过幸得南方的雪已经停了,气温稍稍回暖,似乎春天又离近了几分。
一处荒芜寂静的官道上,一道被残阳拉长的萧索身影匆匆地朝南行着。一身褴褛,满面污秽,却是辨不出他的模样,身后背着的包袱破旧肮脏,看其行走间时高时低,似不愿碰触右脚脚尖,定是脚上受了伤。
“噔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后方赶来,打破了沉寂,也制止了那前行的焦急。
那人脚步放缓,变得更加一瘸一拐。
后方的马蹄声及近,只见五匹棕色大马,马上之人身着官服,腰挎金刀,风尘仆仆,自那人身旁匆匆驰过。
“等等!”一声急喝伴随拉住缰绳的停马之声传来,五马五人纷纷停了下来。
身后不远处那人的眉头细不可察地微微一皱便继续向前一瘸一拐地行着。
“徐大哥,一个乞丐而已,你这是要做什么?”其中一人望了一眼喝止众人的徐姓大汉面色有些不快。
那身着官服,一脸络腮胡子的徐姓大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