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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棋手,皆以盘活大龙与否,做为胜负手的关键,而今林海则是要真的在这棋盘大阵上屠杀一条真龙,才能够存活下去。
百忙之中,林海又想起一事,那就是十里亭的徒弟能持和师姐南宫,以及那些个拢共也没见过几面的徒孙们。
自己以剑阵绞杀妖龙,只有看起来表面上的胜利和上风,其实内里仍然是胜负未知的生死战。
于是为了提醒弟子们早日赶路,林海便分了一缕心神,将一丝剑气送出城外,声势浩大的斩向十里亭处。
剑气落下,在能持众人身前切割出一条巨大深邃的壕沟,弟子们险些被这毫无征兆的剑光吓得伏跪下来,心有余悸的问道:
“师父,师祖这是何意啊?”
“他在催我们尽快赶路。”
南宫适时的道破了这一剑的深意,弟子们虽看不出城中真正凶险的局势所在,也想不明白为何胜利在望的师祖执意叫他们赶路,可仍是没有多问,简单的修整了一下便准备出发。
临行之前,能持又反复观看了几眼那条被剑气斩出的壕沟,他总觉得这道斩来的剑气别有深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催他们上路,至于旁的就猜想不出了。
幸好他身边还有个南宫可以问计,想来谦虚到近乎自卑的年轻僧人便将心中疑问道出:
“师姑,师父若是想要催咱们快走,大可以传声喊话便是,如何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递来一剑?”
南宫闻言也是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个向来驽钝的金山寺主持一眼,沉吟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反正师父的法体也要火化,你便留下处理师傅的事,顺便看看他这一剑到底有什么玄机,我护送着弟子们先走。”
决定已下,众人拜别了渡真的遗体,弟子们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了去往天柱山的路。
能持独自一人去拾来干柴干草,简单的堆放了一个火化的木架子,跪在一旁对着高高燃起的火焰默默诵经。
许久之后,青烟渺渺的火堆已经焚烧殆尽,能持仗着修为在身,不等火堆稍凉便上前拾骨捡灰,用一块黄布小心包好了,贴身存放。
因倾力相助林海之故,渡真的遗体焚化未能烧出舍利,能持做完这一切之后,心中空空落落的,脑子里也来不及思索林海递来那一剑的深意,只是呆呆的坐在渡真圆寂时盘坐的那块大石头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相伴侍奉了十几年的老人,就这么化成了一捧骨灰,年纪轻轻,鲜少受过这种别离之痛的年轻僧人,颇有些措不及防,犹在梦中的不真切感。
火堆上飘荡着青烟,缓缓的经过能持的身前,他于恍惚中好像是看到了老人在对他笑着挥了挥手,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抓。
青烟渺渺,老人的身影同样也如镜花水月般迅速消散,能持不禁悲从中来。
正待大哭一场,忽然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时愣住。
幽州逃离的百姓队伍,不知觉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夜幕落下,围坐在大路边休息的人们渐渐流传开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因为幽州的举城逃亡,使得原本周边几处重镇收容百姓的人数很快达到了饱和,流民过多不便于管制,有的地方官府甚至派出官兵把手关口,开始了极其严格的入口盘查。
这个消息即意味着后面的人们想要找到一个容身之处,就需要走更远的路。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因为这次逃难准备的比较充分,路程也算不上太远,别说区区一个白天,就是再过个四五天的也撑得住。
只是叫人没有想到的是,在当天入夜之后,百姓队伍当中居然开始发生了许多怪事,暴死了十几个老弱幼子,尽管有随行护送的镇抚司官兵极力压制,可路上有妖鬼作祟的流言消息,还是不可控制的在百姓之间疯狂蔓延起来。
逃难的队伍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又诡异,事态无可抑制的恶劣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无休止的走下去,早晚会成为妖鬼口中的血食。
林府家大业大,逃难的队伍同样也庞大复杂,管家又见到局势不乐观,立即便通过镇抚司与一处重镇的官府搭上了线,不惜代价的花钱,硬是生生买下了一大批入关的名额。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明目张胆,只得夜里偷偷进行。
这其中就有很多说道了,因为就算花钱买到了名额,可对庞大的林府来说,注定就要舍弃许多人。
许仙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栖身处。
这是今晚他打的第三碗,饭量再大的人也架不住这样吃,许仙也早就吃饱了,这一碗是打算留到明天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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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许仙没出息,他一个穷苦人家出身,即便是在幽州平安的时候也鲜少能吃到带荤腥的饭食,林家公子这高枝攀的可真不亏!
正自为以后前途高兴的许仙,刚刚回到栖身的住处坐下不久,立刻便有三个身形高大的闲汉围了上来,许仙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将冒着热气的饭碗放在了前面,将已经变得脏乱不堪的被褥抱了起来,打算避开他们。
可领头的马六又哪里会放过这穷书生,笑嘻嘻的便将许仙拦了下来,先是贪婪的看了一眼那个故意被放到显眼位置的饭菜,而后笑道:
“小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怎么见了兄弟就走呀,也太不近人情了!”
许仙神色平静的道:“大管家说最近路上不太平,叫我过去那边睡。”
一个人多势众,又与镇抚司关系匪浅的林府,足以唬住这一路上的各色牛鬼蛇神,可是马六却浑不在意的嗤笑:
“别装了,你是个什么货色老子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仗着有个在衙门当差的姐夫,又在林家勾搭了不知哪个关窍混上了一口饭吃?跟我装什么高门大户的种啊!”
一旁的大汉也跟着笑嘻嘻的,不知真假的问道:“听说昨天队伍里死了一个捕快,不知是不是你那个死鬼姐夫?”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他们本就是幽州旧时的流氓地痞,此时举城迁移,官府无力管束这么多的难民,使得往日畏官如虎的流氓们心中也失去了那一份敬畏,对于这个前衙门捕快亲戚的弱书生,自然要好好的欺负欺负。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仙还真的是有些害怕,他虽然拜了林海为师,也算是成了林府的人,可他们早就有言在先,除了一口饭吃再不会给任何照顾,这些天来也确实如此,只有这一床价值尚可的被褥算是林海的一次大方施恩,别的待遇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下人。
许仙要真的跑去找林府的人做主,多半也没有人会理会。
一直笑嘻嘻的马六这才变了脸色,恶行恶状的一把抢过许仙抱着的那床被褥,骂道:
“大爷我看得起你才和你换被子,d三床换你一床还不换,真当自己是林府的少爷了?”
许仙没敢和人高马大的马六争执,只在心中敢怒不敢言,就连脸上的愤怒都不敢显露。
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的,真的惹毛了这群人,拖到个没人的地方给活埋了都没人知道,他跟着逃出城后就没见过姐姐和姐夫,人流量太大,加上刚才那闲汉的言语不知真假,他还真的不敢有丝毫得反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马六抢走了他唯一的一床被褥。
第六十一章:春秀姑娘
没关系,没关系,林家虽然不会管我的事,可总不会叫我在外头活活冻死,等安置下来一切都会好的,一床被褥又算得了什么
许仙还是很有阿q精神的,这时候拼命的安慰着自己,一声不吭的径直便要离开这里,竟是连那晚排队等了好久的饭菜也不要了,倒不是他生气穷大方,而是他看得明白,连被褥都保不住了,一碗诱人的热饭如何还能够留下?
马六也没想到这穷书生居然这么干脆和怂包,一时间有些没反映过阿里,光是一床被褥和一碗饭菜可远远达不到他此行的目的,在以往的幽州城里,像他们这种流氓地痞对于许仙的姐夫那可是敬畏有加,处处都的陪着笑脸,而今机会难得,官兵数量有限的管辖这么庞大的队伍,能够勉强维持住秩序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斗殴了,更是管不过来。
“慢着!”
不甘就这样简单放过许仙的马六,再次开口叫住了他,只见他双腿在地上一跨,无赖的道:
“前天你落了六爷的面子,今天瞧你小子也是个识趣的,便不打算多为难你,从这儿钻过去,咱俩的事儿就算是了了。”
许仙面色一沉,似乎是想发作,可一旁观战的两个大汉已经笑嘻嘻的围了上来,皮笑肉不笑的帮腔道:
“小子,别不识抬举。”
许仙见走脱不得,今天八成是要被这三个泼皮折辱,咬着后槽牙怒道:“你们就真当我姐夫是死了吗?”
马六等人嬉笑如常,不以为意反觉有了点意思,饶有兴趣的逗弄道:
“他就是不死,这个当口谁还顾得上你这个穷书生?跪!”
一声令下,身旁两个帮凶便怪叫着左右抓住了许仙的胳膊,要将他强行摁下去,一个文弱书生如何是他们两人的对手,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马六却挥手道:
“驻守,六爷今天就要这小子心甘情愿的钻裤裆!你俩放开他,我数三个数儿,这小子要是不钻,立刻扒光了扔在这,看他丢不丢人!”
许仙气的满脸通红,大叫道:“马六!”
马六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目光仿佛毒蛇般:“叫六爷!”
许仙被这目光一刺,热血顿时冷了下来,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边马六却不会照顾这小子的心情,冷眼喊道:“一!”
许仙的双拳紧握,他折腾了这么久,周边还是安安静静的,可见马六这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自己要倔到底他还真有可能干出那样的事,到时候许仙不羞死也得冻死了。
“二!”
马六的声音如鬼差追魂,许仙低下头来,打算咽下这口苦水下跪之时,一声清脆的女生从前方传来:
“马六,你又在欺负人!”
许仙松了口气,抬头见到前方有一位锦衣的十五六岁小姑娘,这背着手朝他们走来,看她的打扮虽然也是大户出身,可决计不可能是位大小姐,多半是个丫鬟之类的。
马六见了来人,脸上带出几分笑意:“原来是春秀姑娘,我与这小子有些私仇,春秀姑娘何时被林家少爷收入房中,六哥自然会卖你个面子,现在就罢了,又不是要他的命!”
名叫春秀的姑娘被马六的话刺得俏脸微红,她也是见过些失眠的,当下就绷住了脸道:
“我一个丫鬟自然没那么大面子,可这小子是大官家要保的人,马六你可想好了。”
林府与镇抚司的关系,逃亡的好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马六敢找许仙报复当初的一口恶气,可不敢动和镇抚司有关系的人,当下变了脸色道:
“你唬我?”
春秀将一直背着的小手转到前头,捏着手中仍自在冒热气的大白面馒头,脆声道:
“瞧见没,大管家怕这位公子挨不过夜里饥寒,特意叫本姑娘送来的!”
别说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太平年间在幽州城的时候,白面馒头也不是人人加舍得吃的,马六的目光在那馒头上停了停,最后放下目光笑道:
“看来是个误会,许仙兄弟,和大管家有关系就早点说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场纠纷就此落幕,马六最后不仅放下了抢来的被褥饭食,还给许仙道了半天的歉,这期间春秀姑娘一直在旁背着手看着,眼神里神采飞扬,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马六走后,许仙上前行礼:“多谢大管家和姑娘的救命之恩。”
春秀轻轻一笑,如花笑颜娇艳:“一点小事而已。”
许仙看了眼她手上的馒头:“这馒头恐怕不是大管家送来的吧?”
适才他去排队打饭的时候,曾见到林府那边确实有分发馒头,不过只有府中的老人才有资格享用,林府就是再有钱也没有在逃亡路上给下人们吃白面馒头的道理。
春秀有些惊讶于许仙的聪明:“不错,这馒头是大管家慰劳大家辛苦,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才有,我也是受照顾才分了一个。”
许仙有些不太敢直视春秀姑娘的笑颜,低着头腼腆的笑了笑,问:“姑娘可是林公子身边的丫鬟?”
他记得马六曾对春秀说过‘收入房中’之类的话,故有此一问。
春秀摇了摇头:“也是没有那个福气哩,不过我姐姐以前倒是伺候少爷的,只是后来她得了急病过世了,少爷身边就再也没有续过伺候的丫鬟了。”
“对不起。”
“没事的。”
春秀摇了摇头,又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