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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无邪听到小雀儿这话，也没生气。
事实上，小雀儿叫秦玄岳老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她这么称呼秦玄岳的时候，师无邪很生气，可他师父却告诉他，别看这只金丝小雀看起来只巴掌大，可她的年纪可不小。
百多年前，剑阁遭劫，一群精怪打着二青的名号前来剑阁，秦玄岳当时就见过这只金丝小雀了。
她当时就是一个打探消息的斥候鸟。
虽然金丝小雀的块头没有成长多少，可是那身羽毛，秦玄岳却是识货，绝对比精钢都要坚韧。虽然金丝小雀打不过他秦玄岳，但要说收拾他的弟子师无邪，那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点师无邪看不出来，秦玄岳又怎能看不出来？
“你白姐姐还是不愿意回来？”二青随口问了句。
“白姐姐不敢……哦！白姐姐说，她还在闭……关。”
小雀儿越说，小脑袋越低，最后干脆用一双小翅膀把自己的小脑袋给埋了起来。
二青唇角微扬，伸手弹了下它的尾巴，笑骂：“真是只笨鸟！”
骂了句金丝小雀之后，二青回身看着秦玄岳，道：“我的随身法器拿去重炼了，现在没有趁手的兵器，要不你先回去……”
秦玄岳闻言，愣了下，末了哈哈大笑，道：“那正好，如此不正给了我杀你的机会么？剑来！”
盘坐在那的秦玄岳伸手，站在其身后的师无邪抱着剑匣，看了眼二青，又看向自己师父，叫了声：“师父……”
“剑来！”秦玄岳还是这一句，不过语气严厉了些。
师无邪见此，只好打开剑匣，一声剑吟，一道紫芒闪出，被秦玄岳握在手里。秦玄岳右手握着剑，左手并指，从紫色剑身上抚过。
“剑名‘紫’，乃我这百年来所铸，岑兄，请指教！”
秦玄岳站了起来，提剑指着二青。
二青见此，不由一叹，秦玄岳寻死之心不死，他能奈何？
随手一动，一剑赤色法剑被他握在手中，朝着秦玄岳一指，“剑名赤阳，乃百多年前，我从覆海大圣蛟魔王那里得来的法剑。”
秦玄岳眉头微微轻蹙了下，道：“你的随身法剑天地剑呢？”
二青无奈道：“之前和三坛海会大神打了一架，天地剑裂开，拿去修复了。你既有心寻死，我自当成全，又岂会在这上面羞辱于你？”
秦玄岳点了点头，道：“也罢！虽不能看到你的全盛状态，有些遗憾，但也只好如此了。”
他说着，纵身一跃，朝着天空中飞遁而去。
二青见此，也随之跃入空中，朝着云端飞纵而去。
师无邪想要纵身跟随，停在露台边栏杆上的小雀儿说道：“我若是你，便乖乖在这里等着，你觉得，你可以抵挡你师父与我师君所发出来的剑气？你若去，你师父定然束手束脚，无法尽兴！”
师无邪有些意外地看向这只金丝小雀，眼神有些奇怪。
见师无邪这眼神，小雀儿立马炸翅，跳起来，挥着小翅膀，指着他说道：“你这是何眼神？你以为雀儿我什么都不懂？告诉你，论年纪，我当你太奶奶都足够了！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米多，哼！”
被一只金丝小雀用小翅膀指着鄙视，师无邪无言以对，只能当做没听见，而后抬头看着天空。但紧接着，他的眉头便紧紧蹙起。
他能感觉到，他的师父秦玄岳身上的气势，正在攀升。
那种气势，是他前所未见的，那不是他师父原有的气势，这股气势是他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强行提上去的。
“我说秦老头，有必在这样拼命吗？”
秦玄岳对面，二青无奈轻叹。
秦玄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过，我期待这一刻，已经期待了百来年。以前，传承剑阁的使命和责任压在我身上，我无法任性。但现在，我想任性一回。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我不想在我临走的时候，连面对弑师之仇者的勇气都失去，你能理解吗？”
“何苦呢？”二青摇头道：“即便你不这么做，你师父若泉下有知，定也会原谅你的。”
秦玄岳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萧索，道：“他，不会的！”
呃！
二青愕然，想了想，想到他的师父李老道，以及前任剑阁之主林道然，他们皆是那种刚愎自用的性子，似乎真的有可能不会愿谅他。
毕竟如今剑阁在他的带领下，已经和原先的剑阁，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的剑阁，锋芒毕露，而如今的剑阁，却更加中正平和。
是以，二青不再出言阻止他，静静等待着。
秦玄岳一直在蓄势。
二青知道，他这一剑使出来，估计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剑。
但是他依然没有阻止，这是秦玄岳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一战，不论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还是对他的尊重，他都不应该阻止。
天风在激荡，卷起他的衣角，但却卷不动秦玄岳的长发，他的长发在他的那股强大气势之下，已经在倒卷。
白色长发根根竖起，身上的道袍斜向上飞舞。
终于，一声长啸，他挥出了手中的剑。
当！
二青举剑横挡，法力包裹着赤阳剑，免得被斩断。
火星四溅，气浪排空，翻卷滚荡，击碎了云雾。
第337章 剑龙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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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剑相撞，火星四溅下，两人乍分，滑步倒飞。
下一刻，两人的身形又再度相撞，火星再次溅起。
气浪在空中滚荡，云碎了，雾散了，天风席卷向四方。
下方的小雀儿和母老虎，以及师无邪他们，完全看不到空中两人的身形，只能看到两道影子，看到那不时耀起的火星。
此时，小雀儿和母老虎才知秦玄岳拼命之后，实力有多强。
而此时，师无邪也才知道，二青这只青蛇，修为有多深。
然而他看到的，依然只是个表相而已。
突然，秦玄岳将手中的长剑抛起，指掐剑诀。
顿时，那紫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只一瞬，万道剑光耀起，天空密密麻麻都是那紫色剑光。这剑光在空中化成一座剑阵，将二青与他围在当中。
见到这个剑阵，二青不由笑了起来。
“你也学成了啊！诸天星斗大阵！”
这个剑阵，二青见过，那是前任剑阁之主杀妻灭女时，对自己的女儿用出的剑阵，是诸天星斗大阵的‘个人版’。
“岑兄，让我尽情一战吧！”
二青听了，不由破口骂道：“尽情个屁！你这老鬼，也忒自私了些，何不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事？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见二青不顾身份，破口大骂，秦玄岳不由哈哈大笑，“岑兄，这可非是君子之态啊！消气消气……”
“你我皆为修道之人，和我谈什么君子，滚蛋！”
“哈哈哈……剑阵，起！”
豪迈一笑，秦玄岳神色一整，大喝一声，双臂一张，万道剑光齐耀，剑光聚成一柄柄大剑，朝二青飞射而去。那剑气，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皆有，几无死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二青见此，身形陡转，剑荡长空，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无影无形，只能听到叮叮当当之声。
那身姿，如惊鸿一现，如鹤舞翩翩，不带丝毫烟火。
“这是你自己领悟出来的剑法？”
秦玄岳见二见所使的剑法从未见过，是以便问道。
二青一边阻挡着那些剑光，一边回道：“非也！此乃火龙真君的天遁剑法，以疾速著称，一经使出，无影无形，无踪无相。”
荡平那些剑光之后，二青身形一遁，消失在剑阵之中。
这剑阵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像迷宫一样难行，但是在二青的眉间竖眼里，却无所遁形。
遁出那紫色剑阵之后，二青一抛赤阳剑，指掐剑诀，同样化出万道剑光，同样是一座由剑光组成的赤色诸天星斗大阵。
一紫一赤，两座剑阵铺陈于高空中，各占半边天。
那场面，看得底下的‘观众们’都激动不已。
以两人为中心，紫色与赤色的剑光，浮沉吞吐，有种异样的美。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由远及近，悬停在两座剑阵附近。
那白影，怀里还抱着只赤色小狐狸。
二青朝那白影看去，双眉不由一挑，唇角微扬。
而秦玄岳看到这身影的时候，不由又哈哈大笑起来，“想我一生斩妖除魔无数，到头临走时，相送的却是二位，人生之际遇啊！”
“你要是觉得死得亏了，可以不死的！”二青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就是不想死都不行了！”
秦玄岳说得坦然，但是他的弟子师无邪却是倍感伤感。
而后，两人同时双臂一扬，一赤一紫，两座剑阵中，突然间剑气拔天而起，冲霄而去。
那冲霄而起的剑气，凝聚成赤紫两道气柱，而后又化为一赤一紫两条蛟龙，在空中张牙舞爪地缠斗在一块。
阵阵赤色与紫色的光芒在天空耀起，刺得人眼眸生疼。
剑气形成的蛟龙在撕杀，那荡开的气浪朝四面八方排开，遥远的天边，悠闲的无辜云雾，也被波及，震散开来。
气浪来到那白色身影前，朝她两边滑去，只掀起她的衣角与发丝。
最终，两条蛟龙撞在一块，同时爆开。
一时间，紫赤两道光芒，如同耀眼的骄阳，耀得人睁不开眼来。
当赤芒与紫芒消散，众人睁开眼来，才发现，二青已经扶着秦玄岳回到了湖心小筑的露台上。
此时的秦玄岳，披头散发，面红耳赤，荣光焕发。但是谁都知道这老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这是回光返照。
“岑兄，可有酒？”秦玄岳兴奋地说。
大白将小狐狸放下，道：“我去拿吧！”
师无邪上前，接过他的师父，扶着他师父坐下。
二青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以你之修为，若是不急于……其实还可以撑个几十年，甚至若是能够放宽心，再活个百来年，亦非难事！你如此匆匆而去，对剑阁，对你的弟子……”
秦玄岳抬了抬手，阻止了二青的话，道：“撑这么久，累了！真的累了！我曾答应过她，把剑阁撑起来，等剑阁恢复过来，我便去寻她。让她等我百来年，已亏欠她良多，不能再让她等了！”
正说着，大白抱着酒坛从小筑里出来，给秦玄满了一杯，又给二青倒了杯，她自己也倒了杯。
秦玄岳端起酒杯，道：“曾记得，当年我等相遇时，曾一块喝过酒，吃过肉，如今百多年过去，这还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认识你们，我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我曾恨过，也恼过。但现在，我却只想好好与你们喝一杯。这一杯，敬我们曾逝去的那些青春！”
看着一个须必皆白，马上就要挂的老头，在那里祭奠青春，二青差点失笑。可是看着这老头立马就要死了，二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青春，多好啊！
那时候，他们还可以坐下来喝酒聊天，无所顾忌。
那时候，他还可以和他的心爱之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那时候，他们并非生死大敌，没有那么牵扯。
可惜，一切皆已无法回头。
“这第二杯，敬我们亦仇亦友的情谊，能够在人生最后时刻，了结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我很开心！”
当秦玄抽喝下这杯酒的时候，师无邪早已泪流满面。
二青与大白，心中却也感慨良久。
再满了一杯，秦玄岳起身来到露台边上，吟唱道：“提剑纵马话江湖，除魔卫道把名扬。一朝山门尽破碎，百年孤寂入梦寒。功成身退与君决，了断恩怨气傲然。来生有缘若相聚，且醉且歌拔剑弹。”
吟毕豪饮，放声长笑，笑声在万山中回荡，回荡……
第338章 求仁得仁
笑声渐远，风也停了。
那傲然的身姿，依旧挺拔。
但大家都知道，这位剑阁之主，就这样走了。
他似乎走的没有遗憾，但谁都知道，他的遗憾，早已铸下。
他是背负着这些遗憾，用百多年的时间，重整了剑阁，看到剑阁走上正轨之后，才毅然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有过辉煌，也有过遗憾。有过开心，但更多的，却是伤怀。
他的人生，前半生很潇洒，可后半生，却很凄苦。
百年孤寂入梦寒，这种萧瑟，谁人能懂？
看着跪在秦玄岳身后磕着头，泪流满面的师无邪，二青不由轻叹道：“你也不必伤心，对于他而言，活着，比走了更累。你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师无邪叩毕，起身朝二青躬了躬身，道：“虽然知道，可，可我就是忍不住！”他说着，抹了把泪水。
末了走上前去，抱起秦玄岳的遗体，道：“师父走了，我得将他的遗体带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