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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之前被秦轲一推而摔出的淤青,“都紫了!”
公输究一皱眉:“怎么回事?反了他了,他凭什么打你?”
“这……”这一问倒是让公输胤成不好回答,但在公输究那对冷厉的眼睛下,还是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说,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在他的描绘之下,秦轲故意借题发挥,只是为了落公输究面子才出手的一般。
公输究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啪”地一声,“混账东西。”
公输胤成被这一声吼吓得一跳,随后又听到公输究道:“你是我儿子,就算要管教,也该是我自己来管教,她公输胤雪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充长辈?大哥平常多关照一些,她还真以为自己跟我平辈了?”
公输胤成本来想说的是秦轲,结果公输究生气的对象却是公输胤雪,这让公输胤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到这件事情正好让他可以把责任推卸出去,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道:“是呀。堂姐明明大不了我多少,说话一句一句倒像是我的长辈,还抬出大伯来,这哪里是冲着我来的?这分明是冲着爹你去的呀。”
公输究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你这小兔崽子,要不是你干那荒唐事,能被人家抓个正着?身为公输家二房长子,居然会跟个穷孩子过不去,真是威风。”
“爹……我这……”
“别叫我爹!”公输究打断他,“成天就知道给我添乱,我哪里是你爹?你是我爹!现在……现在就去,把昨天的功课都给我补上,还有今天的功课,统统加一倍!做不完不准吃饭!”
“啊?哦……”公输胤成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要他精心修行,实在是一件难事,但自家老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还不知好歹,只怕一会儿就该挨棍棒了,所以只能是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向着自家的演武场走去。
公输胤成走后,公输究继续坐在椅子上沉思,心里那团火却怎么也灭不了,他一颗一颗地掰弄手串的珠子,冷声道:“哼……胤雪……老四……就你们两个,还想跟我争?”
只是他心中一动,突然想道,这公输胤雪今日怎么这样咄咄逼人,一点也不给公输胤成留面子,甚至还搬出公输仁来说事?这可不符合她以往装模作样的性子。
“难不成,乌助……”公输究此刻心乱如麻,自然也忍不住把一坏事情联系了起来。
正当这时候,刚刚那位被公输胤成劈头盖脸一阵痛骂的仆役却低着头走了进来:“老爷,有人送了信来,说是高先生给您的。”
公输究豁然抬头:“高先生?拿上来。”
他接过了竹筒,竹筒里面装着的是几根竹简,上面简短地写了几句话,但却让他越看越是心惊,口中不断地喃喃:“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仆役不明白公输究为何这般惊惶,惧怕之余,低声问道:“老爷,什么果然如此?”
公输究抬起头,望向仆役。
他当然不会开口跟仆役说,竹简上写的是:
“乌助在昨夜悄悄与马六会面,而马六是公输胤雪的人,乌助此举难免有卖主求荣之嫌,而粮仓的事情事关重大,一旦公输胤雪借此发难,难免会威胁到三爷,而今有一个法子,可以抹平此事,希望三爷早做决断……”
公输究挥手让仆役下去之后,在厅堂内连续转了三四圈,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情绪,指天骂道:“乌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还相信你,结果你竟然去投靠那个小贱人!”
他的妻子林氏被厅堂里的吵闹声惊动,走进厅堂正好看见公输究剧烈地喘气,双眼有些翻白,赶忙地冲了上来,扶着气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公输究坐下来。
“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公输究躺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才缓过来:“你自己看!”
林氏接过竹简,也是越看越是心惊,等到看完,她哎哟一声,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好?你不是说胤雪不敢把这事儿捅出来吗?”
“我也以为她不敢。”公输究喘着气道,“可事情明摆着,人家是非要把我逼上死路不可。为什么她要跟乌助搭线?还不是为了把人证物证都凑齐全了,到时候好开祠堂,直接在族老面前告我这一状?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公输胤雪,就是一条狼啊!”
他眼神里满是刀光:“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这事儿,我本来还想留你一条性命,而今……我只能按着高先生的意思办了……”
第381章 迎亲
三天后。
秋末冬初的锦州带着几分诗意,山上的叶子依然还有一些红着,在夕阳照耀下宛如一团团锦簇的火焰。
连日来的阴霾让锦州的许多百姓以为已经入冬,开始筹备过冬的屯菜屯粮,然而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到预期的初雪,这一天反而是盼来了一个大好的日头。
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心思活络,早先一步地去山上捡了红叶,清洗之后串成一串上街贩卖,与之一起的,还有捆扎成束,不知名却挺好看的野花野草。
公输家二房长女公输胤雪今日成婚的事情早已在锦州传了开去,他们心里也跟着欢欣雀跃,却不是因为对公输家有多么深厚的情感,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里,他们辛苦采来的花草树叶一定能多卖一些。
锦州城里,有些人见过公输胤雪这位未来姑爷,有些人却连惊鸿一瞥都没有,这几天早已经被茶馆酒楼里的那些人用丰富的想象力勾勒出了各种版本的模样,有人说他高大威猛,有人说他儒雅平和,有人说他面带桃花带点女子气,你一言我一语,酒馆里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提到的这位神秘姑爷此时正在公输家大宅的八月听蝉阁中,像是个傻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发愣,愁眉苦脸。
因为此刻有好几位公输家的老嬷嬷正在拿着各式的妆粉在他的脸上涂涂画画,同时还叽里呱啦地争论着到底是岚香坊的水粉还是瑰丽铺子的胭脂更贴合秦轲的肤色。
大婚之前,秦轲可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要经受这样的苦楚。
按照嬷嬷们的说法,盛装是一种“礼数”,毕竟墨家不管是儒家还是法家甚至是墨家,都还秉承前朝礼法,甚至不少大儒还提出了“复先王之礼,养百姓之纯”的说法,虽然墨家巨子最终没有同意,可在豪门世家之中也掀起了一波崇礼的风潮,不少已经堆满尘埃的繁文缛节也就被重新清洗,再度摆在了阳光下。
秦轲出生在平民百姓之家,虽也见过几次成亲的场面,可毕竟寻常百姓之家和公输家这样的豪门大族比起来相去甚远,所以没什么参照性,只觉得抹胭脂水粉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调调,他一个男儿,不说如阿布那般魁梧,可这学女子在脸上抹粉实在有些令他难以接受。
只是他最终还是拗不过这些在公输家呆了不少多少年的老嬷嬷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黑色的礼服里面,足足还套着三层名称不一的内衬,玉佩、花穗在他的身上摇摇晃晃,甚至还在碰撞中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这让秦轲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移动风铃。
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秦轲才在嬷嬷们各种叽里呱啦的声音中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就算现如今已算入冬,秦轲的额头却也免不了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小蝶赶忙地捧着毛巾帮他擦拭汗珠,同时招呼嬷嬷们再补上一些装束。
秦轲看着小蝶,心想你是存心的吧,没看见我现在已经这么窘迫了吗?竟然还要再补上一层?
小蝶看出秦轲的幽怨,抿嘴轻笑道:“姑爷,你可得忍耐忍耐,今天事儿还多着呢,我知道你平日里不拘小节,可今天是大婚的日子,多的是麻烦。”
一旁的老嬷嬷却是不满地道:“什么叫麻烦?这可都是咱们公输家的脸面,要是姑爷失了礼数,可就是咱们公输家失了礼数呀。”
只是,这就是你们天还没亮就把我拉起来的原因吗?秦轲心里这样想着,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省得惹来这些话多得犹如开闸泄洪一般的嬷嬷对他“群起而攻之”。
秦轲看向小蝶,低声问道:“胤雪现在在哪儿?”
小蝶看着秦轲,眯着眼睛笑道:“姑爷想小姐了?这可才分开一夜呀。小姐这会儿估计也在老宅让人伺候着穿衣呢,姑娘家出嫁,会比姑爷还要麻烦,姑爷您这还算轻松的了。”
“哦……”秦轲当然不是想公输胤雪了,只是随口问问,不过小蝶这么一说,他还是生出了几分同情,要比自己还麻烦?那恐怕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吧。
不过他还是捕捉到一点讯息,疑惑问道:“你说老宅……”
小蝶轻轻点点头:“是呀。老宅。公输家老祖宗在锦州最早的产业,后来公输家封侯拜相,去了稷上,这老宅也就没人住了,一般都只是年关了才回来一趟,拜拜祠堂。我们这里是新宅,是公输家回锦州之后才置办的产业,修建也才几年,祠堂也跟着迁了过来。”
“不过嘛。”小蝶看着秦轲已经盘好的头发,试着在他头上比对着玉冠的颜色,“若是有婚嫁之事,公输家的女儿家都是要在老宅住上一夜,再从老宅迎出去。这规矩好像是当初太爷定下的,要的是公输家的人不要忘本,得记得自己的根系在哪儿,也是告诫公输家的姑娘,若是出嫁,将来也好记得,公输家都是她们的靠山,若在夫家过得不顺了,也不打紧,一样可以回老宅住,有公输家的当家人为她们出头。”
“唔。”秦轲点点头,心想这去世的公输家太爷倒是个有心人,他听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才子佳人故事,其中也不乏一些女子在夫家过得艰难,每日以泪洗面的例子,公输家这番作为,倒是为自家女子考虑得周全,显得硬气十足。
“一会儿,姑爷你还得骑着马去接小姐呢。”小蝶笑着故意问道:“姑爷会骑马吧?”
还要骑马?秦轲顿时觉得头疼起来,虽然他并不排斥骑马,甚至觉得骑马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那种策马奔腾,劲风吹拂的感觉,天高底宽,好像去哪儿都不受限制,油然而生一种开怀之感。
可今日不一样,今日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粽子,这哪里是骑马的装束?
只怕他上了马,在上面颠簸着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捂着脸,突然想到自己脸上还扑着粉,就更绝望了,就这幅样子,还要出去见人,骑着马在街上逛荡,岂不是相当于犯人过街一样?
“我能坐轿子么……”秦轲苦着脸道:“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最好……”
房里的嬷嬷顿时发出了难听的笑声,小蝶也是低声捂嘴笑了起来。
穿好一身的行头,秦轲在铜镜面前照了照,终于在嬷嬷们的催促声中,怀着上坟一样的心情出了门,门外的褚苟早已经等待多时,一见秦轲走了出来,刚想上前搭话,首先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嘴。
“噗哈哈哈……”褚苟的笑声还是止不住地从手指缝中漏了出来,直到后面他开始放下手,捂着肚子,像是一只抽搐的猴子,“师父,你这一身,就像是一只捆紧了快要拉出去屠宰的猪……”
秦轲愤怒地踹了他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裆下,褚苟的声音顿时变成了如公鸡打鸣一般的“喔喔喔喔喔”,一蹦一跳地打起了圈圈。
“你才捆紧了的猪!边儿去!”秦轲瞪着眼睛道。
直到过了一会儿,褚苟才忍着疼痛和笑意,一步三摇地走到了秦轲的面前,眼神警惕,生怕秦轲再踹他一脚:“师父,你是打算这样骑马的吗?”
秦轲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叮叮当当的佩饰,捂着额头:“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
“你不是应该想师娘么……”
“你是不是想再被我踹一脚,嗯?”
“……”
等到打打闹闹之后,秦轲才终于在一群家奴的簇拥之下走出了公输家的宅子,门口站着的是一些公输家的族老,满脸洋溢着欣慰的笑容,而公输察则站在其中,上下打量秦轲,随后冷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以你的习武资质,本不该这样荒废自己。”
我确实挺后悔的,可却不是因为什么练不成童子功这种荒唐原因。秦轲翻了个白眼,握住缰绳,翻身上马,随后看向褚苟:“我的剑……”
“放心,我带着呢。”褚苟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菩萨剑的剑柄,让秦轲眼睛跳了跳,自己的佩剑被别人放在手上把玩,总是令人不快。
他白了褚苟一眼,随后有长者喊了一声:“奏乐!”
一整支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向着公输家老宅而去。
一路上,道路两旁全是好奇来观礼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