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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看出了岁月的沧桑。
国事如此……
而公输察听了王玄微的话,暴烈的脾气一下子冲上脑门,直接大骂道:“我就说那些坐在学宫里吵吵嚷嚷的学士们都是混账东西!什么仁,什么礼,什么法,什么道!成天到晚在学宫里争得面红,说到底还不是想夺权?明明不通军事,却硬生生选了个二世祖赵宽来带兵,害得我墨家军中好男儿枉死,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为国’?好一个为国,现如今‘为国’一词,竟如此廉价了么?倒成了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四叔。”公输胤雪看着公输察,皱了皱眉,虽然她知道公输察所说的不假,可王玄微正坐在面前,他才是真正在旋涡中心被卷入的人,他还没说什么,公输察却叫骂了起来,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王玄微倒是没有责怪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
说起来,他刚刚被罢免的时候,心里头自然窝着一股无名火,但现在回头看看,反倒释然了,自己不如诸葛宛陵,他慢慢地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他不单单输在智谋上,更输在了背后这偌大的墨家朝堂之上。
尽管诸葛宛陵在荆吴一样受到了士族们的掣肘,可小国主年纪尚幼,诸葛宛陵正是实质上的荆吴所有者。
他可以放任士族们在他的眼皮底下搞毁堤淹田,然后再借着这件事情,用斩首的斧头和刑台,狠狠地在士族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得他们痛不欲生,打得他们心生畏惧。
可王玄微自认自己做不到。
墨家的朝局与荆吴不同,不是两派相互角力那么简单的事情,以巨子为首的墨家派系、以仲夫子为首的儒家派系和由官吏世家组成的法家派系,这三者仿佛一块铁打的三角,结构十分稳固,不管哪一派,都在墨家拥有根深蒂固的至上实力,无法轻易撼动。
曾经墨家最兴盛强大的时候,这三派所想的都是如何脱颖而出,有力也愿往一处去使,尸位素餐的人,再小的官位也坐不稳,能者进,无能者退,整个朝堂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这些年墨家派系逐渐式微,儒法两家不断扩大影响,开始角逐那个至尊的位置,于是导致了墨家这些年内部争斗的形势日益严峻,而他能做的,只是坚定地站在巨子的一方,以一场一场铁血换来的大胜,撑住巨子颇有些摇摇欲坠的位子。
墨家采取的是禅让制,终究不如家天下稳固,至少在另外几国,下面的臣子就算是再怎么争斗,又有谁真敢觊觎那最高的宝座?
但正如他所说,国事如此,他也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只希望坚守朝堂那边的孙伯灵,能做好自己临走前交代的那些事情……
“项楚携十万大军而来,看似威势绝大,然而在我看来,锦州并非不可保。”说到军事,王玄微脸上神情变得自信,仿佛容光焕发,再度回到了稷城,变回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全国兵马的上将军。
十万大军,在他的嘴里却显得平淡无奇,足见他心中自有豪情万丈,他笑道:“唐军的目的本就不在锦州,之所以下屠城令,是要借此威胁朝堂,逼朝廷派出援兵救援锦州。这一次项楚进墨家,带了二十万大军,城外十万,还有十万,由他最信任的云麾将军龙驹率领。龙驹此人用兵奇招百出,这一次他和项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目的正是打援,而不是破城。赵宽虽通读兵书,却不懂辨明时势变化,一头撞进了陷阱,才会有这场大败,如今,他们想要故技重施,再捕获一个赵宽,所以围住了锦州。百姓口中的各种谣言,只怕有一大半都出自项楚安插在城内的密探之口。”
“那援军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公输胤雪皱眉道:“赵宽损失的那七万大军虽非主力,可全军覆没,朝廷一时抽调不出兵马再次驰援,即便是抽调了兵马,也没法按时赶到,他们……该不会准备放弃锦州,退而守行州吧?毕竟相较锦州,行州地势险要,更是战略要冲……”
“不错,如果是我用兵,也会放弃锦州,退守行州。”王玄微的话让两人一惊,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两人不得不认同,“锦州数城虽也是我墨家百姓定居之所,如今唐军来势汹汹,墨家却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士气衰弱,正面交锋,只怕不易取胜,唯有……先稳住根基,再求退敌。”
“然而,我现在退了下来,朝堂上总领军事的上将军位置空悬,巨子迟迟没有提拔人选顶上这个位置,这一仗……必然不会如我想的那般发展。”王玄微道:“唐军既然下了屠城令,那么朝堂上不管是儒家还是法家,都必须派人救援,就算他们知道锦州难救,可他们还是要派兵前来。”
“为什么?”公输察皱眉问道。
“因为他们谁也不敢轻易提出‘放弃锦州’一说,一旦这么说了,百姓必然群情激愤,而另外一派势必以此为借口,在朝堂上出口诘难,到时候,谁能担负起失却民心这样的责任?”王玄微现如今也是看得透彻,“何况,在儒家那些儒生看来,这锦州是必须救的,否则会有违他们的仁义之信仰,可他们不通军事,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公输胤雪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王玄微口中“不救锦州”的想法,可她作为锦州人,作为公输家的家主,自然不希望锦州成为“弃子”,她道:“既然这样,那项楚反倒不希望太快破城?”
公输察点头道:“不错,如果锦州半月之内就破了,那援兵就会转而去守行州,项楚的图谋也就落空了。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该坐以待毙,若是让项楚打赵宽一般,再吃掉第二支援兵,不但锦州依旧要亡于战火,我墨家也会再折损一支铁军,到时,如何抵抗唐国后续大军……还有沧海的……虎豹骑?”
对于这个问题,王玄微显然也早做出了判断,他的话不急不缓,目光看向公输胤雪,道:“所以我才来公输家,希望公输小姐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公输胤雪好奇地看着王玄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什么事情?”
王玄微轻声道:“想来锦州的传信信鸽还在,我希望公输姑娘派人写信回馈朝廷,就说项楚在锦州城外的大军只是疑兵,不足五万,锦州城防坚固,不必救援。”
顿时,公输胤雪和公输察两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翌日太阳刚出的时候,锦州却已经有许多人没法再继续躺在床上睡觉,城头的守军如临大敌,握紧了手上的兵戈,望着那在城外已经铺排开来的唐军,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快。
唐军的甲胄迎着初生的日光,粘着清晨的露水,带着几分寒意,而他们手上的长枪已经磨得发亮,指着天际,犹如一座尖锐的钢铁森林。
巨大的投石机在后方,无数的士卒正在艰难地搬运着那些沉重的石块。
将领们骑着马,一路奔走,生硬洪亮,指挥着整支军队,令他们井然有序。
他们是携着一场大胜来的,就在前些天,他们的兵刃还粘着敌人的鲜血,眼睛里那一场大火仍然闪耀,而锦州虽然看起来城防坚固,在他们眼里却不堪一击。
项楚坐在营帐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直到李昧掀开毡布走进来的时候,他嘴角才露出意思笑意:“安排好了?”
李昧却是面容忧虑,恭敬道:“将军,您真要这么做?”
第437章 俘虏
项楚挑眉看着李昧,笑着道:“最近你的问题好像有点多。”
李昧这时候可没心情开玩笑,从项楚昨夜下了那个命令开始,军中上下已经一片哗然,支持者有之,质疑者却也不少。
然而,这一次征伐墨家的军队大多是项楚麾下征南军,对于这位项将军,他们都有着一种几近盲目的信任与崇敬,所以也不会有谁公然站出来反对。
李昧同样是项楚帐下多年的下属,只不过他更为项楚担心的是这么做之后的影响:“将军,就算您不在意回国后的名声,可这般作为,锦州城内军民必然愤慨,更会拼尽一切守城,我军损伤怕要更多。”
项楚却摇了摇头,握着腰间的剑柄,站起来与李昧擦身而过,向着帐外走去,一边道:“我就是要让他们愤慨,如果他们心里的火不烧得旺一些,又怎能让稷城朝堂感受到热度呢?”
而当他走出帐篷,挺拔的身形在晨光下仿佛拔高起来,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升起的日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整座战场的味道全部灌注进肺里。
想来剑身入肉的那一瞬间,也会很美。
他声音冷下来了,犹如一柄钢刀:“听从号令,再有质疑,军法从事。”
“……是。”
“他们在等什么?”公输察远远地望着那静默着的唐军,战鼓尚且没有敲响,所有的唐军都站在锦州弓箭的射程之外,好像他们这一次来,只不过是为了摆阵形,装点门面。
但公输察却知道,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虽然王玄微已经说了,唐军这一次来,不为破城,可如果他们不以暴烈攻势攻城,怎么逼墨家再派援兵来防守?
“或许……还没准备好?”在他的身旁,是神色沉静的白起,之前他穿行于城内,将墨家守城之法运用于各处布防,昨日方才登上城楼,与公输察并肩,此时他褪去了一身黑色的衣袍,原本那股游侠的气质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军中猛将独有的刚毅气息。
“准备什么?”公输察皱着眉,感觉有些不对,“十万大军,攻一座锦州城,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吗?”
“不知道。”白起凝望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唐军阵仗,“不过项楚用兵,向来不拘泥于教条,他不是赵宽那个只懂得看兵书的蠢货,所以在我看来,他越是这样不急不缓,越是有古怪,只怕到时候一旦开始攻城,威势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看,唐军阵形变化了。”白起指着前方,沉声道。
唐军的阵形确实变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步卒像约好了一般,在响起的战鼓声催促中,向着两旁分裂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显现了出来。
只是……这条道路上跌跌撞撞走着的道道身影,却是出乎锦州城内所有人的预料。
“这是……降卒?”公输察脸色一变。
强行卸了盔甲兵器的降卒们纷纷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眸,他们被捆缚起来的手臂早已被勒出青紫,有的地方破皮出血,有的地方有明显烧伤的痕迹,因为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护理如今已然溃烂,脓血沾满了他们褴褛的衣衫,令人触目惊心。
唐军的将领断喝声音厚重而响亮,无数的士兵握着长矛,将人群向前驱赶着,有些奔跑不及的人甚至硬生生地被长矛刺中,在矛尖留下一道道血痕。
老棒子在拥挤的降卒之中,像是一块被泥沙裹挟着的石子,人与人的挤压让他乎要喘不过气来,这几天来,他只靠着唐军发放的几块饼子充饥,一路到锦州面前,肚子早已经空空荡荡,发黄的脸像是一只快要腐烂的柿子。
那天夜里,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袍泽弟兄在大火中丧生,怀着一种悲痛的心情,他终于爬下那陡峭的大山,却很快发现等待已久的唐军,他们就像是冷静的猎人,静静地,看着他们逃离火海,却走进自己的陷阱。
那时候的众人早已经扔下了兵器,在疲惫和惊恐之中也根本无法组织起防线,顺理成章的,他们成了俘虏,随着唐军辗转,一路到锦州面前。
说起来也讽刺,他们本来是救锦州的援兵,此刻……他们已经站在锦州脚下,遥望着那高耸的锦州城头,却失去了那原本昂首阔步走进去的机会,也没法再进城吃一顿热饭,喝一口面汤。
刀剑长矛把他们一路驱赶到军阵的中心,随后那条道路也在无数的锋芒之中被封闭起来,像是一团再度聚拢起来的黑夜,封闭了他们的所有退路。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老棒子不管不顾地跪了下来,在他看来,横竖都是死,也就不执着什么站着还是跪着了,反正就算他站得再直,被捅死的时候也只能是一具躺倒的尸体,没什么分别。
“唉。死之前也没有一顿饱饭吃。”这是他死之前唯一有些遗憾的事情。
而就在降卒之中,却有一人坚持不懈地嘶吼着:“项楚!项楚!你出来!项楚!背后算计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我面对面拼杀,我就是死了,我也心服口服!”
而老棒子早已经烦透了这个声音,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他猛然站了起来,对着那个声音大吼道:“赵将军,闭嘴吧,败都败了,光在这喊有什么用?”
如今的赵宽,早已经失去了刚刚出征时候的风采,发髻崩散四方,不少地方还被鲜血沾得打了结,脸上黑色的灰迹,自然是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