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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
砖石沙砾之中,响起轻微的破碎声,那柄刚刚穿破三根柱子的小剑再度飞出,带着嗡嗡的破空声逼近朱然的后心。
刚刚从坍塌民居之中冲出的朱然自然对于这把小剑的威力早有体会,眉头微微一扬,眼珠侧向右侧转动的同时双膝一沉一跺,小剑直接掠过他的肩头,顺着两人刀光侧着飞过。
“小宗师境界的精神修行者,看来你给我准备的惊喜还不少。”避开小剑后的朱然手掌收紧,双手握刀一刀竟然直接斩得宫武单膝跪地。
宫武听着两道接触的位置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响声,眼睛已经看见自己的刀上多了一个细小的崩口。
这本是他费尽心思打造的刀,光是刀身就花了铁匠半年时间,不断地锤炼直至去除杂质接近圆满。
如果不是高家赏赐了他大量钱财,恐怕他根本无法坚持不到打造完成的那一天。
但面对朱然手中那把御赐的宝刀“卫国”依旧逊色一筹,加上刀身过于轻薄,根据他的估计,只要再在同一个位置被朱然劈砍三次,这把刀就会断裂。
“面对将军这样的人物,在下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宫武有些心痛,咬牙发出一声笑,随后猛然向前推出,两人再度分开。
朱然也丝毫没有得意的停留,趁势转动刀柄和那柄小剑直接一撞,身体只是摇晃了一瞬,又迈开脚步再度窜向一条巷子。
一步两步三步,尽管步数不多,每一步却都跨越三丈余,靴底和地面上同时裂开缝隙。
十余名挡在巷子口的黑甲死士瞳孔猛缩,面对着这个犹如猛虎一般的朱然,同时发出厉喝,握着刀向着朱然的身体斩落。
朱然的刀提在身后,在月光下微微吐露着冰凉的锋芒,伴随着他的脚步,同时化作一道流光,当先第一名死士先是被这一刀劈中,沉重的力量直接击破了那把坚固的钢刀。
刀锋继续向下,头颅犹如裂开的山谷一般深邃,大块大块红白向外喷吐出来。
眨眼之间,朱然再度向前猛攻,穿过那由人构筑出来的人墙!
骨骼的断裂声,血肉的切割声,戛然而止的惨嚎声骤然炸响在巷子之中。
站在后方的死士首领身躯颤抖着,多年的训练使得他胸膛中并未生出恐惧,只是愤怒。
十余名死士,哪怕其中还包含着一些三境内的修行者,居然都没能挡住他一个呼吸的时间!
阴影中,一身铁甲犹如天神一般的朱然逐渐隐没于黑暗,同时冷冷地嘲讽了一句:“军中的好盔甲,可惜给了一群烂人。”
“放箭!”死士首领听着朱然如此蔑视自己这些人,心中愤怒,却只能让下属不断地从那一处窗口不断地向内发射弩箭。
然而巷子狭窄幽深,弩箭又无法拐弯,最终大多数都只能镶嵌进墙体,即使有少数沾到朱然,也只能是从衣角旁边掠过,朱然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宫武倒是没有愤怒,只是揉了揉自己右臂,提着刀缓缓地走到巷子口,微微笑道:“不错,若要说起这些死士,比起将军亲自调教出来的禁军,那些从战场上归来的雷军可差得多了,毕竟建邺之地,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即便是要练兵也不能大张旗鼓。”
“但话又说回来了。”宫武又道,“将军的那些人,如今一个都不在身边,将军孤掌难鸣,这些臭鱼烂虾也足够了。”
整座街区都已经被围成了死地,朱然虽然强,却还未入宗师境界,就好像一只鸟儿还没有长出双翼,终究无法冲破这里的封锁。
所以宫武并不着急,只是走入巷子里和阴影中的朱然面对面,双手抬起刀,一直到与眉毛平齐。
朱然半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耳朵却在一张一合。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朱然是什么精怪,只是气血修行到他这般地步早已经把全身的构造纳入掌控之中,即便是耳朵,在气血控制之下,也能变得如狼一般敏锐。
他在寻找。
小剑依旧在无声之中不断地飘动,静时如一片落叶,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而就在四十丈之外的一间院子中,一名身穿宽大青衫,扎着道髻的中年文士一样闭着眼睛,盘坐在地上的样子,就好像一块已经被尘土掩埋了百年的树根。
精神是这世上最难修行的东西,要触及那个玄之又玄的世界,不但要有上苍赐予的天赋,更要有那持之以恒,十年如一日枯坐的恒心。
传说滔滔历史长河之中,就有一名修行者枯坐修行数十年,终成圣人,他的影子在墙壁刻成壁画,再也无法被抹除。
眼下这一名修行者虽然还不至于如此,但从身上那股气息来看,也已经有了大师风范。
“宋先生……”身旁的一名死士低声道。
宋先生摆了摆手,止住了死士的问题,虽然闭着眼睛,却正有一双心眼在无形之中睁开,附着在那盘旋的飞剑之上。
朱然听见了声音。
飞剑像是随风潜入的夜雨,簌簌然中落向朱然的胸膛,剑尖有些颤抖,但每一次颤抖,却都隐约指向朱然的各大要害。
同样闭着眼睛的朱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尽管他看不见黑暗里的剑,却凭借着过人的听力和感应,向着某个方向猛然挥出一刀。
宽阔的刀面狠狠地与飞剑撞击在一起,顷刻间洒落出道道火焰般的雨点!
这是宋先生第一次全力出剑,飞剑不握在人手之中,但力量和速度却远比人能达到得更快,在夜色的黑暗之中,就连朱然也无法依靠眼力察觉。
但他也没有想到,朱然可以这样完美地抓住他的袭击,甚至还以更大的力量直接反击回来!
多年修行,飞剑就犹如他身体外的一部分,被朱然巨大的力量直接拍中,宋先生面色突然一白,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倒飞出去的飞剑在空中打着旋儿,宫武则再次出刀,与朱然战在一起。
原本那些死士已经放弃了贴身为战的想法,只是不断地发射弩箭,试图控制着朱然的行动路线,逼迫他不得不回身与宫武搏斗。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
朱然知道自己如今正像是一头落入陷阱里的野猪一般,因为目标太过明显,障壁又太过高大,以至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攀过。
嘴角露出一些苦笑,朱然想起他这多年从戎的时光,从来都是谨慎持重,但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有些心神不宁,一时不查就犯了这样一个错。
这会是他此生最后一个错误么?
他不知道,但作为高长恭曾经的副手,他有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决心,即便是樊笼,他也要冲上一冲。
飞剑再度而来。
第774章 劈开
朱然闭目再度挥刀,只是一刀便迫使宫武后退了一丈,随后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刀光翻卷犹如幕布,直接把他包裹在其中!
即便是飞剑的角度再刁钻,却也无法破开这道光幕,在朱然的周身盘旋着。
宫武眯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轰然直接撞进了一道院墙中,砖石泥土崩飞,一个轮廓显现在墙壁上。
而不过短暂一个呼吸之间,又是一声轰然倒塌的声音,再度响起。
哗啦啦,一道墙倒塌,哗啦啦,有是一道墙倒塌,如果说时间放在白天,有人路过多半是以为这片街区是要被拆除。
但若说是被拆除,又有谁见过用血肉之躯拆房的?
但宫武面色一变,明白了朱然的意图。
刚刚只是闭眼的那一会儿,他已经听见了宋先生的位置,而他之所以没有绕路,是他和宋先生距离太长,在中间被自己截住,上房顶又容易成为弩箭和小剑的目标。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他要去宋先生那里,拦住他!”宫武一声大喝。
他追了上去,一只手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在尘土之中穿梭,试图追逐那道身影。
一部分房顶上的死士们和街头巷尾的死士们同样围追堵截,却因为朱然那根本无法掌控的行动路线而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宫武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他深知,即便是以小宗师的身体之强,要这么一路撞破这些墙体也得受些伤。
可为什么,前方那个人,却依旧那般义无反顾,甚至在这样不断撞破墙体的情况下,就连速度还要比自己快上三分!
“即便是体魄修行,你也没有丝毫落下……”宫武低声骂了一声,脚下的力量更重了几分,踩得地板和泥土不断炸开。
可在他面前的人,已如同裹挟着地动山摇的决绝一般向前,大地在他脚下微微震颤,每撞破一道墙,他的目光就锐利一分,手中一直倒提着的宽阔长刀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颤抖不代表他的身体疲惫亦或者决心动摇。
他已经把力量不断加入手臂之中,黑暗里,这把名为卫国的长刀似乎在发出鸣叫,就连上面的纹路都变得鲜明了许多。
刀柄的尖端的飞鸟走兽的专注狠厉,像是发动捕猎的动作。
终于,朱然见到了那道看似普通的大门。
他的脊骨一节节地锁紧着,微微压低的腰背使得他身躯矮了一些,但那股子彪悍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一头正在出击的猛虎一般可怕。
隔着门,宋先生坐在地上,袍子完全遮住他的双腿,闭着的眼皮上睫毛微微抖动,显然他也很清楚朱然已经到达了门外。
朱然只是停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一口到达了尽头的气息被吐出后,他再度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把整个胸腔充满之后力量再度回归他那威武的身躯之中。
他握刀,毫不犹豫地对着前方的大门挥出一次劈斩!
大门在顷刻间被摧毁,连带着藏在门后的两名死士都被腰斩,身首异处地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哀嚎着。
一滴鲜血迸溅,落到了宋先生的嘴唇上,他眼皮微微动了动,感觉到那股腥咸的味道正在直接进入他的嘴唇,放在腹部丹田处交叠的手握住了拳头。
“宋城名,我记得你。”朱然冷冷地望着宋先生,提着刀向前一边走一边道,“你当年也曾经在军中呆过,还上过战场,打过唐军。”
“是。”宋先生没有睁眼,笑容却先显露出来,他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只可惜将军嫌我太不守规矩,把我赶了出来。”
“你的确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时常自作聪明,如今更是成了叛逆,只能证明我当初的看法并没有错。”朱然距离宋城名已经不过五步,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意几乎直接扑到了宋城名身上。
两人也算是在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袍泽,不过如今见面,并没有太多促膝长谈回首过去的意思,出手的同一时间几乎就是死手。
军中的习惯,出手不留情,速战定胜负。
在战阵之上,并不像是江湖人士的斗争,可以有那么多时间你来我往的拆招,否则在这个过程之中,就有一万种可能死去。
也许是突然飞来的乱箭,也可能是突然冲击而来的骑兵,也许是另外一名高手的加入战团……
只是在一个呼吸的时间,朱然的刀就已经狠狠地顺着宋城名的肩膀向下斩去。
修行精神的人,身体未必就虚弱,其中也有如王玄微那般马上挥刀面不改色的人,但相比较气血修行者,就要逊色太多太多。
不出意外,这一刀若是真的能劈中宋城名的身体,只怕宋城名会直接身首异处,身躯被斜斜地劈成两截!
宋城名闭着眼睛,精神却能感觉朱然在那一刀里裹挟了怎样的力量,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双手骤然动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结成了一个手印。
双手平齐,左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触碰,凭空一股气浪顿时生出,一旁桃树的树叶轰然被扯得七零八落。
宋城名的宽大长袍同样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眼看去,仿佛得道仙人一般飘逸。
比较起来,他对面的朱然一身军装盔甲,胸口绘制着一只发着怒吼的虎头,看上去就十分狰狞了。
半空之中,朱然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胸口微微一缩,闷哼一声之后双手再度加大了力量斩下。
尽管只是一尺的距离,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无形障壁,强行撑住了长刀的锋芒,使得它无法再继续向前。
但即使如此,它在这样的力量之下也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声音。
漂浮在空中犹如鹰隼一般的飞剑也在这时候落了下来,好似坠落寻死一般坠向朱然的头顶。
宋城名用自己的身体做饵,要的就是这短暂的一刻,他知道朱然的一身气血都在这一刀之中,若是他想轻易抽身而去,那么那股压迫已久的力量会直接迸发。
而若是他不动,继续发力,飞剑则会直接落下贯穿他的头颅!
这样的招数,无异于搏命,但只要能赢过朱然,这样的冒险也是值得的。
朱然低眉冷漠地望着宋城名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知道是否已经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