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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看去,他身量竟不比洪七公来得低。面相洁白如霜,肤色荧荧似玉,一张脸俊而不俏,雅而不威,半点不显成熟,反是一派天真烂漫。十八九岁的模样,宛若街边未冠的少年一般,实在让人想不到是轰传天下的大人物。
饶是洪七公、一灯见过他一两次,心里也一边赞叹,一边骇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返老还童!”
沈元景随手一挥,一股微风一卷,把众人手里的火把都扑灭了,他看了黄蓉几人一眼,走到屋内。
洪七公眼尖,连忙一拉她,进到屋里。朱子柳正要跟上,一灯抬手拦住,另外几人一怔,才明白过来,都在此等候。
沈元景轻声道:“你今晚偷偷去寻一块大石头,瞒过外人,放到院内,明日便可去信吕文德,让抽调大半人手,前往均州助阵。”
黄蓉道:“这样一来,金国那边……”他抬手按下,道:“你只管照做,让吕文德表现正常些,金国君臣必定不敢出兵。”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她半信半疑,暗道:“难不成是空城计?”可又别无他法,只得信了,又为难道:“不远处的便是山,大石易得,可要做到无声无息,实在不容易。”眼巴巴的望着过来。
沈元景心底一叹,道:“也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去西天,你且遣散众人,等待片刻即可。”
说罢,人影一闪,就不见了。黄蓉连忙看向洪七公,后者摇摇头,示意也未看清。
等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欲亮,还不见人回转,她有些不不耐,便道门口观望,却“啊”一声惊呼。洪七公连忙过来,只见一块大石,已然安安稳稳的落到院子里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放来的。
第36章 均州见云梯
沈元景走后,黄蓉看向那大石头,上面什么也没有写,不由很是烦闷,思虑再三,还是不敢依他所教从吕文德处调兵,只去了信函,言说若西面抵挡不住,宜早归襄阳死守为上。
接着,她吩咐帮内长老鲁有脚等人,将李萍与郭芙送回桃花岛,自己与洪七公奔赴均州。
沈元景也并未回山,而是悄悄的的到了宋蒙战场。趁着夜色,他在蒙古军中转了许久,也未能找到窝阔台行帐所在。一连三夜,皆是如此,想来是上次托雷之死,将其吓到了。
蒙古大军围困均州也有半月,只是试探性的攻了次城,见守卫森严,丢下几百具汉兵尸体,便退回来了。随后遣派掳掠来的百姓四处砍伐树木,打造望楼、木幔、云梯与破城锤等攻城器具。
这日天上多云,阳光并不猛烈,窝阔台遂起大军攻城。只见兵阵往两边让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被驱赶出来,朝着均州城涌去。
这百姓里头,多是苍苍白发的老人和面黄肌瘦的稚子,偶见几个成年者,都骨瘦嶙峋,也是苦役之后侥幸未死者。这些人一步一挪的往前走着,眼里早无光彩,哪怕明知是往前是送死,也不见什么哭嚎。
偶尔才有胆怯者不肯向前,也和走不动路倒地的一样,不是被后面蜂拥而至的人踩踏而死,便是被让压阵的兵卒格杀当场。
城墙之上,郭靖看得是瞠目欲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含泪吩咐守城官兵,张弓射箭驱赶。倘若让这些百姓到了城墙之外,也是会被填入护城河里头,做了蒙军攻城的踏脚石。
几波箭雨之下,才听得百姓疼痛之下的哭喊,后面的往前,前面的后退,挤到一起,死伤无数。还有那往两边跑的,都被蒙古兵追上杀死。
死得快的才算解脱,不幸未死的,惨叫哀嚎,传出很远。饶是沈元景心如铁石,听着了也生出不忍。
他遥遥望去,窝阔台立于中军之内,周围是一层层的兵卒,各执刀枪戟盾护卫,十分森严,还有一些个奇装异服者守在一旁,是他收来的江湖中人,看着不好对付,遂暂时打消了在千军万马之中,刺王杀驾的想法。
这些百姓一半死在路上,另一半被郭靖含泪下令射杀,偶尔到城底下的,也被顶着盾牌、驾着木幔的监军推入护城河里头,做了填充之物。
少了百姓挡在前面,那些个监军也被重点关照,死伤不少。特别是郭靖气愤非常,在城楼上张开硬弓,连射三十余箭,箭箭穿透盾牌,见人钉在地上。
窝阔台传下令去,先出阵的是汉军,打着木幔往前推进,到了城外,架起石砲,往城里射去。只见石块呼呼的飞过,撞到城墙之上,就是几个坑来。
更多的是飞到城楼之上,不少宋兵惨被砸死。偶见几个飞出很远,落到城内,百姓家里就遭了殃,摧梁折柱,垮房塌屋,亏得里面的人早就被迁移走了。
三轮石弹之后,蒙军又架起火炮,点燃油弹,往城里射去。这类攻击破坏性就大了许多,落在人身上,便是满身大火,扑之不灭。
任谁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有的四处乱窜,掉落城下;有的往前一跃,跳入护城河里头,暂逃一命;有的胡乱攀抓,紧紧抱着同伴不放,一齐烧死……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城楼上遍地都是被砸死的碎尸,还有被烧死的尸体冒出阵阵黑烟,血腥味夹着烤肉味飘过,老兵也自胆寒。新兵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腿脚发软,不少都扶着墙呕吐不止。
接着蒙古军中出来第二支队伍,依然是汉军。推着云梯与攻城锤而来,又有弓箭手跟着,到了地方,一阵一阵的箭雨飞上城楼,压过宋兵一阵,护卫填壕车开往城墙脚下。郭靖连忙指挥弓箭手还击,两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丧命。
沈元景看着这千军万马攻城的场面,面色十分沉重,思忖自己陷入其中,能有几分生存可能。思来想去,万箭齐发之下,少了辗转腾挪的余地,必定进退两难,便是这种试探性的进攻不甚猛烈,也有兵卒源源不断,一个时辰之内,若不能逃走,必死无疑。
填壕车率先到,冒着弓矢、石块,很快就将护城河填出一条路来。云梯架过,蒙军往上攀爬,宋兵在上头射下弓箭,投出石块檑木,倒下热水、金汁。不断有蒙兵惨叫着掉落,同时不断有人往上,前赴后继。
那攻城锤过来护城河,正要撞门,郭靖搬起一块大石,运功丢下,砰的一声,将之砸了个四分五裂。
这一块大石挡在路中,蒙军派了人来数次清理,都被城上弓箭手射死,士气顿时受挫。他们就着云梯攻了一阵,并无进展,好容易上得城楼几个,也被早有准备的宋兵杀了,抛之城外。
一番战斗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窝阔台见无法攻破均州,便下令收兵。大军缓缓往后退去,留下一些兵卒打扫战场。
这一战蒙古汉军死伤了三千余众,宋军也不轻松,清点下来,也折损了近两千人。可窝阔台的三万蒙军未动分毫,另有汉军、仆从军十二万,兵力雄厚,均州守军却只有五万,且有半数是新兵。
第一战只是试探,过了三日,蒙古又起攻势,这次投入的攻城人数较之前多了许多,攻势十分猛烈,厮杀了足足一天,才肯罢手。
之后窝阔台仗着兵源充足,毫不吝惜人命,连日进攻。郭靖在城楼上待了数日,都不曾下来,最危急时刻,城楼几乎要被占领,还是丐帮中人,舍生忘死,拼了一半帮众的性命,才打退敌军。
黄蓉多日不见郭靖,上得城楼,寻了半天,才在墙角找到,已然是鼾声大作。她见对方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双目红肿,不禁掉下眼泪来,掏出手绢照着脸庞细细擦拭,柔声道:“靖哥哥,你辛苦了。”
虽然连日大战,让郭靖十分困乏,可也机警无比,蓦的张开眼睛,射出一道精光,见着是黄蓉,才软了下来,放下戒备的双手,道:“你怎么来了?”
黄蓉道:“靖哥哥,咱们已竭尽全力,眼见着均州守不住了,不妨退回,襄阳城高,蒙古兵定然无法攻破。”
郭靖摇摇头道:“此法虽是上策,却不可行。蒙古人来得急切,均州后面的百姓准备不周,退走的还不到一半。倘若让开,就是将他们尽数送到敌人手里了。你也见着了,窝阔台残暴,被他追上,能活下的恐怕十不存一。”
黄蓉恨恨的道:“都怪那清微真君,夸下海口,要护佑一方平安,才让这武当山周围,聚集了如此多的百姓。”
郭靖苦笑一声,道:“现下说这些也迟了。我既学了武穆遗书中的兵法,又岂能不受岳武穆‘尽忠报国’四字之教?留在此地,多抵挡一日,逃脱的百姓就多出一份。纵然捐躯沙场,也不枉了父母师长教养一场。”
黄蓉叹道:“我原知难免有此一日。罢罢罢,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
郭靖捏着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蓉儿,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可你不能留下。芙儿还未长大,少了父亲已十分可怜,若没了母亲,岂不是悲惨至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走走走!”郭靖猛的站起身来,拽起对方,狠心往外一推,道:“我母亲,便要拜托你照顾了!”说罢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
黄蓉呜咽许久,见他不肯改主意,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第37章 少年出太华
沿途都是灾民,扶老携幼的往襄阳赶过去。黄蓉本是心中悲凉,到得武当山时,见到界碑,上书“清微元妙显化真君临尘之地”,碑身后面记录的是沈元景与宋朝皇帝赵昀的梦中之约。
无数人在此跪地祈求,念叨“清微真君庇佑”,觉得蒙古大军至今没有追来,都是沈元景之功,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开口大骂起来:
“清微,你这害人精,没什么本事,为何要夸下海口,让靖哥哥替你受累,还占了他的美名。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么多的百姓在此诚心祭拜,你却充耳不闻,枉称神仙!”
初始大家还未反应过来,等听到她的言语,脸色大变,很快有一圈人围了过来,纷纷指责她不敬仙人,她自然是不服的,又伶牙俐齿,说得几个老汉暴跳如雷。
这时挤进来三个中年妇人,其中一个开口就骂:“你这小妇人,嘴上不把门,胡言乱语的……”初始还算客气,见对方还要反驳,便污言秽语起来。
黄蓉本出身名门,可自幼少于人往来,如何见过这番阵势。尽管聪明绝顶,可这妇人每骂一句,她都得一怔之后方明白言中之意,等到了后面,这妇人越骂越顺口,噼里啪啦的一通,又是本地土话,她越听越不明白。
她看着对方一脸恶意,又思及郭靖为了这帮愚民,连命都拼上了,不禁心头火起,举起打狗棒,呼的一声,就要打下。
那妇人反应不及,嘴里还在骂着,眼见着这棒子打在头上,便要丧命,黄蓉盯着对方脸上皱纹横生,可面相不过三十许,心里突然清醒,连忙肩膀一歪。
可她气急之下,这招又狠又快,就算避开脑袋,落到一旁,也得废掉对方一只胳膊。
她正后悔之际,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撞到打狗棒上,带偏到一旁,贴着妇人身边砸落地上,溅起几颗碎石,往上飞起。
那妇人脸上挨了一下,顷刻便肿胀了,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刷的一下惨白,腿脚发软,瘫坐下去。
黄蓉却顾不得其他,惊喜的喊道:“爹爹!”能以一颗普通的石子,打偏自己含怒而发的一招,除了黄药师外,还能有谁?
她急忙偏过头去一看,旁边只有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哪有什么黄药师?她赶紧抬头,身体连转,四面张望,也不见人。
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又接了李萍过来,在桃花岛归隐。
偏他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径自飘然离岛。
这一别就是许多年,杳无音讯。黄蓉思念父亲和师父洪七公,和郭靖出去寻访多次,等到有了身孕,才停下来。如今郭芙已经十岁了,她都未能再见父亲,怎不记挂?
那少年开口道:“这位姐姐,我观你面若桃花,心肠为何如此狠毒?这妇人不过嘴臭了一些,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黄蓉很是失望,转头冷声问道:“方才那颗石子,是你打出的?”
那少年点点头,她面上一喜,又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门功夫的?教你的人,是不是一个身穿青衣,头戴方巾,形相清癯,丰姿隽逸的老文士,约莫五六十的模样?”
少年摇摇头,说道:“我这身武功,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听她说是从祖师太华仙人手里传出来的。”此言一出,四面哗然,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