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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说一句话,疼痛就加重一分,最后汗水淋漓,脸都扭曲了。叶二娘在一边泪水涟涟,也知劝不了。
乔峰默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愿意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希望一直隐瞒下去,顿了一会,才说道:“方丈,我与你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
他方才棍打的时候,玄慈没有运功抵抗,脏腑、大椎已全被打坏,不过是靠深厚的内功吊着一口气,等这口气一松,必然是活不成了的。
玄慈如释重负,咳嗽一声,吐出口血沫,说道:“多谢乔施主宽宏大量。”叶二娘连忙将他扶住。
他接着说道:“当年我受了一位好友的假消息,才铸成大错。本以为他一样是受人蒙骗,并未多加责怪。数年之前,汪帮主要传位给乔施主,我心内不安,又遣了玄悲师弟上门询问,才知道这位好友已然亡故。我想着人死灯灭,便未加细想,还道可惜。前些日子玄悲师弟死在这人的成名绝技之下,我才明白,那人还活在世上。”
乔峰失声道:“不是说玄悲大师死在姑苏慕容手上么,难道?”
玄悲点点头,说道:“不错,那个假传消息的人,就是慕容家上代家主慕容博。只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咳咳咳。”
群雄一片哗然,这里头和慕容家有仇的也不少,本以为是慕容复所为,可现在看来,说不定是慕容博暗中行事。
沈元景突然出声道:“姑苏慕容家乃是后燕皇帝慕容恪的直系后裔,一直以来,都以复兴燕朝为家族使命。玄悲说不得是窥见了他家里头的谋反准备,才招致毒手。至于死的其他那些人,或许是有钱,或许是有势,给他盯上罢了。”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玄慈说道:“看来慕容博是为了要挑起宋辽之间的矛盾,他好从中渔利。唉,我这一时不查,险些酿成大错。”
来此之人,大都是中原武林的豪杰,一听有人要谋反,顿时群情激奋,吵吵嚷嚷的要去往姑苏讨伐,其中也不乏有眼馋其神功秘籍者。
沈元景轻笑一声,说道:“我从华山而来之时,早就让人通知了赵宋朝廷,现在慕容家应该已经被查抄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盖因武林中人的念头里,江湖事江湖了,引来朝廷介入,十分不妥当,若非忌惮他武功高明,就有人要破口大骂他是官府的走狗了。
沈元景对于一些个议论并不以为意,他如今的武功,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用看其眼色,何况是一些欺软怕硬的江湖人。
他又说道:“慕容家的庄园里头,藏着数百的兵甲,还有强弓硬弩,罪名昭昭,想来光是朝廷通缉,就够他们受的了。”
群雄骇然,要知道一人若是私藏了三领铠甲或五张弩弓,就要判处绞刑,几百数之多,难怪沈元景要交由朝廷处置了。
玄慈长出一口气,道:“也算是罪有应得。”他看向一旁,轻声说道:“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你母子二人,又不敢向人吐露,心内煎熬。今日却能一举解脱,得享安乐,善哉,善哉!”
他口占一偈道:“人生于世,有欲有爱,烦恼多苦,解脱为乐!”说罢面露微笑,闭目而逝。
叶二娘的泪水自双目不停的流淌,抽出一把短刀来,往胸口一戳,靠在玄慈身上,慢慢没了气息。
众人见他二人如此逝去,一阵唏嘘,有许多往日得过玄慈恩惠的,又念起他的好来,纷纷上前,朝他的遗体行礼。
乔峰早就退到一边,紧紧握住了阿朱的手,说道:“我原以为要讨回公道,会有一场恶战,不过玄慈方丈倒也坦荡。如今大仇报了一半,只要在找到慕容老匹夫,杀他之后,就可与你一起,得享安宁了。”
阿朱勉强笑了一声,却不说话。乔峰察觉异样,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是了,阿朱曾经说过,那慕容老贼从小将她收养,自然有许多情分在里面,我若执意报仇,她夹在中间,定会为难。就算背着她行事,日后难免有些疙瘩,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看了沈元景一眼,当下岔开话题,说道:“我那二弟总说大理风光秀美,气候宜人,此间事了,我们不若随他前去游玩一番?”
阿朱心思通透,知他心意,甜甜一笑道:“小女子任凭乔大爷做主。”
“哈哈哈哈!”边上传来一阵大笑,那宋长老几人过来,打趣道:“当日在杏子林中,我就瞧出这位姑娘对帮主有些不同,现下果然是成了帮主夫人了。来来来,咱们先去君山,替两位好好操办一番。”
阿朱羞红了脸,乔峰郑重说道:“多谢几位兄弟抬爱,乔某铭感五内,只是无论如何,这个帮主我是当不成了。”
“帮主,你不必听信那些谣言……”吴长老才说一句,乔峰就挥手打断道:“吴长老不必再说,丐帮本就因我,产生了不小的分歧,若是我再回去,徐长老他们定然不服,岂不是要分成了两个丐帮了?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历代帮主?”
“唉!”他说的十分有理,宋长老也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刚刚“苏醒”的徐长老,说道:“现下也差不多了。我们几个是污衣派,选了君山分舵为驻地;他们称为净衣派,仍旧在洛阳。若无帮主这样雄才大略的人来统领,分成两帮也是迟早的事。”
乔峰也大感头疼,沉吟一刻,才缓缓说道:“丐帮帮主信物打狗棒还失落在西夏一品堂,不若谁能夺回此物,便为丐帮帮主,如何?”
那边徐长老等正竖起耳朵再听,闻言忍不住道:“好,一言为定!”他自忖这边的高手更多,如何不愿?那陈长老在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一变,又道:“不过乔峰你不是我丐帮中人,不可参与。”
乔峰哂笑一声道:“都依你们。乔某既然说了不回丐帮,自然是一言九鼎。”徐长老等人才放下心来。
接着他与阿朱找到段誉,言说要去到大理游玩,后者大喜,一齐来向沈元景告别,却是现下才发觉,早就不见了其人影。
几人想到什么,再往少林阵中看去,那扫地老僧也一齐消失了。
第68章 二斗
“轰”的一声惊雷,在少林寺后山响起,沈元景鼓足了劲,一掌打在扫地僧的身上,对方已将金刚不坏神功使得更加圆转如意,涌出一道气墙,将他的掌力尽数接住。
沈元景见攻不下,又换了诸多手段,有拳有爪,有硬有软,却都拿这门神功毫无办法,不禁开口赞叹道:“好和尚,短短两三个月,你就将这门功夫推陈出新,真是了不得。”
扫地僧双手合十,说道:“还要多谢施主成全,你那三本秘籍,让我受益良多。”说罢,他身形一晃,双掌打来,瞬间那手掌二变四,四变八,铺天盖地。
沈元景叹道:“千手如来掌,好功夫。”他身形一晃,居然分出来五个人影,一齐杀去。
只见这五人全都使出指法,一个个快速的对着掌印戳去,如同戳气泡一般,将其一一打散。片刻之后,手掌尽皆消失,五个人影也合而为一。
沈元景起手就是一掌,扫地僧抬手抵住,两人轻微晃动。他又一爪抓去,对方仍旧用掌,只听吱吱声起,如同剑尖划过铁皮一样,显然是金刚不坏的真气,运用到了手掌上。
若是不能击破这层外壳,无论他怎样去攻,都难奏效,单纯变成比拼功力与耐力,那就有违他的本意了。
沈元景单手一点,泛出一点星芒,那老僧抬掌一迎,两相碰撞了几次,竟然发出咚咚的声音。
扫地僧只觉得掌心传来微微的针刺之痛,是对方的真气,透过了金刚不坏神功的防护罩,打在了肉上。
沈元景猛攻了一阵,那老僧固然是手掌泛红,可他自己也不好受,给反震之力震得手指有些发麻。
他心知这样打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还是偏离了自己来此的初衷,又换了其他各路的武功,将这些日子,在姑苏两大武学宝库所收获的精髓,不拘好赖,适合与否,全都展示了一遍。
两人的对攻,同上次颠倒了过来,这次是扫地僧抱元守一,只以金刚不坏神功和千手如来掌,应对沈元景层出不穷的招数。
两人斗得十分激烈,却无丝毫的火气,真气极为收敛,连一旁树木上的叶子,都未打落一片。
如此一个时辰下来,双双罢手,老僧双手合十,叹道:“施主所学武功之广博,古今无二,老衲实在敬佩得紧。”
沈元景笑道:“不过博而不纯,杂而不精罢了,算不得什么。”
扫地僧哑然,若有人能够将他展露的任意一门功夫,练到和他一般境界,都足以纵横江湖,这要不算什么,其余人的手段恐怕只能算庄稼把式了。
沈元景已知单凭招数,绝难破其金刚不坏的屏障,伸手一招,一个长布条包裹的物事落到手上,他展开露出一柄嵌满宝石的华丽长剑,说道:“老和尚,我要动兵刃了,你可要准备一下?”
扫地僧也伸手一招,那靠在大树上的扫帚飞了过来,说道:“老衲用习惯了此物,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施主海涵。”
沈元景点了点头,率先攻了过去,取的是五岳剑招,如同彗星撞落,每一剑都带着沛然巨力,兜头狂攻。老僧用的却是乱披风杖法,扫帚尾部时而横扫,时而上划,时而下拍,毫无轨迹可寻。
那扫帚普普通通,用细绳子困住,上下都已经枯黄,甚至下端细细的枝条已然断落大半,余下的少数几根夹杂在粗梗中间。
而沈元景手里的长剑,剑穗都是冰蚕丝制成,剑柄以硬玉打磨,外面绑着猪婆龙皮,剑身用的天外陨铁千锤百炼而成,并且费劲功夫,镶嵌了各色的宝石,流光溢彩。
这一简陋,一华丽,恰如两人此刻所使出的武功一样。
乱披风杖法只扫、拍、划、搅等几个招数,在扫地僧使来,如同狂风密雨,一点空隙也不留。
沈元景的剑,像黄河咆哮,巨浪滔天,动人心魄;似林间清风,微微拂面,温柔和煦;如夜间星辰,遥居天上,清冷孤高;同道旁野花,淡雅别致,自由风情。
这剑光映射着阳光,冲霄直上,那些个还未走远的江湖人士,远远可见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芒,在山间、在树林来回冲荡。
群雄里头一阵阵的惊呼,更有人叫道:“莫非是仙人在山顶遥控着飞剑争斗?”大伙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剑光不放,期望能学到点什么,直到剑光停止,才怅然若失。
沈元景几次变换剑法,都胜不过对方,心知到了一定境界,仅仅是凭借着招数的简与繁,是难分轩轾的。
他也是几次想要使出狠辣的招数,都强行忍住,一则不愿伤了这世界唯一的对手,二来也不确定对方有无同等手段反制,若斗个两败俱伤,那可真是笑话了。
又斗了一阵,沈元景先停住,收起宝剑,说道:“招也不行,剑也不行,接下来我只有试试内功了,老和尚接好了。”
他轻飘飘的两掌打去,对方接了过来,劲力涌过,如同遇到大坝一样,被堵在前头,不禁赞叹道:“老和尚,可真有你的,竟然将金刚不坏的功夫练到了内外合一。”
扫地僧道:“施主的内功亦是不凡,聚则如金刚一般凝练,散则如云彩一样缥缈,变化无方,叫人难以琢磨。咦?”蓦的惊呼一声。
原来是沈元景又换了手法,左手聚,右手散,亦或右手聚,左手散,差几撼动对方的真气屏障。
他又转了寒热、轻重、缓急、动静,等等这类相对的真气,眼见这对方那层屏障要被磨穿,突然胸口一闷,内力气息一阵晃动,他连忙收功,后退几步,咳嗽起来。
过得片刻,沈元景才缓过劲来,说道:“我这门功夫新进练就,可惜一直不能合一,这次又是我输了。”
扫地僧沉吟片刻,说道:“施主体内似乎有多种真气,阴的、阳的,予人感官十分奇特,好像有多种不同门派的功夫,这是要捏合成太极阴阳之道么?”
这些根底沈元景丝毫没有掩饰过,点点头道:“老和尚法眼无差,这些内功都是当世决定,可惜都不适合我,想要创出一门更好的法门,却是极难,数十年来,都不能成功。”
扫地僧双手合十,说道:“于道家之理,老衲亦懂的不多,只是功贵纯一,譬如我这身金刚不坏真气,起先只是练了金钟罩,由外而内,生出内气,后又学了易筋经,使之强化,最后靠着施主予的金刚不坏神功,才致大成。
虽然这三样功夫,有内有外,可都是同一源流,故能和谐无碍。施主要行太极阴阳大道,或可从道家神功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