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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高洋既然问起，他倒想听听高洋的说法，是不是与自己所思相若。
高洋道：“她们未尝不知已然获救，更非心中不喜。只是幸运降临，与适才的苦楚一比，有些猝不及防。而且此刻她们是悲喜交集，虽无哭笑之声，却正合了大悲无泪，大笑无声。这一句古话。”
释然咦了一声，道：“我就奇了怪了，你明明是世俗中人，怎的每一句话，皆暗含禅意，迥非浊流。”
高洋笑道：“佛云：众生平等。不管俗人亦好，僧人亦好，但须八风不动，自有佛意加持。在我看来，万事、万人、万物，皆有佛心一颗。成佛其实很简单，只要你随心、随缘、随性即可。”
释然朝他注目良久。释远也在旁静静盯视。
第138章 幕后大烂陀寺
自山门初见高洋，两人便在他口里听了不少话锋禅机，其中更有许多，纵然是他们两人也不曾听说过的至智妙语。乍听之余，便觉有醍醐灌顶之感，再仔细琢磨，竟是佛经上素未见过的，然与当世佛门至理，又不无暗合之处。
这也是释然始终不曾动手的最大缘故，囿于此因，他还一力应承了高洋进寺搜索的要求。错非如此，释九迦岂会束手就缚？起码也要负隅顽抗。
这时节，密道里又有十数名六扇门捕快钻了出来。
释然奇道：“这里竟通往山下。”
高洋摇摇头，回道：“出口在山腰。通道里泥味颇浓，显是新挖不久。不过贵寺主持这般煞费苦心，背后未必没有其它原因。释然大师就不曾审讯审讯？”
释然微有窘迫，不过他禅心坚定，单是外表决计看不出的。答道：“那家伙嘴硬得很，恫吓不住。”
高洋道：“依我看，释九迦还是交给高某。这么一来，贵寺既可置身于外，也能洗脱污点，还你们一个清白。”
释然摇头，“不妥，不妥，我不在倒是没事，但眼睁睁瞧着朝廷之人把本宗弟子带回去刑讯，固然他罪大恶极，回去后也要遭人弹劾、鄙嫌。”
高洋笑道：“你不是无量禅寺的金禅子吗，还有人敢鄙弃你？”
释然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有甚好奇怪的？”
高洋苦笑，“就没个双全其美的法子？既让你回去可以交代，也可让我直接带回释九迦？”
拒绝之语，刚刚在释然口里酝酿好。还不及说出。却听被捕快们五花大绑，正抽着嘴巴子的罗渔乐，接连吐了几口血，凄声喊道，“大人，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高洋看也不看。心里想着，这种人渣，就该好生教训。
“大人，这些事，你道均是我们长乐帮搞出来得吗……”
“大人，其实我和释九迦也是受了大烂陀寺的指使……”
高洋置若罔闻。
听见大烂陀寺四字，净坛寺众僧均觉一愣。释然更是几乎用瞬移的功夫，闪到罗渔乐身前，“你刚才说大烂陀寺？”
见终有人理会自己，罗渔乐长舒一气。堂堂一位帮主，被捕快们打得鼻青眼肿，宛若猪头。痛倒其次，实在好没面子。至少俘虏也该有俘虏的待遇，再或有点什么优待，起码自己是头目，可不是小喽啰。
释然开口询问，罗渔乐就如溺水者望见了救生圈，忙道：“就是那大烂陀寺。十数日前，有位异域过来的僧人，找上我，说是可以助我一统城南。但同时有桩小要求，需要我暗中抓些美貌年青的女子送来笑佛峰净坛寺。当时，我一愣，暗道净坛寺不是咱们大乾无量禅寺的分院吗？怎么又与大烂陀寺起了干连。不过我功夫卑微，不敢多问。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听到这里，释然一把提起始终不发一言的的释九迦，大声道：“好你个释九迦，居然与大烂陀寺有了联系，你可当真胆大包天啊。”
释九迦怔怔地看着别处，似对他的询责，浑不放心上。
释然把他一摔，道：“本寺培养你多年，还让你做了分院院主，你就没个什么好交代的？”
听到这里，释九迦忽然侧首望向他，惨兮兮地笑了笑，道：“释然师兄，你天赋惊人，聪慧异常，修为一日千里，从不曾有甚瓶颈可言。然我等寻常弟子，每一个境界，每一个层次，均需战战兢兢，既怕练功太勤，走火入魔，又怕生了懒惰，以至不进反退。更可气的是，贫僧自二十年前升至凝元四重，又花了十年，居然寸步未进。你说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会不会无动于衷？会不会甘心情愿？”
释然道：“为了修行，便可以出卖无量禅寺，与大烂陀寺那帮邪僧暗中勾结，还害死了发现你秘密的悟明与悟净两位师弟？”
释九迦道：“两位师弟也是才高智绝之人，且听话异常，贫僧原也喜欢得紧，怪只怪他们发现了贫僧的秘密，偌不打杀他们，贫僧便要死无葬身，故而只好让他们代贫僧去西天孝敬佛祖他老人家了。”
他这话讲得平淡，音调更无起伏，仿佛为了保守秘密，打杀两位无量禅寺的后起之秀，实属平常。
这般情状，漫说别的僧人，就是几个混在群僧中间，尚不被人察觉的心腹，也觉心怵。暗觉此人当真自私自利，毫无人性。
“好，好……好一个分院院主，好一个释九迦，哈哈……”释然声调忿懑，脸上却是笑容堆满。说到最后，更如放声狂笑。
众僧面面相觑，俱不敢劝。
释远不语，径自合什，默诵经文。
笑完后，释然道：“释九迦，你就不想赎罪？”
“赎什么罪？”
释然道，“首先把你的同党招供出来，再说出与你暗通款曲的大烂陀寺的邪僧藏匿之处。”
释九迦呵呵一笑，“贫僧为何要说？说了与我有甚好处？”
释然道：“你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我就不信，你肯眼睁睁瞧着同党在你死后，依旧逍遥快活。”
释九迦道：“贫僧唯利是图不假。眼下穷途末路，死期将至，何必找人陪伴？再说了，留此一情，兴许贫僧死后，有人念及这点，给贫僧诵段往生咒，岂不美哉！”
他打算今日决不遂释然之意。
释然忽然回头向高洋道：“高兄弟，你适才的秘法不错，本座准备把释九迦交于你，他现下修为尽失，禅心失定，多半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控他心神，让他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供述出来。”
高洋道：“释九迦交了给我，不会再要回去吧？”
释九迦突然大喊道：“释然，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是禅寺弟子，固然有错，也该押回大雪山，焉能交给朝廷？”
想到高洋适才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控制住了自己，至今想来，仍觉可怖。若真交给了此人，还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释然朝他嘿嘿一笑，很是奸滑的样子。释九迦气得下气不接上气，口鼻里呼哧呼哧得乱响。
这时，他的几个心腹也自慌乱不堪。
第139章 借你头颅
有一人很是突兀地跪了下来，金禅大尊，我……我是……可我决计不知他暗中勾结大烂陀寺。至于悟明与悟净两位师弟，是我，是我把他们埋掉的。”
“哦？终于有人主动坦白了。呵呵……，不错嘛，还有人吗，速速自承罪愆，兴许本座看在尚未犯下大错之前，给尔等网开一面，也是说不定的。”
释然笑嘻嘻的说着。三尺的身高，站在群僧之前，如一稚童在用糖果在勾引成人。
发噱而可笑。
高洋暗道，这家伙看着幼小，实则老奸巨猾，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数。这大乾世界，什么都好，唯此一点当真教人头疼。
释然拿他做了一下枪子，高洋一清二楚。但为了诱供，他全无挂碍。当下道：“其实不招也没用，反正一盘菜是吃，一桌菜也是吃。我的精神秘法，连释九迦也要入殻，难道你们以为自己的禅定火候还超得过他？”
此言一出，又有三人走将出来，跪在释然身前。释然努努嘴，有几位僧人把这些以为坦白从宽的僧人绑了起来，押至别处。
释然朝高洋施了一礼。
“多谢高兄弟相助。”
高洋还礼。
“我还是原先的提议，希望释然大师把释九迦交于我。此案他是主谋，罗渔乐不过是他的帮凶。而且释然大师适才也说了要把他交给我，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在旁的罗渔乐忙即喊冤不止，连声道：“这位大人说得不错，我只是遭人蒙骗，纯悉是帮凶。”
高洋嫌他啰嗦，随手一道掌劲封了他哑穴。
说来这罗渔乐着实倒霉。原本在密室之内听见通道外动静异常。他当机立断，留下十几人断后，自己孤身一人逃往密道，准备溜之大吉。
孰料，没逃多远，猛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藏于拐角处，想着偷袭一下来人。可高洋的精神力便如地图全开的作弊器。他藏于一旁，高洋极远便心知肚明。
一路奔去，罗渔乐附身跃出，拳头尚未打出，就被高洋一脚踢出丈远。
罗渔乐倒地，神智恍惚，口里不忘求饶。
他语声一出，高洋听出来，正是先前在密室里问话释九迦的人。
即问：“你是罗渔乐？”
罗渔乐回道：“是是，在下长乐帮帮主，大侠可有什么事需要本帮去做，尽管吩咐。”
高洋道：“高某要借你头颅告慰死去的乾京百姓。”说着，一下就提起半死不活的罗渔乐。
随即感觉到密道出口已然不远。他先走出去，一看竟是在笑佛峰的半山腰，当即下山。找来赵炜，吩咐他率人由山道上山，再喊了十几名捕快，令他们跟在自己身后，稍顷不免有些杂事需要他们去做。
听到高洋非要带走释九迦，释然头疼。他道，“原本不涉及大烂陀寺，尚能商榷，但此时万不可行。”
“为何？”
高洋对无量禅寺了解甚少，何况是江湖传说邪僧聚集的大烂陀寺。
说来这大烂陀寺建寺也有八千余年。其时，大乾世界第一个统一的王朝，逐天帝所创的大武王朝时值群雄毕起的时代。眼看民不聊生，天下动荡，有一位大英雄横空出世，历百年之久，不但击败了大武王朝的千万大军，更与逐天帝决斗于无尽海。最后逐天帝失踪，大英雄回归，创立了天启第二王朝，大穹帝国。大英雄也被世人称之为苍帝。
又十年，苍帝手下一位将军与其生了龃龉，在南疆叛变。苍帝亲征，击溃叛军。叛变的将军只身逃走，穿过妖族十万大山，流落到了大乾最南端的异域。在那里，将军开始传道，随弟子聚集，不知不觉居然有了数千人之多。最后为了收留这些弟子，将军遂开始建造屋舍。渐渐的，那里成了异域朝圣的所在。也就是现在的大烂陀寺。
伊始大烂陀寺初创，无量禅寺不以为意。待到人多势众之时，又因远征的话，不免要穿过妖族十万大山。
此议遂罢，再无人提起。然从此之后，凡江湖上发现大烂陀寺踪迹，无量禅寺僧人势必赶尽杀绝，不留半个活口。
降魔除妖，无量禅寺固然责无旁贷。但数万年来，因僧人心慈手软，故意放其一马，也是常有之事。
可是大烂陀寺这样与之抢夺信仰，争抢善男信女的佛门邪异，无量禅寺可以说除非没遇上，否则必然诛绝杀绝，决无放过的道理。
这是无量禅寺上上下下数万僧人八千多年的执念。孰晓，今日居然发现一位内奸，且是分院院主。此事若回报大雪山，必引来禅寺上下的群情激愤。
眼看高洋确实不知其中缘由。释然便把这些事与他说晓。
高洋听完，不胜唏嘘。
暗想信仰之争，无论何界何世何地，皆不容留情。心道，好在自己的系统尚算给力，旁人万难察觉。否则，还真不知有哪观哪庙，会出来找自己除邪杀恶。
这时，释远走到最先坦白的僧人处，问道：“你说，是你埋了悟明与悟净的尸首？”
那僧人连忙回答：“是是，主持……哦，不，释九迦说，两位师弟遭了贼人毒手，被人暗害。不如悄悄埋起来，然后对世人说，两位师弟因普度众生，功德圆满，遂蒙佛祖召唤，去往极乐。这样也可让本寺多一些善男信女。贫僧听了，觉得大有道理，便照他吩咐去做了。”
释远道，“那埋在何处？”
僧人回答：“就在山下不远，离笑佛峰不过里许。”
释远道：“那等下，你带我去。”
僧人应了。
释远愤愤地对释然道，“释九迦当真可恶得紧，居然用舍利欺骗咱们。”
释然朝释九迦望去。
释九迦嘿嘿笑道：“本寺历任主持藏品极多，区区舍利，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