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近处船家见梁文靖行旅装扮,一位老者迎上笑道:“客官要坐船么?”
梁文靖笑道:“不错。”
老者笑道:“不知客官要到哪里?”
梁文靖听此一问,忽觉前途如谜,心中迷惑起来,喃喃道:“是啊,离了这里,又到哪里呢?”
那老者会错了意,笑道:“去哪里?哈哈,咱们这里的船只到夔州,客官若还要东下,就先乘小老儿的船,再到夔州换船。”
梁文靖奇道:“这是为何?”
老者道:“三峡滩险水急,没有弄潮翻江的能耐,万万不敢涉险,小老儿寻常水流滩涂还能应付,若要入峡,还没这个本事。”
梁文靖听得有趣,但觉左右漫无目的,不如买舟东下,便笑道:“不知到夔州要多少银子?”老者笑道:“不知道客官是包船,还是与人同乘?若是包船,需要一两银子,若与人同乘,自当视人数多少而定。”
梁文靖怕停留太久,遇上合州来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递给老者道:“还是包船吧!”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我出十两银子!这船我包了!”梁文靖闻声一震,叮的一声,手中碎银跌在岸边青石上。
那老者赔笑道:“小老儿做生意,讲求信誉,所谓先来后到,这位客官已经包了……”
话未说完,那女子气呼呼地道:“二十两。”那老者不觉一愣。
那女子冷笑道:“怎么,还不成,好呀,四十两!”老者额上不由渗出汗来。
梁文靖缓缓转过身来,苦笑道:“玉翎,你何苦跟我作对?”
却见萧玉翎俏生生立在江边,白衣黛发,玉貌花容,迎着习习江风,襟袖飘摇,宛如江神水仙,不染点尘,听得梁文靖之言,忽地柳眉一挑,冷笑道:“谁是玉翎,玉翎是你叫的么?”
梁文靖怔然道:“玉翎,你……”
萧玉翎呸了一声,捂住双耳,大声道:“你什么你,你说什么,我统统不听。”说罢便快步上船。
梁文靖心知若任她去了,势必抱憾终身,情急之下,伸手便拉。萧玉翎一反手,打在他腕上,梁文靖吃痛缩手,展步挡在她身前,急道:“你听我说……”萧玉翎却不由他分说,一掌拍到。梁文靖忙又闪开,但萧玉翎一收手,他又拦在前面。
萧玉翎怒道:“赖皮鬼!”拳脚飞起,梁文靖又闪过。但萧玉翎一但动步,他又拦住。如此来来往往,纠缠十来招,忽听裂帛声响,梁文靖躲闪不及,一片衣袖被萧玉翎撕了下来,刹那间,小臂上一圈牙印赫然在目。
萧玉翎望着那牙印,不觉一怔,猛然间,石牢里的旖旎光景一幕一幕,闪过心间,任她在倔强十倍,也不由得心湖生波,泪涌双目,。
梁文靖见她神不守舍,泫然欲泣,顿时慌乱,忙道:“你别哭,我不躲了,你要打,尽管打就是。”说罢挺胸闭眼,摆出任你打骂的模样。
他越是如此,萧玉翎越觉伤心,猛地放声大哭,边哭边骂道:“死呆子,臭呆子,都是你害我伤了师兄,我回不去了,师父,师父也不会要我了,不会要我了……”
她哭得凄切,梁文靖也觉眼中酸涩,蓦地心血一涌,大声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的!”
萧玉翎哭声顿止,默然一阵,忽地一抹泪,抬头啐道:“谁希罕你要,你击毙大汗,威震天下,正好回临安当什么皇帝,坐什么龙庭,我一个小小的蒙古女子,又算什么?”
梁文靖叹道:“你还不明白我么?一百个皇帝,一百个龙庭,在我梁文靖心中,都及不上萧玉翎一个!”
萧玉翎娇躯轻颤,瞥他一眼,咬了咬嘴唇,轻哼道:“油嘴滑舌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但我是蒙古人,二师兄也是蒙古人,蒙古人害死你爹,你就不恨我?”
梁文靖摇头道:“我昨夜听百姓痛哭。突然想到,合州城里死了许多宋人,合州城外又何尝没死许多蒙古人,虽是异族,但他们也有妻子儿女,也有父母兄弟,却落得血染异乡,尸骨难收。“自古战者为凶器”,我一人的小恨与这天地间的大悲一比,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到这儿,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叹道,“既然如此,我还恨你什么?”
萧玉翎目不转睛望他半晌,忽地轻叹了口气,攒袖给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呆子,别哭啦。”只此一语,两人已是怨怼尽消了。
梁文靖收了泪,正想问她怎的来此,忽地想起前言,奇道:“玉翎,你方才说什么当皇帝,坐龙庭,这不是昨夜合州里的将军们说的话么?难不成……你始终跟着我。”
萧玉翎双颊涌起一阵红潮,露出羞恼神气,啐道:“谁愿跟着你了?当皇帝、坐龙庭,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话,别人会说,我就不会说?”
梁文靖见她害羞狡辩,不觉莞尔,心中却是暖暖的,恨不能仰天长啸一番,当下便不说破,又道:“既没跟着我,你这地理鬼又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萧玉翎撇撇嘴道:“人家坐在江边玩耍,忽然听到一个呆子在哼哼唧唧,唱什么无山有山……”
梁文靖忍俊不禁,说道:“不是无山,是巫山!”
萧玉翎冷哼一声,道:“无山巫山都不好,我偏要说是有山!呆子,我问你,你先前那句话算不算数?”梁文靖错愕道:“那句话?”
萧玉翎脸色一变,怒道:“好呀,反正我是个没爹、没娘、没师父的野孩儿,反正没人肯要的。”
梁文靖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呵呵傻笑。萧玉翎羞得面红耳赤,扑上前来,对他捶打数下,便将一颗螓首埋入他宽阔的怀里。两人相拥相依,只觉平生之乐,莫过如此。
远处传来悠扬的川江号子,唤醒了沉醉的恋人。梁文靖仰天大笑,将袖一拂,携着佳人素手,向着那江边的蓬船走去。
………………………………
昆仑1惊澜之变 第一章 孤岫出云 惊澜之变
暖风酥软,又是晚春。江畔的桃花已经透出衰意,怀着一川汉江水,徐徐流向南方。
桃林西去两百步就是官道,道边一所茅店简陋轩敞,一阵风吹起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面写着“宜城老店”四个隶字。
店里热闹非凡。一个虬髯汉子酒碗一搁,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汉子笑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没风拳’肖放鹤、‘扛鼎神’冯岿什么角色,一见云大侠的帖子,全都说不出的恭谨,连我韩铮一个送帖子的,也跟着沾了些贵气儿…”他眉飞色舞,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桌对面的汉子精瘦矮小,拈着颌下燕须道:“本想淮安去后,世间再无英雄。云万程召集这个会,真给这世道添了几分豪气!”韩铮又饮一碗,大笑道:“罗老哥,淮安是英雄,照我看,云大侠也是英雄。算一算,咱们以一当十,几千个好手聚在一处,还不直捣黄龙么?”说到兴起,再尽一碗。
罗姓汉子若有心事,长叹道:“韩老弟年少血热,真令罗松羡慕。但我在合州时,也和鞑子干过几仗的。沙场用兵,不比单打独斗,依我看,鞑子兵实在厉害!”
韩铮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重重一搁,大声说:“罗兄这话太长他人志气。鞑子也和咱大宋打了这么多年,又能怎的?还不是望着这花花世界,眼里瞪出只鸟来…”
忽听门外伙计呼喝,抬眼瞧去,一对中年男女跨进门来。那男子瘦高个儿,星眼含笑,观之可亲。那妇人肤若羊脂,眉眼如画,尽管布衣荆钗,也掩不住那一段天然风致。她手把手牵了个垂髫童儿,脸蛋红白,一对乌黑大眼,在各人脸上溜溜乱转。
那美妇一瞅店内,皱眉说:“太脏!换地方吧!”那男子一点头道:“好。”正想退出,小童却撅嘴道:“不好,我脚都走软啦。”那男子瞪他一眼,小童缩头叫道:“妈!”美妇摸着他的头顶,笑道:“好啦好啦,都依你,咱们不走啦!”掉头瞧着伙计,“你是木头人啊?还不给我腾张桌子?”
她说笑间变了脸色,店伙计不觉一怔,但他南来北往的客人见得多了,心眼儿活泛,赔笑道:“抱歉,店小人多,唯有补个座儿…”正说着,忽见美妇眼神不善,心头打鼓,声气渐渐弱了。
男子伸手在美妇掌心一握,笑道:“有劳店家了!”那伙计喜得一迭声答应。美妇瞪了男子一眼,嗔道:“呆子,就跟面团一样,任人捏弄,别人说东,你就不会向西…”她嘴里不住唠叨,那男子敛眉而笑,却不吭声。
罗松自那男子进门,就盯着他打量,见他被妻子埋怨得辛苦,扶案起身,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不嫌弃,来这里坐坐吧。”那男子眸子里精光一闪,笑道: “多谢兄台美意。”携了妻儿从容坐下。韩铮喝多了,醉醺醺笑道:“不才韩铮,匪号‘翻江手’。”又指罗松道,“这位罗兄别号‘罗断石’,横练功夫少有,贤伉俪怎么称呼啊?”
男子瞧了美妇一眼,苦笑说:“好汉客气了,区区贱号不足挂齿。”韩铮见他言辞闪烁,心中不快:“这人没意思!”罗松瞧那男子,心生迷惑:“轮廓依稀相似,我当年身份卑微,远远瞧过两次,也不分明。”
韩铮又尽两大碗酒,酒意上冲,瞅着那对夫妻道:“这样说,兄台不是来参加‘群英盟’的?”男子摇头,不料那小童却插嘴:“‘群英盟’有狗熊杂耍么?”他小嘴脆快,男子阻拦不及,面有恼色,小童一吐舌头,缩进美妇怀里。
韩铮初时不觉,一转念变了脸色,一拍桌案,厉声道:“什么话?群英盟是大宋英豪聚会,谁道是狗熊杂耍?三位今日不说明白,怕是出不了这个门。”边说边将一只脚踩在凳上。男子着了慌,忙道:“好汉息怒,小孩子胡说八道,当不得真。”韩铮见他低声下气,心中更加瞧不起他。
那美妇抚着小童脸蛋,笑道:“萧儿啊,大人说话,你小娃儿插什么嘴?”童儿小嘴一撅道:“妈你还好说?都怪你说有狗熊打架!”韩铮忍无可忍,陡然站直,厉叫道:“他妈的,小猢狲你再说一遍!谁是狗熊?”那男子慌了神,揪住小童,劈手便打。不料那美妇抢先一把将儿子搂住,喝道:“小混蛋儿敢乱说,看我怎么打你!”伸出玉手,在小童脸上轻轻一拍,噗地笑出声来。那小童也咯咯直笑。
男子看她母子串通一气,十分无奈,起身冲韩铮一揖:“童言无忌,还请好汉见谅。”韩铮脸色兀自铁青,罗松摆手笑道:“算了算了,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韩铮冷笑: “罗兄哪里话?这小孩分明骂咱‘群英盟’是‘狗熊会’!子不教,父之过,哼,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他说着探过身子,食指顶着那男子的鼻子。男子容色狼狈,诺诺连声。那美妇见丈夫受辱,柳眉一竖,正要说话,一个粗哑嗓子嘎嘎笑道:“师兄你瞧,这世道变了,怎么就多出这么些浑人?分明是狗熊草包,却偏要自称英雄豪杰,今天抗这个,明天反那个?嘿,这就叫做光屁股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另一个声音阴阴笑道:“师弟说得对。”
众人循声望去,角落处坐了两个道士,一个白面无须;另一个黑脸膛,大嘴巴,发话正是此人,白脸道人笑着应和,一双三角眼却在那美妇脸上乱转。美妇心生不快,轻轻一哼,转过脸去。
韩铮怒气冲天,绕过桌子厉叫:“黑牛鼻子,你再说一遍?”黑脸道士端起一碗酒,笑道:“老子倒忘了,狗熊听不懂人话。我说一百遍一万遍,它也听不明白。”韩铮不待他说完,一拳直捣道士左胸。黑脸道士端坐不动,右手端着碗喝酒,左手轻描淡写,化解韩铮的攻势。
韩铮连出狠招,均被道士只手化解,他虚晃一招,伸腿横扫,四根凳脚全数折断。众人本当黑脸道士势必起身,不料他双腿站个马步,牢牢钉在地上。
韩铮一咬牙,又扫道士双腿,不料黑脸道士将碗中酒一饮而光,右手一挥,酒碗劈面掷来。韩铮慌忙左闪,不防道士右脚忽起,他的胸口好似凑到脚尖,横着飞了出去,狂喷鲜血,昏死在地。
罗松一个箭步抢上,扶住韩铮,瞪着道士说:“好腿法!”黑脸道士笑嘻嘻地说:“姓罗的,你给道爷磕上三个响头,今天就算了,要么道爷这一脚下去…”足下微顿,地上青砖龟裂,“叫你变做一块货真价实的‘罗断石’。”。
罗松打量他一眼,冷笑道:“姓罗的再碎,也是块石头。足下再整,也是一坨狗屎。”众人哄笑出声。黑脸道士的脸上青气一闪,一矮身,冲罗松当胸一拳。
罗松转身让过,一把扣中道士手腕,道士手臂一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