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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雅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致命的温柔:“阿臻,别……再打架了。你身体的伤,记得……去看医生。唉,有病就好好治,健康最珍贵了……”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受不了她的关怀,她的温柔。
他宁愿她说些恨他的话,让他去死,这样他也会舒服点。
乔雅怎么舍得让他舒服?她喘着气,身体的烧灼感让她汗涔涔,她湿发黏在唇边,咳嗽了一会,继续笑说:“倘若我死了,你也别难过,你还年轻,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你喜欢个健康的女孩子吧,我这样病弱的,你瞧瞧,什么都给不了你,就连陪着你,也做不到的……”
她说到这里,看他泪水汹涌,心里一阵快意,面上却是温柔笑着,甚至开始安排身后事:“阿臻,送我回家吧。”
“我会写封遗书,就说是我在病房待腻了,所以哀求你带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不会害你,真的,阿臻啊,你相信我吧……”
她一句比一句煽情,一句比一句刺心,但殊不知最后一句多余了。
有时候,你越说让别人相信,别人越会起疑。
更何况沈以臻这样多疑的人?
他瞬间明白了乔雅的良苦用心。气愤吗?不,就是有点儿无奈。乔雅是真恨他啊,即便是死了,也要让他不好受。她想他一辈子活在悔恨中。他何不顺了她的意?
沈以臻看出她现在急需要强烈的求生意识,当即亲了下她的指尖,说:“嗯,我相信你,我带你回家。我这就去打电话,你等着我——”
他匆匆奔出去,怕冰冷的眼眸泄露了他的情绪。
谁比谁更技高一筹呢?
沈以臻给周豫打电话,与狼为伍,与虎谋皮又如何?
他只要乔雅活下来。
在他能控制的安全区域活下来。
他想到江北市各大媒体的报道,乔家大小姐失踪了,乔亦坤悬赏八百万寻找女儿。那么高额的悬赏金,江北市传疯了,很快全国都会轰动了。
他知道,他别无选择了。
一旦消息传出来,乔雅的个人信息流出来,普天之下,很快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只有周豫有这个能耐了。
周豫一直在等待沈以臻的电话,在乔雅生病的当晚,他就过来了,送了一张名片,黑色烫金的,周豫两个字苍劲豪迈又暗藏锋芒。
现在,他等来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他这两天就住在医院旁边的民宅,为了随叫随到,也是拼了。他觉得自己这份求贤之心堪比周公吐哺、刘备三顾茅庐了。
伴随周豫的到来,还有一架私人飞机以及一个精良的医疗团队。他办事迅速,不到二十分钟,乔雅就被带上呼吸机,推上了飞机。
飞机豪华而气派,里面的设施不输于五星级酒店,卧房,待客室,休息间、游戏厅、影院体验馆等应有尽有。
沈以臻把乔雅从担架车上抱下来,直奔卧房。
房间很宽敞明亮,入目是清爽的蓝色墙壁,家具摆设是简约时尚风,给人以舒适的视觉体验。
他把乔雅放到大床上,后者在上飞机前就打了一针安神剂,现在已经睡下了。她还是戴着呼吸机,机舱内气压相比地表低很多,呼吸机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沈以臻拿了枕头给她垫在颈下,看她呼吸平稳很多,才放下心来。他没有走,躺在她身边闭上了眼睛。他抱着她,依恋、珍惜的姿势。
他很累。
他迫切需要休息。
但房门被敲响。
沈以臻拧着眉,压下烦躁起了身。他去开门,见是周豫,也不出声,就冷冷瞧着他,眼神传达着“有话快说”的意思。
周豫便有话快说了:“我在临安市的翠鹭山建了一座古堡,那儿人烟稀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雅致,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乔雅病弱在床,只要不露面,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而那样偏僻的深山老林,她想逃也逃不出去。
沈以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什么异议,只道:“我需要一个医生。”
他手抚着胸腹,额头一层汗。这些天,他胸腔痛的厉害,现在身体骤然放松,便痛的难以忍受了。他其实不怕痛,能隐忍,自觉年轻,健壮,体质好,养一养就没事了。可到了别人的地盘,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必须有个更健壮的身体,方有余力守住自己的人。
周豫看他那动作,眸光暗转,笑弯了唇角:“当然,健康是世界上最伟大而珍贵的宝物。”
他说着,转过身,笑意渐渐凝住了。
呵,健康啊?
周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半路撞上了乔雅的主治医生叶南峤。他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瘦高的个子,皮肤很白,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鼻子挺直俊秀,眉目精致如画,波光流转间,尽是艳丽魅惑的味道。
一个男人长得艳丽魅惑总是不端庄的。
于是,从医后,叶南峤便终日戴着口罩。
当然,不知情的人只当他是洁癖过重。
周豫算是知情人,瞥了一眼他的口罩,低声笑:“你总带着这玩意儿,我都忘记你的长相了。”
叶南峤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长相,不接话,只抬着一双桃花眼,睫毛长密,自带盈盈秋波,含笑含娇又含妖,充满了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味道。
周豫败下阵来,低低笑了句:“算了,你可别用那双眼睛看着我了。”
叶南峤伸手挡住眼,也不想看他,只问:“还有事吗?”
他手里端着医用托盘,上面放着给乔雅开的药。
周豫扫了眼,勾着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如何能掌控制住一个人呢?”
叶峤微微敛眉:“你想掌控的是身体还是精神?”
“精神。”
“这种东西最好控制,也最难控制。”
“确实。”
周豫点头,笑意漾在唇角。他的唇很薄,线条稍显凌厉。这让他再是摆出温柔绅士的模样,也有点儿不好亲近的冷冽。
叶南峤目光落在他的笑容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想控制谁的精神?”
他知道周豫行走在黑色地带。
这么问他,肯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周豫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计划,微微笑道:“别那么好奇。”
叶南峤并不是好奇,而是担忧。他沉思了一会,提醒道:“你走的越来越远了。”
他在悬崖峭壁上,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周豫不怕,笑着走开了。他临推门进卧室的时候,脚步顿下来,淡淡说了句:“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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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会是他的软肋
叶南峤见说不动他,也就不说了。
他迈步走进沈以臻所在的房间,后者看到他来,喊了声:“叶医生——”
叶南峤点头,神色淡然地去给乔雅换药。他之前就从周豫那里了解了乔雅的病情,所用的药都是最好、最先进的,加上他高明的医术,很快就控制住了她的病情。
“你放心,她会好起来的。”
叶南峤眸含微笑,声音温柔中带着安抚。他年轻,宽和,脾气好,医者仁心,在救治病人时,也能考虑到家属的心情。所以,觉得眼前憔悴落魄的少年更需要关怀和照顾。
沈以臻低下头,语气诚恳:“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叶南峤重新给乔雅换好了药袋,等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后,艳丽多情的眼眸落到了他身上。
沈以臻站在床侧,正认真看着药袋上的说明。他并不是不信任叶南峤的医术,只是下意识地在意关乎乔雅的一切。她身体不好,所用的药,他都是上心的。虽然此刻他身体也不好,左胸腹疼得厉害。他单手按在上面,揉了揉,却是疼的面色惨白、冷汗不断。
叶南峤看到他这副凄惨模样,微微拧眉,低声问:“你身体不舒服?”
沈以臻点了头,低喘了一会,如实相告:“之前跟人打了一架,胸腹、胸腹的位置被捶了下,有点胃出血。”
也许不仅仅是胃出血。
他感觉自己的伤情加重了。
正沉思着,叶南峤已经伸出手去按他的胸腹了。他的力道很轻,才碰触了,他便躲开了,同时,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唇。
这模样哪里会是胃出血那么简单?
叶南峤眸色一凛:“跟我去拍个片子吧。”
应该是肋骨骨折了。
甚至更严重些。
沈以臻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了,便跟着他去拍片。
这架豪华的私人飞机里常规的医学仪器也是有的。
结果出来的时候,沈以臻是惊谔的,他身体情况比他所想的要严重许多。
左肋骨多处骨折,伴随胸腔积血。
他看着这诊断,不由得苦笑:现在他可病不起啊!乔雅还等着他照顾啊!
叶南峤看他如同看怪物,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来的,还貌似忍了好多天。
“需要尽快手术!”
他冷了声音下达通知。
作为医生,最看不惯这种不把身体当回事的病人。
沈以臻也知道不是强撑的时候,便道:“好。”
他们在深夜时分到达了翠鹭古堡。
彼时,叶南峤已经通知人整理手术室、做好了手术准备。
周豫得知沈以臻的伤情,依旧表现得依旧很积极,跟前跟后询问:“需要做些什么?”
“先胸前穿刺把积血清理了,然后,做内固定手术。”
“哦。”
周豫听了个半懂,也没再问。他们经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大道,走进了古堡的实验楼。他看着叶南峤推着沈以臻进了病房,身后跟着一众医生和护士。
快要手术了。
他神色渐渐严肃,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在手术室外走了一会,忽然脚步顿下了,从怀里掏出一盒烟。他抽出一根点燃了,却是没有吸,只夹在指间轻嗅着。他没有吸烟的癖好,一是觉得靠吸烟来镇定情绪是弱者所为,二来是厌恶对某种东西有瘾。
他是个无情少欲的人。
除了乔雅。
他想,沈以臻有多喜欢乔雅呢?
起初,他以为她会是他的软肋,可他宁愿眼睁睁看她病死也不肯转去大医院,只因为大医院可能会暴露乔雅的身份信息。
他多情也无情,这样的人有几分他的影子,但又有点随时可能失控的疯癫。他就像个难以控制的狼崽子,偏又生了一副强健凶悍的体魄。若是他身体不好呢?是不是更容易控制了?
周豫需要一个有野心又听话的狼崽子,所以,那种卑劣的念头一次次在脑海窜动。
只要在手术中做点手脚就好。
手术室的门骤然打开。
麻醉师徐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白大褂,中等身材,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小而含着精光。
“周先生?”
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问:“里面的孩子就是先生这次亲自去请的那位小画家?”
既然能出现在古堡,自然是跟周豫站在一条船上。
徐怀知道周豫从事的行业,也知道他最近在寻找能临摹“毕加索”画作的画家。此刻,看他这么重视,便猜测应该就是手术室里的那个孩子了。
周豫轻易看穿他的想法,也不解释,只问:“手术进展如何?”
“快结束了。”
那么,他是错过机会了。
不过,本也算不得什么机会。
在叶南峤的眼皮底下动手,到底是不保险的。他为人正派,憨直,还信奉着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的愚蠢信条,早该是他踹下船的人。
有点碍事了。
他冷漠的想。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碍事的叶南峤推着沈以臻走了出来。
沈以臻躺在医用推车上,血红的眼睛亮光逼人。他刚刚经受了两个小时的手术,明明该昏睡着,但因了要求采用局部麻醉,所以意识是很清楚的。现在,他看到周豫站在门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意外,有点感激,甚至还有点心暖。他记起自己险些被沈琮打死的那次,也是进了手术室,也要求了局部麻醉,但出了手术室时,外面空无一人。
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那种从手术台上下来,却无人等待与关怀的感觉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