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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刻开始,他们不再是那卑贱的无根之水;再也不用在这荒凉之地生死残喘。他们的子子孙孙,将生活在神赐大陆那最纯净的泪孤海上,获得永恒的自由。
望着那左右灵印灼灼,身后气运虹光辉辉的踏龙少年。
青灯夜魔在沉寂了片刻后,终是状若疯癫的大笑于空。
众人惊望,却发现这狂笑的声音中,似透着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其魂火之躯四周那阴煞死气竟在不断消散!
一股狂暴至极的威压,似乎正在其残魂内酝酿!
龙艘上的清九仙见之,
大惊失色:“老祖~不可啊!”
此刻的青灯夜魔周身阴煞死气,已消散一空,她魂火所化的残魂之体,竟自困在了青灯之中,徐徐上升!
她那虚幻的面容,再也不是那么狰狞而枯朽,反倒像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望着远处的清九仙,慈祥且愧疚道:“…清灯一念成魔,至族人殒命何止千万,罪孽深重。只盼九仙…好生照拂…。”
说着,她已升至洛羽身前不远处,面露感激的叮咛:“天机道子言而有信,清灯感激不尽。墨灵邪主老生却是不知晓,然若要绝魔于千山之外,需至居胥山,使人冒死而入神罚,破传送根基,方可保我仙门无恙啊…”
洛羽静静地听着,他望着眼前,残魂几近爆裂的清灯前辈,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劝阻。
他知道,这清灯前辈一朝清明,已报必死之心。
片刻之后,虚空之上,传来了爆裂之音,那裂变的魂火如骄阳般耀眼。
青灯夜魔神魂寂灭,最终以水灵族清灯老祖的身份,结束了自己的悲怨一生。
……
夜,首山残破的中枢大殿废墟中。
此刻,洛羽、众青云客卿、清老、黄老等皆在商议着千山域海事。
根据界王子桑牧雪的预测,山海结界还有两日便可恢复。
届时,结界一旦恢复,居胥山通往神罚大陆的传送门将会自行关闭。
而那时,要想彻底捣毁传送门的计划,将成为空谈。
所以,众人决定由清九仙率领千名九州卫送水灵族老弱通过诛仙门,前往神赐大陆。同时还要坐镇首山以防不测,毕竟墨灵邪主一直都未出现,不得不防。
其余九州卫则与山海卫,乘飞艘护送洛羽、玉障、珈男、小凡、金儿、银儿等人前往横尾山。
而横尾山以南,空间中充斥暗源阴煞,飞艘无法飞渡。届时需杀出一条百里血路,让洛羽等人顺利进入居胥山。
同时,珈男圣女身为伽南,则自告奋勇的要求进入神罚大陆,摧毁传送根基。毕竟众人也知道,珈男圣女并非只是为此甘愿冒险,因为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前往神罚大陆,寻找万古十二尊之一的伽南尊者的传承。
若珈男事成,洛羽等人则可安然而归,从此千山无忧;若珈男未能功成,那他们则要在居胥山封闭前,强行毁坏居胥山上的传送星门。
如此,至少可保千山域海数百年无忧。
经此一番计较,众人各自散去,整装待发。
…
与此同时,首山南山脚下。
此刻正有一落寞的身影,无力地坐在残破的石阶边,望着眼前一滩早已干涸的血水。
他长发凌乱,满面沧桑与憔悴,悲凉的双眸正无神地望着那刺目的血迹,久久不语。
此人,正是昙花公子,魏无伤。
只是相比往日的风流倜傥,此刻的他仿佛一下沧桑了许多,甚至连鬓发都生出了白丝。
那最后一把燎原之火,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已至此刻虚弱至极。加之清瑶的离世,让其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如一樽木雕一般痴望着…。
他并没有参加首山的议事,因为太累了,什么正道也好,魔修也罢,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变得无趣而乏味,甚至…厌恶。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久便停了下来。
魏无伤依旧如痴,如一根腐朽的枯木,竟毫无察觉。
不久,身后响起了轻微的呼唤声:“公子,我是泗泗…”
“嘘~
!”魏无伤也不回头,只‘嘘’声小心提醒:“~莫要出声,瑶儿睡了。”
抽泣声起,清泗泗听着魏无伤失魂落魄的话,看着他那满身血污,落魄的模样,竟然再也忍受不住,泪珠簌簌下落。
而此刻,魏无伤却猛然回头,双手撑地,近乎喘息咆哮着:“放肆!怎敢喧哗?”
清泗泗含泪,拉着一位十二三岁,惊慌的小男孩,来到其身前,同时跪下拿出了一根流苏红绳,凄惋道:“公子,这是山主留下的。”
面目狰狞的魏无伤,一见那红绳流苏,瞬间心口刺痛,嘴角鲜血随之溢出。
他颤抖地拿起那红绳,满眼悲凉喃喃:“此去白头不相守,空留红线血系何?”
清泗泗自怀中掏出了一册石质的信简,戚戚艾艾着:“这是山主前日归来时写下,她说若此战不幸…,便将此信转交给您,请公子照顾好…”
不等清泗泗说完,魏无伤已一把夺过了石简,颤抖着哗哗打开…
「公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来奴家已经不在了。
瑶性格不够温顺,不通音律乐君心,不懂从夫行妾礼,只会沙场决生死。妾不仅粗俗不堪,还眷族而绝情于君意。即便封魔居胥事成,有幸能去往仙国,想来也帮不了公子什么。
‘梧高有凤栖,花香蝶自来。’
公子是青云之上的天之骄子,不知多少佳人心中的良人。
她…也一定比奴家更好,更懂公子,对吗?
其实每每想到这儿,奴家心中都会莫名的惧怕,许是骨子里的那份懦弱与自卑…。
不过,此生能遇公子,奴家已三生有幸,还望公子好生爱戴三儿,也望公子勿念、勿怪。
妾,清瑶绝笔。」
吧嗒~
石简脱手,惊落于地。
魏无伤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已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孩,颤抖着问道:“你…你叫什么?”
三儿见眼前的青云客卿大人,浑身血染,神色时晴时阴,本能地后腿。
清泗泗见了,连忙拉住三儿,催促道:“莫慌,快说啊?”
魏无伤似乎反应了过来,慌乱地擦拭着满脸血污。
三儿这才微微凝眉,他拉了拉自己身上那有些宽大松垮的银甲,像一名小卫士一般说道:“回客卿叔叔,我叫三生。”
魏无伤瞬间一惊,喃喃:“三生?…三生!三生有幸吗?…噗~!”
终是受不住心中的绞戮刺痛,他吐出了一口殷红。
“公子!”清泗泗关切惊呼。
而三儿则不解地看向了魏无伤,在他看来这客卿大人好生奇怪,怎么一问自己‘有没有姓’就呕血了呢?
于是,他担忧的说道:“客卿叔叔,您别急?三生有姓,姓魏。”
“魏…魏三生…呵~”魏无伤那苍凉的面容上,终是浮现了一抹笑容。
三儿见魏无伤笑了,他强忍着眼眶内欲掉落的泪水,期盼的询问:“客卿叔叔,娘一直跟三儿说,说阿爹是青云上的天才,很厉害的。三儿虽然从未见过父亲,但知道父亲叫魏无伤……叔叔你也是青云客卿,一定认识三儿的父亲,对吗?”
“认识,认识…”魏无伤伸手抚向了三儿那尚显稚嫩的脸蛋儿,紧紧地将其搂在了怀中。
在三儿疑惑的目光下,他不断点头,泪笑着:“我就是魏无伤,就是你的父亲…。”
“父亲,娘~没了…”
三儿放声痛哭,再也没了那份强忍与坚持。
第547章 志当封居胥,陈兵横尾山
夜,约莫近子时。
那曾压抑着千山域海,这片荒芜之地已近十万载的阴云,早已散去。代替的是无垠的虚空,和宽广巨大的山海幽蓝色结界。
这结界通透如水波,纯净无暇,似传说中的夜色蓝天。那中枢光柱冲天而起,竟直接连同结界,光纹律动散波四方,犹如皓月当空,映照这本该灰暗的大地如银边蓝染,美丽而深邃。
水灵族人,从未想到过,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这片荒凉之地,竟也有如此美丽的夜晚。
此刻,千山域海首山南侧脚下,一艘艘飞艘,正悬停在浅泽之上,其上九州卫林立。
数千山海卫,在休整了两个时辰后,正披甲持盾,陆续地有秩登艘。
而首山北侧,那数万水灵族老弱,正在千余留守的九州卫看护下,激动地向着诛仙门而去。
只要跨过那道巨大的传送门,他们将获得永恒的自由,成为真正的水灵族人,成为那纯净的泪孤海里,最快乐的浪花儿。
他们三步一回首,满眼皆是祝福地望着首山之巅的那位青衫少年。
那是他们心中最崇敬、最高大的身影。正因为那青衫身影脚踏神龙翱猎九天,歃血誓地,神威赫赫,为他们这些卑微的无根之水,驱散了无边的诅咒。
此时的水灵族人心中,已是感激默念,愿子子孙孙永记这踏龙九天的身影,世世代代奉天机道子若神祇。
…
此刻,洛羽站在山头,正默默地注视着身前不远处,那背对着自己的丝竹长衫身影。
魏无伤鬓发已霜染,满眼疲惫,他虽微笑回首而视洛羽等人,但其左手垂握流苏的百花折扇,却从此再也未能打开。
三儿正拉着魏无伤的手,回头蹙眉,疑惑地仰头问道:“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走?三儿上过战阵的,还在清五山诛夜游三卫,在这首山更是射杀死卫七数,三儿可以帮洛道子叔叔的!”
魏无伤看着眼前个头只勉强到自己胸膛的三儿,望着这像极了瑶儿的稚嫩脸庞,虽满面沧桑,却依旧保持微笑:“父亲知道,我儿最是英勇,将来也一定可以成为天下之翘楚。所以父亲要带你回宗门,去五行宗中修炼,好习得一身本领,不负你娘…殷殷期盼。”
闻得娘亲所望,三儿顿时坚定点头,随即又问道:“父亲,五行宗可以学什么?”
说着,他目光偷眼看了下不远处正走来的洛羽,面露崇拜的问道:“能向道子叔叔一样厉害吗?”
魏无伤自然知道,洛羽在水灵族人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自己的儿子魏三世,血脉特殊,一半水灵、一半人族,其灵根资质根本无法修炼主风火的丹道。
于是他点头:“可以,可以。你们的天机道子啊,就是我五行宗的宗主,也是为父的至交好友。”
“真的!”魏三世已激动万分。
“道子?”清泗泗望着正来到近前的洛羽,恭敬地行了一礼。
洛羽则微笑摆手,随即看向有些紧张的魏三世,问道:“三儿,想学什么?阵道、剑道、炼器,都可以教你。”
魏三世见洛羽平易近人,顿时激动地一伸右手,凝聚而出一把水形小短剑,有模有样地舞动了两下,期待道:“学剑!”
洛羽点头:“好,就学剑。”
见道子大人竟然如此爽快的应允了,清泗泗连忙催促惊喜的三儿赶紧行弟子礼。
魏无伤则伸手阻止道:“莫急,三儿还是先去外室山历练一番,何时能入得剑宗方可拜师,这是为父对你的小小考验。”
听闻是父亲的考验,三儿想想也是,要拜天机道子大人为师,哪有那么容易?于是便目光坚定的应下了。
望着那正北去诛仙门的‘长龙’,洛羽又看向了满眼疲惫的魏无伤,问道:“为何不直接入剑宗?你知道的,若我收他为弟子,这并不违反宗规。”
魏无伤打开了酒葫,饮了一口,呼气喃喃着:“千山域海虽充满杀戮,却少了尔虞我诈,去外室历练一番,对他也好。”
洛羽闻之点
头认同。
而魏无伤则递来了本该就是洛羽的酒葫芦,笑问道:“临别之际,请你喝酒?同归于尽的那种。”
见洛羽微微凝眉,隐有担忧之色,魏无伤随之哑然而笑。
玉障、珈男等人亦前来,见魏无伤颓废的模样,众人无不面露忧愁之色。
珈男圣女声音空冥的劝说着:“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遇见、离合、失去与拥有,无一不是因果尔。魏道友请节哀。”
玉障亦独自叹息一声:“人生路,无论怎么选择难免留有遗憾,当释怀时,方之万难…”
此刻的魏无伤已举起了酒葫芦,对着光柱顶端,那如皓月般的结界光华,惆怅喃喃:“邀酒明月兮,地溯流光;望水伊人兮,天各一方。”
小凡本就与魏无伤亲近,看着眼下风流倜傥不在,满面黯然神伤的丝竹身影,她伤感地问询洛羽:“公子,都说花有再开的那天,人来世有重逢的时候吗?”
似是被小凡的话所触动,魏无伤在自嘲苦笑之后,随之长长地呼了气:“人啊,非常人;道,亦非常道。花开有时,重逢无期。~累了罢了,也走不动了,诸位还请见谅。”
洛羽看着眼前萧瑟的丝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