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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业一看,果然,对面彩棚中一群富豪富豪带着自家女儿向这边走来,虽未必全冲着自己,但绝对有几个。
“我先走一步!”
萧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与其被缠上,百般麻烦,不如溜之大吉。
“哈哈,萧郎好走,我们帮你挡一会儿!”
陈子昂与陆倒是不惧,见着萧业的狼狈样,均是哈哈一笑。
前者已经成了亲,不会有哪个富豪会把女儿拿出来作妾,后果则是抱着普遍撒网的心思,如果联姻真对家族有利,对方的女儿也入得他眼,不介意处一处,合适了回家禀报父母。
他不排斥相亲。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美眸流连着萧业的背影。
天色渐渐黑了,风雨越来越大,萧业离去之后,找到教坊司吏员,叫了间房,又叫了酒食,独斟独饮,再未出门。
古人常说慎独,而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全副身心都紧紧绷着,他需要独自放松一下,思虑得失。
另有两件事摆在他的心上,一是皇帝或将于今冬驾崩,贡试必然延期。
二是李敬业。
因宗族就在江都,避无可避,更不可能提议宗族搬迁,就只能面对劫难,自己又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笃笃笃”
时间点滴流逝,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收回思绪,站起开门,见门外站着殷殷,不由讶道:“殷殷姑娘?”
殷殷俏面一红,期期艾艾道:“妾能否借用萧郎客舍?”
“呃?”
萧业一怔,不会这么直接吧?”
殷殷咬了咬牙,又道:“请萧郎恕妾唐突,刚刚教坊司安排妾去给周国公侍寝,妾推说今晚已与萧郎约好,遂辞了去,萧郎能收留妾么?”
卧草!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以武承嗣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小举人争风呷醋,可萧业对此人太了解了,绝对会在小本本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江南道新科解元萧业截胡本王相中的红倌人殷殷。
这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殷殷,毕竟武承嗣现时,只是礼部侍郎,她也不了解此人的秉性,根本想不到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第八十五章 放长线
“是不是给萧郎惹麻烦了?那妾再想想别的办法。”
见萧业怔怔,殷殷美眸一黯,就要离去。
“先进来再说!”
萧业把殷殷拉进了屋,关上门。
念头电转间,已做下了决定,此时此刻,势必不能把殷殷推出去。
于个人而言,修士讲究直指本心,所谓本心,无关善恶,是行为与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是不行的,早晚在劫数中化为灰灰,萧业并不是那种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殷殷都求上门了,他自是不可能把殷殷推到武嗣肆的床上,否则会形成心魔,万劫不复。
再于人情而言,把殷殷推出门,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也不可能去讨好巴结武承肆。
屋里,一枝白烛摇曳着火光,骤然安静。
殷殷突有手足无措之感,通常来说,色艺高绝,而身份卑贱,往往自尊心都很强,就如柳如是,本是买来的丫鬟,给人做妾,后沦落风尘,因才情容貌俱佳,渐渐养出了心气,随着年岁日增,终究是要上岸有个保障,遂放钩钓钱谦益,使之折服,非得要钱谦益明媒正娶,这正是在自尊心上极为敏感的体现。
越是过往不堪,就越是要活出优雅、高贵,自喻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忘掉过片的伤痛。
在殷殷眼里,如果萧业只是个恩客,她可以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任君采拮,但萧业不是,她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给自己赎身,效法芊芊许身蒋方,自然不可能表现出轻浮的一面。
这也是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
渐渐地,气氛尴尬起来。
“殷殷姑娘,可要喝水?”
萧业问道。
“啊,不了!”
殷殷忙摇头,随即俏面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你晚上睡哪儿?要不要挤一下?”
萧业晒然一笑:“我去伯玉兄那里挤一挤,殷殷姑娘请自便!”
随即提起伞,向外走去。
“呼”
殷殷没有阻拦,任由萧业离去,长长吁了口气。
按她的本意,是与萧业秉烛夜谈,展示自己的才艺,逐渐获取好感,并且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放长线钓大鱼。
当然,如果萧业同意与她挤一挤,她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了去,最多给搂一搂,抱一抱,总之,她不愿意太容易让萧业得到,这既是自尊心作祟,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业二话不说,直接走了!
“哎”
殷殷叹了口气,脱去绣花鞋,坐在了萧业的床上,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咯咯一笑,解去衣裙,仅着一件亵衣,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嗯!
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的安全感。
萧业撑着伞,独行于雨中,来到陈子昂的住所,正要敲门,却是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音传来,顿时僵住了。
罢了,罢了,总不能坏人好事。
萧业暗暗一笑,转身离去。
这年代男人打野食,是不受道德谴责的。
接着,萧业又去找陆,结果陆房里更夸张,动静极大,只得再度离去。
蒋方他也不找了,估计今晚,多半会与芊芊成其好事,郎有情,妾有意,大唐又没那么多礼法约束,很正常。
呵,自己倒无处可去了。
萧业摇了摇头,索性去了湖边。
狂风夹杂着雨丝,阵阵袭来,湖面波涛汹涌,油纸伞被吹翻,失去了作用,索性萧业扔了伞,站立在风雨中,他已经百病不侵,被大雨淋着,心里隐有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仿佛通过雨丝,将自己与天地自然联结在了一起。
武承肆是礼部侍郎,住着精舍,有专人侍候,这时,斜倚在软榻上,一个婢女给他捏着肩膀,另一个给捶腿。
江南女子就是不同!
武承嗣微眯着眼,极为享受,他曾以坐罪之身被流放海南岛,后皇后开恩,回京继了周国公的爵位,也赐了府第,但天子脚下,终究不能为所欲为,纵然是皇后的亲侄,但李义府等爪牙的下场殷鉴在前,权倾一时又如何,还不是被剪掉了?
说到底,皇帝还没死,哪怕病重不能视事,也是朝廷的主心骨,再有想法也得先盘着,皇后也数次告诫他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痛脚,如今来到建康,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心野了。
“殷殷姑娘为何还不来呀?”
武承嗣迷迷糊糊问道。
“奴婢去替大人问一问。”
又一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带来了一个教坊司官员。
那官员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顾不得擦拭,战战兢兢施礼道:“国公爷,下官早前按国公爷吩咐去请殷殷姑娘来,可是她说已与解元公有约,下官又亲眼见她进了解元公的房,您是京里的高官,怕是不了解建康的情况,这些有名的红倌人个个心高气傲,广受追捧,而且解元公又于宴中大放异彩,下官也不好逼迫她,心想着为国公爷寻个差不多的,所以就迟了些,还望国公爷恕罪。”
“什么?”
武承嗣一听,就坐直身子,满脸不悦。
“要不下官去和解元公商量下,让他把殷殷姑娘让出来?”
官员忙又道。
武承嗣顿时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一脚把此人踹出去,都过去多久了?
别人用过了,再拿回来给老子用?
我他娘的堂堂国公爷,贱到去啃一个小小解元的剩饭?
不说武承嗣自己接受不了,这事要传出去,必成朝廷笑料,哪还有脸再呆在洛阳,甚至皇后一怒之下,都能把他打回原形!
而且说不定还会倒欠萧业一个人情。
“那下官再去给国公爷催催别人?”
官员改口道。
“罢了,罢了,你退去罢!”
武承嗣兴致全无,挥了挥手。
“下官告退,国公爷再有吩咐尽管使人来唤!”
那官员施礼退下。
武承嗣已经没了找女人的兴致,转而琢磨起了萧业,他早有把萧业拉入自己阵营的心思,只不过,他只是礼部尚书,而唐朝的国公不值钱,就是一个爵位,万一被拒,他也奈何不得萧业,毕竟在江东地面上,当地士人多半护短。
今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好,自己把女人让出来给你,你还不得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考中贡士进了京,再以此为由头拉拢你,你从还不是不从?
想到这,武承嗣的心绪平缓下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皇后亲侄,皇帝一去,大有作为,和一个解元置什么气?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吹过,猛的拍开了门板,裹挟着暴雨洒入屋里,当场把武承嗣淋成了个落汤鸡。
第八十六章 巧施杀手
终于来临,仲秋八月,有此风雨极为罕见,漆黑的雨幕中,雨线前赴后继,扑打着地面,一道道闪电挥舞,狂风吹拂着树影,剧烈摆动。
“喀啦!”
一株合臂粗细的大树从中折断,倒在了地上。
风雨中的一间厢房里,姒彩儿眼底带着焦争,捧着一杯清酒笑道:“黄老爷,妾虽是青楼女子,不能如凡间夫妻般与老爷厮守一辈子,但梳栊自有讲究,妾的身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了你,请老爷先满饮此杯。”
“哦?”
黄十贯色迷迷的盯着姒彩儿,为了这个女人,花了老子四十六万两银子啊,他已经做好了折腾一夜的准备,为此,特意备上了几颗秘制药丸。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扑上去开干,但看在绝色的份上,忍一忍也无妨,毕竟要想寻得乐,也得美人儿配合是不是?真惹怒了姒彩儿,如死鱼般挺着不动,那就没意思了。
“哈哈”
黄十贯哈哈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还得美人儿你来喂我才是!”
姒彩儿笑吟吟端酒过去。
黄十贯却是指了指她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
好个色胚!
姒彩儿暗骂,别看她混迹青楼,与苏月儿、嬉莲儿齐名,可初吻还在呢。
如她们这般的清倌人,平时陪客,多是说说话,唱唱曲儿,最多摸摸手,搂搂腰,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付出,就象上回苏月儿接待萧业等人,几个大男人花了几百两银子,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没摸着。
只是暗骂归暗骂,还得想办法拖延。
“哟,黄老爷,这合欢酒可不这样的喝法,您先喝了三杯,妾再喂您好不好?”
姒彩儿摆出了迷人的笑容。
“那可不行,你是我花四十六万买来的,今晚你得听我的!”
黄十贯直摇头。
开玩笑,他酒量不佳,三杯喝过,万一倒了,那岂不是亏了血本?
他知道这些姑娘心高气傲的很,眼里尽是才子士,看不上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虽不至于在酒里下迷药,却完全有可能以烈酒灌醉自己,到时迷迷糊糊,随便找个破鞋与自己风流一番,再滴几滴鸡血,天亮了找谁说理?
这些套路他也懂。
该死,这只肥猪怎这样难缠?那两条黑蛟也忒没用!
姒彩儿银牙暗咬。
玄武湖中有两条黑蛟,一雄一雌,有几百年的道行,通人性,她付出了巨大代价,才请动黑蛟搅起风雨。
“轰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颗树砸了下来,巨大的树干挟带着冲势,横扫瓦片,破顶而入。
“啊!”
姒彩儿一声尖叫,借着躲避瓦砾,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黄十贯,一股轻柔的力道将之撞倒,随即嘭的一声,那树干正好砸在了黄十贯的背上,顿时鲜血狂喷,连带着将姒彩儿卷入了树冠底下。
“救我,救我”
黄十贯惨叫着。
还没死?
姒彩儿不紧不慢的从树冠里爬了出来,俏面闪出一抹森冷之色。
“你你要干什么?”
黄十贯意识到了不妙,可惜树干压在他的背上,动弹不得。
“就凭你这肥猪,也想得到本仙子?本不欲杀你,只想将你灌醉了事,但你既不识好歹,也罢,去死!”
姒彩儿莲足轻伸,一脚踏在了树干上!
树干猛的一沉,哼哧一下,黄十贯的脊椎节节碎裂,再度喷出鲜血,连内脏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