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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寻千山-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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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望着她,花向晚觉得这话似乎有点伤人,她轻咳乐一声,决定认真解释一下:“大概……时过境迁,我现在破规矩没这么多了。”

    “为何呢?”

    “觉得没意义。算了,”花向晚想到什么,笑了笑,“你也不明白。你呀,一辈子都站在高处,虽然过得也算坎坷,但没真正落过低谷。”

    花向晚想着,苦笑起来:“我也是到连筷子都握不住的时候,才发现,人活着有多难。”花向晚声音顿了顿,低沉下去,“什么规矩,尊严,那都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可偏生人又奇怪,我最喜欢的,恰恰又还是那时候无知的自己。”

    埋怨年少自己无知狂妄。

    又羡慕她肆意张狂。

    满意如今顾全大局步步算计。

    又嫌恶自己软骨肮脏。

    花向晚笑笑,低头一笑。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头询问他:“你今天感应到魊灵了吗?”

    “感应到了一次。”

    谢长寂很少强行聊她不喜欢的话题,她想聊什么,他顺着聊下去。

    这点花向晚很喜欢,但他这个回答,让她有些发慌。

    她心跳快起来,面上故作镇定:“什么时候?”

    “那个叫林绿的女人,炸开那一瞬。”

    “林绿?”

    花向晚思考着:“那女人我让人去查了,是温少清的人,祖籍在清河关,这是西境边缘。”

    说着,她抬眼:“其实你要找魊灵,还有一个办法。”

    谢长寂平静看她,花向晚敲了敲桌子:“魔主血令。”

    “这是什么?”

    “锁魂灯为我先祖所造,用的是一块域外陨铁,当年造完锁魂灯后,还留下了一部分材料,被制成一块令牌,以历代魔主之血浇筑,成为魔主身份的象征。此血令会继承每一任魔主的修为功法,传承给下一位魔主。这就是魔主血令,是魔主身份的标志。”

    花向晚说着,喝了口茶:“如果想打开锁魂灯,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魔主血令打开。但如今有你在,他们未必敢靠近我,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方案了。”

    “你想要我帮你赢下魔主试炼。”

    谢长寂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花向晚笑起来:“你别这么直接嘛,这叫一举两得。我赢试炼,你找魊灵,不好吗?”

    谢长寂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花向晚正要说服他,就听他开口:“答应我几件事。”

    “说来听听。”

    花向晚头一次听谢长寂提条件,有些新鲜。

    “第一件事,”谢长寂拉过花向晚的手,垂眸看着她掌心施法割破的伤口,这种小伤无法转移到他身上,他静静瞧着,“日后想争什么,要什么,杀谁,告诉我。”

    “哦。”

    没想到是这个,花向晚有些心虚,她不敢看谢长寂,敷衍着点头:“我尽量。”

    “第二件事,天剑宗一百位弟子,他们得完好无缺回去,”他抬眼看她,带了几分警告,“下不为例。”

    花向晚一愣,她看着谢长寂,有些不清楚谢长寂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的事。

    她为了挑拨秦云衣和温容的关系,明明可以提前防范,却决定拿岁文的性命去赌。

    她自然是赌赢了,赌输了,她便引毒在自己身上,绝不会与天剑宗结仇。

    但对于谢长寂而言,利用他宗门弟子,应当都是一样下作,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谢长寂不知道,为何说现在这些话?

    如果他知道,又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同她在这里说话?

    她思量这,没有多说,谢长寂微微倾身,抬手覆在她带了水珠的脸上。

    “第三件事,”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人比你的命重要,若再有下一次——”

    那句“为了少清,我自是什么都愿意”骤然钻入脑海,谢长寂语气微冷。

    “我会杀了他。”



第二十八章(路太长走不动。。。)



听到这话;  花向晚笑起来。

    她微微俯身往前,凑到他面前,两人挨得极近;  几乎是鼻息相交;  花向晚看着他如墨汁浸染一般的眼;  声音中带了几分玩味:“你会为了我杀不该杀的人?”

    谢长寂没说话;  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眼,感觉里面像是伸出了一双纤白柔软的手;  将他整颗心都揽了过去。

    花向晚见他不答话;  轻轻一笑,又抽回身:“你不会的。”

    “你这个人啊,和我不一样;  ”花向晚懒洋洋撑着下巴,瞧着谢长寂;  “你是天上明月,高山白雪,不会为了谁杀不该杀的人;  当然你放心,”花向晚见自己说得没谱,赶紧安抚他;  “我也是有原则的,我们合欢宫在西境也是名门正派,不会让你难做。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  别让我死就行了。”

    “死”字出现那一瞬,花向晚当年堕入异界的画面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锐利的疼浮现上来;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灵动的女子。

    他看着她;  肯定开口:“你不会死。”

    “不知道啊,”花向晚转着酒杯,“魔主说了,此番试炼不择手段,也就是日后不会管合欢宫了。”

    说着,花向晚转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我猜现在秦云衣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动作,毕竟她实力最强,后面又有鸣鸾宫撑腰,应当会放着一些小宗门的人出去寻找血令,她只需要守在祭神坛,谁找到血令,直接抢就是了。”

    “我可以帮你抢。”

    “我和她可不一样,”花向晚笑着回头,“她习惯了坐享其成,所以如今渡劫还是个废物。靠她爹和鸣鸾宫撑起来的高楼,看上去富丽堂皇,你等她爹死了看看?人不能靠别人,得靠自己。魔主血令我会想办法,自己去找,未必无益,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让我也有个爹!”

    这话出来,谢长寂静默不言。

    花向晚觉得自己好似有些过于放肆,轻咳了一声:“我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过分?”

    “没有,”谢长寂摇头,“我只是有点听不懂。”

    “这个无所谓。”

    花向晚摆摆手:“反正你记好了,以后小事我管,大事你管,等我金丹恢复,筋脉复原,我一定比她能耐。”

    听着她的话,谢长寂点头:“好。”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去查林绿,她死之前指着西方,如果没有差错,我们就往西边走。”

    “嗯。”

    “那我睡了?”

    花向晚指着床,询问谢长寂。

    谢长寂看着她指的方向,好久,轻轻点头:“嗯。”

    “得嘞,晚安。”

    花向晚起身,自己上了床。

    她不比谢长寂这样常年有金丹供养的人,灵力匮乏让她很容易疲惫,今日和秦云衣大战一场,她早就濒临极致,只是习惯了忽略身体的状态,才生龙活虎跳到此刻。

    谢长寂看她上床,他迟疑片刻,盘腿打坐,闭上眼睛。

    今日秦云衣在她身上造成的伤,都在他身上。

    秦云衣毕竟是渡劫期修士,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但加上秦风烈给他造成的伤,他仍旧需要调息一段时间。

    然而闭上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今日她跪在地面上,喘息着告诉秦云衣“为了少清,我自是什么都愿意。”的场景。

    他知道那时候她手下是一个大阵,也知道这个阵法开启,消耗的是她的寿命。

    他知道她说那话或许不是真心,却也知道,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拼命。

    他害怕她说死。

    因为他体会过,她死去之后,人间炼狱的模样。

    他脑中反反复复出现她张开双臂,纵身跃下的画面。

    他看着她落下去,他想上前,然而刚刚一动,就被人拉住了衣襟。

    那是很小的力道,但正因为太小,明显是一个人将死之时的力气,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师弟仰着头,满身是血趴在地上,他苍白着脸,看着他。

    “师兄,”那个一贯喜欢同他开玩笑的师弟眼中全是恳求,“师父……还在上面……剑阵……你不能去……”

    他说不出话,他守在剑阵中央,看着周边满地倒下去的同宗弟子。

    那是他一生最艰难的一刻。

    他颤抖着,他想往前,可是地上浸染过来的血,让他迟迟不能挪步。

    那仿佛是过了一生一般漫长的片刻,一道光从下方传来,问心剑与锁魂灯破空而出。

    谢云亭一把抓住问心剑,仅在顷刻之间,他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光芒中同时殉道。

    漫天白光炸开,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只能是死死握紧自己的剑,守在剑阵中央,护住死生之界的缺口,成为整个云莱此刻,唯一一道防线。

    他听见魊灵的嘶吼,听见谢云亭挥剑之声,感受到晚晚磅礴的灵力弥散于周遭。

    狂风不止,周遭哀嚎声不断,风如刀刃,锐利刮过他周身。

    世间仿若末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风停云止,他再睁开眼时,只剩下谢云亭的魂魄,安静站在不远处。

    “长寂,”他呆呆抬起头,看见谢云亭站在悬崖边,目光怜悯中带了几分温柔,“问心剑,你还要吗?”

    他说不出话,他愣愣看着谢云亭。

    死生之界少有有了阳光,它落在谢云亭身上,谢长寂颤抖着,艰难回头,他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满身,蹒跚往前,走到她坠落之处。

    异界已经重新封印,那些邪魔在结界之后,还疯狂撞击着结界。

    他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连一片衣角、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一瞬,他忍不住想。

    这是梦吗?

    他梦里见过一个姑娘,她喜欢他,无论如何拒绝,她都跟着他,她教她幻梦蝶,教他唱歌,教他用花编织花环带在头上。

    他们成了亲,他还问了昆虚子,日后怎么办一场正儿八经的婚礼,带着她来见谢云亭。

    她从相识到今日之前,皆为美好,怎么突然像一场幻梦,骤然碎裂。

    他人生第一次感觉眼眶酸涩,可他不敢让眼中水汽坠落,他好像无事发生,只是看着深渊,好久,轻声开口:“师父,把问心剑给我吧。”

    “日后,长寂,是问心剑谢长寂,是天剑宗谢长寂,是云莱谢长寂”

    独独不是他自己,谢长寂。

    真正的谢长寂,在晚晚纵身跃下那一刻,早已不顾师弟阻拦,随她一同赴死了。

    守在剑阵里的,守在死生之界里的,是问心剑谢长寂。

    晚晚……

    名字浮现那一刻,谢长寂猛地睁眼。

    他低低喘息着。

    他克制不住情绪,转头看向床上已经熟睡的花向晚。

    他整个人都觉得冷,他好像还待在死生之界,好像还在幻梦蝶所缔造的幻境中。

    他听身后呼吸声,突然意识到,她还活着。

    他微微喘息,踉跄着撑着自己,来到床边,颤抖着一把抱住花向晚。

    凉意袭来,花向晚骤然惊醒。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便感觉身后人死死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谢……”

    花向晚来不及说话,便感觉灵力从他身上倾贯而下,缓缓流入她筋脉之中,从她金丹转过,又转回他身体。

    这一来一回之间,花向晚身体软下来,灵力所带来的舒适感让她有些无法抗拒。

    他从未如此强行拥抱过她,更未曾这么赤/裸表现过两人之间某种隐秘的、不平等的关系。

    他拥有着足以诱惑她开出无数条件的利益,可是他从不曾以此为交换,试图让她做过什么。

    她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谢长寂到底想干嘛。

    两人都不说话,他呼吸有些急,她的气息也有些乱。他从背后紧抱着她,好像拥着唯一一块浮木。

    过了许久,他身体一点一点暖起来,她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上,让他从噩梦中缓缓清醒。

    他将紧抱着她的手放松了一些,退开些许,声音低哑:“我今日受了伤,劳烦帮个忙。”

    听到这话,花向晚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紧张什么,或许是骤然失控的谢长寂让她有些陌生,她放松了身体,缓慢运行起功法。

    简单的灵力运转,其实对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聊胜于无,最重要的是,对花向晚来说,有灵力穿过筋脉,也是极为舒服的。

    “你当早说。”

    她有些困,灵力暖洋洋的,让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谢长寂抱着怀中真实又柔软的人,轻轻应声:“嗯。”

    他说完,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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