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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屋顶之上的云飞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重重吐出。
看着手上的这三张纸，他忽然升起一阵烦躁，双手一拧将纸张揉成一团然后猛地扔出。
他当日曾对罗润霖说过一句话。
有因，
必有果！
可他实在想不到，这句话居然这么快的就应验到他的身上。
他当日斩杀安魏，
是因。
今日想让安魏之子安明习武，将来承担起燕国守护者的重任，可是却又因为自己亲手杀了他父亲这一个原因而犹豫不决。
这就是果！
云飞齐神色越发凝重。
因果……
如果他没能发现安明的天资倒也罢了，可他现在已经发现了，甚至在此之前他还很希望让安明习武，接下这守护者之位。
的确，他当日杀了安魏，可难道他就要因为这件事就不再让安明习武，白白浪费了他的大好天资吗？
这，对安明那个孩子来说真的公平吗？
可是如果他让安明习武，等将来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一个为朝中的一名贪官污吏卖命的杀手，他又会是何等反应？
而且，安魏做杀手的钱从未拿回过家里，都是拿去自己挥霍。
也就是说，他明面上的身份，所谓采药人，包括身为安明父亲的这一个身份，其实都只不过是遮掩。
他真实身份的遮掩。
说到底，他从头到尾就根本没在乎过他的妻儿。
如果安明想通此点，他又会做何反应？
还有，如果安明习武，直至大宗师之境，位高权重。
那当他有朝一日发现自己父亲其实是被他云飞齐所杀，又会做出何等举动？
一切的一切，都尚未可知，也无法预料。
当日因，
今日果。
云飞齐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心烦意乱。
“喂，小子。”
炙心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
“嗯？怎么了？”他回道。
“你想这么多干嘛，有什么好纠结的？直接去问那小太监想不想习武就是。”炙心懒洋洋的说道。
“直接去问他？”云飞齐一愣。
“对，直接去问他！”炙心道。
“就当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他父亲的因，理所当然的会落到他的身上。同时他父亲的果，也会落到他身上。”
“但说到底，他只是他自己，他没道理，也不应该为了他父亲的事情而付出代价。”
“你见到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因果轮回。”
“当日你杀了他父亲，是你的因。”
“那么现在就当你欠他的，将这一次选择的机会给他，权当弥补。这就是你偿还给他的果。”
炙心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明日你去找他，你只需问他想不想习武便可。”
“如果他说他想习武，那他就是燕国的下一任守护者！你倾尽全力去培养他。”
“如果他不说不想习武，那就缘尽于此。从此之后你就当从未见过他，当年往事也就如石沉大海。”
云飞齐听着炙心的这番话，暗自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的迷茫也渐渐褪去。
他仰天望着天上明月喃喃道：“因果……你说得对。明天，我就去偿还这个果。”
说罢，
他直接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落到地面之上。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见了……
裴梦瑶。
今天的裴梦瑶身穿一袭浅蓝色长裙。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到温柔的颜色，就像她自己一般，温柔而又善解人意。
此刻的她，略微呆滞的看着突然跳下的云飞齐。眼睛眨了眨，小嘴微张，似是有些意想不到。
因为她很久没看见云飞齐了，
她总觉得云飞齐这些日子以来似乎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避着她。
要不然为什么这些天她不管去哪儿，似乎都看不到他？
而此刻的云飞齐，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裴梦瑶，也是顿时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二人互相对视，一阵良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裴梦瑶回过神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娇声道：“夜深了，你在这儿干嘛？”
“额……”云飞齐一阵语塞，而后才敷衍道：“没有，随便走走。”
裴梦瑶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咳，我先回去了。”云飞齐说罢便转身离去。
裴梦瑶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而在他转身离去数米之后，他的身后才传来一道隐约带着哭腔的娇喝声。
“云飞齐！”
他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看着前方怔怔出神。
云飞齐……
短短三个字。
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直呼他的全名了。
很多，
很多年。
“你转过来！”
听到这句话，云飞齐只得轻叹一声，然后缓缓转过身看着裴梦瑶。
“有事么？”他淡淡道。
而离他不远处的裴梦瑶，身子微微发颤，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要躲着我？”
云飞齐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却顿时愣在原地。
此时的裴梦瑶已经泪流满面。
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打在地面上，显现出斑驳水渍。
云飞齐看着她，心里骤然一紧，止不住的心疼。
他真的真的，
很想跑过去，然后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可是他不能。
“你说啊，为什么要躲着我？”
裴梦瑶又问道，而这时的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中带着些许呜咽。
“我没有。”云飞齐淡淡道。
“你明明就有！”
裴梦瑶哭泣着说道。
“为什么啊？就因为我们是兄妹吗？”她泪眼朦胧的说道。
云飞齐看着她，心中风起云涌，脸上波澜不惊。
“是。”
得到他的这句话，裴梦瑶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一对清澈见底的眼眸，又止不住的流下两行清泪。
“那就算是兄妹……哥哥又为什么要躲着妹妹？”她倔强的说道。
云飞齐没有回答，只是神色纠结的摇了摇头。
“梦瑶。”他看着她柔声道：“有时候，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
说罢，他轻轻后退数步，最后再深深的看了裴梦瑶一眼。
然后再无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去。
“飞齐！”
她在挽留。
但他还在走。
没有停。
剑修极致，瞬息千里。
云飞齐没有那么强，可只要他想，还是可以很快。
从武安侯府出来，他几乎数息之后就来到观星楼顶。
他一袭白衣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天幕。
面色平静，可若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的双眸之中，透露着骇人的冷意。
这时，炙心的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
“咳咳，那个……小子啊，你……”
“闭嘴！”
“好嘞。”
云飞齐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脸上的平静已经荡然无存。
裴梦瑶想问他为什么。
可他也想问为什么。
朝这个贼老天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双手紧紧的攥成拳，青筋暴起，脸上神色压抑不住的怨愤。
背上的扶摇炙心双剑也开始剧烈颤抖，发出一阵阵剑鸣。
随着情绪的加重，他周身已然是剑气四溢！
“砰！”
他一拳重重的砸在身旁的扶手上，与此同时他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一声嘹亮的剑鸣，
双剑悍然出鞘！
……
这一天晚上。
所有宫廷之人都看到了王宫之上，无数巨大的白色剑光占据了整个天幕。
将黑夜。
染成了白昼。
第157章 习武
“哎哎哎，你们昨晚看见了吗？”
“肯定看见了啊，那么亮，就是睡着了也得醒啊。”
“对啊。”
“就是就是。”
武安侯府不远处，几个宫女扎堆在窃窃私语，说着昨晚发生的奇事。
一位看起来最是年轻的宫女朝四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而后对着周围的几个宫女小声道：
“我跟你们说啊，昨天晚上我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人呐，就站在观星楼上面。然后那些白光最开始也是从观星楼上面出现的！”
“啊？！”
宫女们皆是一惊，而后又惊奇道：“难不成就是那人干的？”
“谁知道啊。”年轻宫女摇了摇头。
忽然，有一名宫女看着一个方向，扯了扯其余人的衣角。
其余宫女们不由得朝这名宫女的视线望去，然后每一个都顿时大惊，连忙行礼道：
“参见侯爷！”
刚从侯府内走出的云飞齐微微点头。
他缓缓走在道路之上，可慢慢的他的身影逐渐飘忽不定，上一秒还在原地，下一刻就到了百米之外。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碧花宫。
他站在宫门口，轻轻闭上双眼，眉心泥丸宫处的神识猛地释放而出。
数息后，他睁开双眼直接转身朝着右方走去。
……
……
安明今天早早醒来，甚至比太阳起的都还要早。
原因无他，
昨天他的干活成果又被那群太监抢走了，在总管太监的惩罚之下，他今天的活又加重了。
若是不起的早一点，怕是干不完的。
他略显瘦削的肩挑着扁担，两边挂着个大水桶，小跑着朝河水处前去。
将两个大水桶都装满水后，安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可也就是这时，他看着前方的大树怔怔出神。
只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之内，看不清面目的高大之人看着他，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安明？”
安明看着这个黑衣人，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你是谁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便是。”黑衣人缓缓道。
安明微微退后半步，眼角余光往四处瞄了瞄，试图寻找逃跑的路线。
“我认识你父亲。”黑衣人又道。
听得此言，安明脸上顿时浮现惊喜之色，激动的说道：“你认识我爹？那……那你来找我，是不是我爹还没死？”
说着说着，安明直接冲到了黑衣人身前，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继续道：“你快说啊！我爹还没死对不对？！”
黑衣人摇了摇头，淡淡道：“他死了。”
说罢，他直接一把甩开安明拽着他衣角的手，出声道：“我问你一个问题，我问，你答。”
安明被甩开之后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目一阵无神。
原来，
还是死了啊。
他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黑衣人全身上下都被裹在黑袍之中，连眼睛都被大大的帽檐遮挡住，根本看不见。
但是安明却莫名的感觉到，在他说出这句话之中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些许。
良久，黑衣人才出声。
“说。”
安明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很敏锐的发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面前这个黑衣人的身子突然微微一颤。
半响，黑衣人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
“当然！”安明立刻回答道。
“…………”
黑衣人似乎对此显得很是踌躇不决，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你想让我回答这个问题，那你需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安明直接懵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黑衣人搞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那你问吧，啥问题啊？”安明摆了摆手，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是不开心。
黑衣人低下头，似在看着安明一般。
“安明……”
“你，可想习武？”
“什……什么？！”安明瞪大了眼睛，惊奇的说道。
习武？！！
“你……你说真的？”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黑衣人一脸震惊的说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继续出声道：“回答我。”
“想，还是不想。”
“当然想！！！”
安明一张小脸蛋都涨得通红，激动不已的喊道。
习武啊！
他从小就有的梦想啊！
黑衣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却是身子又晃了晃，出声道：“你……真的想习武？”
“想啊！”安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紧接着他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继续说道：“你是我爹的朋友吗？是他让你来教我习武的吗？等等……”
说到这儿，安明忽然一愣，看着黑衣人出声道：“那……是你教我习武吗？”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喂！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