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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桌子上震动。
陈闻也抬眸扫了一眼,顿了顿,确定是许馥的消息,立即转过了身。
“……你来了,”他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道歉,“不好意思,我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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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突然感觉有点心酸。
他穿病号服的模样也很英俊。
望向她时,眼睛总是亮而喜悦的。
让许馥每次推开这间病房门之时都会有些恍惚,仿佛房内有一只乖巧等待自己回家的可爱狗狗,在见到她时会摇起尾巴来。
狗狗没有自由,只能等待你来到它身边。
而你不在的时候,它会全身心地等待着你回来。
可陈闻也不是狗狗。
他是意气风发的、站在世界顶峰的男人。
真的不应该就这样被这间病房,被她豢养起来。
许馥不看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常常想起,倒也没什么感觉。
但只要一看到他,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告白时候的模样。
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真挚地望着她说的“喜欢”,梦里对着视频无意识地呢喃着的“喜欢”
………
还是这么、这么漂亮的男孩。
于是她别过了眼,发消息给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那样,”陈闻也想了想,“耳鸣的时候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不是很清晰。”
'好,不要太劳累,一会儿再做个听力检查。用药那些我和吴语汐说吧。'
陈闻也一怔,转过头,像是才发现吴语汐的存在似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平时许馥来病房的时候,还会和他语音转文字说上两句,不过最近都不太巧,总是有其他人在场……
导致许馥除了问他的情况时,会和他简单交流两句,剩余都直接与他们沟通了,让他实在很难受。
他看到许馥转过身,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她边说,吴语汐边记,还时不时拿起药和她确认。
是很顺畅、很方便的交流。
比和他沟通要简单得多。
陈闻也心口一滞。
……他是个麻烦么?
他会令她感到负担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馥,试图从她平静温柔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安全感,让他的心不跳动地那么无序和仓皇。
可她和吴语汐说完,只对着陈闻也轻轻一点头,毫不留恋地便离开了。
唯一能给陈闻也安慰的,是许馥点头时,下意识地抿起唇角,向他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一如既往。
病房内只剩下陈闻也和吴语汐两人。
缄默窒息的空气中,陈闻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纯黑的眸子半晌才从那关着的门转回到吴语汐身上。
吴语汐望向他,倔强地不说话,要等他先开口。
心里却无端泛上了几丝紧张。
这段时间,她心乱如麻,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选择抱有一丝希望。
陈闻也,可能也不一定喜欢许馥吧……?
就算喜欢的话,只要他们两个人没在一起,她应该就有机会吧?
当然,如果他们在一起,她也会祝福他们的……
这么多天的陪伴,他怎么想呢?
他会有一点点被感动吗?
陈闻也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虽然许馥只有浅浅的一个笑容,但没有厌烦,没有敷衍,也没有嫌弃。
是属于她的,很温柔的笑容。
这就足够他继续勇往直前了。
“……吴语汐,虽然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陈闻也顿了顿,语气越礼貌,越显得毫不留情,“但我正在追求许馥,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第32章
门被敲响。
“请进。”许馥正对着电脑打字, 随意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推门而进。
“请进!”许馥等了会儿,看没动静, 就大声了一些,又喊了一遍。
门依然一动不动。
她像是突然醒了神一样, 立即站起身来,几步走去开了门。
陈闻也正站在门外,安静地等待。
他垂下眸子看她, 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 带着些打扰她的抱歉。
许馥忙让他进来。
'哪里突然不舒服么?'
“许医生,”他顿了顿, 递上手里的那听力报告, “我想出院。”
这时候不叫“姐姐”了。
许馥斜睨他一眼, 重又坐下,接过那听力报告来看。
听力恢复了一点点——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疗程也已接近了尾声, 那些专家早就给他确了诊,意思是没必要开启第二个疗程了。
但许馥一直不同意。
这个病的发病原因本身就模糊不定, 或许再撑一撑,就可以找到好起来的那个契机呢?
许馥打下一行字,视线重又回到那听力报告上。
'为什么想出院?'
“我在这里睡不好。”陈闻也坦诚道,“住院和坐牢的感觉差不多, 很煎熬。”
许馥的指尖在手机输入的键盘上悬停,久久没有动作。
她想告诉他, 现在出院,也不会感到有多自由, 反而会很明显地感受到和健康时期的差别。
因为听不到声音,以前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 都会变得难度极大。
尤其是她最近接触了一些聋哑人群体,了解得越多,越知晓个中心酸。
她不想让陈闻也出院,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好。
陈闻也看着她半晌不动的指尖,突然忍俊不禁似地,轻笑了声。
许馥抬眼看他,手指飞速打字。
'笑什么?'
“笑……”陈闻也唇角勾起,黑眸里带着点调侃,“笑许医生不够果决。”
许馥:……
作为一个新手医生,最难的就是下决定。
不是所有答案都可以在教科书上找到的,绝大多数都要凭借自己的经验去判断,在门诊要依靠患者简单的口述,在几分钟内决定做什么检查最准确有用,在手术台上就更要争分夺秒,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要作出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决定。
今天早上上手术台,陶教授还表扬她进步多了呢。
怎么现在就倒退了?
许馥立即洗心革面,重拾起她的杀伐果决起来。
'不许出院。'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现在出院也不会比现在感受好到哪里去,反而容易更不适应。'
“我明白,”陈闻也颔首,他像是早已深思熟虑,胸有成竹,“所以我想申请配助听器。”
'现在着急配什么助听器?要等听力稳定后再配。你要坚强一点,再尝试一个疗程吧。'
陈闻也又笑了。
笑容里掺杂了几丝无奈,却又极其温柔。
他声音很轻柔,却也很笃定,像在和小朋友讲道理,“……我的听力已经足够稳定了,姐姐。”
连陈臻都对他说了“抱歉”,陈闻也怎么会不明白?
他早就在等待许馥通知他出院了。
可是等来等去,她每天来查房,都逃避着他探询的目光,绝口不提出院的事情。
到底是谁需要坚强一点?
许馥莫名觉得喉咙哽住,她终于抬起头,和陈闻也对视。
她蹙着眉,揪着心,陈闻也却极为平静,云淡风轻,好似说得不是他的事情。
甚至还淡定地劝她,“人要学会接受现实。”
许馥深吸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我不同意现在出院,你安心养病。'
陈闻也看着那对话框,沉默地表示抗议。
于是许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睡不着给我打视频。'
陈闻也展颜,像是跌倒后被发了一颗期待已久的甜美糖果,“好。”
…
陶染在走廊里,正好见到陈闻也刚从许馥的办公室出来。
他站在门边莞尔着,不知道低低向室内说了一句什么,又像是怕挨训似的,动作很迅速地关上了门,连脸颊都升起了些红晕。
随后转过头来,与陶染对视,那笑意便顷刻间无影无踪了。
“……是你啊,”陈闻也挑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陶染,突然开口肯定了他,“我对你有印象。你还挺聪明的。”
陶染闻言站定,蹙眉看向他。
这人说什么胡话呢?
陈闻也抬起了脚步,步步向他靠近。
他在医院时也没有落下过一天锻炼,逼近他的时候带着些松散的狠劲儿,像刚撕下假面羊皮的小狼。
卸下伪装之时,不小心会透露出些凶戾。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做和她有关的梦?”陈闻也眼神晦暗不明,笑意冰冷,不紧不慢地道,“你要是能再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有句成语,叫‘梦想成真’。”
这死聋子——
那和盛郁过于相似的模样瞬间点燃了陶染的怒意。
“……你,”陶染咬牙,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声音极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陈闻也却充耳不闻,他把话一撂,便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像是根本不在意他马上要进入那个房间,甚至没有回过一次头。
……和一个聋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走廊里人来人往,陶染努力平复着怒意,他垂下头,用冰凉的手背微微覆上自己的脸颊。
待放下后,已经重新勾起唇角,仍是一副温润君子模样。
他轻轻叩响了门。
“馥馥,是我。”
…
陶染许是第一次来许馥办公室坐的惯了,今天也直接到了许馥办公室等她,甚至还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关心起住院病人的情况。
许馥写着病历,从电脑面前探出脑袋来,看到陶染正在顺手翻阅那些耳鼻喉的专业书籍,便和他开起玩笑,“怎么,学长,想转专业呀?”
“确实,”陶染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书,此刻正漫不经心地翻过去一页,温声道,“转了专业来给你打工算了。”
许馥:……我给你打工还差不多。
室内又重恢复安静。
许馥发现,陶染确实很有当老师的气场。
就算不看书,只坐在那里玩手机,也很有些监督指导的意味。
她写着病历不小心跑神,往椅子上一瘫,结果视线不小心和他对了上,他温柔一笑,许馥便弱弱地又直起了身子。
连水都多喝了好几杯,还多跑了一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看到陶染正站在她桌前,已经将她乱七八糟的学习资料、文件、办公用品都归整好,正拿着自带的消毒湿巾擦着桌旁的打印机。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透进来,笼了温暖朦胧的光圈,抬眼看向许馥时,面色平静温和,像极了下凡的谪仙。
还莫名很有人夫感。
许馥:……
这人洁癖还能更严重一点吗?
她有气无力地走过来,“脏么?”
桌子常擦,打印机确实不常擦。
“还好,”陶染觉得差不多干净了,抽出新的一张湿巾细细碾磨他修长的指尖,笑道,“想展现一下我的打工能力罢了。”
“而且,桌子上的东西越少,人的注意力和专注力就会越高。你试试看。”
许馥压根不信,只草率演戏,“哦,这样啊。谢谢了。”
没想到,陶染说得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在他的“帮助”下,她专注力还真的提高了不少。没有别的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而且在有一些困难的地方,会顺口请教他一句,他总是能够给到准确无误、又让她能够迅速理解的回答,省去了很多查阅资料的时间,超高效率地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
就是节奏实在太紧凑,搞得她下了班人都晃神儿。
“你说今天的企业是要搞什么的来着?”许馥打着哈欠,系上了安全带。
“做AI助听的,”陶染启动车子,道,“音频AI技术,帮助听障人士融入数字社会,我觉得还挺有新意的。”
“是么。”许馥没太明白,也懒于深究,“定位发给我吧,我发给盛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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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染手指轻轻叩着方向盘思索,“唔,不知道他来参加这种场合会不会不适应?他年龄还小,没什么社会经验,而且现在的年轻人都讨厌酒局。”
“没有经验才要培养呢,”许馥歪歪头,像是天真地撒娇,“一味纵容溺爱学生,他是不会成长的哦。”
正好到了红绿灯,陶染踩了刹车,转过头来望向许馥。
眸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
半晌,才轻启唇,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很认可的模样,“……你说的对。”
说完,顺手就把那定位发给了盛郁。
许馥满意地点点头。
说实话,许馥更懒得参加这种场合,要不是陶染说想让她对听力专业这方面把把关,她一定会想个理由推掉的。
那么无聊,如果再没有个可爱的男孩在身边围绕着,去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