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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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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氏只当一家三口殒命当场,办了场全城尽知的大葬,并出大价钱悬赏真凶。
  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找出凶手是谁。
  百里青枝当年不到十岁,对家中巨变懵懵懂懂。
  时隔多年来长安,她本是与孟轲洽谈生意,念及施敬承镇厄司指挥使的身份,特意提及十八年前的祸事,想问问大昭境内,有哪些人擅用长枪。
  一来二去,聊得越深,越能和沈流霜的身世对上。
  沈望舒出身寒门,那块劣质玉佩是她亲人的遗物,因而随身携带。
  濒死之际,将它放入女儿襁褓中,是作为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
  “这孩子的本名叫‘百里湘’。”
  百里青枝无奈笑道:“昨日我便告诉她了,可她不愿叫。”
  早在昨晚,孟轲安排两人见过一面。
  血缘是个微妙而神奇的概念,见到百里青枝的第一眼,沈流霜本能地收敛笑意,细细凝神。
  施黛安静倾听,望向沈流霜。
  她仍是略显散漫的神色,凤眼微垂,没有与亲人团聚的欢喜,也不见局促不安。
  仿佛和往常一样,今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倏而抬眼,沈流霜与她四目相对,无声笑了笑。
  “我想问。”
  施黛皱起眉:“姐姐之后要去江南吗?”
  江南百里家,她曾有所耳闻。
  势力极盛,堆金积玉,是赫赫有名的大族。
  认祖归宗后,沈流霜该不会要离开长安吧?
  施云声坐在她身边,闻言眨眨眼,定定看向前方那人。
  “不去。”
  没等百里青枝开口,沈流霜回答她的问题:“我在长安好好的,去江南做什么?”
  若说父母在世,她尚有回去看一看的理由。
  如今百里氏和她牵连甚少,沈流霜没有远赴江南定居的必要。
  在昨夜,她明确拒绝过百里青枝——
  对荣华富贵,沈流霜兴致缺缺。
  “不在江南久住,但要归家拜一拜爹娘的牌位。”
  孟轲轻握沈流霜右手,望向施黛:“明日流霜和百里姑娘同去越州,恰好,我和你爹也打算前往南方——你们想不想一道去?”
  施黛:“你们去南方做什么?”
  “越州出了乱子。”
  施敬承笑笑:“我去探查一番。”
  他说得轻描淡写,施黛却敏锐听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上回施敬承离开长安,还是极北大妖现世,惹得民不聊生。
  她没听说越州出了难以降服的妖魔鬼怪。
  施云声心直口快,不懂就问:“什么乱子?”
  “一个神棍。”
  孟轲道:“不是大事,你们不必担心。”
  她停顿须臾,展颜一笑:“流霜认亲才是大事。云声若想去,我为你去书院告假。”
  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施云声挺直身板,用力点头。
  苍天可鉴,自从灯会戴着虎头帽、怀抱兔子灯,遇上他的那位书院好同窗后,他的学堂生涯地覆天翻。
  上元节后的第二天,有人在他桌上放了几颗糖。
  施云声觉得很可笑。
  然后冷着脸,给每个小孩分发施黛买来的点心和饴糖。
  第三天,几个小孩主动来问他,散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喂兔子。
  施云声觉得实在幼稚。
  然后闷闷道一声“好”。
  到如今,他已经每天被邀请去赏花斗蛐蛐过家家了。
  “你们队伍里,小阎不正是越州人吗?”
  作为合格的商人,孟轲把算盘打得满当当:“趁此机会,不如邀他回乡探探,如何?”
  *
  于是第二天,施黛坐上了前往江南的马车。
  马车由百里青枝所供,极尽奢华。
  紫檀木砌作车身,四角镶嵌名贵珠宝,丝绸为帘,虎皮为毯,软榻与小案陈列有致,角落香炉袅袅升烟。
  同为越州人,百里青枝见过阎清欢,与他重逢,惊得轻咦一声:“阎小公子?你这是……”
  阎清欢浑不在意,礼貌笑笑:“百里姑姑。”
  初来长安城的他身披狐皮大氅,手戴价值连城的玉扳指,如今只着一件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青衣。
  与曾经的阔少爷大相径庭,只看穿着打扮,更像个清隽儒雅的书生。
  百里青枝啧啧称奇:“你这副模样归家,待你爹娘见着,定要心疼死了。”
  一辆马车空间有限,孟轲、施敬承与百里青枝去了另一处,留几个小辈在此间。
  没想到阎清欢一天比一天穷得响叮当,沈流霜微愕:“你这是……被劫财了?”
  “怎么会。”
  阎清欢像只翘起尾巴的猫:“我已把鬼门十三针练到第三重了。”
  他过去只懂医术,不愿在实战中拖后腿,向殷柔讨来秘籍《鬼门十三针》。
  练至今日,可将银针用得顺心应手,数丈之外伤人性命。
  “以前的衣物,”阎清欢挠头,“大多被我给卖了。”
  施黛隐约猜到原因:“你卖衣服干什么?”
  说起伤心事,阎清欢从袖口掏出钱袋,神色郁郁,左右晃一晃。
  可以听见碎银子和铜板碰撞,发出的哗哗脆响。
  “离开越州时,我告诉爹娘能养活自己,没带太多银子。”
  阎清欢沉思:“带来的银钱,要么用去治病,要么用来炼制新药……”
  还有的被他给了穷苦人家,以供孩子们上学念书。
  以前穿着绫罗绸缎,和富家公子哥们吟诗赏景,是他年复一年的习惯。
  当下和百姓们一样穿上棉衣,照样过得快快活活。
  阎清欢叹气:“不得不省吃俭用。”
  施黛悟了:“薪尽自然凉。”
  沈流霜懒洋洋坐在案前:“听说炼药很难。”
  “正是!”
  阎清欢咬牙:“我在镇厄司得来的俸禄,全投在里面——一百次里,难有一回成功。”
  放在二十一世纪,阎清欢属于科研人员。
  事实证明科研费钱,能生生把江南阔少逼成月光族。
  施黛咬了口案上的桂花糕,又给其他人递去几块。
  哦对,炼药失败,钱财全打水漂,属于白白沦为月光族,简称白月光。
  “这些都是题外话,钱总会有的,不重要。”
  阎清欢一瞬振作,兴冲冲道:“这次去越州,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我对那儿熟得很。”
  在人生地不熟的长安,是这几位同僚带他逛遍西市东市,让他不至于像乱转的无头苍蝇。
  阎清欢一直好好记着,总算轮到他回报一番。
  “说起来,”阎清欢摸摸下巴,“这几日,正值演武大会。”
  比武?
  施黛来了兴趣:“和话本子里一样,群雄逐鹿那种?”
  “正是。”
  阎清欢笑道:“演武大会每三年一次,由几大家族轮流操办。今年……应当是百里家做东。”
  施黛心下一跳,看看身旁的沈流霜。
  后者面色不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昨夜施黛问过她今后的打算,对于百里家,沈流霜生不出任何心思。
  从小跟着大大咧咧的孟轲长大,又随施敬承修习刀法、四处降妖,沈流霜习惯了散漫随性的日子,要真让她住进金屋,反倒不适应。
  再说,当今的百里家由百里策胞弟,即她叔父把持,外有一大群对权势虎视眈眈的亲戚,无异于虎穴狼窝。
  沈流霜没功夫掺和。
  钱财她不缺,想要的自己挣,比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更情愿去多杀几只妖。
  “演武大会上,不限于寻常的斗武。”
  阎清欢道:“因为赏金够高,每次都有众多奇人前往。单我见过的,就有藏地僧人、幻术师、画骨师和幻乐师,打起来非常精彩。”
  施黛听得两眼晶亮:“噢——!”
  她已经急不可耐去看看了。
  从长安到江南有很长一段路程,万幸有施敬承在,给马车用了持久的神行符。
  算算时间,大概需要四五天抵达。
  在马车里待得无聊,沈流霜和施黛早有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面赫然是一册册话本子。
  阎清欢也从包袱里抽出几本:“心有灵犀!”
  确认过眼神,都是资深话本人。
  “居家出行必备,话本首选。”
  施黛咧嘴笑开,看向施云声和江白砚:“路上无聊,你们要来一册吗?”
  施云声没拒绝:“要好看的。”
  施黛给过他一本《占卜术杀人秘法》,主讲镇厄司破获奇案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令他记忆犹新。
  “没问题。”
  施黛递给他另一本断案小说,问江白砚:“你呢?”
  灯会过后,江白砚穿回了白衣,这会儿坐在窗边,安安静静。
  他从不看话本。
  横竖是旁人虚构的故事,江白砚难以从中窥见趣意,却忍不住好奇——
  这是施黛喜欢的东西。
  静默须臾,江白砚笑笑:“借一本你中意的吧。”
  这话听在耳边稀松平常,施黛挑来挑去,也递去一本悬疑故事。
  总不能给江白砚言情小说。
  有了解闷的消遣,马车内渐渐静下。
  施黛坐在沈流霜身边,把其中一册话本放上案桌,两人一起翻看。
  是主人公闯荡江湖的经典套路,之所以近日大热,全因感情线跌宕起伏。
  施黛看得杏眼浑圆,不时和沈流霜说悄悄话——
  “这样也可以吗?”
  主人公说了好土的情话,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愧是魔教妖女,好会!”
  她主动上去了!
  “这一招……”
  是强吻!
  江白砚无言抬眸,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入了春,施黛褪去厚重斗篷,换上更为轻便的阔袖绿衫子,发梳垂挂髻,露出皓白瓜子脸。
  看书入神后,杏眼盈满窗外透来的阳光,随卷翘睫毛轻轻颤。
  想知道她究竟看了什么,才露出如此欢喜的神色。
  听见施黛与沈流霜的交谈,比起江白砚,施云声狐疑的视线直愣愣许多。
  “武侠故事。”
  不带坏小孩,施黛一本正经信口胡诌:“在讲正道少侠大战魔教妖女。”
  “很激烈。”
  沈流霜面不改色:“双方使出浑身解数,缠斗三百回合。”
  看过这本书的阎清欢:……
  好、好像也没说错?
  正到关键时刻,施黛屏住呼吸:“不好……魔教妖女攻势太盛,主人公难以招架。”
  沈流霜颔首:“她的招数进攻性强,不好对付。主人公初出茅庐,不擅此法,这才招招示弱。”
  被施黛抱在怀里的阿狸:?
  你们这是哪门子的加密暗语?聊上了是吗?
  江白砚垂眸暗忖,施黛喜欢这种故事。
  他最擅剑法,改日寻些邪祟魍魉来杀,大抵也能叫她开心。
  这般想着,忽听车夫一声急“吁”。
  道上窜过一只野鹿,马车骤停,厢内猛然一晃。
  沈流霜下意识护住施黛,与此同时,听见啪嗒轻响。
  施黛:……
  糟糕。
  她的话本理应规规矩矩放在案上,被这么一荡,顺势滑向另一边,跌落在地。
  在它跟前的人,是——
  冷白劲瘦的右手覆上书册。
  江白砚神情淡淡,将它拾起。
  他似要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瞥过纸页,蓦地顿住。
  施黛:……
  完蛋。
  她不知道江白砚看到的是【妖女强势袭来,朱唇轻贴,粉脸斜偎】,还是【鸳鸯交颈语声声,脉脉春浓泌甜津,他方寸大乱,节节败退】。
  只知道瞬息之后,耳边响起很轻的一声笑。
  低不可闻,足以让她心口像被火烧。
  施黛故作镇定。
  施黛眼神游移。
  视线轻动,掠过眼前人丰润小巧的唇瓣,再到她泛红的耳根。
  江白砚抿唇,舌尖轻触那片软肉。
  是软的,触感温热,因为吃过施黛给的桂花糕,隐有清甜之意。
  她喜欢这个?
  眸底的迷离只在刹那,江白砚眨眼,复成清明。
  把书册探向施黛身前,他语意温和,一派谦雅君子风:“话本,给你。”


第79章 
  施黛从江白砚手里接过话本子。
  不幸中的大幸; 江白砚看见了书上的内容,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
  想必是顾及她的面子,才只字不提; 直接翻篇。
  真是个好人。
  施黛道一声谢; 重新坐回沈流霜身边; 悄悄锤了锤话本封页; 像孩子气的泄恨。
  不争气; 怎么刚好落到江白砚脚边?
  这魔教妖女和正道少侠是留不得了。
  瞥见她的小动作; 江白砚轻扯唇角。
  他并非愚痴之人; 活了十七年; 自然知晓亲吻为何物。
  江白砚对此只有疑惑,细细想来; 又觉亲昵得令他不适。
  唇与唇相贴,为何能引得男男女女沉溺其间?
  他自己的上唇与下唇碰到,从不曾体会出特别的欢愉。
  更何况唇瓣太过柔软,触感必然微薄,远不如刀剑刺入皮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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