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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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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狭窄逼仄,腥臭发酵,让她连呼吸都受不了,有些反胃。
  阿狸:?
  这是重点?你难道不应该被江白砚吓一跳,再控诉他发疯杀人?
  江白砚也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手中断水低鸣。
  最终还是乖乖随她出了暗室。
  室外是一条幽静长廊,施黛推开木窗,海风迎面。
  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施黛抱着白狐狸扭头。
  江白砚瞳仁漆黑,眼尾上翘,带一点凛冽的锋芒,正盯着她瞧。
  在他眼底,晕出浅浅的红。
  施黛问:“你受伤了吗?”
  他全身上下全是血,有点吓人。
  江白砚默然片刻:“未曾。他们伤不了我。”
  蜷在施黛怀里没敢动弹,阿狸耳朵轻晃,生出一个荒诞的错觉。
  此刻的江白砚,像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坏学生。
  戾气尚未散尽,在她面前却是很乖。
  你小子也有今天?
  施黛又问:“鲛人呢?”
  江白砚:“不堪折磨,死了。”
  顿了顿,他轻声笑笑,听不出喜怒:“你不觉得……”
  很多字眼在舌尖打转。
  残忍,暴虐,恶心。
  话没出口,被施黛抢了先:“他们确实不是东西。”
  江白砚指节微蜷,听她继续道:“但你也不能这样直愣愣闯进来啊。这种事,不应该和我们商量商量吗?如果他们不止三个人,还有别的帮手和暗器怎么办?你要是一时不慎——”
  施黛音量小些:“如果出了事,我们连你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换位思考,她能理解江白砚的行为。
  有过那样的经历,任谁都对鲛珠贩子深恶痛绝。
  江白砚当年亲手杀了邪修,今时今日对三个男人拔剑,属于情理之中。
  在大昭,残杀鲛人,本就按律当诛。
  施黛不是死脑筋,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
  她只是气恼,江白砚自始至终瞒着她。
  还有他杀人的方式,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
  ……想想他杀妖也差不多这样,大概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江白砚面无波澜看着她,有些出神。
  良久,他淡声道:“抱歉。”
  心绪繁冗,说不清是何滋味。
  像喜怒哀乐全杂糅在一处,融成沉甸甸的涩。
  江白砚忽然问:“你不怕我?”
  施黛:“有什么好怕的?”
  善恶有报,血债血偿。
  她从小想当个警察,对道义有自己的衡量,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江白砚身为镇厄司中人,追查鲛珠贩子,算秉公执法。
  “不过,”施黛老实说,“你用剑的方式是不是太凶了?弄得这么……”
  江白砚好像比她想象中更狠。
  不过无所谓,他的剑不滥杀无辜。对付恶人,得用更恶的手段。
  施黛眯了眯眼:“你在这之前,杀过其他人吗?”
  眼睫倏颤,江白砚握紧断水剑。
  直至此刻,他迟来地明悟,理应惶恐不安的,从不是施黛。
  她心如明镜,全无杂念,合该坦坦荡荡行在阳光下。
  心有畏怖的,是他。
  害怕被她厌弃,害怕受她同情,害怕在她眼底见到嫌恶的神情。
  这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包裹病态扭曲的心肺,实在称不上干净。
  紊乱的气息渐渐沉凝,江白砚轻勾唇角:“没有。”
  好好藏起来,就不会被她看到。
  施黛应当喜欢他乖巧的皮相。
  “总之,今后再有类似的事,记得和我们商量,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头。”
  施黛给他递去一块手帕,絮絮叨叨:“还有,没必要直接把他们杀掉。抓进镇厄司,说不定能审问出别的罪行,反正这种人死路一条。”
  她说着挥了挥右拳,像是不服气:“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我多少能帮一些忙。不要总是瞒着我。”
  江白砚将它接下,轻拭颊边血渍:“嗯。”
  轻舒一口气,施黛看向暗室:“死去的鲛人,还在船上吗?”
  *
  推开暗室中的密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借着昏黄烛光,施黛看清里面的景象。
  是此生不愿再见到的画面。
  死去的鲛人陈尸角落,身穿一件单薄布衣,肤色是毫无生机的白。
  他脖颈低垂,面目模糊,最为显眼的,是腹下血淋淋的尾巴。
  与江白砚的鲛尾不同,他的鳞片趋于深蓝,而今染上刺目的红。
  鲛鳞没了大半,露出内里猩红血肉。看样子,那三个男人竟打算把所有鳞片尽数剥离,全拿去卖钱。
  施黛轻握起拳。
  下意识地,她情不自禁想,江白砚也被如此对待过吗?
  他被邪修囚禁时,不到十岁。
  “待会儿你随我去越州的镇厄司。”
  施黛掏出一张往生符:“暗室里的鲛人是证据。他们手里有刀,罪行败露拔刀反抗,被你斩于剑下——镇厄司不会治罪。”
  心照不宣地,她没问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不再多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黄符震颤,随施黛念诵口诀,溢散温润薄光。
  点点白芒荡漾如水,落在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好似浸满星子的湖。
  江白砚很安静地注视她。
  光晕散去,施黛的吟咒落毕,目光一转,看向暗室中的木桌。
  桌上的圆珠莹然生辉,澄白如月,足有半个拳头大小,是她没见过的奇珍。
  施黛轻声:“鲛珠?”
  江白砚:“嗯。”
  只在传说里出现过的鲛珠,远比想象中更美。
  流光皎洁,叫人挪不开眼,施黛盯着它瞧:“等镇厄司来,它会被充公进库房吧?”
  答案是肯定的。
  凝神思忖一刹,施黛抬眼,看向江白砚:“这颗珠子,你要吗?”
  隐隐意识到她的下一句话,江白砚微顿:“不必。”
  “你不要的话,”施黛弯眼笑笑,“我就拿走了。别告诉镇厄司。”
  没人不想要漂亮的东西,何况鲛珠是无价之宝。
  握剑的右手紧上一分,江白砚眸色稍暗:“好。”
  施黛上前捧起鲛珠。
  圆润润的一颗,摸起来冰凉如雪,触感光滑。
  捧在掌心,可以感受到藏匿的浓郁灵气。
  “鲛珠价值不菲,你将它留在身边,切莫张扬。”
  江白砚淡声:“若引有心之人觊觎——”
  把断水上的血污擦拭干净,江白砚撩起眼皮,话到嘴边,却是停住。
  施黛出了暗室,立在廊道的窗边,有风拂过她颊边碎发,丝缕荡开。
  看她背影,正垂头捣鼓什么东西。
  “谁说我要把它留在身边?”
  待施黛抬首,江白砚遥见一抹渐起的白光。
  ——她在鲛珠上贴了张灵符。
  借由灵气,鲛珠缓慢凌空,被施黛轻轻一推,离开海船,浮向海面。
  心跳隐约加快,鼓胀的、无法宣泄的情潮令他近乎无措。
  行至施黛身侧,江白砚薄唇微动,闭了闭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待在镇厄司里,多委屈啊。”
  手肘撑在窗前,施黛托着腮,仰起脑袋:“从海里来的珠子,让它回家吧。”
  时值午夜,静谧的明月悬在半空。
  月光如水,映照整片海面。四下太安静,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此起彼伏。
  鲛珠似一艘小舟,随风悠悠飘荡,去往更深更远的海天相接处。
  江白砚看向身旁。
  施黛的一半脸颊掩映阴翳之下,如被乌云笼罩的月,看不分明。
  当她倏然侧目,直勾勾望进他的眼,浓云尽散,光华流泻,耀眼得惊人。
  施黛问:“你今晚不开心吧?”
  怎么可能开心。
  同族的惨死,过往的回忆,桩桩件件全是插在心里的尖刺。
  施黛看得出来,江白砚表面云淡风轻,双眼始终泛着红。
  状若杀意,实则像难过,也像委屈。
  她笑了笑,主动张开双手:“要抱一抱吗?”
  胸腔的嗡鸣愈发鼓噪,心口滚烫。
  江白砚茫然眨眼,强忍冲动,没在左胸刺上一刀。
  曾在心间滋长的藤蔓再度攀腾。
  枝桠横斜,没入胸口,扎进心尖,疼得惹人发疯。
  江白砚想,他的身体虽已残破,尽是丑陋伤疤,因鲛人远超常人的自愈力,尾巴仍称得上完整。
  想全部给她。
  鲛鳞也好,鲛珠也罢,倘若施黛喜欢他的尾鳍,大可割下来,一并赠予她。
  都是值钱的、漂亮的东西。
  把他送给她,施黛会不会要?


第81章 
  江白砚拒绝了拥抱。
  理由是他浑身鲜血; 不愿把血渍染上施黛的衣裙。
  衣服脏了就脏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施黛对此浑不在意,想上前一步; 被他避开。
  “不是不抱。”
  江白砚轻声:“待我换上干净的衣裳; 可以么?”
  他没忘记施黛刚入暗室时; 眉头紧蹙的反感之色。
  她见不惯血; 也闻不得太浓的血腥气。他胸前尽是血污; 若是抱了; 定把施黛弄脏。
  施黛不会喜欢。
  即便很想抱住她; 江白砚情愿忍耐片刻。
  江白砚说了这种话; 施黛没再强求,把他从上到下端视一遍:“这群人乘船出海; 船舱里,应该有用来换洗的衣物。”
  她说罢抬眉,沉吟道:“你……自己带了衣裳吗?”
  仔细想想,江白砚心思细腻,不会毫无准备。
  他进船之前,肯定做了拔剑动手的打算,知道自己八成染血。
  越州街头处处有人,江白砚不可能大大咧咧身穿血衣,从这里回百里家的大宅。
  如果施黛是他; 稳妥起见; 必然要带上一套衣物; 等尘埃落定,跟没事人似的穿上。
  被她放到地上的阿狸:?
  揣测得这么准; 你的思维为什么能和江白砚同频?
  江白砚也默了默:“嗯。”
  “这样。”
  施黛没多问:“你穿着这身,走在街上太显眼了。我去镇厄司报案; 你留在船里,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最好穿船上的衣物。”
  只有早有预谋,才会提前做准备。
  施黛已经想好证词——
  江白砚察觉三个男人不对劲,欲将其捉拿归案,结果遭到剧烈反抗,这才拔剑杀人。
  按照这个逻辑,他没理由带一套自己的衣物。
  阿狸听得晃了晃耳朵。
  施黛这人,绝对不傻。
  她的善恶观简单直白,认定了什么,就毫不犹豫去做。
  不因江白砚斩杀恶人而产生芥蒂,也不曾对惨死的三个男人心生怜悯,善和恶,她分得很开。
  既是纯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执拗。
  万幸她长在和平年代,被养得根正苗红,否则铁定是个刺头。
  施黛执行力很强,下船后,直接找到了越州的镇厄司。
  和警局一样,镇厄司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有人看守,绝无空档。
  听施黛讲述完来龙去脉,守夜的青年一个激灵:“鲛人?鲛珠?”
  施黛笑得礼貌:“只找到鳞片和几滴眼泪,没看见鲛珠。珠子也许被那群人藏起来,或是卖掉了吧。”
  “这样啊。”
  青年挠头轻叹:“唉……怎么又是这种事。”
  施黛摸摸怀里小狐狸的耳朵:“捕杀鲛人的事,在越州经常发生吗?”
  “算是吧。”
  青年拿起桌边长刀,和她一道前往海边:“姑娘是外乡人?我们越州临海,出船方便,渔民多,珍宝贩子也多。”
  海里有无数宝贝。
  越深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奇珍异兽,引一船又一船的人趋之若鹜。
  毋庸置疑,鲛人是珍中之极。
  因与人族相差不大,多数鲛人生活在陆地,和常人无异。
  但仍有一部分习惯了水底,于海下建造城池,偶尔浮出海面。
  “鲛人难遇,一旦抓到一只,能保这辈子荣华富贵。”
  听说施黛是镇厄司的同僚,青年十分热情,侃侃而谈地解释:“几乎每个乘船出海的人,都打过鲛人的主意。南海那么大,这事儿我们管不了。”
  镇厄司不是千里眼。
  施黛好奇:“被大肆猎杀,鲛人会报复吧?”
  “可不是。有鲛人怀恨在心,弄翻过好几条出行的船。”
  青年叹气:“现在好多了,鲛人长居海底,大多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前那叫一个惨烈,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下海。”
  施黛捕捉到关键字眼:“十几年前?”
  青年抱刀看她一眼:“十几年前,不是有邪祟出世,惹得大昭生灵涂炭吗?”
  施黛点头。
  关于这段往事,原主拥有记忆。
  邪物来历不明,传闻是被封印的上古恶祟,一经现世,便令九州境内民不聊生。
  以施敬承为首,人族妖族一同抗敌,牺牲不知凡几,最终把邪祟再度封印。
  “那场大战里,不是有许多厉害的大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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