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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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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愈烈,喘息渐重,喉结上下滚落。
  唇瓣不知何时被咬破,鲜血浸透苍白唇色,晕在那颗小痣边缘,如白梅之上一点朱砂。
  还不够。
  自袖口抽出小刀,轻车熟路划破小臂,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添一道血口。
  他已经这般痛,为什么还是感受不到“活着”?
  刀锋寒芒乍现,即将再次刺透皮肤。
  毫无征兆地,窗外响起一阵哗啦巨响。
  是邪祟吗?
  江白砚眸色沉沉,将小刀收入袖中,抬手开窗。
  窗外是他院中郁郁葱葱的竹林。
  即便入了深冬,青竹仍是欲滴翠色。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落在竹树之中,乌发凌乱散落,脑袋上趴着只白狐狸。
  施黛。
  而她身下被竹子卡在中间,横冲直撞、以扭曲姿态奋力挣扎的是——
  僵…尸…?
  施黛她,骑着……一只僵尸?
  有短暂的一瞬间,强烈的困惑甚至盖过了疼痛。
  江白砚哑声:“施小姐。”
  施黛也瞧见他,咧开嘴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正如宋凝烟所说,僵尸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跳跃,会与赶尸人的感应渐渐减弱。
  青青从最初的生龙活虎,成了此刻这副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模样,在回程时从围墙跌落,卡进竹林里头。
  然后开始僵尸大战植物。
  江白砚:……
  眼前的景象过于离谱,他宁愿相信,这是因疼痛滋生的幻觉。
  早些时候的雷声已然退尽,天边现出一轮昏黄月亮。
  借着月光,施黛遥遥望见江白砚的脸,苍白得像纸糊一样。
  等等。
  陡然意识到什么,施黛摘下青青背上的符箓,轻盈一跃而下,小跑至江白砚窗边。
  大昭的年轻男女常备熏香,施黛腰间系着个香囊。
  冬夜幽寂,萦绕他身侧的唯有血气与寒潮。施黛靠近时,清雅花香如一瞬清风,拂在鼻尖上。
  与他浑然不同的气息,带来领地被隐秘侵占的错觉。
  他并不喜欢。
  疼痛到极致,凝出隐晦杀念,江白砚眸底暗色渐浓,视线落在她纤细脖颈。
  他渴求她的血。
  “江公子。”
  施黛问:“是不是血蛊发作了?”


第4章 
  江白砚房中尚未燃烛。
  一轮清月明浑似水,铺开单薄光晕。江白砚额前的碎发仿佛被月色浸湿,定神看去,才发觉是溢出的冷汗。
  根据原主的记忆算算日子,这几天恰好是血蛊发作的时间段。
  血蛊。
  这两个字在心头滚上一遭,施黛攥了攥袖口。
  从《苍生录》中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当年江家灭门惨案牵连甚广、扑朔迷离。江白砚要想调查真相,必须借助施敬承与镇厄司的力量。
  血蛊是他为了留于施府,亲手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哪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的。
  她问话时仰着头,目光在江白砚脸上逡巡一圈,察觉对方轻微的颤抖,笃定了猜测。
  听说这种蛊毒阴邪狠戾,疼起来能要人半条命。江白砚居然还能神色如常与她对话,不得不说,是个狠人。
  一墙之隔,江白砚立在窗边看她。
  眼底汹涌的暗潮被瞬息压下,连带杀意一并消散无踪。
  即便心中填满杀戮的欲念,当他开口,仍是一派温和:“嗯。”
  这种眼神让阿狸打了个哆嗦。
  江白砚这家伙……刚才一定在想,究竟割破施黛的心口还是脖子。
  察觉到危险,狐狸尾巴不由自主竖起老高。
  阿狸抬头,直勾勾撞进江白砚的双眼。
  那是一对漂亮的桃花眼,带了似笑非笑的戏谑,令它脊骨一冷、头皮发麻。
  江白砚在看它。
  他……莫非发觉它神态不对劲了?
  它本就是极为脆弱的天道残片,依靠最后一丝力量,才附着于这只狐狸的身体里。
  要是哪天被江白砚一剑干掉……
  心底悚然,小白狐狸佯装出懵懂无知的模样,乖巧趴回施黛身上。
  因为在镇厄司当差,施黛身上常备金疮药和小刀,这会儿毫不犹豫掏出一把短匕,刀锋凌厉,横在指尖。
  血蛊这东西顾名思义,会让江白砚渴求她的鲜血,就像吸血鬼的本能冲动。
  然而吸血鬼的故事大多伴随凄美的糜丽之感,男女主要么咬手指,要么啃脖子,暧昧得难舍难分——
  与她和江白砚的相处方式差了十万八千里。
  先不说大昭讲究男女大防,就凭原主对江白砚满心戒备的态度,也绝不可能让他碰自己。
  每每血蛊发作,都是由原主割破掌心,将血液滴在杯中,交给江白砚。
  主打一个非接触式隔离。
  从记忆中看,割破手掌只是一眨眼的事,但真做起来……
  施黛握刀的右手微僵。
  她生活在风平浪静的二十一世纪,受过最严重的伤,是切菜时不小心割破手指,以及八百米跑时摔了一跤。
  每次看吸血鬼相关的电影,施黛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浪漫,而是好疼。
  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当作鸭脖啃,能不疼吗。
  看出她的踌躇不定,江白砚轻笑一声,递来一把明晃晃的黑金小刀:
  “此刀锋利。施小姐只需用它划破指尖,再将刀交还于我便可。”
  施黛:“指尖?”
  指尖就那么点儿血,怎么滴进杯子里?
  她微微一愣,一仰头,望见江白砚轻颤的长睫。
  他显然疼得厉害,眼底没什么笑意,下唇不知什么时候被咬破,露出一个红艳艳的豁口。血渍散开,落在唇边那颗小痣上,格外醒目。
  像是无声的催促。
  见他这副模样,施黛哪里敢耽搁,手起刀落,在指尖割开血口。
  疼痛如期而至,却比不得江白砚正在承受的半分,将黑金小刀递给他时,施黛忍不住想:
  如果她是江白砚,肯定早就哭得没了力气。
  接过小刀,江白砚垂头,将沾染鲜血的刀锋衔入口中。
  薄唇抿起,舌尖触到刃上滚烫浓稠的液体。
  好似猫咪舔舐溪水,他眉眼低垂,将鲜血卷入舌尖。
  施黛看着他的动作,莫名生出怪诞的错觉,仿佛江白砚并非刀尖舔血,而是在涂抹口脂。
  因为太疼,他的唇色淡而薄,此刻轻轻抿起,染着刀刃上的殷红血珠,像是刀锋开出的灼灼桃花。
  察觉她的目光,江白砚掀起长睫,同她四目相对。
  施黛看得大大方方:“江公子,好些了吗?”
  喉结滚动,咽下血珠,江白砚扬了下嘴角。
  他被疼得没什么力气,靠在窗边微微颔首:“无碍。多谢施小姐。”
  施黛正在给指尖的血口涂抹金疮药,不习惯疼痛,轻嘶一声:
  “没事就好。江公子血蛊发作,为什么不来找我?若非我与青青路过此地,你岂不是要疼上一整晚?”
  江白砚不置可否,看向她手指上的伤痕。
  她划得急了,伤口有些深,但于他而言,连轻伤都算不上。
  仅仅这样,就能让她觉得疼吗?
  “对了……我不是有意闯进江公子院里的。”
  想起与青青一同狼狈坠地的情景,施黛摸摸鼻尖,不太好意思:“娘亲给你说过僵尸送货的事吗?我们在试验僵尸的持久度。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摔进林子了。”
  她晃了晃从青青身上撕下的符箓,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竹林:“它叫青青,今晚带我在长安城中绕了大半圈。”
  竹林里,被撕下符箓的僵尸呆呆立于树影间,与施黛目光相撞,歪了歪脑袋。
  江白砚对僵尸毫无兴趣,瞥向施黛被冬风吹得乱糟糟的发顶:“施小姐今日心情不错?”
  “相由薪生嘛。赚钱赚得多,心情自然就好啰。”
  提起这一茬,施黛笑意绽得更开:“对了,今晚作乱的傀儡师找到了吗?”
  “尚未。”
  江白砚语气淡淡,忽地话锋一变:“施小姐之前说,你在捉妖时磕破了头。”
  出于本能地,趴在施黛肩头的阿狸感到一缕杀意。
  不对劲。
  江白砚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白狐默默绷直身体,窗边的江白砚仍是含笑。
  他的笑意过分温柔含蓄,如同被描摹于唇边的虚假弧度,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显出一丝讥诮冷意:“过去之事,一概不记得了么?”
  “大概记得一些。”
  施黛应道:“怎么了?”
  “只是觉得,施小姐方才放血时,动作生疏得很——原来是忘了。”
  江白砚低声:“从前施小姐不会这般待我。”
  江白砚来历不明,原主对他颇为忌惮,莫说亲近关照,连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
  至于血蛊之痛,在原主看来,纯属他自作自受。
  “我这不是,忘了很多事么。”
  江白砚心中对她必然有怨,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和江公子有关的记忆,我大多记不清了。”
  “今日相见,施小姐待我极好。”
  江白砚凝睇她双眼,笑意更浓几分:“往后,也能这样吗?”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阿狸头皮发麻。
  这绝对不是江白砚能讲出的话。
  强烈的错位感令它如鲠在喉,又一次预感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杀意。
  它下意识觉得不能应答,可在施黛的认知里,江白砚纯良无害、毫无攻击性。
  果不其然,它听见施黛的声音。
  施黛道:“自然。江公子今日救我一命,我日后也会保护你。”
  寂静夜色里,响起一声轻笑。
  清朗温润,如冬日化开的薄雪,初听清清泠泠,待细细分辨,方能窥见冷意。
  长剑出鞘之声清越如风,再眨眼,剑锋已横于施黛侧颈。
  如同毒蛇吐信,停在与皮肤毫厘之距的半空。
  “可在下觉得,施小姐不似失忆,而是被……”
  纯良笑意褪去,江白砚露出玩味之色,尾音沉沉,滋生潮涌般的侵略性:“夺舍了。”
  瞬息的寂静。
  不止空气,连血液与心跳都仿佛凝固。
  阿狸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
  施黛的性格与原主其实大差不差,直率明快,喜欢撒娇,少了几分任性,多出些娇憨,无伤大雅。
  没想到会被他如此直白地戳破,一道刺骨寒意自足底腾起,顺着骨髓攀附而上,充斥全身。
  它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却意外发现,施黛似乎并未被吓到。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被一把剑横在脖子上,施黛当然不太好受,抿了下唇,右手攥紧又松开,对上江白砚视线:“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白砚轻哂:“施小姐知晓缘由。”
  施黛的转变过于异常。
  他们之间的联系本应仅限于血蛊,施黛对他的情绪,唯有恐惧、排斥与厌恶。
  而不是如今日这般,毫不设防出现在他身前,说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的关照与在意,于他眼中无异于沁着毒的甜腻饴糖,令人作呕。
  施敬承贵为镇厄司指挥使,施黛倘若真被妖邪附体,按理来说,能被很快看出。
  或许她并未被夺舍,真的只是失去了记忆,真真假假,江白砚一概不关心。
  他只想知晓,眼前此人接近他的原因。
  她想接近他、利用他做什么?
  出乎意料地,施黛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被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意味不明打量她一瞬,江白砚长睫轻颤:“施小姐不怕死?”
  呸,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施黛深吸一口气。
  早在江白砚说出那句“你在捉妖时磕破了头”时,她就隐隐意识到,这人对她起了疑心。
  都说失忆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现在看来,还是有塌房的风险。
  施黛从小就是直来直往的性格,最受不了明明长着一张嘴,却把话憋在心里不说。
  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和江白砚说开,他突然拔剑横在她脖子上,倒是大大超出预料。
  江白砚,好像比她想象中更凶一点。
  感受到脖颈旁侧剑锋的冷意,施黛飞快应声:“当然怕死。之所以没躲开,只是因为我腿软了。打个商量,能不能把剑收掉?”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长剑并未挪开分毫,江白砚俯身,拉近二人距离。
  问句被他生生压成不容置喙的陈述句,嗓音温和,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施小姐怕我?”
  阿狸浑身紧绷,屏着呼吸趴在施黛肩头,垂首看去,剑光寒冽如冰。
  江白砚身量极高,与施黛之间隔着一扇敞开的窗,因距离近,覆下一片漆黑如墨的影子。
  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满溢戾气,压迫感太盛,只一眼,便令它四腿发软。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施黛身为原主转世,魂魄与这具身体彼此契合,哪怕请来镇厄司中的巫祝萨满,也不可能察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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