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身死寂一片,再听不着丁点人声。
沈仲屿双手抄袖,看着摇摇欲坠的沈府。
“成了这般模样,何处还能住人,让老鼠来打两处洞么?”
似是想到那场面,他放声大笑。
“仲屿,若真能栖居鼠穴也算得你厉害。”
话落,他转身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溟濛冷雾间。
第92章
◎她朝那深不见底的洞黑跃跳而去。◎
沈仲屿刚醒; 就看见虞沛和烛玉两人挨坐在对面,正嘀咕着什么。
虞沛听见响动,抬了眼帘。许是因为烛火映照; 她的眸子瞧着很亮。
“沈师兄!”她的语气难得轻快,“我就知道你能醒!接下来等着姜师姐醒就行了。”
姜鸢……
沈仲屿移过视线; 扫了眼趴在左侧熟睡的姜鸢。
她看起来神情平和; 不像是陷入梦魇的样子。
虞沛还想问问他的心魔是什么,银阑便回来了; 还带回了面如菜色的唐管家。
一进门,唐管家就扑跪在地,求饶道:“各位仙家,那邪物作孽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虞沛:“不关你事; 你跑什么?”
“这……我……”唐管家吞吞吐吐,终道; “那邪物很久之前就失控了。”
同天底下大多数半妖一样,唐城主的妖力起初也不算深厚。
他的母亲是猫妖,比起妖族,更喜欢在人界玩乐。后来年岁渐长,与一个教书先生成了亲; 两年后生得一子; 便是唐城主。
唐城主刚生下来时和人族幼儿没什么区别,直到三岁那年; 他被他爹送进学堂。他生性好动; 不爱听什么文绉绉的字词; 常怂恿着玩伴一起逃课。有回从学堂院墙上跳下去时; 他竟甩出一条长尾巴; 吓得同伴嚎啕大哭。
他爹也被吓得够呛,以为自家孩儿是鬼上身,周遭大大小小的修士请了数十个,最后才知道自个儿是与妖怪结亲,生了个非人非妖的小娃娃。
这教书先生对妻算得情深,知晓她是妖后何话也没说,反赶走了扬言要捉妖的修士,又见儿子不懂得如何化形,便带着妻儿搬去了深山野林,唯恐闲言碎语伤了妻儿。
在深山里住着的十多年里,唐城主没事就爱跑到山上一处野庙里玩。
庙里供着尊近似人形的小石像,他对那脑袋大小的小石像没兴趣,只觉得另一件事很是稀奇——明明是一处荒败野庙,却总有人来磕头许愿,还个个虔诚。
看得久了,他便生出些别的心思。
有回来了个腿脚不好的婆婆,抱着个瘸腿的小姑娘,对着石像拜了又拜,为亲孙孙儿求安康祈平安。
唐城主躲在神龛后头听着,那会儿他已经跟着娘修炼许久,不仅懂得如何化形,还学得了一些妖术。听那老婆婆拜了半天,他总觉得是拜到了自个儿身上,便顺手掐了个妖诀。最后虽没能治好那小姑娘的腿,但至少能跛着脚走路了。
那老婆婆大喜过望,又来还了两回愿。等她还愿时,躲在神龛后头的唐城主亲眼看见,那尊蒙灰的小石像竟发出微弱的光,最后这微茫落到了他身上。
仅此一次,他的妖力就进了一阶。
这往后唐城主又试了许多回,慢慢琢磨出门道。
人许愿时,常习惯性地幻想如愿时的场景,这种暗示会将实现愿望的能力赋予“神像”。而赋予神像的“念力”,便是他修炼的最好食物。
但他娘并不认可这种修炼方式,为此争论过无数回,最终唐城主离家出走,偶然间入了黄粱城。因妖力深厚,老城主离世后,他继承了城主之位,并在山上修筑了妖神庙,供奉起妖神像。
唐管家趴伏在地,声音打颤。
“妖神像修建起来的头几年,来祈愿的人也少,不过因为格外灵验,一传十十传百,祈愿的人也越来越多。
“头回发生意外是在前年。有一位愿主照常许了愿,大人从神像上吸取念力时,右臂竟被腐蚀出一道伤口。大人猜是妄念太多,促使神像化灵,便想了法子‘问神’,后来才知晓神像当真化出了灵。但念力里多有邪瘴,根本没法使用,所以……大人就另找了吸收念力的法子。”
说到这儿,他忽地住声。
银阑神情冷厉:“接着说。”
唐管家打了个寒噤,磕巴着往下道——
“就是……妖月楼里的半妖都没什么妖力,也无亲眷牵挂,正好、正好拿来做净化邪瘴的容器。他造出了黄粱枕,再由那邪物剔下半妖的血肉,塞进黄粱枕里。如此,愿主靠着枕头如愿,大人也能吸收到干净的念力。
“但上回来的那批人全都消失不见,唐大人发觉不对,就往山上去了一趟,回来时就受了重伤。紧接着又写了封信,让我寄去天域,再往后就闭关不出了。我……我与那邪物真没什么干系,我——”
“荒唐!”银阑怒道,“知情不举,你等害人不浅!”
话落,一道妖息飞出,掐紧了唐管家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提起。
唐管家被拎至半空,不住挣扎着。
“大……大人,仙家……饶命!”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出声巨响,还有震天撼地的嘶吼。
银阑快步走过,开门。
血红的天光笼罩了整片大地,从那高低不一的屋脊线上,陡然闯出一头足有半山高的怪物,片刻就摧毁了好几幢房屋。
那怪物浑身的肉像盘虬的树枝一样挤成一堆,庞大的身躯上竟长着二三十张人脸,此刻正大张着嘴惊恐嘶叫着,看得人汗毛倒竖。
沈管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看见怪物的脖颈上勒着条红绳,上面还挂着个玉坠子,几近崩断。
他这才仔细打量起那怪物的面庞,还有布在身上的二十多张人脸。
半晌,赶在烛玉他们出门前,他忽颤声道:“这怪物……瞧着好似有些面熟。”
“觉得面熟还是面生,你过去尝尝不就知道了。”沈仲屿笑道。
沈管家脊背泛冷。
这看起来脾气最好的仙家竟是个嘴最毒的。
他斟酌着说:“它好像就是那失踪的愿主。”
虞沛侧眸看他:“确定吗?”
沈管家又仔细打量一阵。
“确定,千真万确!还有那些个人脸,都是他雇来的修士。我虽记不全,但其中几个也还是有印象。只是……”
他看着那头横冲直撞的巨大怪物,一阵恶寒。
“头回见他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修为也不高,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些话之后再说。”银阑手持长戟,看向沈仲屿,“你在这里照看他们,烛玉和银——虞沛随我去。”
沈仲屿应好,顺手揪过也想往外跑的唐管家。
虞沛跟在银阑身后出了门,没走两步,忽瞧见一道瘦长身影从右侧回廊闪过。
细看之下,竟是伏诀。
她顿住,眼神始终落在那疾行的身影上。
“阿兄,我看见带路的半妖了。你和烛玉去对付那怪物,我想再往山上走一趟。”
他们仨在外游历时,分头行动是常有的事。如今他们都未被邪瘴影响,想来那邪物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下。由是,银阑并未多想:“好,万事小心。”
烛玉意欲跟上:“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银阑侧身作挡,“如今邪瘴满城,你留下清理邪瘴。”
想到已快近子时,烛玉不耐拧眉:“让开!”
“你当分得清缓急。”银阑沉声道。
两人说话间,虞沛早没了影儿。烛玉咬牙,怒意偾张。
只有一个时辰。
他转过身,抽剑出鞘,紧盯着那四处跃跑的凶物。
一个时辰。
…
伏诀扶着墙壁缓挪着步子。
他刚脱离梦魇,心神尚且不稳,每一步都迈得踉跄。
没走多远,便有一道身影从斜里跳出,挡在他身前。
伏诀驻足,雀羽耳坠晃了两晃。
“虞仙家。”他面容平静,“似有妖物闯进了城内。”
“嗯,看见了。”虞沛问他,“你身上的行路引还没断吧?”
“尚未。”
“那便好。”虞沛侧过身,“你在前面带路,现在再上趟山。”
“现下?”伏诀还不知道钟福易出事,反应却快,“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虞沛:“算是,路上再与你解释,走罢。”
两人摸黑往妖神山上探去,这回挑的路与上此不同,走了约莫一刻钟就遇上岔路口。
左右两条路皆有葱郁树木掩映,虞沛停下,用眼神示意伏诀指路。
伏诀会意,朝左右两边分别看了眼。
片刻后道:“我……选不出,两条路好似都可以走。”
虞沛站在他侧后方,声音平静:“随便选一条罢,就按你的直觉来。”
伏诀徘徊一阵,最终往右拐去。
又行了一刻,他们就被迫停下了。
夜色拢下,眼前是一处断崖。崖边插着两根木桩子,缠在上面的绳索已经断了,摇摇摆摆地垂在崖下,随风晃荡。
对崖隐约可见一座旧庙。
伏诀面露愧色:“抱歉,是我选错了,现在绕回去恐怕要多耗不少时间,耽搁了仙长的事。”
虞沛却道:“不用回去。”
伏诀一怔。不等回神,他就感觉腰上一紧——
她竟搂住了他的腰,轻巧一跃,便跃上了那根小腿粗细的木桩。
伏诀一动不动。
料峭断崖就在身下,天太黑了,以至于崖下什么都看不见,更不知这崖究竟有多高。
但他清楚,只要她松手,他就会坠下去,落个尸首不全的下场。
似是想到什么,冷意从心尖窜至四肢百骸,骨头都似在颤栗。他的心跳渐渐失衡,嗓子也发干,下意识想挣脱:“仙长这是何意?”
虞沛扫他一眼。
高大的少年被她一把抓在怀里,显得有些别扭。但比起脚下的陡壁悬崖,他似乎更抵触靠近她。
这般战战惶惶,活像是被她百般欺侮过。
“你最好别乱动。”虞沛收回视线,脊背微躬,“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着。”
话落,她朝那深不见底的洞黑跃跳而去。
第93章
◎“沛沛……碰不得。”◎
刹那间; 伏诀的注意力都被脚下的万丈深渊夺去。
一望无际的黑如大网倏然扑来,他艰难拔开视线,转而落在虞沛脸上。
满目平静; 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人定是疯了!
不见底的悬崖,竟也说跳就跳。
不过几息; 虞沛就跃过了高崖。但在崖边落定时; 靠边的山体竟陡然塌陷。脚下一滑,她反过手掌就势一推——
伏诀还没从重心失稳的惊惧中回神; 就被人推搡着在崖边站定。
一颗心如银月高悬,下一瞬又成了陡涨陡落的潮汐,使他的大半神志都倾覆在这呼啸的夜风里。
他忽地转身,背后,虞沛紧攥着条藤蔓; 大半身子在半空摇来晃去。
“虞仙长,我来拉你。”他俯身探手; 手腕上的枯木钏刚好勾在藤蔓上。那枯木钏也不知是何材质,竟将藤蔓硬生生割断一截。
许是被这突来的变动惊着,伏诀竟有松手之意。
就在这时,虞沛送出一道灵索,拴缚住他的手腕; 左掌抵在崖边突露的石块上; 借着巧劲儿跃至崖上。
两人踉跄着摔倒,伏诀平躺在地; 看着眼前低喘不止的人; 眼珠子突突跳着。
“方才我被吓着; 险让仙长坠落山崖; 实在心有歉——”
虞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矮下腰身,一双眼在夜色里显得灼亮。
“方才救你,是因为你还有些许用处。可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后腿,我会赶在下场意外前亲手了结了你。”
她语气平静,甚而将方才挑错路、险些坠落山崖都归作意外。
可伏诀却敏锐察觉到了她实打实的杀心。
他将歉语咽回肚里,沉默着,最后应道:“我知晓了。”
虞沛松开他,起身。
两人继续往妖神庙赶,山道一路塌陷,她便像之前那样拎着他跃跳往前。紧赶慢赶,终于找着了妖神庙。
这回他俩去的是另一处神庙,但模样大差不差。隐约可见内里装着十几尊小神像的神龛和后面快要冲破房顶的大神像。
快接近神庙时,虞沛清楚看见那神像持在手中的莲荷彻底绽开。
山上的林木拔地而起,如巨大的箭矢般朝他俩砸来。虞沛带着伏诀避开,眼见着那根根巨木在地上砸出巨坑。若是被打中,只怕会碎得七零八落。
突然间,虞沛将他推至一旁,飞速在他周身布下简易阵法,同时回身横腿一踢。
“铮——”一柄银枪横空扫过,她以腿作挡,力度之大,竟打出铁器相撞的声响。
手持银枪的是个身高腿长的女子,头发束成两条利索发辫,辫尾拴着两个荷花状的铃铛,耳朵上缀满了各式耳饰,腕上更是戴满银钏。
那女子原本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直到被虞沛的灵力逼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