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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看着自己助理的惨样，闭了闭眼朝着宿栖禾打了个手势。
「嘎吱」一声，冷如冰窖的实验室大门被推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冰冷的铁床上是毫无声息，全身赤果的躯体，身上插着他们看不懂的各种仪器。
南明霄眸光微颤，从空间取出一个毯子将宿国强的身体遮住。
他捏住毯子的手指泛白，指尖微抖。
宿栖禾怔怔的看着那满是被血染红的熟悉面容，身形晃了晃。
她只觉得心底的情绪控制不住，脑海中的神经终究是崩断了。
挪了挪沉重的步伐，她抬手指尖轻触他冰冷的脸颊。
眼眶酸涩的厉害，眼中水雾凝聚化作温热的液体砸在宿国强脸上。
“三哥，对不起，我来晚了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辈子加起来上千年，宿栖禾头一次哭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人类该有的悲伤和痛苦。
所有有关宿国强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就像是在最后回忆他这一生。
“啊！”
她俯身额头抵在他毫无温度的胸膛，手指扣住钢板床，像只受伤的小兽痛苦的低吼。
往日里那双清澈雾眸此刻充血一般，细密的血丝交织出一片沉痛。
她的神识在疯狂的涌动，周身的灵气在聚集。
整个海堡此刻像是地震了一般，所有照明灯「砰」的爆炸。
以宿栖禾为中心，周遭墙体逐渐碎出裂缝。
就连海堡最外围阻挡海水的结界，也因为承受不起这股威压呈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在众人未察觉的情况下开始渗水。
南明霄知道，这是宿栖禾失控了。
他抬手将灵气输入她体内，着急的唤道：“栖禾，醒醒。”
此刻的博士已经吓得身体一软，满是惊恐的看着不远处无风自动，发丝飘飞的少女。
宛如神魔降世。
听到南明霄的声音，宿栖禾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底一片金光闪过。
她疑惑的眨眨眼，天眼并未察觉到宿国强的灵魂。
可他明明已经没了呼吸啊？
宿栖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头痛欲裂，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莲子就要喂进宿国强嘴里。
“咳、咳咳，幺妹……”
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宿栖禾愣了愣，指尖抵住他的胸膛微弱，缓慢的心脏跳动声传来。
她眼底的泪水还在，抬眸看向朝着她虚弱一笑的男人。
眼底迸射出耀眼的光芒：“三哥？”
宿国强点了点头，“真好，我不是做、做梦。”
是她受了刺激，关心则乱。
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身边的至亲会离开她的生命那一天。
直到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宿栖禾眨眨眼：“我都已经打算拿莲子去换你了。”
宿国强也眨眨眼，只是眸底带着疑惑。
一旁的博士刚还吓得像个筛子一样。
现在看到宿国强真的活了，「蹭」的冲到他面前，像是疯子一般狂笑：“真的活了，活了，这项实验成功了！哈哈哈！”
第521章 百年噩梦此一刻烟消云散
宿栖禾将指尖的莲子怼到宿国强嘴里。
随后看向疯子一般的博士，抬手一股吸力将他的脖颈捏在手中，语气薄凉：“博士说的实验项目是什么？还能这样「起死回生」我倒是开了眼界，不如说出来我听听？”
南明霄此刻充当翻译，将宿栖禾的话字正腔圆的翻译给博士。
那博士被宿栖禾捏住命运的咽喉，看着她眼底的血丝，那嘴角噙着的笑意，阴森恐怖。
他摇了摇头，闭嘴不提。
这是关于「湮」计划的绝密项目，他不能说。
否则主人知道了，他也就没活路了。
宿栖禾手上的力道加大，似乎看他在自己手中停止呼吸是件十分畅快的事。
博士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要被这样一只手拽入地狱。
他眼睛止不住的往上翻，窒息痛苦的感觉席卷着他的大脑。
宿栖禾如魔鬼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现在你没有选择，也别指望你的主人来救你们了。在他拿走我三哥的东西去华国找我的时候，他就注定了回不来。你说，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让你活下，不说，连个全尸都没有。”
南明霄继续一字不落的翻译，博士扎挣着眨眼，示意宿栖禾放手。
宿栖禾放手的那一瞬间，博士感觉到一大股空气灌入，他忍不住的咳嗽。
待他缓过来之后，这才一脸惊恐的开口：“主人走之前叫我们将07号实验体进行湮灭计划，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紧急保存和复苏实验。
我们通过「薛定谔的猫」的状态来进行研究，这是一种人体假死实验。
研究员将生理盐水冷却到零度以下，然，然后用冰冷的生理盐水给实验体彻底换血。
实验体的身体气温则会降低到10到15摄氏度，经过这项实验的实验体大脑几乎完全停止活动，进入假死状态。”
说到这里，博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宿栖禾。
见她面无表情，这才继续开口。
却不知宿栖禾心里此刻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
即便没有谁翻译，她也听懂了博士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宿国强本就不算太浓郁的血脉之力，完全感应不到的原因。
她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收紧，却被她强行压制。
“我们的研究员会将实验体的冷却系统切断，并有两小时时间来处理实验体的伤口。
时间一到再将血液重新灌回实验体，来观察实验体是否会恢复到正常体温和心跳。
这几十年里有无数实验体经历过这项实验都没有成功。
但偏偏今天，07号实验体的存在，证实了这项实验，这将是多么伟大的项目啊。”
博士一脸痴迷的看着此刻吃了莲子缓过一丝劲儿的宿国强。
但对于宿栖禾来说，这完全就是罔顾人伦的无稽之谈！
为了一项狗屁实验，拿活生生健康的人类去进行试验，简直是惨绝人寰。
她雾眸的风暴渐起，看着已经没了双臂，就连小腿都换上了马腿的宿国强，心底的火焰在滋生，在燃烧。
宿国强原本一脸死气，这么一会功夫眼神逐渐聚焦。
他嗫了嗫唇：“栖禾，幺妹，救，救其他人。”
南明霄瞅了眼他，转身就去了其他实验室。
电击实验室里，因为他俩来的突然，研究员终止了最后的输出。
里面五具躯体带着一丝微弱的气息躺在铁架上。
他从空间里掏出宿栖禾刚才在莲池里摘过的莲子一人喂了一颗。
现在这个状态，谁还顾得了那么多，能活着再说吧。
南明霄回来的时候，推了个轮椅，将宿国强放在轮椅上。
随即看了眼他的小腿部分，用毛毯给他盖住推着就往外走。
博士连忙紧跟其后：“你们要去哪儿？”
其余五个龙魂战士在看到宿栖禾的时候，眼眶一热，刷的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教官。”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平日里他们流血流汗不流泪，但此刻他们是真的控制不住。
宿栖禾颇为感触的朝他们点点头：“活着就好。”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海堡研究员瞧见他们的实验体活着出来了，都一脸震惊。
南明霄推着宿国强前头开路，后面的人也紧跟其后。
看着结界外面的变异人，宿栖禾撤了结界。
海堡先前被宿栖禾震出裂纹的墙缝此刻已经开始破裂。
没了防护罩，承受不住海底的气压渗水进来了。
不少海堡研究员纷纷想要逃命。
宿栖禾冷笑，丝毫不顾自己此刻的状态。
一道结界包裹住他们自己人，随即从空间里掏出一筐子炸弹，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毫不留情的丢了下去。
「轰隆」一声，还未来得及逃出生天的海堡研究员，包括整个海堡的变异人在炸弹炸响的那一瞬间永留于此。
宿栖禾等人则是缩在结界内，往海面上浮去。
存于百年的「湮」计划总部于1979年永沉海底，其余各地分部后来也被挖出来，统统消灭。
这项延续了百年的噩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第522章 苟延残喘的活着
此刻黑海陆地。
宿栖禾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南明霄眼疾手快的将人捞在怀里。
他们现在这一伙人，伤的伤残的残，本就不适合移动。
南明霄将宿栖禾和宿国强靠放在一块。
其余五人在吃了莲子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也在逐渐恢复。
像是经过电击之后，身体承受能力又有了一个质一般的飞跃。
他们还好，没有经过什么多余的项目。
为了克制住他们的能力，这海堡研究室的博士也是花了大力气研究克制他们的药剂。
每天定时定量注入他们身体，以免他们逃跑。
但就是这最致命的电击实验，差点就没挺过去。
“教官不要紧吧？”龙魂成员瞅着南明霄，一脸紧张兮兮地的问道。
南明霄摇了摇头：“不打紧，她需要休息，我们暂且在这里等待救援，龙魂应该还有一些时候才来。”
他在这附近找了一些干柴，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口小锅，拿出一瓶水倒进锅里开始熬粥。
宿国强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宿栖禾，眼底满是心疼。
将目光落在南明霄身上询问：“幺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黑海海底城堡的？”
被问话的南明霄搅着锅里的粥，低沉的嗓音在这一小片空间响起。
须臾……
宿国强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臂膀处和小腿的位置，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我现在这副样子不伦不类，能见到幺妹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活着不如死了来的解脱。”
在场的众人沉默。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这样的情况若是换到他们身上，他们可能也觉得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废人也就算了，可小腿……
这一刻的沉默，让众人红了眼。
“三哥，我们将这个腿卸掉好不好？”
轻柔平缓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听起来残忍，实则是最好的办法。
这世间不会容忍这样的存在。
宿国强无力的靠坐在轮椅上，他像是一个没有支撑的浮萍。
抬头望向天空，眨了眨眼里的晶莹，唇角的笑意苍白又无助：“我还有机会做回那样的人类吗？”
他已经不记得那群人在他身上都做过什么样的实验了。
他不在乎！
他之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全凭那股意念吊着他，支撑着他，见完宿栖禾一面他才能死的安心。
宿栖禾汗湿的头发黏在瓷白的脸上，此刻的她力竭的厉害。
在虫谷那一战几乎将她耗空，养回来的三分力，如今也只剩一分了，能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她安抚的笑笑：“可以，无论如何，我都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全新的人类。”
只需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可以让三哥成为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宿国强点头，看向宿栖禾的眸光带着看淡生死的笑意：“好，我相信幺妹，在此之前，我都会竭尽全力的活着。”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想活着。
哪怕苟延残喘……
次日快临近中午时分，龙魂的专机抵达黑海。
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同事，张平转过身抹了一把泪水。
“我们回家。”
这几个字在众人心间震荡，迟迟不肯停歇。
他们以为自己再也没可能回去了，现在看向是想天借了命。
是他们教官冒着生命危险来接他们回家。
活着真好。
京都军区总医院。
宿国强被安排在一处独立干净的病房。
此刻他的双腿已经被截去了那不伦不类的马腿，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的世界。
只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荒芜，死寂。
他没有想活着的渴望，但他必须活着。
否则，幺妹会难过。
黑海实验室里那一双泪眼朦胧的双眼，像是将他的心像是丢尽石磨里碾碎一般。
他见不得她哭。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
一道黑色身影手里拎着一个果篮，在看见病床上的男人时，他捏着果篮的手青筋暴起。
宿国强没有回头，他知道这里除了医生就是护士。
回来的那天，幺妹又睡了，听南明霄说，她伤的不轻。
所以他得好好活着，即便再绝望也要活着。
“国强。”
喑哑哽咽得声音传来，宿国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缓缓得扭头过去，熟悉得面孔映入他的眼帘，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