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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了冷宫,整整三年,她从未笑过。
他的母亲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一笑天地都为之变色。
可是,她的笑容还留在唇边,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那时候他真的不太懂,母亲看见这世间的最后一眼,是看见他安好时的心安与欣慰。
那一夜是大年夜,宫中热闹非凡,他们都在欢度新春,他哭得肝肠寸断也没人听见。
母亲的尸首从热到凉,从柔软到僵硬,他守了一夜,都没有看见父皇出现。
直到翌日正月初一的大早上,宫人来送饭,才才发觉已在床上僵硬的他的母亲
也才看见跪在床前哭得瘫在那儿的他。
……
后来,父皇倒是来了。
不过已经是好几日之后。
因为初一到初五,根本没人会拿死人这般晦气的事情去君前说。
那些宫人连灵堂都不让设。
冷宫里,他守着母亲的棺木到了初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才来了。
他入门看见灵位与棺木大抵是傻了吧。
在门口对着冷宫的宫人大发雷霆,冷宫里的下人从管事太监到扫地打杂的全都被处死。
可那又如何呢?
他的母亲已经回不来了。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已经不在了。
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一句一句都在他的心头回荡,他唯一对那个他曾经最尊重的父皇说的话就是:请让我出宫去找若云姑姑。
皇帝陛下兴许是吓了一跳的,但他并不同意。
可是,没过几日,母亲才刚下葬,他便开始发烧迷糊,整个人都意识不清。
醒来之后,所有人都绕着他走,仿佛是在看瘟疫一般,他生平第一次想照照镜子瞧瞧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就跌跌撞撞跑出了门,奔到了花园那。
水里面他的倒影,连他自己的认不出来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发胀的馒头,整个都肿起来了,脸,手,身体,哪儿哪儿都是肿的。
肿得连个人样儿都快看不出来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唤来无数御医,也都对他束手无策,皇帝陛下便放弃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关键时刻,还是若云姑姑与宋家姑父千里迢迢赶回来。
“烨儿,我才离开几年,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若云姑姑难以置信地抱住了他,他摇摇头,若云姑姑生怕他忆起母亲去世的沉重,忙又道:
“烨儿你放心,从今往后若云姑姑来照顾你,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皇咱们不要也罢。”
他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若云姑姑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最疼爱他的人了。
从前他以为最疼爱他的人是那位皇帝陛下,如今经历过母亲的死他才发觉,这个人连让他多看一眼都不配。
那一日,若云姑姑带着他到御书房去,与皇帝陛下大吵了一架。
他就在门口听着,他们兄妹吵得不可开交。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若云姑姑对陛下的质问,还有陛下掷地有声信誓旦旦的自我辩驳。
“皇兄,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答应过大皇兄什么,你全都忘了么?!你说过你会好好照顾她的,你不是一国之君么,你不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么?!”
皇帝陛下冷声道:“那你知不知道朕待她有多好,可这样她都能背叛朕,你让朕还能相信谁?!”
“那你听说她过一句话么?你连听都没听过她的解释,你凭什么就认定她一定对不起你!”
若云姑姑吼完,皇帝陛下便沉默了。
良久,他便听见若云姑姑道:“既然你连娴妃都不信,那烨儿我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宫中了。”
“若云,你想做什么?”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皇兄,你想做什么?烨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是多好的一个孩子,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你瞧瞧他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了!”
“……”陛下又一时哑口无言。
若云姑姑坚定道,“既然你与你的御医们都无能为力,那这个孩子就交给我,我会负责替娴妃照顾好她的孩子,我也会负责治好他,让他健康成长。”
陛下没再反驳。
若云姑姑又道:“烨儿心里会不会恨你我不知道,但我永远不能原谅你。”
他惦着脚尖从窗口的缝隙看进去,陛下的脸色沉如铁,若云姑姑却是满目伤怀。
“皇兄,我只希望你好好想想,你扪心自问,娴妃真的会做出那种背叛你是事么?她是何等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陛下沉默良久。
若云姑姑叹了口气径自退出来,牵着他便走。
“烨儿,往后你就随若云姑姑走吧,你姑父也说他厌倦了沙场,想回他太平镇老家去,听说那个小镇可有意思了,咱们去接上你瑾儿妹妹,就回太平镇去。”
“你不知道,你瑾儿妹妹可好看了,她长得像我。”
……
浑身水肿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的少年闻言还是笑了,想到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他仰着脸问身边待他极好的姑姑道:“瑾儿妹妹,多大了?”
“她呀,已经满周岁了。咱们这就收拾收拾出宫去接她,到时候你就看见了。”
……
出宫之后,他便随着若云姑姑与姑父一家去了那个叫太平镇的小镇。
在太平镇落户的那一日起,他便改名叫宋景桓。
他发过誓,从今往后,司徒烨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呼。
……
那些记忆尤新,一晃眼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恍惚间,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恍惚间,他还是刚到太平镇时,谁也不敢见的那个丑胖子。
恍惚间,他却又忆起那个小姑娘。
她是所有人中唯一没用嫌恶的眼光看他,还愿意跟他一起玩的人。
她叫他小胖子,他反而觉得很亲切。
……
所以说,她们家隔壁的那户人家,小胖子叫的爹娘,都不是他亲生的爹娘。
只是他的姑父姑母。
可惜她记性总是太差,已经几乎记不起来隔壁宋家的那对夫妻生得何等模样了。
“那后来呢?”
“他在太平镇的事情我知道,可后来他从太平镇离开之后呢?”
钱宝儿眼前被泪水模糊,连忙扯着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又追问韩恕道。
韩恕见夫人哭成个泪人,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了。
“夫人,要不……这些还是让主子亲自告诉您吧?”
钱宝儿摇摇头,“不要,他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说着顿了顿,钱宝儿又道:“他说他曾在军中待过几年,你也是在军中便一直跟着他的,他,是何时从的军?”
韩恕沉吟片刻道:“殿下从军那年已经十七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依稀听穆神医提起过,说是若云公主与宋驸马带着殿下去了药王谷寻医问药,他们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听穆神医说,若云公主他们寻了药王谷多年,辗转各处才打听到药王谷所在,便一路跋涉带着殿下去了。后来,殿下在药王谷里待了两年,才治好了身上的病,之后便回了京。”
……
当年的时候说来也是好运。
宋景桓得的不是普通的病,是被人下了毒,而且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蛊毒。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民间的大夫也都束手无策,只能用一些药物吊着命。
若云公主与驸马宋明真便四处打听天底下能解蛊毒之人的所在。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药王谷有高人能解蛊毒,他们又费尽心思四处打听,,终于在宋景桓十五岁那年打听到药王谷的所在,他们举家搬迁,不远千里跋涉而去。
临行前,宋景桓也向他爱慕的小姑娘允诺:一定会在她十五岁及笄之时赶回来。
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景桓到了药王谷才得知,他身上所中的蛊毒已经非常深了,想要彻底拔除非常艰难,而且过程非常痛苦,这无异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是一件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
可他不甘心这一生就这么被别人设计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健健康康地回去,让那些巴不得他死得远远的人都瞧瞧,他出了宫,才海阔天空过得更好!
于是,他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拔除了体内的蛊毒,从鬼门关挣扎着爬回来。
可就在他要回太平镇的当口,出事了。
边关传来急报,十万火急。
第110章 比生命更重要的宝物
姑父是个热血男儿,曾经也是戍边的大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而不作为。
从前姑父是顾念着他的身子,担心若云姑姑如今他已然大好,姑父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是,姑父又一次披挂上阵。
而他毫无选择的,也随着姑父一同赶赴边疆去。
姑姑与姑父说的对,倘若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
那些不肯放过他的人已经到过太平镇一次了,难保他们不会再去一次,钱罐子她太迷糊了,她的命禁不起这么三番两次的折腾。
他虽然离开了皇宫,可依旧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无心争夺,却有人紧盯着他,非要他的小命不可。
宝儿就是被他连累的。
那一次,他们找到了太平镇,他眼睁睁看着钱罐子躺在血泊里,整个人都吓傻了。
好在,后来她好起来之后全然忘了这件事。
但这种事,决不能再来第二次!
他也不能一直都留在她身边,那些一心想对付他,他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能护住她?
他先要强大起来,才能照顾好迷糊的她。
……
可他没成想,这一去便是这么多年。
边关岁月无情,战场更是残酷无比。
去之前姑父便与他说了,可实际上,战场还是他无法想象的残酷。
两军交战,并非故事里说的那般轻巧。
沙场上兵戎相见,以命相搏,稍不留神便会送了自己的人头。为了活着,只能不断不断地要了别人的脑袋。
他第一日认识的那些军中兄弟,渐渐都殒没在残酷无情的岁月与沙场厮杀之中。
七年多的时光,明明十分漫长,却也在厮杀之中转瞬即逝。
他的面具,一戴便是七年。
他好不容易成长起来,成长到足以护住钱罐子的安危,却还没能去见他,便被召回了京中。
他不能不去。
若云姑姑说,有些事始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这件事既然有始,就必须有终。
他这一辈子很长,若想给宝儿一个安稳的后半生,便只能披荆斩棘,让这些不让他们好过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让这些人彻底远离他的生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到头来,他没能轻而易举就解决这些人,还是把宝儿给牵扯进来了。
可是,钱罐子,这一趟哪怕是刀山火海,你恐怕也要陪着我一起闯了。
这些年他人虽然远在边关,却一直关注着太平镇的动向,眼看着那个傻丫头一次次被她爹钱老爷给安排的婚事困扰,又一次次将婚事都给折腾黄了,他至多是在背后帮忙推波助澜。
若论破坏力,大抵没谁能比得上她这个太平镇第一恶霸了。
宝儿,原本我想等我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再去寻你,可如今的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更没办法让你离开我身边。
让你等了太久,我也等不下去了。
如今的刀山火海,我们都一起闯吧。
……
宋景桓把玩着一个旧的不能更旧的拨浪鼓,十分珍惜的看了又看,小心翼翼放进了精雕细琢的檀木雕花盒中。
里头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都是些旧东西,有的年代久远十分老旧,有些伤痕累累破烂不堪。
他却待如珍宝,小心翼翼盖上了箱子。
在边关那些年,他便是靠着这些东西撑过来的。
想起那些年的那些事,眼底微有些湿润了,嘴角的笑意却宛若重生般欣然。
璀璨夺目。
……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
宋景桓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宝箱确定锁好安然无恙,这才起身去开门。
开门一看。
门口的人,却是钱罐子。
傻丫头满面笑颜,笑靥如花。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给我开门呢。”
钱宝儿说着便挤开他往里走。
在宋景桓没有看见的地方,她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与心疼。
但她很快便收敛好情绪,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书房很大,这个格局也很开阔。但她就是一眼喵教了案头的雕花檀木盒。
三步并作两步笔直走了过去。
刚想打开,钱宝儿便看见了上面玲珑小巧的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