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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画召出缺月,但冰箭刺穿那些人的身体后,他们的动作也仅仅只有一瞬的凝滞。
桃源村的时间是永恒的,只要法阵核心不倒,他们就永远不死不灭。
冰箭的红光和清寒剑的青色灵流交织,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勉强维持一方空处。
下一瞬,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是徐妈妈。
她指甲比刚才长处好大一截,屈指成爪就向楼画扑来。
楼画抬腿踹向她腹部,她向后翻滚两圈,又迅速起身攻去。
秦东意反手握剑,用剑柄同她过招,最终三两下将她制住。
女人死命挣扎着,但几乎是徒劳无功,她晃着头,凌乱发丝在眼前乱飘,下一瞬,她整个人的动作忽地僵住。
她定定地望向一个方向。
那里,躲着怀里抱着布偶的常楹。
常楹被她这么一看,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就想跑。
女人却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秦东意的控制,直直冲常楹而去。
秦东意原本想拦,却被扑上来的村民挡住了去路。
常楹抓紧手里的小布偶就跑,结果还没几步,人就被脚下石子一绊,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他打个滚爬起来,眼见着女人的爪子就要抓向自己,于是下意识抬手抱住了头。
人靠近时,带着些细微的气流波动。
常楹闭着眼睛,但原本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试探着看了一眼,却见女人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手里的小布偶,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常楹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这就试探着把手里的布偶小人举给她。
女人抬手,缓缓靠近想要碰上去。
“娘!!”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边的楼画一脚踹开一个大叔,又用弓箭将他钉死在地,这才得空抬头看了一眼。
那些村民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真正的徐惘从人堆中挤出来,飞奔着过来跪倒在了女人身边。
“娘……”
徐惘捏着女人的裙角,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地:
“我回来了,小惘回来了……”
女人愣住了,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
随后,她抬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
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其余村民也齐刷刷僵住动作,不再攻击。
楼画离常楹近,他趁这工夫,过去提着常楹的领子把人拖走,又丢到秦东意脚边。
常楹惊魂未定,拍拍屁股上的灰坐起来,问:
“他们怎么了?”
“久别重逢。”
元镜刚好在此刻赶来,他看着那对母子,半晌叹了口气:
“徐惘离开家那一天,才因为一点琐事和母亲吵了架。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人就变成了花豹,从村子里逃走了。谁曾想,这一别就是数百年。”
常楹皱起眉:
“那徐妈妈会不会以为,豹子哥哥是生她的气才离开的?”
元镜抿抿唇,不置可否。
“娘……对不起,我不该惹您生气的。”
徐惘抱着她,抽噎着解释: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晚了还跟小石头去山里玩,不该顶嘴不该跟你吵……”
变成花豹后,徐惘一直没敢回来见母亲。他变不回人身、不会说话,也没人信他就是徐惘。
看着他长大的村长伯伯一见他就挥舞着砍刀要把他赶走,徐惘没办法,只能在山林里偷偷躲着。
直到有一天,他发觉村子好像有点奇怪,自己也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挡在外面进不去。
徘徊多日后,他在附近遇见一个人很好的仙君,就拜托他帮忙进去看看,帮他替母亲解释解释。
但那个仙君再也没出来过,仙君成了村子的一员,日复一日地在做同样的事。
后来又来过很多人,徐惘在他们交谈中知道了他们是来寻找一个叫晋城的地方,而进晋城前,似乎必须要解开村庄的法阵。
一开始,徐惘还很期待他们能破解法阵,但时间一长,来的人越来越少,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多。
徐惘知道这事不简单,就用仙君教的法术努力修炼,尽量赶走那些来寻找晋城的家伙。
还有一点,时间已过去两百年,徐惘知道,被定格住时间的人可以活这么久,但一旦时间恢复正常,里面的人会如何,他不敢想。
在离开家之前,徐惘刚刚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他嫌母亲管东管西,嫌母亲太限制他的自由,那时年少的孩子说出的话尖利又伤人,惹得母亲掉着眼泪离开了家。
但等他长大了,在那漫长的几百年里回想起这些,才后知后觉,母亲那些琐碎的唠叨其实都是在为了他着想。
而他可能,连再叫一声“娘”都没有机会。
高大的男人抱着瘦小的妇人泣不成声,同时,院子里所有的村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他们像被人压缩了时间,仅仅几个瞬息,地面就只剩了一堆堆枯骨。
村庄的所有房屋也迅速老化,有几处甚至已经塌陷。
村里的桃花树也尽数枯萎,粉色的花瓣飘了漫天。
支撑法阵最主要的执念,是徐母对孩子的挂念。
她的孩子一声不吭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好想再见他一面。
徐惘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他擦擦眼,抬头看了一眼母亲。
女人温柔的眉眼慢慢生出褶皱,身形也佝偻起来,最终甚至没法再站住。
徐惘把母亲抱在怀里,最后,徐妈妈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她张张口,声音苍老而嘶哑:
“小惘,回来就好。”
“娘不是怪你,只是气上了头,说得话重了些。”
“你回家,娘给你包你最爱吃的野菜饺子。”
远处的楼画一直没有挪开眼。
他看着女人的身体化为枯骨,不像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常楹,他眼里和心里都没什么波澜。
“乖宝,这也是亲情。”
某个许久没出声的老家伙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突兀得很。
他好久没出现,楼画都快把他忘了。
“你去哪了?”
楼画顺口问道。
“法阵只记录了你跟小秦两个人,我也是外来者,所以在你们进法阵的那一瞬间就跟你断了联系,但我一直都在哦。”
应龙相当于这两天都被关在小黑屋里,从徐惘出现时才逐渐恢复五感,此时听了元镜的话,再看看前面那两个人,也算了解了前因后果。
“这也是爱?”
对于应龙的感情小课堂,楼画这次一改往日散漫态度,至少学会了反问。
“是啊,这跟温家兄弟不同,这是亲子间的爱。就像是如果你在外面犯了错,父母亲永远能给你最大程度的包容,会安慰你,保护你,跟你共同承担。”
应龙很认真地解释。
“为什么?”楼画还是不太理解。
应龙:“因为他们是亲人,他们血脉相连。”
楼画沉默片刻:
“那为什么跟我血脉相连的那两个人,都想要我死?”
连幻境里那两个没有脸的假人,都知道他喜欢桃花酥,会在他生气的时候关心他。
应龙没话了。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能听着不那么残忍,索性不再说了。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笼罩桃源村的法阵已经彻底消散,但几人并没有离开。
等徐惘情绪稳定点了,他们跟着徐惘一起回了徐惘的家。
其它人等在外面,只有楼画跟了进去。
那天来吃饺子时,桌子是摆在外面的,楼画并没有进屋看过,此时倒是好好观察了一番。
徐惘的家里跟他们那间屋子差不了多少,都是很普通的陈设。楼画看徐惘在收拾东西,直接问道:
“花毯子,你是妖,那为何你母亲是人?”
徐惘看了他一眼,如实答道:
“我是我娘年轻时去山里采药捡回来的。”
他刚哭过,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说着,徐惘拉开屋内的衣柜,发现里面都是一件叠一件的冬衣。
他把冬衣拿出来,发现布料早已陈旧发霉,但接缝处的针脚仍然密实。
衣柜里,从小件到大件的棉衣都有,幼年、童年、少年、成年。
做棉衣的人似乎还害怕孩子回来时身形跟她想的不一样,因此瘦的宽的都有备着。
徐惘抱着棉服,沉默很久。
楼画猜他现在应该不太想被人打扰,于是就自己在屋子里转着看。
直到他走到床边时,他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
楼画蹲下身,看了徐惘一眼,见他没反应,这就把自己碰到的东西抽出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盘干瘪的饺子。
饺子用木托盘装着,一层叠一层摞在床底下,只是过去的时间太久,饺子皮早就干掉了。
楼画想了想,拿起一只,用手掰开。
看得出来,是野菜馅的。
“花毯子。”
楼画叫了徐惘一声。
徐惘这就回头看来。
他看着楼画手里的饺子,愣了很久。最终,他拿着那早已不能吃的饺子,像魔怔了一样使劲往嘴里塞。
看起来这些饺子的味道并不好,因为徐惘有几次都已经生理性的反胃,但他最终还是把嘴里的饺子全部咽了下去。
楼画看他这样子,问:
“好吃吗?”
徐惘点点头,又摇摇头。
楼画弯起唇角,拿出储物戒里那颗曾经是桃花酥的土块。
“我娘做的桃花酥。”
徐惘认真看了一下,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坨泥土。
他本来挺伤感的,但看楼画那带着点小骄傲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擦了把眼泪:
“疯子。”
“嗯。”
楼画把“桃花酥”又放回了自己的储物戒里,喃喃道:
“本来就是。”
第038章 迟归
法阵消散后; 桃源村内的桃树尽数枯萎,安静异常,几乎陷入了一片死寂。
元镜和秦东意在徐惘家院子里的石桌边坐着; 常楹在一边摆弄那只布偶娃娃,元镜看了一眼,又看向秦东意:
“你是,戊炎的徒弟?”
秦东意点点头:
“是。”
元镜想了想; 突然忆起点什么:
“你是秦东意?我记得当时戊炎总跟我夸你根骨好,我见过你的; 那时候,你还没那孩子年龄大。”
元镜指的是常楹。
他见秦东意略显茫然的样子; 又笑笑:
“你那时年龄小; 不记得我也正常。我离开也有数百年了; 不知清阳山如今又是何光景?”
秦东意略微思虑片刻,还是如实说:
“崇桦掌门三百年前身死于东荒遗迹,现今掌门是宗泽长老的亲传弟子魏长珏。清阳山没怎么变,您本命灯未灭; 因此几位长老数百年间; 一直在寻你。”
元镜眸里浮上些怀念; 他犹豫半晌,又犹豫着问:
“那,这些时日里; 见舟如何了?”
见舟是妖这件事,正道中也就只有两人知晓; 其中之一便是元镜; 这就足以证明他二人友谊深厚。
后来见舟失踪; 元镜离开清阳山多年; 也正是为了找寻他。
秦东意将见舟遇难之事如实相告,元镜不免诧异。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有意压低了声音:
“那那个孩子……”
秦东意抿抿唇,没做表示。
见舟微微皱了眉:
“当年,我还以为……罢了。”
元镜没再多言,因为他话音未落,楼画跟徐惘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徐惘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他身上背了个大大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棉衣,还有些饺子。
几人帮着徐惘一起收敛了村民们的尸骨,虽然桃源村的桃树尽数枯萎了,但后山的桃林依旧茂盛。
因此,后山的空地上,多出了数十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
院里的碎骨太多,大多都混在一起,徐惘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最后就在小土包前挨个立了无名碑。
离开前,他在这些碑前长叩不起。
常楹看他那么伤心,想了想,就把手里的布偶娃娃递给他。
徐惘看着那个布偶娃娃,和常楹道了谢,又摸摸他的脑袋。
几人出桃源村时已是傍晚,天边都是火烧似的火红云彩。
离开桃源村前,秦东意应了徐惘请求,在这里下了个隐匿法阵。
桃源村这就慢慢自众人眼前消失,自此,尘封数百年的故事彻底告一段落,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徐惘带着他们从山林里往外走。
路上,楼画倒是想起一节:
“花毯子,你说你们村子是在进了两个外人之后才变得如此古怪,那两个人长什么模样,你可看清了?”
徐惘摇摇头,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又说:
“那两个人进村前都是穿着黑袍的,我看不清模样,但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女的那个……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