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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怔怔看着车内两人时,原本正听着黎书嘉说话的晏随,突然转过头来,朝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单茶整个人僵住,心脏似是被人揪住。
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了。
想来他是认不出自己的。
果然,晏随朝着她的方向扫过一眼后,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对面的车子开过林荫小道,而坐在GT50里的年轻男人,也打着手中的方向盘,呼啸而去。
单茶仰头,强忍着鼻酸,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舒怡说的——
“我表姐好像还在和她的高中同学谈恋爱……听说是个大帅比!”
其实在知道当初误会晏随后,单茶这几个月来,也找过霍舟,旁敲侧击地想要问出晏随的近况。
可她根本不是霍舟的对手。
每次不管她怎么打太极,霍舟一听便能听出她的意图来。
霍舟说:“妹妹,咱们是自己人,我不跟你兜圈子。你现在问我晏随的事,是怎么个打算,总要和我说清楚吧。”
单茶微怔:“我……没什么打算。”
“当初你误会是他瞒着你爷爷的事情时,你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你还记得吧?就那个星期,他爸刚跳楼自/杀,还是当着他和他弟的面,从五楼跳下来。我陪着他刚把他爸下葬,你在学校里就出事了。他去哄你,你让他滚。当然啊,你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你。”
“但是吧,他惨也是真的惨。爸没了,弟弟自闭症,爷爷也要他照顾。十八岁,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学校,走不了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
“我不是说这些事和你有关系啊。但你现在问他的事情,是打算干嘛,这你得跟我说清楚。
总不能说,你兴致来了,去招惹他一下,然后等你哪天心情不好了,拍拍屁股走人,继续留他一个人?”
霍舟看着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你心里怎么想的,给我个准话啊。”
单茶垂下眼睛,轻声道:“我什么也没想。”
“哦。”霍舟扯了扯嘴角,“那你没事就别想他了,他现在过得挺好的,真的。”
迎着呼啸的寒风,单茶感觉脸颊上如同刀割一般。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流眼泪了。
她的身体是冷的,可脑袋却越来越热,昏昏沉沉的,神思一片混沌。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的雪籽打在她的脸颊上,生出钝钝的疼痛来。
单茶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可脚步却越来越沉,小区的大门仿佛是永远也抵达不了的终点。
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就要往前栽倒。
可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将将要倒下去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
作者有话说:
大帅比回来了,有小可爱给撒个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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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单茶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入目是简约流畅的黑白灰配色,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 就只剩下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木质书架和一盏落地灯。
单茶缓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这里是晏随家的客房卧室。
当年他在清宁念书时,住的便是这套公寓。
单茶上一次来这里; 还是高二那年的暑假。
那时她每天都在他家书房里自习,也正是那个暑假; 她从晏随家里出来,被爷爷当场撞见。
爷爷也借着早恋的由头; 将她赶去了省城。
单茶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大概早在那个时候,爷爷就发现自己得癌症了吧。
念及此,单茶轻轻晃了晃脑袋。
之后发生的种种,此刻不适宜回想。
明明大家都没有做错,明明大家都是为了旁人着想; 可不知为什么; 好像没有一个人快乐。
单茶从床上坐起身来,掀开被子。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她身上的羽绒服被脱了下来,身上穿着毛衣和牛仔裤。
她只记得晕倒前; 自己的脑袋很热,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
大概是受了凉、发了低烧; 所以才会在外面晕倒吧。
尽管此刻单茶的脑袋虽然仍有些昏沉; 可四肢和躯体都是暖融融的; 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下了床; 推开卧室门出去。
果不其然,晏随正在厨房里。
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料理台前,微微低着头,正在专心地切姜块。
他的手边,是一口煮着沸水的小锅。
单茶站在客厅的沙发后,静静地看着年轻男人的侧脸。
近四年未见,晏随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似乎比从前更高更瘦了,因此轮廓越发显得深邃。
可比之从前的那个少年,如今的晏随,肩膀却宽阔了许多。
皮肤依旧是冷白色的,远远看着,像质地上好的玉,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意。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质地考究的同色长裤,越发衬得宽肩窄腰、身量修长。
二十二岁的晏随,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单茶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却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晏随切好姜块,投入沸腾的滚水后,转身便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她。
“醒了?”
单茶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声音有些哑:“嗯。”
晏随转过身来看她,“你有点低烧,要不要去医院?”
语气是关心的,可他说话时神色自若,就像是在关心任何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般。
单茶垂下眼睛,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回去喝热水睡一觉就好。”
晏随没有挽留,只是道:“我在煮姜汤,喝完再走吧。”
他的态度温和礼貌,挑剔不出半点错处来,可却拿捏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和分寸。
单茶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脑袋里是一片混沌,她慢慢地想,两个人当初告别的方式实在是不够体面。
时至今日,单茶仍记得高三那年,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恶言恶语。
如今晏随在外面看见她晕倒、愿意施以援手,还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可这个认知却叫单茶更觉得难受。
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单茶曾以为,自己已经学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寒暄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堵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晏随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哪天回来的?”
“上周回来的,学校放寒假。”
一来一回的对话让单茶心中的难受缓解了几分。
下一刻,她也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在清宁?”
话一出口,单茶便后悔了。
因为她想起舒怡之前说的,黎书嘉在和高中同学谈恋爱。
还有在晕倒前,她看见的车里的那一幕。
副驾上漂亮活泼的女孩仰着脸对晏随说话,而晏随微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倾听着。
那画面宁静美好,连她这个旁观者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实在是很般配。
霍舟也说,当年知道晏家出事、晏随去念了军校后,黎书嘉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也为了他,追到了千里之外去。
现在在放寒假,黎书嘉回了清宁来,晏随跟着她一起回来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单茶后悔自己问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刚想要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没想到晏随先回答了:
“晏阳在这里上学。”
单茶一愣。
她印象里的阳阳,一直都还是个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但仔细算来的话,阳阳今年也该有快十岁了吧。
原来他现在出现在清宁,不是因为黎书嘉,而是因为弟弟。
这个认知叫单茶心中瞬间轻松了几分。
聊到阳阳,单茶的态度比之前自若许多,也坦荡许多。
“省城的教育资源不是更好吗?怎么让他来清宁上学了?”
晏随简单解释道:“省城的熟人多,闲言碎语也多。”
单茶一愣,然后了然。
她听霍舟提起过,当初亲眼目睹父亲跳楼身亡后,受了刺激的阳阳便不肯再开口说话。
起初医院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到后来,小家伙迟迟没有缓过来,才发现是受巨大刺激后成了后天自闭症。
晏随的后妈这些年一直在坐牢,晏爷爷年事已高,照顾阳阳的责任,自然全落到了晏随身上。
晏家在省城耕耘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哪怕晏明达一夕倒台,可从前的朋友熟人们还在。
阳阳留在省城上学的话,想必会遭到许多或是当面或是背后的议论。
如此看来的话,回清宁来上学,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单茶轻声道:“在清宁的话,也挺好的。”
清宁的空气和环境都很好,物价也不高,是很适合生活的城市。
话音刚落,一旁的茶几上传来一阵低低的震动声。
单茶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正是自己的手机在不断震动。
有电话打进来。
晏随站在厨房里,身旁是煮得沸腾的一锅姜水。
水汽微微氤氲开他的轮廓,明亮的灯光自他头顶倾泄而下。
他的目光也遥遥地投向客厅的茶几。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着。
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的,是蒋子昂的名字。
如果放在之前,单茶肯定就接了。
可现在,她却拿不准该不该接。
下一秒,晏随望着她,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男朋友啊?”
他补充道:“不方便的话,可以去阳台上接。”
单茶回过神来,她摇头,“不,不是。是蒋子昂。”
听见“蒋子昂”这个名字,晏随没再吭声,绷紧的唇角放松了几分。
单茶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他肯定又是来问我考试成绩的,待会儿微信上回他就行。”
说完她便直接将来电摁了。
其实根本不用解释这么多,可当晏随问出那句“男朋友啊”的时候,单茶还是感觉到,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在“扑通”狂跳。
也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冲破了临界点,单茶此刻恨不得将心底的话全都一口气说出来。
没有男朋友,我从来就没有交过男朋友。
也没有再喜欢过别人,一次动心都没有。
霍舟都告诉我了,当初的事情是我误会你。
你家里出事,是我很久之后才听说的。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伤心的那个人。
你呢?
你十八岁那年,是不是比我那时还要更难捱一百倍?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单茶站在原地,怔怔望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单茶只是轻声道:“我在大学里没有谈恋爱,一次都没有。”
单茶不是外向的人,这样的剖白,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勇气。
其实她还想问他和黎书嘉的关系。
是不是真的像舒怡所说的那样,他们俩现在正在谈恋爱。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晏随望着她半晌,然后移开目光,伸手摸出裤兜里的烟盒。
也许是他的沉默给了单茶勇气,她向前走了一步,“你现在和——”
只是没等单茶将剩余的话问出来,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公寓的大门被打开,黎书嘉提着一个购物袋进来。
看见黎书嘉的一瞬间,单茶只听见脑中“轰”的一声响,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黎书嘉,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单茶,半点也不惊讶,“你醒了?”
单茶仍傻站在原地,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黎书嘉从玄关走进来,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一旁的矮柜上,一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道:
“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还好被我们遇见了,不然这个天气,你一个人晕倒在外面,想想就吓人。”
说着,黎书嘉又将手上的几样东西递给单茶。
“本来以为你今晚肯定要睡在这里,所以我就出去给你买了几样日用品。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单茶这才看清,黎书嘉拎回来的那个购物袋里,装的的确是几样女生的日用品。
一时之间,单茶只觉得血涌上头,脸颊滚烫,像是被人甩了无数个耳光般羞耻难堪。
原来是晏随和黎书嘉一起在路上发现了晕倒的她。
他们将她带回了晏随住的公寓里。
更确切地说,也许是他们两人同居的公寓里。
毕竟刚才黎书嘉没有敲门,直接就进来了。
这个认知让单茶的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黎书嘉出门去帮她买日用品,晏随则留在公寓里煮姜汤。
她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