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茂又来找战长林打猎,这一回,被揪着耳朵批了一顿。
“行宫安防不够你忙的是不是?”
李茂一头雾水,满腹委屈,蔫头耷脑地跑了。
晌午时,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浓蔽,大雨倾盆而下,半个时辰后,逐渐转小。
风里夹了一丝清凉。
战长林推开窗,望着雨幕里葱茏的山色,心头一动。
夏雨濛濛,湖上泛舟,那感觉应该不错。
“来人,叫人到上善湖里备船,再请陛下过来一趟。”
“是。”
战长林拿上伞,阔步往外。
上善湖在骊山山坳里,四周古树环绕,风光清幽,旁边还有一座避雨的六角亭。
此刻,湖岸泊着一艘画舫,六角亭里,正有两人在对弈。
“陛下,该您了。”
石桌那头,白云生敛目出声,发髻上的锦带被风一吹,披在肩头。
雨声窣窣,居云岫收回遐思,从棋盒里拈起一颗黑子。
白云生再拈一颗白子,便欲落子时,脸颊一红。
原来,自己早已无路可走。
放下白子后,白云生折服道:“陛下英明,这一局又是臣输了。”
居云岫神色淡淡,示意璨月来收拾残局,安慰道:“能在棋局上赢朕的人确实不多,三局下来你能胜一局,不错了。”
白云生颔首,似有些赧然。
“何时学会下棋的?”
居云岫知晓他家境贫寒,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太早接触博弈。
“年初入长安时。”白云生恭谨回答。
“……”居云岫挑眸,目光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听说你还会吹笛,笛声清越,能引来鸟雀相和,那又是何时学的?”
“六日前。”
“……”
居云岫扬眉,扣指敲在桌上,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年郎。
姿容出众,才思敏捷,学东西还这样异乎寻常地快,看来这人的脑袋是真的长得极好啊。
正感慨着,璨月把收拾完的棋盒放好,在耳边低语:“陛下……”
居云岫收神,目光顺着璨月示意的方向往外一展,雨幕濛濛,一人撑着伞站在湖畔,一脸阴郁。
“……”
※
战长林在湖边那艘画舫旁站了半天了,他找人问过,这船不是自己叫人准备的,而是居云岫吩咐人置办的。
置办来做什么的?
底下人没讲,可看六角亭的那情形,答案很有些昭然若揭的意思了。
雨还在下,战长林心里突然火烧一样的烦躁。
璨月撑着伞从亭里赶来,行礼后,展笑道:“公子,陛下请你到亭里避雨。”
战长林没吱声,脸黑压压的,璨月自然知晓缘由,赔笑道:“今日陛下本想邀公子来湖上泛舟,没成想过来时突降大雨,碰巧白大人在亭里独自对弈,陛下技痒,便忍不住跟他杀了三盘,公子且去瞧瞧?”
战长林心说瞧什么鬼,可脚下一迈,风一样地进去了。
※
雨丝飘飞,白云生起身行礼,颔首时,发髻上那条青色锦带又一飘,擦着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一荡。
战长林越看越碍眼,收伞后,扔给璨月:“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了吧?”
白云生称是,战长林夸:“果然一表人才啊。”
白云生望着面前这张笑脸,一股寒意蔓延四肢。
居云岫坐在石桌后吩咐:“周大人那边还有事务要找白卿商议,眼下雨势已小,白卿可以先行了。”
白云生立刻明白居云岫是在支开自己,一愣后,忙应是,行礼告辞。
战长林本来还想留人下来“寒暄”两句,一听居云岫把人支走,脸色更沉。
这撵人撵的,多少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亭里气氛一时凝固,璨月悬着心收走棋盘,送来茶水,开口请战长林入座。
战长林抿着唇,半晌后,才举步上前,坐下。
居云岫打量他阴云密布的脸庞,打趣:“战将军这是喝了几坛过来的?”
战长林板着脸,知道这话是在揶揄他打翻醋坛了,没搭茬。
从放榜那日起,关于状元郎形貌昳丽,备受圣人恩宠的传言就没消停过,他知道居云岫不会对那小白脸产生什么君臣以外的想法,可是今日看到他二人在雨里对弈的情景,心里还是很不爽快。
并且,如果他没有看错,下完一局棋后,居云岫盯着那小白脸的脸看了许久。
有什么可看的?
凉风入亭,雨声似又大了起来,居云岫望着面前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唇角笑意收拢,知道已经是不能再打趣的程度了。
“下雨前,想叫你一起来湖里泛舟,走到此处后天降大雨,碰巧又遇见他一人在亭里对弈,想到雨大,你行路不便,我便在这里下棋,等雨收以后再派人请你过来。”
居云岫耐心解释,尽管这一番话璨月已给战长林解释过一遍。她私下哄战长林时,不会自称“朕”。
战长林欲言又止,眼底阴翳并没有完全消散,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咕咚——”
居云岫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石头闷入水底似的。
茶杯放下,璨月忙来续茶。
战长林掀眼:“是下棋,还是看人?”
他可以不介意她在这里跟朝臣下棋,哪怕是独处,哪怕是跟一个备受她欣赏的美少年,可是那一眼——哦不,那明显带着凝视意味、长久静默的一眼又一眼,他没法就这样释怀。
居云岫眼眸一动,试图理解他说的“看人”所指,恍然后,啼笑皆非。
战长林眉峰蹙起。
还笑?
居云岫笑着,蓦然又有些促狭的小心思,反问:“我同他下棋,聊天,不看他的脸,难道要看他的脚?”
战长林眉压着:“是,有道理,改天我也找个女将军一块下下棋,聊聊天,再多看两眼人家的脸。”
“……”
居云岫抿唇,目光一凉。
璨月心口砰砰直跳,想要给居云岫续茶,发现她茶杯里的茶水还没动过,只好道:“陛下,喝茶。”
亭里没人理会,璨月战战兢兢,良久后,居云岫开口:“哦?哪一位女将军?”
战长林耸眉:“还没找着,不过大齐人才济济,军中应该不缺一位女将军。”
说完,臭不要脸地呲牙一笑。
居云岫目光更凉了。
亭外雨声淅沥,居云岫转开眼,起身要走,及至战长林身侧前,被他一把拉到身上。
璨月等人识趣地垂低头。
石桌前,居云岫环住战长林脖颈,四目相交,彼此都有些不肯退让。
最后,还是战长林先缴械,声音闷着:“外面在传你对他有意,我心里不痛快,你看他的脸,我心里更不痛快。”
居云岫目光微沉,片刻后,唤道:“璨月。”
“奴婢在。”
“查出是何人在背后乱嚼舌头,拔了他的舌头。”
“是。”
璨月领命,便往外走。
战长林眼眸一凝,似有些惊喜,又似有些心虚。
居云岫睨着他,该到他表态了。
战长林这次态度很端正:“微臣乃是陛下的皇夫,此生必定恪守夫德,绝不会跟任何女人下棋,聊天,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居云岫目光不变,指尖下滑,戳到他胸口,意思是:心里呢?
战长林笑:“这里面装的谁,你还不知道?”
居云岫不答,她自然知道他在行动上不会如何,可就算是怼人时的气话,她也不想再听第二次。
战长林心领神会,承诺:“再故意惹你吃醋,我自己掌嘴五十。”
居云岫唇一挑,总算笑了。
亭外,一艘画舫蒙在烟雨里,微微晃动,如梦似幻,战长林心头一动,抱着居云岫起身往外。
“撑伞。”
宫人忙来撑伞,护送着二人抵达湖边,战长林长腿一迈,抱着居云岫钻入画舫里。
水波荡开,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啪”一声,战长林关了船窗。
坐榻上,二人拥吻着,本来只是发泄刚才的醋意,你来我往后,单薄的衣衫一件件曳在榻下。
船舱逼仄,弥漫着事先准备的花草清香,战长林凑在居云岫耳朵前,执着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看他的脸?”
居云岫抱着他的肩,闻言一怔。
战长林咬她耳朵,不肯放过。
居云岫偏开脸,颦眉,忍耐着痒意。
“他悟性极佳,我有些惊讶,便想看看……他的脑袋是如何长的。”
“当真?”
“不然,是因为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么?”
船身一震,涟漪沿着船舷两侧荡开,雨声里,传来一声隐忍的低斥。
以及一人放肆的究问。
“那是他的脑袋长得好,还是我的脑袋长得好?”
“……不知道,没摸过。”
战长林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叮嘱:“就摸这个,别的都不许摸。”
第108章 番外(三)
科举大选后; 朝堂人才殷实,居云岫开始着手清理朝局,许多蛰伏在暗处; 蠢蠢欲动的前朝余孽被一网收尽。
次年开春,居云岫在朝中推行起女官制度,率先从各大宗族里挑选出一批德才兼备的贵女入朝,或是负责后宫要务; 或是协助三省六部各大官署处理政务。
一年后; 居云岫昭告天下,允许女子入私塾,考科举; 在朝为官。
大齐一时震动。
下朝时; 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质疑着这套制度的可行性。
“让宗室贵女参与朝政也就罢了,如今连平民贱女都能入私塾,考科举,那这天下纲常还不都得乱了?”
“寻常人家供养一个士人都属不易; 哪里还能再送家中女郎求学考试?还有; 要是人人家里的女郎都为官为吏去了; 何人来执掌中馈,操持家务?”
“妇人毕竟是要结婚生子的; 入了衙门,整日跟着一帮男人厮混; 成何体统?”
“这要是没成家的还好; 成家以后,肯定是要怀孕生子的,到时候肚子大起来; 还如何胜任朝中事务?”
“……”
众人交头接耳,愁肠百结,便在这时,一人纳罕道:“话说回来,大将军跟陛下都成婚快三年了,怎么陛下那里还是没动静呢?”
丹墀下,这人一边问,一边在肚皮上虚摸一圈。
另外几人不由精神一振。
“正是正是,刘御史正打算写一封奏折谈一谈此事,毕竟皇嗣关系国祚,陛下如今就只太子一名子嗣,长此以往,令人揪心啊。”
由于前些年的四王夺嫡,大齐的皇家血脉被砍了又砍,现如今,就只剩下居云岫这寥寥一支,如何让皇家开枝散叶早就成了朝臣们日思夜想的一大问题。
“唉,其实这件事啊,周大人早就跟陛下提过了。”
众人翘首:“陛下如何说?”
那人一叹:“陛下直言,她跟大将军并无这方面的打算。”
“没有这方面打算?什么叫没有这方面打算?”有人匪夷所思,越说越激动。
“陛下的家事便是天下事,寻常百姓都知道要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陛下怎能如此任性?”
“这‘没有打算’究竟是何意?这种事情,还能打算的?难道不是……嗯……就水到渠成了么?”
“莫非这些年大将军都没跟陛下圆房过?”
“不可能!”
“大将军以前毕竟做过和尚……”
“所以就更不可能了!”
“……”
众人议论纷纷,揣着满腹疑惑离开了皇城。
次日夜里,居云岫案前多了一大摞奏折,打开一看,十本有八本是在谈国祚。
从哪里谈起呢?
迂回一些的,会选择从帝夫感情、太子身心入手;直爽一些的,则直接开篇大谈子嗣的重要性,再把整个大齐的繁荣枯朽、生死存亡归因于她能否再诞下龙嗣。
居云岫一本本地看完后,放下奏折,吩咐璨月传召御医。
不多时,程大夫忧心忡忡地挎着药箱进来。
“陛下可有哪里不适?”
行礼后,程大夫着急询问。
这两年多来,居云岫虽然夙兴夜寐,但失眠之症已有了极大的缓解,身体各方面都较之昔日有所改善了。
“没有哪里不适,就是想劳烦程太医找机会给大臣们传个信,就说朕身体有恙,不宜受孕,如今正在调理。”
程大夫怔忪:“可是陛下的身体……”
居云岫望着他,不做声,目光里藏有深意。
程大夫恍然大悟。
三年前的某一日,战长林再次找过程大夫,要求他继续研制避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