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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云岫怎可能容他辩白,打断道:“此次三殿下在赵府遇害,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意图利用殿下之死,置相爷乃至整个赵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放眼如今朝堂,谁人有心如此,有胆如此,相信已不用长乐多言。陛下,三殿下被人利用,枉死赵府,如若给此人得逞,不但殿下无法瞑目,大齐亦将痛失良臣,北伐大计,恐怕就遥遥无期了。”
耳闻“北伐”二字,皇帝神情骤然一凛,因他下狱赵霁这一夜来,倒还没想到这关乎国运的一大军事计划。他是提防赵霁,是想用王琰掣肘他,削弱他,可是他也十分清楚,就当前这个叛兵四起、风雨飘摇的局面,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能失去赵霁的辅佐。
思及此,皇帝开始有点后悔昨夜的草率决定,刘御史适时进言道:“郡主所言极是,北伐大计,乃赵大人一手策划,要对付武安侯那个叛臣,不能没有赵大人运筹帷幄。何况事发至今,并无一样证据能够证实赵大人有罪,微臣恳请陛下三思,莫因谗言错怪忠良,寒了贤臣的心啊!”
刘御史说罢,下跪求情,陆大人也跟着撩袍跪下,附和刘御史所言,恳请皇帝先赦免赵霁。
御案之下,顿时只剩王琰一人站着,身处于一片替赵霁求情的凿凿之声中,愤怒又茫然。
便在这时,皇帝开口道:“陆明义,你确定目前查无实证吗?”
陆大人道:“微臣确定!”
皇帝此刻已经缓过神来,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道:“那就先放人吧。”
王琰惊叫道:“陛下!”
皇帝不理,居云岫行礼道:“长乐叩谢圣恩。”
皇帝示意高内侍,后者立刻捧起案上的令牌,交还给居云岫,道:“奴婢带郡主去接相爷。”
居云岫道:“有劳公公了。”
大殿外,艳阳高照,居云岫走在和煦微风里,眼神明亮,裙袂飘扬。
与此同时,大殿里,王琰双膝一软跪倒下来,皇帝毫不留情,阴着脸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成为第二个赵霁吗?”
※
赵霁被关押的地方乃是皇宫里的地牢,此牢相较于刑部、大理寺的牢房,更隐蔽阴暗,条件也更阴冷潮湿。
赵霁不过是在这里待了一夜,此刻便感觉四肢都是僵冷的。
明明眼下是夏天。
牢房里没有天窗,石壁上仅有一盏灯油照明,光也是昏蒙蒙的,照得四下脏污不堪,摆在牢门前的那一碗馊掉的牢饭散发着酸臭,飞着蚊虫。
这是赵霁出生以来,面临的最狼狈、最憋屈的处境。
不知是在何时,甬道那头传来狱卒的脚步声,很快,有人上前来,赔着笑道:“相爷受苦,圣上有旨,您是蒙冤入狱,特命小人前来放人。昨夜收押,全是听令行事,得罪之处,万望相爷勿怪。”
后头跟着两个内侍,一人手里捧着干净的官服,一人手里捧着崭新的玉冠,也都是赔着笑脸。
赵霁眉目冷然依旧,不回一声,狱卒尴尬地开了门,送两个内侍进去给他更衣。
换完衣冠后,狱卒再次笑道:“相爷请,夫人已在外面等候。”
听到“夫人”二字,赵霁神情明显一变,然而竟不似变暖,反倒像是变冷一般。
狱卒费解,想了想道:“今日一早,夫人便入宫来给相爷说情了,听说面圣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圣上便下了赦免的旨意,可见夫人能耐之大,跟大人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
狱卒对上赵霁的眼神,戛然而止,背脊生寒。
地牢外,日光荧荧,居云岫等在宫墙下,不多时,赵霁从里面出来了。
他已换下昨日的喜袍,此刻玉冠束发,一袭绛紫色官袍凛凛生辉,脚踏云纹皂靴,分明是从牢狱里走出来,倒给人一种平步青云的豪宕之感。
居云岫敛神,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赵霁的确是一个临危不乱的男人。
高内侍已在地牢外给二人备上马车,简单寒暄后,二人辞别高内侍,乘坐着马车离开,到宫门外,再换回扶风所驾的车辆返回赵府。
车声辚辚,马车驶离皇宫,居云岫这才打破沉默。
“三殿下一案疑点重重,这背后,一定有人在蓄意操纵。刚刚在永寿殿内,我为替你开罪,误打误撞拿王琰下手,他当场慌不择言,看情形,此次害你之人,恐怕还真就是他了。”
赵霁也终于开口:“是吗?”
他语气平淡,一双星眸似冷非冷地望过来:“这背后的人,真的是王琰吗?”
第64章 怀疑
日照明朗; 车里光线明亮清晰,居云岫对上赵霁这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从他的反问里听出了隐忍的敌意。
一个念头在心里极快闪过; 居云岫保持泰然; 也反问道:“不然呢?”
赵霁不语。
居云岫微微一笑:“难不成这朝堂上,还有第二个像王琰一样恨你入骨的人?”
赵霁道:“朝堂上的确没有; 朝堂以外,就另当别论了。”
居云岫收敛笑意; 道:“你此话何意?”
赵霁望着居云岫; 眼睛里有挣扎、痛苦,也有犹豫、期望。
昨夜他在地牢里枯坐整整一宿,把这一桩疑点重重的大案颠来倒去地想了无数遍; 想出来的结果; 实在令他毛发悚然; 心灰意冷。
弑杀居胤,嫁祸于他,如此疯狂而歹毒的手段,的确像是王琰的手笔,可是这背后的一些笔墨; 又横竖都不符合王琰的气质。
“你知道昨夜三殿下前来贺喜时; 送的贺礼是什么吗?”
赵霁问起昨夜筵席间的情形; 居云岫目光深敛; 回道:“听说了。”
赵霁道:“那你应该也能猜到; 城外失踪当夜; 三殿下大概遭受了什么吧?”
居云岫眼底眸光渐凛; 心知赵霁已猜到了什么; 抿唇不语。
赵霁道:“照承顺的说法; 三殿下当夜回宫以后,不肯吃,不肯喝,不到两日,人就瘦成了皮包骨。承顺问他为何如此,他拒不回应,不愿任何人知晓自己拒绝进食的缘由。昨夜在筵席上,面对满案珍馐,他吃什么吐什么,并放言府里的菜‘吃到嘴里都是一股屎味’,紧跟着,便不顾礼法,命人送上了那些用以报复的‘贺礼’。”
车窗外,人声喧哗,赵霁的声音响在沉默的车厢里:“那天夜里,他到底遭受过什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一向跋扈嚣张的三殿下选择隐忍不言?
又究竟是怎样的屈辱,才会让一位皇子选择以这种腌臜、下流的方式进行报复?
很显然,在那个被忽略的失踪之夜,三殿下被人喂屎了。
居云岫目光凝在蜀褥上,半晌,回道:“你是想说,这不像是王琰会做的事情?”
赵霁也不藏掖,径直道:“他要想加剧三殿下与我的矛盾,促使他大闹婚宴,丧命宴厅,尽管就心月一事大做文章即可,何必画蛇添足?”
没错,如果是设计挑拨,幕后的操控者一定会抓住心月这个最主要、也几乎是唯一的矛盾,不应该再横生枝节,增加风险。
除非……
“除非,此人活捉三殿下,还有另一个意图。”
赵霁话声甫毕,目光再一次锁住居云岫,居云岫转脸,迎上他锐亮的审视。
“什么意图?”
四目交接,暗流激涌。赵霁眼神一错不错,坚定道:“泄愤,报仇。”
居云岫蛾眉微挑。
赵霁移开眼,继续道:“那日在城外,三殿下曾羞辱恪儿是狗,并当着他的面踩死了他视为知己的那只黑狗,可对?”
居云岫道:“对。”
赵霁道:“此事,他也已知晓?”
居云岫道:“他?”
赵霁不再迂回绕弯,道:“话已说到这份上,再藏着掖着,就没有意思了。”
居云岫垂目不语。
赵霁道:“他从奉云城兵变开始就一直跟着你,获悉心月一事后,便以此为契机谋划此案,如果此次我撑不过去,他便可以相救为名,带你和恪儿远走高飞;如果……”
居云岫冷哂打断:“他在你眼里倒是很深情,既对我如此我念念不忘,昨日拦亲时抢亲便是,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再三羞辱?”
赵霁目光清亮,少顷,道:“做戏罢了。”
居云岫讽刺道:“做戏?为何要做戏?”
赵霁反问道:“他为何要做戏,你当真不知道吗?”
车窗外人潮熙攘,各式各样的声音潮涌一般袭来,湮没着辚辚车声,车厢里,居云岫目光一掠,对准赵霁。
“你知道?”
一声诘罢,赵霁哑然。
三年多前,苍龙军缘何在雪岭全军覆没,知晓真相之人,除苍龙军自己以外,天下便只有两个。
一个是主谋者,昔日的晋王,今日的皇帝。
另一个,便是他赵霁。
居云岫这一问,看似在问他是否知道战长林在天下人面前做戏的缘由,实则问的是苍龙军覆灭的真相。
这个问题,他如何能回答呢?
他如果回是,便等同于承认苍龙军一案另有隐情,坐实自己跟此案有染;如果回不是,便等同于推翻了自己前面所有的推断。
赵霁盯着居云岫,半晌无言,不多时,马车在一条开阔清净的大街上停下。
赵府到了。
“相爷不愧是相爷,心思之深,果然非常人能比,可惜战长林究竟为何做戏,又为何会取代王琰,成为相爷的怀疑对象,我既无法回答,也并不想听到答案。”
马车停稳,居云岫下车,及至车窗前,驻足道:“以后跟此人相关的事,还请相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了。”
赵霁坐在车里,望着居云岫冷漠的背影,眉间笼上阴翳。
※
回到书房,延平送来膳食,不及夸赞居云岫,赵霁吩咐道:“派人去查战长林,查到以后,盯紧了。”
延平一愣,首先想到的是昨日战长林截亲一事,以为赵霁是打算秋后算账,领命后,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吏部尚书王大人被圣人勒令停职,交由大理寺立案审查了,罪名是谋害皇子,构陷丞相,大人可要派人在这件事上盯着些?”
孰料赵霁斩截地道:“不用。”
延平一时以为听错。
赵霁凝视着书案上的那一盘膳食,道:“就盯两个人,一个战长林,一个长乐郡主。”
延平愕然:“郡主?!”
赵霁不做声,撩起来的目光盛着锋芒,延平意识到自己失态,不敢再多问,应声退下了。
延平走后,赵霁靠上椅背,回想居云岫刚才在车厢里的反应,心思起伏。
他现在已经可以基本断定这次在背后捣鬼的人就是战长林,也可以顺势推断所谓的“武安侯”很可能就是苍龙军,只是,他还无法确定居云岫是否与此相关。
如果无关,那说明战长林还没来得及告知居云岫一切真相,居云岫今日没有欺骗他,以前也没有欺骗他。
如果有关的话……
赵霁脸色凝霜,压着心底的寒凉与愤怒,不愿再往下深想。
目光无意间落回案上,聚焦于镇纸边的一只金镶琥珀耳环,一道熟悉的笑声蓦地回荡耳畔。
赵霁微怔,拿起那只耳环。
关于心月的种种再次齐涌心头,赵霁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门婚事,或许是真的结错了。
※
回廊里,树影斑驳,居云岫对身后的扶风道:“传令乔瀛,叫战长林立刻撤回长安。”
刚才一路上都有人,扶风这时才敢紧跟上来,低声回道:“卑职正要禀告郡主,长安有急报,一个时辰前,公子已出城了。”
居云岫收住脚步:“什么急报?”
这条回廊较偏僻,廊外古树参天,一大片树影正掩着居云岫身形,璨月退到拐角处望风,扶风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
信是奚昱亲笔所写,“武安侯”麾下,有人闹事了。
本就沉郁的心情一下更糟,居云岫想到长安城里复杂的军况,再想到赵霁刚才的那一番推断,脸色显而易见地阴沉。
扶风劝慰道:“公子虽然在政事上不如郡主明断,但掌军一向可靠,何况长安还有奚昱在,郡主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可是眼前最令居云岫心焦的已然不是这个。
“赵霁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扶风一震。
居云岫回想赵霁今日所言,眉间阴翳始终不散。
王琰是太子居桁岳父,是晋王千挑万选以后,特用来掣肘赵霁的一大利器。这次居胤身亡,就算所有矛头最后指向王琰,但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