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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马上能把我未来女婿领回来是怎么着?”
汤图哪有这本事,而且要她怎么跟裴陆开口?跟他说,你跟我回个家让我妈见见你?
见她沉默不语,汤妈恨铁不成钢的,“一猜你就是在胡诌八扯的,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你忙完赶紧给我回来。”
挂了电话,汤图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似的,喘气都挺困难。
裴陆沉默了良久,问她,“你……要去相亲?”
第102章 似乎也只能这样
年初一,烟花依旧热闹,餐馆附近或轻或重的炮竹声,窗玻璃时不时就会被炸开的烟火燃亮,深邃的夜色就有了姹紫嫣红的色彩,像极了被人打翻了的调色盘,大大小小深浅不一。
秦勋整个人是短暂的怔愣,因为岑词的问话,突如其来又开门见山。
不像是岑词的性格,毕竟在秦勋认为她就是个智商极高情商堪忧的女人,对于男女情感之事未必看得那么通透,哪怕是看透了,她那种淡泊的性子也不会说破,顶多就是顺其自然。
但……仔细想来又像极了岑词。
秦勋觉得自己的想法挺矛盾,可理智就渐渐朝着后者去了。岑词是什么人?她是一名精神分析师,长年累月看得最多的就是人性。作为治疗师,她始终是以局外者的角度,换句话说就是以上帝视觉来旁观、凝思或介入。她的冷静和理智因为职业习惯的关系注定高于常人,所以,她处理事情早就养成了自己的一套习惯和方式,抽离得远看得就深,事不关己的态度反而能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包括她自己的情感。
所以,秦勋觉得她能这么直接了当问出来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男女之情可以山盟海誓中刻骨的阳春白雪,也可以是柴米油盐里滋生的人间烟火。然而,在岑词眼里男女之爱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个案、是能用理智去分析的课题?
想到这儿,秦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跟她说,“是。”
岑词看着他,很安静。
秦勋与她的目光对视,明确又清晰地说,“岑词,我是喜欢你。”
岑词眼里有光,淡淡盈亮,像是有笑,却也没到惊喜的程度,不管是神情还是情绪,其实始终是有控制的。闻言想秦勋的话后,她眼皮微敛,挡了眼里都的光亮。秦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之,寻常姑娘听见这种类似表白的话总不会这种表现吧。
又或者……
秦勋的心隐隐一沉,该不会是她对他没感觉吧?
可在她眼里,他又看不出她对自己的讨厌和排斥,虽说之前假扮她男友的事是权宜之计,也是他的一意孤行,但她也没表现出排斥和反对,她倒不是个能为了达成目的而违心情感的人。
再说了,平时她对他挺好的。
正想着岑词抬眼与他对视,轻声开口,“秦勋,你我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经历的事足够多,甚至连生死这种事也趟上了,所以有缘我承认,但我和你之间似乎也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秦勋不解。
岑词点头,“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你喜欢我,可是,我们都没做好彼此在一起的准备吧?”
秦勋持杯的动作一顿。
“我想在一份感情里,如果不够喜欢,如果不是动心,就不用费心思量和百般顾虑、迟疑。”岑词的语气始终不急不躁的,轻淡如水,“秦勋,因为你我在真正走到一起之前不得不先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彼此之间有没有完全的信任。”
秦勋看着她,少许后苦笑,果然是岑词,他的顾虑和动心后的迟疑统统都没能逃过她眼睛。抿了一口酒,他低语,“我试探过你,你也试探过我,这份感情开始的时候的确掺杂了旁的东西。小词,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让你跟我在一起是真的,但你说得没错,我始终怀疑你、判断你也是真的。”
“还是跟沈序的事有关?”
“是。”
岑词晃了晃高脚杯,今晚她选了一瓶甜口的香槟,淡琥珀色,有细小的气泡沾在杯壁上,轻轻一摇,数多气泡就往上窜。她说,“闵薇薇的事跟记忆有关,沈序研究的也是记忆课题,后来闵薇薇的事不了了之,你却一直在我身边,秦勋,你其实一直怀疑我跟沈序的失踪有关吧?所以,你一定有话问我,是吧?”
瞒是瞒不过的。
心思玲珑,思维缜密,岑词向来都不是个糊涂人,秦勋低笑,所以他之前的试探她何尝不知?包括他试图对她的意识引导。现在想来,假设当时她有心设局,或者打算将计就计摆他一道,依照她的本事怕也不是做不到。
轻叹一声,秦勋也不打算隐瞒,“是,小词,我始终有个疑问,四年前你为什么来南城?”
岑词也是聪明,看他时,眸底深处隐隐有波纹晃动,宛若一湖水,平静婉约的,“也就是说,沈序在南城失踪后,我就在南城出现,还处理了跟记忆有关的病案。可是秦勋,你的怀疑支撑力不足,也给不了我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去信服。全国那么多精神分析师,真要是跟沈序失踪有关,那可以去各地,何必独独来南城?还有就是,仅仅我处理了关于记忆的案子?其实这种案子在精神领域不算罕见。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南城……”
她顿了顿,唇稍的弧度变得紧绷,敛眸,语气低沉了很多,“我爸妈曾经在南城工作过,这里也算是有他们的影子,奶奶年轻那会对南城的印象也很不错,甚至早早地就买了地。爸妈离世后,我就带着奶奶回了南城,想着这里算不上伤心地,也不至于会孤独。重要的是汤图是南城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她极少说起自己的事,如果不是除夕夜的话,秦勋可能都没机会见着她的奶奶。其实关于她的家庭情况他挺了解的,毕竟调查过她的背景。但就算早就知晓,听她亲自述说的这一刻他还是结结实实心疼了。
“很抱歉。”秦勋轻声说。
“你有你的立场,毕竟失踪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换作是汤图失踪,我也会揪着丁点线索不放的。”岑词理解。
她如此坦荡,反而叫秦勋不忍有所隐藏。
低叹一声说,“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时间上的巧合,我对你的怀疑的确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岑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因为什么?”
秦勋沉默少许,轻声开口,“沈序的记忆课题,实际上是具体研究人体记忆的篡改与替换,我想,从字面你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他痴迷这项记忆工程多年,在失踪前其实已经进入临床阶段,小词,你很清楚,不管是心理课题还是生理疾病治疗,一旦进入临床,是需要研究对象的。”
岑词面色一怔,好久,“你怀疑我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是他的……研究对象?”
这话一扔出来,倒是让秦勋心里蓦地一动!
第103章 对峙与博弈
这世上总有千姿百态的女人,或是看着傻实则装傻的圆滑女人,或是看着傻实则真傻的笨女人,岑词这二者都不占。
秦勋头疼岑词这样的女人,因为她不装傻也不傻,游离事态之外却也能洞察事态本质,像是没什么把柄能留下,会让想去对付她的人无计可施;但秦勋又喜欢岑词这样的女人,淡泊人事反而就冷静智慧,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人。
所以秦勋原本是想着坦诚他怀疑她是沈序的临床对象,可不曾想岑词一针见血地扎出了另一个问题:合作伙伴。
这使得秦勋顿时茅塞顿开,是啊,合作伙伴!
秦勋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但岑词眼睛毒,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微怔看出了端倪来。她一手托脸,一手轻轻晃动着酒杯,唇角微微挑笑,“原来你在怀疑我是沈序的临床对象,并且在刚刚之前,你并不了解一项课题研究需要同行业的合作伙伴这件事。”
秦勋没藏心思,点头,“我的确没想到。”
“可你支持了沈序的课题研究,换句话说,你是甲方爸爸。”岑词挑眼看他,“更重要的是,你跟沈序惺惺相惜,他就算不跟你联手,也不该瞒着你有合作伙伴这件事吧。”
秦勋说,“我是拿钱的不假,但我从不干涉沈序的课题研究,所以这期间就算他找人合作我也不会过问。”
岑词听了这话就不理解了,“你之所以跟沈序交好就是因为出于对心理的痴迷,出钱无非也是支持好友的理想,怎么反倒对沈序研究课题的过程一无所知?甚至……我觉得你并不关心沈序研究的课题,为什么?”
秦勋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因为沈序后来研究的方向偏离了初衷,换句话说,我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和做法。”
这倒是新鲜。
岑词来了兴趣,洗耳恭听。秦勋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是没打算对她有隐瞒了,哪怕是对她心存疑虑,那也要把“怀疑”这件事做得光明正大。
他思量了少许,先是问了岑词,“你相信人的记忆会被替换吗?”
岑词一怔,紧跟着马上想起了闵薇薇。秦勋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说,“我知道闵薇薇的情况很相近,但我认为她的记忆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替换,又或者是你口中所讲的,篡改。”
岑词闻言后沉默,许久后问他,“你的意思是,将一个人原本的记忆消除,替换成另一个人的记忆?”
秦勋点头,“或者,完全制造出全新的记忆,让这个人完全相信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成了另一个自己。”
这话说得绕口,但岑词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怔愣片刻,轻声说,“我是有想过这种情况,当时面对闵薇薇症状的时候。但她只是突然不认识周军了,对自己的过往还清楚记得,所以你说得没错,从严格意义来说,闵薇薇算不上是记忆被替换。可是……”
岑词顿了顿,抬眼看秦勋,眼里多少几分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沈序能做到将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换成全新的记忆?”
其实她一直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至少闵薇薇的情况就让她棘手,同时也在怀疑她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可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时,或者说,竟然真有人做到这一点,她更多的竟是惶恐。
违背职业操守自然是不用说的,如果掌握这项技能的人心存歹念,那完全可以有能力颠倒黑白,比方说,让一个罪犯有了全新的记忆,那将会给警方带来极大的麻烦,甚至还有可能帮助罪犯逃脱罪名。
秦勋微微点头,“他应该是成功了。”他简单地跟她说了沈序失踪那晚的情况,以及那条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讯息。
岑词倒吸一口气,脱口,“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秦勋看出她目光里的质疑和排斥,摇头说沈序心思单纯,并不是一个会利用这项技能犯罪的人。“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我觉得人历经一生会有很多深刻的体验,这些体验所带来的或痛苦或快乐的都深藏在意识里的,哪怕老了记忆减退或丧失,意识也会时不时跑出来提醒你一下。我不认为记忆就像是电脑里的程序,说删掉就删掉,说替换就替换的,假的永远是假的,而真实的记忆是刻进骨子里的,一旦跟被替换的记忆发生冲突,将会给本体造成极大的困扰,甚至会引发精神分裂。”
岑词不语,不说赞同秦勋,但也没表示反对。良久后再开口时说了另一层面的问题,“如果沈序的确成功了,那他确实时刻处在危险里。”
连她都能想到的问题,秦勋自然是能想得到,而且岑词提到了合作伙伴,这跟他之前有过的怀疑十分吻合,沈序所研究的课题资料少之又少,那无疑是被人拿走了,之前他只想到有可能是沈序的对手,现在想想,也很有可能是沈序的合作伙伴。
岑词跟他想到了一起去,十分肯定的口吻,“这么大一个研究课题沈序肯定不能单枪匹马,势必要找能跟他能力旗鼓相当的人来做配合,或许最开始沈序希望跟他打配合的人是你,但你的态度明确,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只能找了别人。在这里我倒是能跟你保证,我的能力应该不及沈序,至少这个课题我连想都不敢去想。”
“我倒是更想听见你为自己不是临床对象的事辩解。”秦勋说。
岑词抿唇笑,“这么说,你更希望我是个高智商犯罪者?”
“如果二选一的话,我宁可你是沈序的合作人。”
“为什么?”
秦勋看着她轻叹,“如果你是合作人,哪怕是犯罪,那你也是个有自主记忆的人,是主动方,但你一旦是临床对象,那你就没得选,是一个蒙在鼓里的被动方。”
岑词轻轻转着酒杯,敛着长睫,“你的怀疑明明能让人可气,但是这番话听着却让人感动。”她微微抬眼,“那么,除了时间上的巧合,我还有哪点值得你怀疑呢?”
秦勋放下筷子,十指交叉搭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