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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开玩笑。”
“真的…没有骗你…”夏油杰终于哽咽出声,“我答应过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所以…所以…”
“你…回来…”透明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在地上开出痛苦的花朵,“你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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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你说什么?”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们不是去完成任务了吗?她还收到了五条悟发给她的在水族馆的照片,她当时正加班加得头晕眼花,看到五条悟得意的短信顿时恨得她牙根痒痒,心里想着等他回来就给他一个教训…
家入硝子手中紧紧攥着手术刀,冰冷的刀身早已被她的体温捂热,可这一刻她的身体却冷得吓人:“虽然你一向不靠谱,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歌姬学姐每天都在抱怨你一点都不尊重别人…”
“硝子。”
“…每天都在炸学校,好像生怕夜蛾老师的头发掉不光一样,连刚入学不久的七海都躲着你走…”
“硝子。”
“…但是这个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小心夏油和伏黑听到后来揍你…”
“硝子。”五条悟看着背对着他的家入硝子,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家入硝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睛中浮现出茫然无措的神情,她努力地回想吸收着五条悟的话,但是没由来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抗拒进入她的耳朵。她咬着嘴唇,将手术刀放在了台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五条悟:“你…再说一遍…”
五条悟睁着那双透彻的苍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家入硝子,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硝子,朔死了。”他没有用任何词语来修饰,直接从心里刨出了最残忍的字眼,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不要再做那个充满了绚丽色彩的白日梦。
死了?
家入硝子慢吞吞地想道。
谁死了?
家入硝子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咒术师的死亡率很高,自入学以来,她作为珍贵的'反转术式'的拥有者,早早的就开始接触或是存活但是深受重伤的咒术师,或者干脆就是咒术师的尸体。
这是她的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也会作为大后方,守在这个冰冷的手术台前,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驾轻就熟,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接受了受伤与死亡,可是直到如今她才发觉,她可能还完全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来面对…自己熟悉的人的消失…
家入硝子觉得今天的医疗室冷得吓人,她环视一周搓了搓手臂,手指颤抖地想要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可是一次,两次…扣子却总是从她的指尖滑落,调皮地不愿意进到孔洞里。
家入硝子越来越焦躁,她狠狠地揪着扣子,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最后,扣子连带着上面的丝线一起崩断从她的手中飞出,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出去老远。
家入硝子愣愣地盯着扣子滚落出去,气得直想哭,她咬着牙,胸膛上下起伏着,眼泪就像那颗摔出去的扣子一样,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果然是加班太多了,眼睛都花了,现在连颗扣子都系不好。”
五条悟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家入硝子看着在他眼睛里倒映出的狼狈的自己,就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一样,只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或者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过低下头去看众生的悲苦,只是理所当然地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从来不去想,也没有想过自己脚下的人群。
而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他的心里憋着熊熊的大火,想要去肆意地发泄却找不到对象,只能任由它将自己的情绪点燃,然后烧成灰烬,埋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巨大的悲怆从家入硝子的心底漫上来,眼泪落在地上打出一个个水花,断断续续,声嘶力竭。家入硝子感觉自己仿佛在往外吐着刀片,每一声都划过自己的喉咙,越来越痛。但她依旧睁着眼,痛苦地,绝望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她看到里面有一个正在崩塌的世界,可是却被躯壳牢牢地笼罩在里面,无声而又寂静。
“五条…”家入硝子的手撑在手术台上,她眼前的一切旋转着,灯光晃着她的眼睛,她几欲想要跪倒在地上,“伏黑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五条悟雪白的睫毛颤也不颤,恍然间仿佛有白色的雪花坠落在上面,空茫的,无尽的大雪甚至遮挡住了苍空,目之所及全都是呼啸的狂风与苍茫的大地,“硝子…”
五条悟的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断裂的刀尖,上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他的,也有朔的:“朔只给我留下了这个。”
“我只有这个了。”
五条悟茫然地看着手里染血的刀尖,喃喃地说道:“我去问过夜蛾老师了,夜蛾老师说朔的身份是假的,生日是假的,经历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才不要管这些呢,可是为什么…”
五条悟眨了下眼,苍蓝色的眼睛里荡起了一层波纹:“为什么…唯有死亡是真的呢?”
“五条。”家入硝子声音嘶哑,却用一种近乎悲哀的表情看着五条悟,“你哭出来吧。”
“哭出来…”她说不出来话,只是一再重复着同样的话,“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可是硝子…”五条悟漠然地抬头看着雪白的灯光,忽然感到了从内到外的疲惫,他好想现在就回到宿舍,跑到床上蒙在被子里大睡一场,醒来就又是新的一天了,“好难啊。”
“这里好像有火在烧。”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火焰灼烧着他的肺腑,让他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灼热的温度,“已经全都蒸发干净了。”
“那你就看着我哭吧…”家入硝子泪眼婆娑,“看着我哭吧,五条。”
“明天…好漫长啊…”
第186章 回归
仿佛有气泡在上升; 咕噜咕噜地作响。
禅院朔坐在波澜不惊,澄澈透明如同镜面一般的水面上,手里拿着一本从记忆里翻找出来的书; 支着腿一脸淡定地翻看着。
天空之上有着九个相互交映的球体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好像夜晚洒下清辉的月亮一样缓慢地移动着; 只是仔细看去; 这九个“月亮”中有三个显得分外暗淡,甚至透过边缘隐隐可以看到背后的景象,就好像是一个展示在那里的虚影; 而没有实物的填充。
虽然再看一遍有点无聊,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咦?
禅院朔低头朝着水下看去,金色的光点慢慢地从最深处泛上来,一时间整个水面都变成了金色的海洋。他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书随意地往旁边一扔,书在脱离他的那一刻即刻破碎开来化作白色的泡沫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再也不见了踪影。
“速度还挺快的嘛。”禅院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可是知道我自己的; 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第一反应绝对是会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很不容易的吧?”
禅院朔不紧不慢地将手掌与水面贴合; 然后一瞬间整只手臂就没入了水中; 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一样,整个人也歪斜着沉了下去。金色的光点闪烁着; 然后急速凝聚到了他沉下去的方位; 朝着他追逐而去; 如镜子般的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随即,天空中的那三个虚影中有一个慢慢地凝实,最后只剩下依旧黯淡着的两个“月亮”还在等待着回归。
下沉,上浮。
禅院朔的耳边终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随即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灯光和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睛,然后边缘的线条逐渐清晰起来,他重新闭上眼睛缓了下神,然后再次睁眼,头轻轻转动着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你们这是把所有仪器都搬来了吗?禅院朔无言地看着自己手臂上连接着的检测装置,在他的感知下,他的脖子,被被子遮挡住的胸口、腰以及腿上都有着不少的装备,倒也不用这么齐全…
禅院朔有些无奈地想道,然后他突然出声,声音中带着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喑哑:“不过来给我一个拥抱吗?甚尔君。”
禅院甚尔沉默地站在角落里,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浑身上下充斥着血腥的气息,禅院朔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徘徊,好似在找寻着一个机会,能从他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彻底吓坏了啊。禅院朔并未对禅院甚尔这种在拜尔他们看来堪称冒犯的举止提出什么异议,只是这样纵容地想着。他轻缓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有多么脆弱,毕竟躺了这么长时间,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别指望我现在能够下床主动朝你走过去。”禅院朔再次开口说道,“我只说一次,甚尔君。”
禅院朔的视线朝着禅院甚尔投射了过去,极具压迫感的落在了禅院甚尔的身上,让他的呼吸顿时一滞:“过来。”
禅院甚尔的身体绷紧,他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好似终于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加重的心跳恍惚地让他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缓慢地往前一步,脚步落地的瞬间肌肉绷紧,僵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似乎在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的喉咙滚动着,带着粗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的呼吸,一步一步地挪动到了禅院朔的身边。
“甚尔君,你知道心脏在哪里吧?”禅院朔轻松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要将自己的命脉交给一个现在濒临崩溃的高危人物的自觉,“我没有力气,自己靠过来。”
禅院甚尔的瞳孔紧缩着,猩红的、执着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禅院朔的眼睛,他试探着拉近距离,伸手毫不犹豫地拽断了禅院朔身上连接着的装置,刺耳的警报声在顷刻间响了起来,但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右手伸出用力地抓住了禅院朔的肩膀。禅院朔蹙了一下眉,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禅院甚尔的一举一动。
禅院甚尔迟钝而又缓慢地将耳朵贴在禅院朔的心口,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肢体,这在“天与咒缚”的身上几乎是难以想象的情景,谁能想到情绪居然有一天会完全掌控人的身躯,每一根神经都被汹涌而又可怖的海浪拍打着,让他每动一下都要用摇摇欲坠的理智勉强支撑着。
一下,两下…清晰的心跳声回荡在禅院甚尔的耳边,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漫上了光亮,跌跌撞撞地拉扯着他从虚幻中落入真实的世界,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朔…?
禅院甚尔抬起头,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茫然,禅院朔一下子被逗乐了,胸膛轻微震动着笑了起来,结果…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禅院朔张嘴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用手抓住禅院甚尔的手臂。禅院甚尔的手一抖,巨大的恐慌顿时席卷了他的整个身躯,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禅院朔,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禅院朔好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手指伸出指甲抵住他的喉咙,在上面留下了两道月牙状的印痕,禅院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后微笑着说道:“甚尔君,想法全都表露在脸上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呵。”禅院甚尔古怪地笑了一声,锋利的视线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扫过禅院朔的身体,眼睛里黑暗而又粘稠的暗流涌动着,连空气一时间都焦灼了起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什么?”禅院朔翘起唇角。
“有关‘源满朔’。”禅院甚尔低下头,将自己的致命部位完全暴露在禅院朔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示弱的感觉,反而充斥着隐秘的危险,“你答应过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禅院朔眼神闪动着流露出了一丝趣味,“我当时说的是‘看你表现’才对。”
“表现?”禅院甚尔将这两个字在舌头上滚动了两圈,莫名地带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我的表现还不够好吗?”
“所以是在讨要奖赏吗?甚尔君。”禅院朔的手缓缓插入禅院甚尔的头发,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头皮,停留在他的后颈摩挲着,引起了禅院甚尔一阵战栗。
禅院甚尔抬起头,绿色的眼睛停留在禅院朔脸上,试图从中分辨出他的态度来:“如果我说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