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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绫继续问，“都是怎么死的？”
她知道的还不完全。
她想知道大家离开之前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无力……
站在后面的鹿景澜听到这里，温柔地开口，“小七，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说这些了，逝者已矣，我们还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过下去，替他们好好生活。”
这话鹿之绫反驳不了，她点点头，再一次低下身磕头。
额头点地的一瞬间，她在心里说，从今往后，鹿家由她来守护。
小野茫然地跪在众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见鹿之绫磕头他也磕，见阮蜜磕头他也磕……
这一通磕下来磕得小脑袋有些懵，鹿信雄回头看他，伸手把他抱过来，抱到最前面的位置，“来，看看我们鹿家最小的一代，好看又聪明的小家伙。”
“叫小爷爷。”
鹿之绫出声。
“小爷爷。”
小野跟着复述，鹿信雄摸摸他的脑袋，指着正前面的两座墓碑道，“这是你外曾祖父，外曾祖母，叫一声。”
“外曾……祖父，外曾……祖母。”
不理解这样的称呼，小野叫得稍微有些磕磕巴巴，“他们是谁啊？”
“是你妈妈的爷爷奶奶，是两个很好很好的长辈，他们过世了，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
鹿信雄跪在地上抱着他道。
小野歪着小脑袋看他，“是像太爷爷太奶奶那样过世吗？那让他们出来就好了。”
丁玉君和薄清林的假葬礼当时闹得轰轰烈烈，鹿之绫已经尽量不让小野知情，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不少。
听着孩子天真的声音，鹿信雄的声音都哽了下，“他们不会再出来了，他们只能永远呆在这个寂寞又冰冷的地方，小野害怕吗？”
小野有些茫然地转头看看面前的墓碑，蓦地回头看向薄妄和鹿之绫，“爸爸，妈妈，我们建个暖和的房子给他们住好不好？这样他们就不冷了。”
“……”
鹿信雄一怔，眼圈红得厉害。
薄妄坐在轮椅上，闻言颌首，“好，鹿家祠堂的地我已经买回来了，随时开工。”
鹿之绫惊讶地看向他。
“谢谢，还是你想的周全。”
他们回来了，该把鹿家昔日的光辉挣回来。
鹿信雄感激地看一眼薄妄，然后牵起小野的小手，带着他一座墓碑一座墓碑地认过去，小野乖乖地跟着认人叫人。
稚嫩的小奶音响在氛围沉重的鹿家墓里竟生出一抹朝气。
就像在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亮起一丝光亮。
鹿家人安安静静地跪着，安安静静地听着。
记者们躲在暗处偷偷拍着，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得动容。
“妄哥。”
李明淮单脚用力地走过来，瞥一眼暗处后在薄妄身边俯下身，“要不要处理？”
薄妄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不用。”
鹿之绫听着看过去一眼，她懂薄妄的用心。
是时候告诉公众，鹿家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家人……都回来了。
简单的仪式结束。
众人摘下黑色臂袖扔进元宝盆里，看火光吞噬薄薄的一层布料，燃烧过去，光明新生。
……
千鹿群岛还没开发完成，如今适宜居住的岛只有两座，一号岛和二号岛。
一号岛更大，二号岛虽小，但保留着一些历史古迹，更有观赏价值。
岛上没有停机坪，一行人坐船过去。
二十分钟不到的水上行程薄妄吐了两回，鹿之绫陪他在船上的小房间呆着。
他早有预料，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全是干呕，呕得脸色惨白，胸口不断起伏。
“喝点水。”
鹿之绫站在他身边，一手拍他的背，一手握着水杯喂他喝水。
这三天，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喝点水，苍白而无力。
薄妄接过水杯仰头喝水，修长手指隐隐发抖，怕她发觉，他更加用力地握紧水杯，几乎将水杯握碎在手里。
“我去叫秦医生。”
鹿之绫刚要转身，就被他叫住。
“有点晕船而已，不用叫他。”
叫医生也没用，这个戒断的过程他必须自己熬过去。
薄妄把水全喝了下去，缓解体内的疼痛。
“你现在的状态只怕比我三哥还差，不应该来的。”
飞机加船，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酷刑。
鹿之绫低声说着，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再去倒水。
薄妄抬起手，屈指擦掉唇上的水渍，不动声色地道，“岛上的环境很适合养病，你三哥能来休养，我怎么就不能来？”
“你和我三哥的情况又不一样。”
鹿景晔不适合住在人多的地方，他又不是。
“那你就当我是来看那一千头鹿的。”
“……”
他真是理由充分。
人都到这里了，鹿之绫再让他回头更不人道，便也不再说什么。
汽笛声忽然响起。
鹿之绫转头，从透明玻璃往外望去，就见他们的船正靠向风景秀丽的一号岛。
千鹿群岛的水质特别干净，平静状态下犹如一块镜子，一号岛浮在水上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宝石点缀在天空之境中，令人一眼看去就心旷神怡。
船抵达岸边，小房间里就灌进一股花木的清香，格外好闻。
“……”
鹿之绫闻着，忽然觉得这一场治愈之旅是值得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病，在远离城市喧嚣、岛语花香的岛屿上都能好得更快些。
众人陆续下船，都被岛上奇丽的自然景观惊艳到，再一闻与城市完全不通的空气，浑身的毛孔都快活地舒张开来。
鹿景晔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枝繁叶茂的树木，在船上还戒备不自在的眼神缓和下来。
见状，鹿景凡用手肘撞了下鹿景焕。
鹿景焕表示看到，小声道，“来值了。”
“哇，有鸽子！”
小野从大人们中间冒出一个小脑袋，张开小手就往前冲去。
第565章 岛上住宿分配
正在草坪上悠闲漫步的鸽子们顿时被惊得飞起来，遮避一片蓝色天空。
“小鸽子别跑，我给你们好吃的！”
小野原地直蹦，把剩下几只鸽子也惊得全飞了。
大家看着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
“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船都累了，都回房早点休息吧。”
鹿之绫站在薄妄身后，手搭在他的轮椅上，转头微笑着看向大家。
“大家的房间名册在我这里。”
正在和姜浮生聊天的李明淮听到这一声，立刻拿着名单走过来分给大家，边分边道，“为了保护环境，岛上的房子都是木头别墅，也没有超过二层楼高的，加上还没开发完，住宿就有点紧张，需要一部分人去二号岛，还请大家谅解。”
听到这话，鹿景焕清咳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身旁的弟弟。
二号岛……
去二号岛的不会是他们吧？
“不可能，小七从小就离不开我。”
鹿景凡压着声音道，从李明淮手里接过名册，找到自己的名字，脸顿时绿了。
还真是在二号岛。
鹿景焕顺着上面的名单极速往下滑。
薄妄和鹿之绫、小野、李明淮、姜浮生、裴颜以及一部分的医疗团队、活死人住一号岛。
剩下有一个算一个，全在二号岛。
哦，不是，还有鹿景澜和尤静，这两条名字用笔划了下，还是临时加进一号岛的。
“原来如此。”
鹿景凡懂了。
鹿景澜真狗，怪不得在墓园门口表演那一出，原来是从住宿上就能离小七近一点。
“原来如此。”
鹿景焕也懂了。
薄妄真狗，这是明目张胆把对他这个妹婿还存保留意见的鹿家人排挤出去。
“我哥哥他们怎么全在二号岛？”
鹿之绫看着拿到手的名册有些诧异。
“我排的。”
薄妄低沉地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你三哥不适应见外人，二号岛不大，环境比一号岛更好，加上有家人陪着他，他能好得快一些。”
“你信么？”
“你信么？”
鹿景焕和鹿景凡站在一起，幽幽地异口同声。
“我不信。”
鹿景晔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派慵懒的薄妄幽幽地跟上一句。
果然，鹿之绫也发现这样安排有问题，“那我们也可以住……”
“二号岛的花太多了，我花粉过敏。”薄妄慢条斯理地打断她的话。
“……”
鹿之绫默默看向他，用眼神打了一个问号。
她怎么不知道他花粉过敏？
“自从收过黄玫瑰后，我就花粉过敏了，精神过敏。”
薄妄说着，一副病弱样地咳了两声，眼底掠过一抹黯然苦涩。
黄玫瑰……
鹿之绫这才想到自己当年在一整个红玫瑰花房里挑黄玫瑰送他的事，那个时候，她对他一直是虚以委蛇，欺骗他的感情。
现在想想，她虽然仍觉得自己那时候的作为都是无奈之举，但免不了有些心酸抱歉。
就这么一恍神间，薄妄又按了按心口，“我不太舒服，想回房间。”
鹿之绫当然知道他有一定演的成份，但他的伤病都不是假的，便没了别的心思，转头朝鹿景晔他们道，“三哥，那我们先回去，两座岛离得很近，我再去找你们。”
“小七……”
鹿景晔眼巴巴地看着她。
“五哥六哥，辛苦你们照顾三哥了。”
鹿之绫拉过两个大行李箱推到两个哥哥面前，“这里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些用品，有吃有穿，你们先用，不够我再添。”
说完，她就转身推着薄妄从平滑的小道上离开。
薄妄握着虚拳掩唇轻咳，黑眸直视前方，甚至都没去看鹿家兄弟一眼。
众人也陆续按着名册里的岛上地图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渐渐的，原地只剩下鹿家几个人。
鹿景晔站在那里，整个人单薄得像是随时要被岛上的风刮走，他有些失落，“要是以前，我不舒服小七会一直陪着我。”
难道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薄妄对她来说这么重要？
“你们也别胡思乱想了。”
鹿景澜坐回轮椅，云淡风轻地道，“妄哥……薄妄这么分有他的用意，三哥太急了，这几天不是想着要给小七重现技术，就是想给小七拔除芯线，越急反而越不成事，你这个状态要让小七看到，小七会不多想吗？”
所以，让鹿景晔和鹿之绫住远一些，只在鹿景晔状态好一点的时候见面，鹿之绫也不生疑。
“其实现在也可以让小七知道了吧？”
尤静在旁边弱弱地说道。
“不行——”
鹿家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十分坚决。
尤静被他们的整齐吓到，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见状，鹿景澜连忙温和地解释，“别怕，我和你说过的，小七一旦知道真相，会背负上很大的压力，我们希望她不要知道那么多。”
这一点，他们和薄妄达成一致，那就是悄无声息地替小七解决脑袋里的麻烦。
“哦。”
尤静点点头，表示明白。
“行，就当这个说得过去，那我和五哥呢？”鹿景凡把话又绕回来，“为什么我们两个也要住二号岛？就是陪三哥？”
闻言，鹿景澜笑了笑，“你们两个不是，纯粹是薄妄不想看你们缠着小七。”
做活死人这么多年，虽然他没在薄妄眼前露过面，但薄妄的行事作风他还是了解的。
“……”
“……”
这合理吗？
鹿景凡木着脸道，“还恩，必须马上还恩。”
想报恩的心情从未如此急切。
“同意。”
鹿景焕也木着脸，眼角的伤疤都跟着写满无语。
只有报完薄妄对鹿家的恩，他们几个才算和薄妄平等。
“同意。”
鹿景澜也点头。
鹿景晔默默走到他面前，竖起手中的名册，点着他被分配在一号岛的名字，道，“老四，你比以前更阴险了。”
“三哥，你别这样，我心是和你们在一起的。”
鹿景澜温和地开口，“我们都觉得和小七分开多年，没有照顾好她，一朝重逢，就想全部补偿给她。”
“……”
“所以我们兄弟几个更不能全部被发配到二号岛，我离小七近一点，她有个什么动静，我也能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第566章 良心是不是痛了？
这个解释还算不错。
鹿景晔点点头，算他勉强过关。
鹿景焕则是摇头，“老四，你真是做内应做出花了。”
“叫四哥，没礼貌。”
鹿景澜不悦地睨他。
尤静默默地看着他们四个。
妹控不可怕，可怕的是四个妹控凑一窝，几千个心眼子都出来了。
……
晨光徐徐落下，大片田野上放养的鹿群慢悠悠地走出，或散步或觅食。
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的鸟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