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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按在池的两边,缓缓抬起眼看向镜子,镜中的他短发有些凌乱,一双眼腥红,身上的衬衫乱糟糟的,还有一处被抓皱,狼狈不堪。
是鹿之绫靠在他怀里抓的,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求他带她回家。
薄妄盯着衬衫上的那一皱褶,呼吸莫名发颤,乱了均匀。
他忽然发现,他不想让她死。
不止不想,自从她搬进帝江庭,自从她口口声声要陪他试一试开始,他就再没想过“死”这个字眼。
薄妄盯着镜中自己深暗发红的一双眼,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邪气而自嘲。
一个活着跟死了没区别的人,居然开始想好好活着。
这他妈还怎么玩……
……
丁玉君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医生,也不敢走。
姜浮生搬来一张椅子给她坐着,闻达匆匆走过来,站到她面前,“老太太,查清楚了,大少奶奶今晚嘴里割腕的人是《豪门》的导演谷娜,但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自杀,医院那边的人说大少爷吩咐要做尸检。”
尸检。
那就是怀疑不是自杀。
丁玉君听着脸色都变了,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就是不知道详情也大概猜到点什么,“估计又是和家里的人脱不了关系,有些人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她想,鹿之绫应该是被吓到了。
“……”
姜浮生和闻达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不是口口声声拿之绫当亲儿媳吗,之绫都生病了,这一个两个还睡得着?”
丁玉君满腔怒火地站起来,“去,把人都给我叫起来!还有峥嵘!之绫没事前,谁也别想睡觉!”
第137章 给之绫擦一擦,换身干爽的睡衣
大半夜的,郁芸飞和夏美晴一脸困倦被佣人叫起来,穿着睡衣坐在大厅里,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莫名其妙。
薄峥嵘披了件衣服在沙发上坐下来,脸色铁青,眼睛充着疲惫的血丝。
薄清林老子爷抱着枕头坐在那里直点头,困得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第二天还要上学的薄桢像梦游般被闻管家牵着手给强行拉下楼。
连郁芸飞正在眯眼休息的布偶猫和前院拴的两条狗都被叫醒了,坐在门口三脸懵逼,大眼瞪小眼。
一大群的佣人和保镖站在大厅里面面相觑,哈气连天。
“我们家的大少奶奶够了不起的,生个病还得全家人陪着。”
夏美晴让薄桢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气得想爆粗口,“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闻言,一个佣人走过去小声地道,“不是普通生病,好像是要流产。”
“什么?”
夏美晴一怔。
郁芸飞也是有些意外,连忙嘱咐身后的佣人,“快去看看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
夏美晴冷眼瞥过去,“得了吧,想笑就笑,沉江都没沉死她,自己就流产了,开心吧你?”
“我不是你,我对生命存有敬畏之心。”
郁芸飞面上没有一丝喜悦,靠着旁边的抱枕,温婉极了,“希望之绫和宝宝没事,毕竟是薄家的重长孙。”
夏美晴冷哼一声,装什么装。
这重长孙没了她郁芸飞怕是要开心得放鞭炮。
郁芸飞看一眼薄峥嵘,温柔体贴地道,“峥嵘饿不饿,要不弄点宵夜过来吧?”
“老太太吩咐了,在大少奶奶好之前,全家上下都不准吃东西。”
闻达硬着头皮下达命令。
“……”
“……”
老太太这心眼偏的……
难不成她鹿之绫流产,全家人还得陪着一起饿死?
薄峥嵘坐在那里,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闻达,“去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下来说。”
这是他的第一个孙辈,既然鹿之绫已经嫁进薄家,他当然还是希望能顺顺利利生下来。
“是。”
闻达匆匆往上走去。
……
凌晨两点,一直昏睡的鹿之绫终于有了动静,她蹙着眉,痛苦地慢慢蜷缩起身体。
一头长发被退烧的汗浸透,湿嗒嗒地黏着,枕头也湿了一小半。
随着温度的降下来,仪器上的各项指标也慢慢趋于稳定。
见状,秦医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门口一脸担忧的丁玉君道,“老太太放心,大少奶奶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接下来必须卧床休息,进行保胎,千万不能受刺激,也不能有任何剧烈运动。”
“砰。”
一直站在浴室里的薄妄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人跌坐在地,双腿近乎麻木。
他背靠着浴缸,一只手搭在屈立起来的腿上,一串佛珠手串缠在他的掌上,拇指指腹紧紧贴着佛珠上的牙印。
呼吸绵长而混乱。
她没事了。
薄妄深深地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把手串戴回手腕,扶着浴缸站起来往外走去,四肢有些发麻。
卧室里,医护人员已经退出去,只剩下一堆的仪器。
丁玉君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鹿之绫满头满脑的汗道,“浮生,给之绫擦一擦,换身干爽的睡衣。”
“好。”
姜浮生红着眼睛准备进浴室。
薄妄脸色阴暗不明地走出来,嗓音发哑而低沉,“我来,你们出去。”
闻言,丁玉君错愕地看向他,“你、你来?”
来什么?来刀子还是来手雷?
薄妄看过去,眼神幽冷。
丁玉君瞬间明白过来,喜上眉梢,“哦哦……你来你来,浮生,咱们走,咱们走。”
“……哦。”
姜浮生扶着丁玉君离开,默默看一眼床上的人,有些担心。
大少爷他会照顾人吗?
别情况刚稳定又给弄糟了。
房门被带上。
薄妄掀开被子,看一眼她身上看起来结构复杂的裙子,拿出一把小刀利落地将裙子割开。
都被汗湿透了,血色隐隐印在皮肤上。
他随手将裙子扔在地上。
把刀放到一旁,薄妄拧了一把热毛巾,在床边坐下,一手托着她,一手用毛巾擦上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下擦抹。
“唔……”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鹿之绫不舒服地皱眉,心口微微拱起。
薄妄眸色一暗,抓起旁边的一瓶水,拧开盖全数灌下才重新给她擦拭。
温软的毛巾擦过她的背。
似是渐渐适应了这种温度,鹿之绫的眉头舒展开来,闭着眼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
薄妄低下头去听。
鹿之绫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又睡过去,薄妄等很久都没听到,刚直起身来,她又咕哝一句。
玩他呢。
他耐着性子再次低下身子,这一次终于听到她细微的声音。
“海棠酥……”
好得很。
刚保住胎就惦记着吃。
薄妄咬了咬牙,把她的一头长发托在掌心,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拭过去。
等鹿之绫清清爽爽躺回被子里时,一盘新鲜出炉的海棠酥也被姜浮生送进卧室里。
丁玉君实在没忍住又跟进来。
她坐到床边,用勺子将海棠酥碾碎,舀一点放到鹿之绫的嘴边,哄着道,“乖乖,吃海棠酥。”
鹿之绫侧着睡在那里,身体微微蜷缩,即使睡着,闭着的眼睛也一直在动,似乎在做梦。
听到声音,她听话地张开嫣红的唇。
薄妄站在一旁,一双漆黑的眼直直盯着她。
丁玉君小心地将海棠酥喂到她嘴边,姜浮生弯腰站在一旁,手上拿着纸巾准备随时给她擦嘴。
鹿之绫抿了抿唇,眉头倏然皱起,直接吐出来,见状姜浮生连忙用纸巾接住。
“怎么不吃啊,不是说要吃海棠酥吗?”
丁玉君担忧地道。
“海棠酥,我要吃海棠酥……”
她睡得糊里糊涂,嘴里又在呢喃。
“吵着吃怎么不吃呢?是不是没尝出味来?我再喂一点。”
丁玉君说着想再喂一点,薄妄忽然走过来,在床头坐下来,搂起鹿之绫的肩膀,拿起一块海棠酥咬了一口,低下头就贴着她的唇喂进去。
“……”
丁玉君和姜浮生同款震惊。
“唔,不要……”
鹿之绫难受地在他怀里挣扎,生气地用舌尖把海棠酥顶出去,薄妄再度压下去,她闭着眼抬起手就甩过去。
“啪——”
薄妄还抱着她,脸上就挨了软绵绵的一巴掌。
第138章 薄妄再次为她下厨
“……”
丁玉君和姜浮生再次同款目瞪口呆。
姜浮生急忙背过身去,她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
薄妄坐在那里,面色臭得不能再臭。
很好,平时看着乖乖顺顺,说话都不大声,没想到一生病,脾气全冒出来了。
还敢打人了。
丁玉君见状连忙替鹿之绫解释,“之绫这是病糊涂了。”
“……”
薄妄的脸又冷了几分,将嘴里的海棠酥重重嚼碎。
别吃了!
一旁,姜浮生背着他们道,“好奇怪呀,之绫吃的就是这个老师傅做的海棠酥,为什么给她吃又不吃了?”
没得吃,嘴里又一直念。
“是不是她想吃的是别的,但叫不上来?”
丁玉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又道,“那要不,让厨师做点别的江南点心?可她还爱吃哪些?”
江南的点心太多了。
“封叔一直跟着之绫,他肯定知道。”
姜浮生立刻道。
半个小时后,封振被接到薄家。
封振一进房就看到鹿之绫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鼻子不禁一酸,再听姜浮生说的,眼睛顿时红了,“小姐肯定是想吃太太做的海棠酥了。”
薄妄睨向他,目色极沉。
丁玉君有些愕然,封振站在那里道,“太太那时候学做糕点,可是天赋不强,做的海棠酥奇奇怪怪,我们尝着都觉得不好吃,小姐怕太太难过,就把海棠酥都吃了,一直说好吃。”
“……”
“太太很高兴,后来一直做那样的海棠酥给小姐吃。”封振说道。
听到这里,丁玉君听懂了。
这哪里是想吃海棠酥,这是想妈妈了。
她低头看向面色苍白憔悴的鹿之绫,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眼睛湿润,“这孩子心里得苦成什么样,才会连生病了都不敢喊一声妈妈。”
薄妄低眸看一眼床上的人,抬起脚就往外走去。
“跟我过来。”
他冷淡地落下话。
封振愣了下才意识到薄妄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跟上去。
薄妄带着封振从电梯里出来,从大厅穿过,看也不看大厅里的人。
困得上眼皮不停下坠的众人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又怎么了?不是说情况暂时稳定了吗?
庞大的厨房泾渭分明,各大菜系有各自的厨房,糕点有专门的糕点房。
打开灯后,薄妄取出一袋面粉扔到桌上,卷起衣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
“说、说什么?”
封振一脸不解。
“海棠酥。”
薄妄睨他一眼。
封振明白过来,薄妄这是问他太太做的海棠酥是什么口味,那么久了,他也只尝过两口,哪里记得那么多。
薄妄的眼阴沉沉的,十分骇人。
封振站在那里,拼命回想当时大家品尝海棠酥的场景,味道不怎么记得了,但他依稀还能大家记得大家吐槽的两句。
“海棠酥原料其实很简单,但太太非要创新,加了一些料进去,没有豆沙,混了两种花蜜进去,香是挺香的,但混在一起是真不好吃。”
一群佣人乌泱泱地冲出大厅。
“怎么了?”
郁芸飞问道,不是胎保住了么,突然又这么大阵仗。
“大少奶奶想吃海棠酥,厨房做了一盘送过去,不爱吃,正准备重新做大少奶奶小时候吃的口味。”一个佣人回答。
“……”
夏美晴听着不禁讽刺地笑了一声,“峥嵘,我看你赶紧把家业交给她鹿之绫吧,瞧老太太和薄妄都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薄峥嵘接过佣人端过来的茶喝下一口,闻言冷冷地看过去,“还嫌我不够烦?”
见他不悦,夏美晴连忙收敛怒意,赔出笑脸,“我是替小桢急,他还小,长个子呢,在这耗着算什么回事嘛。”
他们在这什么都没得吃,那边还调上小时候的口味了。
“等老太太把绳子拿出来挂你房门的时候,你不止要陪着,还得跪着替鹿之绫祈福。”
薄峥嵘冷冷地道。
他太了解老太太的品性,闹这一出就是要告诉薄家上上下下,鹿之绫现在是她的心肝宝贝,谁也别想动。
正说着,一群佣人抱着各种各样的花又乌泱泱地冲回大厅。
“对了,好像还有葱,太太说是为了提味,可提的实在不好,我记得应该不是小葱,具体是什么葱我忘了。”
一群佣人再次乌泱泱地冲出大厅。
很快,一群佣人抓着还带泥的各种葱冲回来。
睡得正香的薄清林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怎么?怎么?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