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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祺!!!”
江眠月扯破喉咙喊他。
可小男孩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身蹲在地上对着地面亮晶晶的一颗石头发呆,笑容格外纯净。
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虎视眈眈,体型比他大好几倍的野耗牛。
野耗牛体型庞大,四肢强壮,浑身披着深黑色的毛绒,胸腹部的毛几乎要垂到地上,头上的牛角锋利尖锐得吓人。
双眼漆黑幽暗,随时准备上前攫取食物。
扶桑身子抖了抖,脸开始泛白,全身上下每一处张开的毛孔都在昭示着她的害怕。
可她冷静了几秒,握紧手中的拳头,冲江眠月道:“你快点,去找傅希,让他过来,我去把祺祺拉回来。”
“可是……”江眠月不放心。
扶桑已经迈步上前了:“快!不想我们出事的话,就快点把他找来!”
这下,江眠月没犹豫,拔腿就跑。
眼见那只野耗牛尚没有任何上前的意思,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
叫声低沉入谷,穿透耳膜,让人心悸,天地似乎都震了一下。
惊得男孩跌坐在地,眼泪鼻涕都被吓出来了,手指慢慢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嘴唇哆嗦,两眼向上翻起。
扶桑慢慢地走近他,“靠”了声:“怎么这么背啊,这个时候发病!”
男孩全身开始止不住地痉挛,意识混乱,整个人瘫在地上。
如此紧急的情况吃不了药。
扶桑快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塞住他的嘴,以免他咬舌,接着,试图用双手控制住他身体的抖动,奈何只是徒劳,他发病的时间越久,手脚发颤得愈发厉害。
还把扶桑抓伤了好几处。
似乎男孩的抖动,吸引了耗牛的注意,耗牛四肢迈出,慢慢地朝他们移动,还用鼻子嗅了嗅。
扶桑暗觉不妙,迅速扯着男孩往回走。
可带着一个拖油瓶,速度再快,自然也敌不上耗牛。
正当她濒临绝望,耗牛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回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男人的军靴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却快得连她的视线都差点儿抓不住,一掠而过。
毫不畏惧地站在她和男孩的身后,一声不吭,眼睛黑漆漆的,盯着急速冲过来的野耗牛,也只是微微皱了眉。
熟练且快速地摸出腰间配备的一把锋利的尖刀。
他的眼神如那日出现在梵乌山寨子外一样,鹰戾如冰,目光似有穿透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地狂啸,狂奔的耗牛。
耗牛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头颅低下,发了疯似的“呜呼——”喊叫了一声,锋利的牛角直直地朝向傅希。
扶桑看得心惊胆战,带着男孩快速往回走,去到安全的地方。
傅希立在她与耗牛的中央,目光沉静,带着一些微微的痞性和野性。
在耗牛距离他仅有五米的时候,傅希快速侧身,精准地抓住它的牛角,踩着它的身躯,一跃而上,手用尽全力控着它企图转身的头颅,定住,一刀插在它的脖颈之间。
鲜血找到了出口,喷洒而出,近乎绝望的一声怒吼后。
耗牛的战斗力弱了半截儿,傅希等的就是这一时刻,他看准时机,从脖颈间拔出尖刀,把刀身插进了它的眼睛。
粘稠的血液从眼眶不断溢出,扶桑闭上了眼,根本不敢看。
自然也没发现,傅希再次把刀插入它的要害后,耗牛临死前致命的一次反抗,直接把他弹了出去。
远远地摔在地上。
空气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江眠月屁滚尿滚地跑了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出事。
扶桑一睁开眼,就看见傅希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弹不了,表情有点儿痛苦。
她管不了那么多,刚刚是他拼了命去救了她。
扶桑站起身,揉了揉因为害怕而颤抖得发酸的双腿,迅速去到他的身边,想看看他怎么了。
“傅希,傅希?”
扶桑用手轻轻拍他的脸,想让他醒过来。
奈何男人没有一丝的动静。
扶桑着急了,力气加大了些。
傅希俊美深冷的脸在她的折腾下简直惨不忍睹,冷峻的眉皱了皱,男人睁开眼,冷冷地开口:“你别碰我!”
扶桑:?怎么这么凶?
脑子摔坏了吧。
扶桑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掌啪叽一下拍了他一个大耳光,试图抽醒他。
男人三两下就钳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勾了勾唇,无奈地说:“这么喜欢打人啊?”
扶桑吸了吸鼻子,盯着他,没好气地说:“我那是对你好,万一你一直不醒就这么睡下去怎么办?我那叫暴力唤醒法,你懂不懂啊?”
傅希嗤了一声:“人家书里都说,英雄救美之后,不是以身相许,就是为奴为婢。你就这样暴力唤醒我?”
这个话题莫名的尴尬,扶桑没法答。
她也想以身相许啊,但明显,人家那句话的重点根本不是“以身相许”这四个字。
傅希见她没反应,又嗤了声,说:“拉我起来。”
扶桑立即乖乖地伸出手,想把他拽起。
奈何他实在是太重了,脚下黄沙太滑,扶桑脚跟一个不稳,直接绊倒在他怀里。
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两人节奏相当的心跳声忽然重叠在一起,怦怦怦怦……
清晰、明朗。
脸与脸挨得极近,唇瓣之间不过半寸,呼吸交织在一起。
傅希眼眸深谙了下去,呼吸也絮乱了几分。
扶桑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心慌和紧张,还没缓过神来,就忽而听见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轻佻,不要脸地问:“怎么,真想以身相许啊?”
*
第20节
这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引来了这个村庄所有的村民,村民们放下建房子的工具,奔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倒在地上眼眶出血外翻的野耗牛。
浓稠的血液淌了一地,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有点儿大。
生活在羌塘的村民不可能没见过野耗牛,每次他们遇到野耗牛都是拼命地跑,拼命地逃生,如果幸运,附近有建筑物可以遮拦,便会逃过一劫。
若没有,八成是活不了了。
因为野耗牛的体型太过于庞大,根本没有人想过自己能不能对抗它,杀了它。
仅用一把尖刀就把野耗牛杀掉,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太厉害了吧那小伙子,高是挺高的,看着也没多壮啊,怎么这么能打。”
“我觉得挺壮的啊,有些小孩天生吃不胖,他那一身估计全是肌肉。手脚灵活,力气又大,一下子就冲上去把那牛给干死喽。”
“经常听那些兵蛋子喊他队长,估计还是个头儿,这么猛,胆子那么大,难怪做队长啊。老李家可要感谢人家,救了他的娃子诶。”
而现在,被村民们吹尽乡村彩虹屁的队长,正躺在一顶空的帐篷里休息。
帐篷的空间不算大,却也不小。
刚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傅希脸朝上躺在左边,扶桑屁股朝上趴在右边,支着下巴,睁着一双杏眸再次问他:“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你刚刚摔在地上,好像很痛苦啊。你别不好意思说呀,你不说我就默认你摔到屁股喽。”
傅希:……
傅希额头上的青筋微跳,皱眉看着她。
扶桑凑近了些,嘴里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下巴之处,女孩薄唇轻动,紧张地问:“真伤到那里了?”
“没有。”傅希皱着眉,阴沉道,“你再给我废话?”
扶桑耷下脸,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不想再管他,飞快地钻出帐篷,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在里面自娱自乐。
后来,扶桑问了特战队里的小战士才知道,“队长没有伤到屁股啊,他伤到的是腰,队长的腰是入伍那几年落下的,那会儿训练强度大,中央想练一批精英,搞个特战队,队长就没日没夜地练着,才伤到了,到现在也一直没好,经常复发。”
扶桑就奇了怪了,不就是伤到了腰嘛,干嘛一直不好意思跟她说。
江眠月摸着下巴揣测道:“莫不是,他觉得伤到了腰比伤到了屁股更羞耻?”
扶桑:“你为什么要用羞耻这个词语?”
江眠月:“额…嗯…就是…那个…”
扶桑:“老司机!”
江眠月:……
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快了吧!!
*
好在,傅希的腰伤得不是很严重,休息半天,差不多就好了。
晚上回去后,傅希的忠实粉丝刑野像个古代说书人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着几个没去村庄的妹子详细地说了一遍。
叶梓曦胆子小,虽没去到现场,但光听刑野的描述就已经够她害怕了。
她一直以为扶桑性子跟她一样,也是个软妹子,就是有时候会皮一点儿,老是逗她笑。
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刻,扶桑居然还能做到临危不乱,也没有怂到不管不顾那小男孩,独自跑开。
睡觉前,叶梓曦敲开扶桑的房门。
她紧握住的手掌放在扶桑摊开的手心上,慢慢地张开五指,一堆糖果从她手心中跌落了下来,安稳地落在扶桑的手上。
她说:“这是我带来这儿唯一剩下的零食,你天天在这儿吃一些重油重盐的食物肯定也吃腻了吧,这些糖果可以干活无聊的时候吃一颗,解解馋。吃完了,还能来找我拿哦。”
扶桑掀唇冲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好,谢谢你。”
话毕。
她把糖果放在桌面,挑出一颗柠檬味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慢悠悠地走下楼,打算下去吹风。
却不想,刚好碰到一男一女,好不悠闲地倚在门口闲聊。
傅希指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慵懒地倚在门口。
而杜思玲则身姿娇小地站在他的跟前,仰着头看他,丝毫不管这烟雾会不会呛到自己,还笑得一脸明媚,青白的烟雾怎么也挡不住她这狐狸般妖媚的脸。
扶桑“咯嘣”一下咬碎了嘴里的柠檬糖,浓烈的酸味从她嘴里蔓延开来,口齿间有股醋酸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轻哼了声,抬脚走下去。
没有直接走到他们二人之间,而是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冷不丁地在两人谈话之间,插了一句:“傅警官,你就这么喜欢喝绿茶吗?”
杜思玲:???
杜思玲侧眸撇了扶桑一眼,脸上浮着一股被人打断说话的不悦感,但傅希站在她的跟前,她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只好娇滴滴地冲扶桑笑了笑,有些惊讶地问:“扶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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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一个正眼都没给她,下一句话还是冲着傅希说的:“话说你的腰都伤了,都不好使了,还喝得下这绿茶吗?”
两次从扶桑嘴里听到“绿茶”这个词,第一遍反应不过来是骂她,还情有可原,若第二遍还是没想到的话,那就是真笨了。
杜思玲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仰头看了眼傅希。
男人模样冷冷清清的,从开始到现在依旧如此,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就是不看她,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丝毫没断过,也不顾忌着她是女生,在女生面前抽烟不好的情况。
她说了一堆的话,他也只是偶尔颔首,扯扯唇,算是回应。
连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反而是扶桑来了后,男人掐灭烟,掀起唇角,低眸睨了坐在椅子上傲傲娇娇嘴里没一句好话的小女人一眼,淡淡地提醒了句:“扶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是哑巴。”
一听这句话,扶桑就炸了。
一下子蹦起来,瞪着他,问:“怎么?就许她开口,不许我说话了是吧?傅希,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喝绿茶的嘛!”
傅希:……
又是喝绿茶,傅希额间的青筋微跳,他就想不明白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爱喝绿茶,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喝过绿茶,让她有这样的误会。
他眉间不悦,只冷冷地斥了句:“你跟我过来,我有事问你。”
“不去。”扶桑抱臂坐在那儿,心里不爽,嘴上也较着劲儿。
杜思玲看着这两人类似于打情骂俏的行为,一股怏怏的落寞感从她心里蔓延开,传至四肢百骸,凉透了全身,手指攥成拳,强撑着笑容说:“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别聊太晚,注意休息。”
如此虚伪的一句话,真是恶心死人。
扶桑摆摆手,